把你的背后交给我:雨夜·生死一瞬间
注:案件为真实事件改编
六月中旬,滨州市梅雨季节将接近尾声。
枫打算等梅雨季节过去了再举办婚礼。她好久没看到嘉穿上婚纱的样子了。一想到嘉穿着婚纱对她说“我愿意”这三个字,枫心里窃喜。事实上,她们已经是合法妇妻了,法律规定,领了证才算结婚,她俩早就在一个月前领了证。
在枫窃喜的时候,陆博城通知枫前往白漾里小区处理一起情感纠纷。为什么是刑警处理情感纠纷而不是民警呢?为什么偏偏是枫而不是其他人呢?枫没敢多问,接过任务就匆忙执行。
白漾里算是个老小区了,小区面积不大,绿化却整齐有序。
枫按照指示来到案发地点,果真看到一对情侣在争吵,那男的甚至言语行为过激,他单手掐住女人的脖子,右手攥着一把水果刀,他把刀尖对准女人的脖子。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拉开。
本以为那人会安静下来,他却突然转身抱紧枫,将水果刀抵住枫的脖子。枫慌乱挣扎,试图反击以脱身。可越是挣扎歹徒越是疯狂。在挣扎过程中,枫感到脖子上有大量冰凉、粘稠的液体缓慢流过,伸手触摸,发现是血。当时她心里一咯噔,预感可能会完蛋。不过转念一想,好在血是流出而不是喷出,没有伤及颈动脉,还不至于立即致死。枫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叫以引起随同的其他警员。等包括杜展在内的随行警员赶到现场后,他们立刻抓住即将逃离的歹徒。至于枫,身中数刀躺于地面奄奄一息,一大半的警服被血染红,就快失去知觉了。
夏雨童吓哭了,她哆哆嗦嗦地跪到枫身边,双手慌乱地去堵枫身上的伤口,可是伤口实在太多,堵住一个另一个还在不停冒血。不一会,她的身上沾满枫的血。
枫用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夏雨童:『没……没用了,已经……没用了。我……我怕是活不了了……别……别管我……抓住歹徒……才是最重要的。还有……嘉……我老婆,就托付给你们了……一定要……让她幸福……』
说罢,枫彻底失去了知觉。
时间就是生命!现在枫已经彻底晕过去了!可不能让我们的底牌殉职啊!在夏雨童去救枫时,杜展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在赶来的路上,鲜血染红枫的衣襟。杜展情急之下扯下自己的领带绑在脖子处的伤口上,这才不至于让枫流失血过多。
枫进入抢救室后杜展才想起通知嘉。此时天色已晚,窗外正下着滂沱大雨。嘉接到通知,心脏传来阵阵抽痛,腿软跪倒在地。她没哭,似乎也哭不出来了。她神情恍惚,扶着桌子踉跄站起,摸索着找到车钥匙,跌撞走到车旁,开车前往医院。
雨夜,路上十分危险,嘉的心思不在眼前,她满脑子都是枫。枫就和她十年前养的康康(宠物猫)一样。十年前,康康每次自己扒门出去打架,伤痕累累地回家,嘉都心疼地要死;如今,枫出任务险些殉职,嘉怎能不难受?
