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钉剧场～朝迟暮归70

70.螳螂、蝉与黄雀（上）

待大巫一行人走后，周子舒瞅了一眼尚在安睡的凌王，想起大巫说天明此人方可清醒，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道只得在此歇息一夜了。

冷炎见庄主背对自己默不作声，摸不清情况，有些紧张的上前解释道：

“庄主的消息是韩师兄给的。“

既然主意打定暂时不离去，旋又听到“韩师兄”三个字，周子舒回头看了一眼这名天窗，走到桌边坐下后笑道：

“原来是韩英，他人，现在那里。“

“师兄尚未前来，只是传讯说照看好庄主“

周子舒轻轻摇了摇头，轻笑道：

“这孩子怎么。。。“

韩英这是在担心这副身体原主人所受的内伤吧，他应是还不知道大巫已经控制了这副身体所中蛊毒，这还特地给四季庄的人留了讯息。

韩英，上一时空这孩子可死的一点儿也不值当啊。周子舒叹了一口，开口道：

“你家庄主为祸深远，没事儿。“

冷炎微微前倾身体询问：

“庄主，接下来应当如何？”

局面未明，还是，再等等看吧。

周子舒心知皇家权势之争再所难免，早在今上登基之前他对于这朝堂就很清晰的知晓，这些他都不会去掺和。现下，他只想尽早了结这巫族之事，浪迹江湖，去寻那“狗尾巴草”。

冷炎没有再说话，明白了庄主的意思后，他只是低着头，站在一旁候着。

此刻的冷炎因庄主的到来，压根儿没有注意到木床上的凌王有了一丝动静。

赫连凌的蝎毒被巫女吸走，现下神智有了一丝清明，他努力的想睁开双眼，可蝎毒的后劲猛烈，如饮烈酒一般，周身四肢疲软无力，眼皮更是重的无法睁开。视线恍惚所及，凌王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道白衣背影，连对方说的什么也未听到只字片语，眨眼功夫又沉沉睡了过去。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立在一旁低头的冷炎听的“早旋归”这句，心里一惊，猛的抬头看去。

这一眼，他看见庄主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

更深露重不知寒，叶落无声照无眠。同来望月窗边影，风景依稀是何年 。

点点的月光飘进窗户里，懒懒的爬上那一袭白色的衣衫，分不清那瘦弱的身躯如那天边弯月，还是那如水的月光就是那件白衫。

看着那道白色的身影，冷炎有些讶异，他这会儿怎么觉得，庄主这一刻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儿形单影只的意味。这话前面不是很懂，可后一句里的“早归”他是明白的，庄主这是，想回四季庄了吧。

屋内轻轻回响起周子舒清亮的嗓音，冷炎看着庄主的背影融入月色中消失，他回身守在木床边，眼睛却看着窗边那道留在那里的一束清寒的月光。

荣嘉皇帝尚年少之时，旧有的帝国制度早已崩溃，而赫连一族乃是少数民族鲜卑出身，虽借着这场大乱局占据一方为王，却也带来了如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反应。

先是北方政权形态迅速碎化，割据政权林立；随后是汉族政权南迁，形成与北方游牧民族的南北对峙。而荣嘉皇帝登基的时候，差点被瓦剌这个北方游牧冲的国破。

因此，对于父皇心中的忧虑赫连汐是非常清楚的。

白水关陆路北通秦陇，南接葭荫；水路溯白龙江而上可得到甘南，下可达巴渝，乃至荆湘，是一重要军事关隘。若大庆能取得白水关，则庆国的边界可南推数百公里。

殷素的意思是汐王可拿下白水关，扩充庆国疆域，借此军功，令皇帝对这第五子刮目相看，更或者，可借此窥视储君之位。大庆的储君荣嘉皇帝已立，殷素，或者说殷家此举，其心昭然若揭。

中军账内，赫连汐这几日心里都有些不安，他瞥了一眼殷素问道：

“四哥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么？”

殷素想了想回道：

“凌王的死讯应该错不了，可我们行事的证据。。。。。”

赫连汐看着地图略加思索，嘴角上扬，心生一计，派凌王麾下剩下的玄甲军去进攻梁军大营，借梁军之手岂不比自己动手更合适。

赫连汐顿觉这主意不错，刚欲招传令官，忽然，大帐被揭开，赫连汐抬眼便惊的一凛，他暗道不好，双目只见掀起的大帐露出他方才念叨的四哥一脸的怒容，一边走一边盯着自己连声怒问：

“五弟，为什么我平兴郡玄甲军的大营里面会插入梁军的战旗？！”

赫连汐压住心中惊恐，上前行礼后，将凌王带入军帐，赫连汐待凌王坐定后，这才微倾斜着上半身低语道：

“当日截获线报，说萧续竟然杀了四哥。我还怀疑，四哥怎么折磨轻易就死于梁军之手。现在看来，果然是谣传。”

凌王入帐前已然去了诸位将领处，此刻听的老五说辞，将手中水碗当下，偏头看着他说道：

“听说五弟曾不顾自己的性命，想亲自带兵去营救，果然是兄弟情深呐。”

他将“兄弟情深”四个字说的缓慢，眼睛盯着汐王，果然，汐王的眼睛偏移了一点，眼睛不敢看他。他也没继续盯着，回头看着军帐又道：

“但后来玄甲军无一生还，还好五弟你没事。”

凌王并没有将死去那名兵士所说’汐王中军撤离’在这里提及，他要看自己这位五弟究竟想做什么。他一边想着，一边又端起水碗，轻轻吹着水面，听着汐王答道：

“我曾答应四哥，绝不会让玄甲军一兵一卒死于梁军之手。“

”可如今，我却失信于四哥，任凭四哥责罚。”

话音刚落，他便听的汐王一声闷哼，没有下文。

赫连凌端着水碗，偏头看去，汐王右手按在跪坐的右膝上，有些疼痛的揉着，想是刚一着急，膝盖的旧伤被牵扯，引起疼痛。他微微一笑，再次放下水碗说道：

“怎么了？脚还疼啊？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五年前吧。”

“五年前，你帮我挡了一箭，才有的这个伤。”

汐王堆砌起笑容，有些激动却又安心的说道：

“难得四哥还记得，不过，五年前那一箭，只是伤了膝盖，并没有什么大碍。”

凌王笑了笑，第三次把水碗端起，喝了一口才说道：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坐在这里。”

赫连汐的笑容挂在整张脸上，五年前的那一次，若非自己飞身以膝盖中箭为代价，怕是难得自己四哥手下玄甲军将士的信任。他略作停顿，大有老怀安慰之意说道：

“四哥平安，就是我三军之幸啊。不过，这一回。。。”

他瞅了一眼凌王，想了想还是试探道：

“四哥在木屋内受到伏击，而且还身受毒伤，四哥又是怎么安然逃脱的呢？”

这边话音刚落，赫连凌的脸色已然冷下来，不过，他并未有回答，只是盯着汐王不语。赫连汐心里突然懊恼，话，怕是问错了。

中军账外不远的一方营处，周子舒隐匿身形，透过缝隙，看见那账外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应是在偷听。可惜隔着营帐，他不好靠近，便小心的跟着那离开中军帐的偷听之人。

他本出身江湖，自建天窗后，为天窗行事便宜一心钻研潜行追踪、窥探隐匿之术，四季庄因有着易容绝学，结合其轻功身法，探听潜行之术天下能出其二者，没有几人。

因此，周子舒在这军中基本可以说是来去自如，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