嘉想起枫曾说对她过的话:『你要做好我随时都会离开你的心理准备。我们做警察的,随时会因为一场抓捕行动的失败而牺牲,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几秒之后,甚至,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嘉虽说做了心理准备,但始终无法接受现实,她不相信枫会殉职。 一路上,她一直在祈祷:『枫……老天保佑,保佑枫一定要平安活着!』
急诊科走廊上,嘉快速跑着,两位抬着担架的医生与她擦肩,担架上的人被白布覆盖,只露出半截胳膊,他们朝太平间的方向走去。嘉扭头望去,以为担架上是枫的尸体,一瞬间,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全部爆发。她瘫倒在地,眼角一滴泪划落。十年啊,整整十年啊!她们认识了整整十年,许多美好的回忆如放电影般在她脑海浮现:一起上课、一起逛街、一起恰饭、一起旅游、分享奇闻轶事、吵架、和父母出柜、领结婚证、还有在床上……最开始是枫先动的情,经过近十年的磨合,嘉才爱上她。只可惜命运无常,她们才结婚一个月就要体会那种阴阳两隔的感觉。嘉再也忍受不住了,失声痛哭,她体会到心碎的感觉。
心碎的时候没有声音,但那异常的痛苦只有自己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嘉不再哭泣,眼神变得麻木空洞。杜展听到这凄惨地哭声,知道是嘉。他知道嘉内心的痛,所以在她痛哭的时候,杜展什么也没说,只是倚着墙等她内心平静下来。现在,嘉姑且算是平静下来,杜展馋着她一步一挪地走向抢救室。
『嘉姐,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一定误以为枫姐殉职了,但是你听我说……』
『我不听!』
嘉突然发疯,一甩胳膊 ,奋力挣脱杜展,却因双腿麻木而栽倒在地。
『枫……枫!』,嘉被绝望笼罩,发疯了一样地哭诉:『为什么……说好的幸福呢?我还没有穿上婚纱,还没有带上你给我准备的钻戒,你怎么就……老天啊,你为什么要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啊!』
『嘉姐……』,杜展心头涌现一股苦涩,他还是伸手拉嘉的胳膊,后者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杜展终于忍不住了:『何逸嘉,你给我冷静点!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也不能断章取义啊!枫姐还没死,还在抢救室里抢救。』
『你说什么?枫还活着!』
听到枫还活着的消息,嘉回过神来。她在杜展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抬眼看着眼前这人。
与此同时,一位抱着装有八个单位A型血的箱子的男医生飞跑经过他们身边。
『对,还在抢救。』,杜展顿了顿,说:『你刚才肯定误把别人的尸体认成枫姐的了。姐,我带你去抢救室门口吧。』
在杜展的搀扶下,嘉终于来到抢救室门口。
抢救室内,枫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缝合完毕,同时,刚才那个医生把他拿来的血全部输进枫体内。可是,这点血并不能使枫脱离危险。
主治医生慌了,朝助理医生(刚才拿血的那个)吼道:『她失去的是十个单位的血,你怎么就拿八个单位的来?你应该知道脑供血不足会发生什么!』
被主治医生这么一吼,助理医生吓坏了,用略带哭腔的声音回答:『林……林医生,这八个单位的A型血是血库里最后的库存了。上个病人抢救的时候……用完了。』
听到这里,主治医生叹口气,情况危急,就算现在从其他医院调来同血型的血也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推开抢救室的门。一推开门,嘉等人立刻围住医生询问枫的情况。
医生脸色铁青:『抱歉,患者状态很不好,可以说,她还没脱离危险。血库里和她血型相匹配的血已经用完了……』
医生话音未落,嘉主动提出献血的要求。医生看嘉一眼,她满脸写着焦急与坚定,他没拒绝嘉的请求。
『请随我做个检验吧。』
其实嘉知道自己和枫的血型不一样,好在O型血是万能血。枫的生死只在一瞬间,只要自己的血能够使枫脱离危险,嘉就满足了。
没有发生凝血反应,嘉可以给枫献血。
血液缓缓输进枫体内。枫的脸白得渗人,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极了一具尸体,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和心跳,她真的就已经成尸体了。嘉坐在床头望着她,心里百感交集。她的指尖触到一阵凉,身体不禁颤一下,眼角泪痕滑落。嘉握紧枫那只没插针头的手,将其置于胸前,就像十年前冬天暂时分别前枫握紧她的手那样,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机器发出规律地鸣叫,暗示枫的情况有所好转。嘉也感受到手中的温度在慢慢恢复,枫惨白的脸上开始红润,薄唇也浮现出一丝血色。
枫终于保住性命了!
望着枫逐渐泛红的脸,嘉如释重负,手一松,整个人朝后仰去,晕倒了。她怎么说也贡献了二十分之一的血,比规定的最大献血量多了80毫升。
枫脱离危险后住进ICU,总共输了1200ml的血才得救,相当于正常成年女性总血量的四分之一。
嘉稍作休息后恢复正常,顺便询问了枫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我已经修复了她伤口处的血管和神经组织,接下来要送她进ICU。只要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休息就能恢复正常。对了,家属到走廊尽头左转办一下入院手续。』
枫在ICU里躺了两天两夜才苏醒。她缓缓睁开眼,世界从模糊逐渐清晰。
『姐,你总算醒了!小夏被你吓坏了。』
『小枫,你不是去调解纠纷了嘛,怎么受伤了?』
『枫,现在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可要快些好起来啊。』
枫才刚刚清醒,她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她想回话,一张口喉咙就感到火烧一般的痛。她盯着嘉,喉头上下运动,半天才说出一个“水”字。嘉喂完一杯水,枫终于缓过神来。
嘉把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抚摸枫的头,怜悯地望着受伤的枫。枫身上插满管子,不方便乱动。
回完同事的问题,他们暂时挥手道别。房间里只剩嘉枫二人了。
『枫,爸妈知道你受重伤的事了,他们说明天来看你,顺便给你带饭。』
『好』
嘉不敢说,枫的母亲听到枫受伤濒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她怕枫担心,当然,她自己哭到疯狂的事也没说。
嘉顿了好久最后才决定开口:『枫,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啊!』
『我的意思是,你当时大出血,输血的时候我也贡献了一部分,所以,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嘉笑笑:『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
说完,她双手捧起枫的脸,在她左边脸颊上落下一吻。
枫幸福的笑了。此时她沉浸在嘉给她的那一吻里,心里想着:活着真好。
枫恢复的不错,才半个月就转入普通病房。
在枫养伤期间,以陆博城为首的扫黄专项小组建立并顺利完成任务,当然,也同时打击不少电信诈骗案。今天终于稍微清闲点了,汪局抱着一捆康乃馨,陆博城提着一篮子水果前来探病。
陆博城打开房门时,正好看见嘉喂枫吃橘子的场面。陆博城欣慰地笑了,心里想着:这俩还真是恩爱啊!
嘉见局长亲自探望枫,收拾掉床头柜上的残渣,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后识趣地退到病房门口。
『承蒙领导厚爱了。』
姬家是官宦世家,这点客套话枫还是会说的。
陆博城说:『哪里的话。也怪我,没跟你解释清楚就让你出任务,也没给你申请配枪,才导致你受伤。』
『陆队,局长,其实我之前就疑惑了,为什么一桩情感纠纷要刑警出手?还是说这里另有隐情?』
『的确有隐情。这不是一桩普通的情感纠纷,而是我们之前一直在查的涉黄案件,所以需要我们刑侦支队出手。』
局长说:『我们顺着你们逮捕到的人展开行动,端掉一个犯罪团伙。现在,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枫由于暂时无法下床,只能坐在床上,把右手高举至太阳穴,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是,首长” ,却因张口的幅度有点大,扯到脖子处的伤口,疼地她龇牙咧嘴。
『你小心一点啊。』
枫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没事儿。』
『没事的话就好好休息吧。等你病好了再回单位上班。』
他们把康乃馨和一篮子水果放在床头柜上,带上白色卷檐帽离开病房。
枫因为住进普通病房,身上留下的管子少了不少。嘉回到病房,拉起枫的床帘。
『你干嘛?拉我床帘干嘛?』
还没等枫问完,嘉突然凑上前,捧起枫的脸就仔细检查。她们俩贴的如此近,枫被她这么一搞,心脏按耐不住地跳动着,她把手搭在胸口处。
『老婆老婆,我……我还受着伤呢!』
『负伤又怎么了?』 ,说完她低头堵住枫的嘴,好半天才松开:『负伤就不能和自己老婆亲热了?没道理嘛。』
枫拿她没辙了,刚刚那措不及防的一口,心动还在。
嘉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有什么事叫我,我就在隔壁床上。』
在嘉转身时,枫伸手拉住了她。
『干嘛?』
『晚、安、吻。刚才那个,没过瘾……』
『好好好。』
嘉附身给了她一个时间更长的,这才放心到隔壁床上。
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枫险些丧命,幸亏嘉和同事及时救助,枫才得以存活。枫笑了,她很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
我把背后交给你,你守护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