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药 55 黑喵
花亦开着公司经过改装后，去了红色十字, 换了造型的救护车, 在平稳基础上一路追着时间把袁一琦和吕廷昕送到了医院。
门口, 记者被保安死死拦住, 依然不死心地想往里挤。
花亦看到门口的景象, 停下车拿出了手机。
数字时代，一部手机就能看遍整个世界。
花亦从网上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心下发凉。
看来，医院是去不了了。
“吕医生, 你们还有别的去处吗？”花亦回头, 问坐在后面照顾袁一琦的吕廷昕。
吕廷昕，“有是有, 但袁一琦有伤，还是待在医院放心点。”
“嗯。”花亦敷衍地应声。
吕廷昕察觉出花亦的反常，掀开挡住车窗玻璃的帘子看向外面。
“记者怎么会在这里？”吕廷昕莫名厌恶这些随时随地都能循着蛛丝马迹追过来的记者。
花亦握着手机欲言又止。
“我下去看看。”
吕廷昕弯着腰, 离开座位准备下车，花亦赶忙提醒, “别去！”
“怎么了吗？”吕廷昕回身, 心里隐有不安。
花亦犹豫了下照实回答，“沈医生刚才当着医生的面把刘钊任副院长期间的违规行为说了出来, 还说......”
“说什么？”
“说她喜欢同性。”
“......”吕廷昕顿了下没出声，重新坐回座位。
“现在医院是非多，你们两个也牵涉其中，还是躲一躲比较好。”花亦避开吕廷昕脸上一闪而过的失魂落魄提议。
吕廷昕凭着本能应了声, 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花亦没得到肯定答案，不好做决定，索性放弃
追问，将车开去路边等吕廷昕告诉自己她想怎么做。
停好车，花亦靠着椅背，稍侧过身体看着窗外往来的人群发呆。
现在刘钊被抓了，没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大可不必每天待在刘钊为他打造的牢笼里替刘钊卖命。
花亦忽然觉得自由这样可贵。
从出生到现在，花花和普通小孩一样生活的日子屈指可数，等事情了结了，花亦想带她去趟游乐园，吃一串棉花糖，看一场喜洋洋，也许，还可以让她和她的那位新朋友袁七七团聚。
“呵。”想起花花偷偷给他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给袁七七买最好吃的那种点心时开心又紧张的语气，花亦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一下，被吕廷昕突兀的声音打断，“花先生，我们换个地方吧。”
花亦敛起表情，正色，“换到哪里？”
“哪里......”吕廷昕摸着垂在胸前的坠子，低声重复，“回家吧，她们有家可以回。”
花亦，“好。”
越过往来人群，车子在路口转弯驶向另一个方向。
吕廷昕转过身体，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随着车子颠簸的频率左右晃动，被她握住的手机界面停留在沈梦瑶说‘喜欢’的那个画面。
画面里的人和她记忆里眉目温和的女孩很像，干净，柔软，不与俗事论长短。
后来......什么都变了，她不喜欢笑，更不喜欢光。
现在，她又回来。
有袁一琦在的时候，她就会回来。
吕廷昕握紧手机，眼眸微阖，浅浅的笑容从唇边快速蔓延，将她因为常年在外，被风风雨雨雕琢的冷硬轮廓变得异常柔和。
“梦瑶，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吕廷昕小声地将心里话说给自己听，“我想去小哥待过的地方，替他守着那里，守到我老得走不动的那一天。”
“吕，嘶！”刚刚醒过来的袁一琦动了下扯到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吕廷昕睁开眼睛，伏低身体，担心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袁一琦眨巴了下眼睛，嘿嘿干笑，“吕阿姨，你不是医生吗？不知道我什么情况？”
吕廷昕坐起来，微垂着眼皮，“我知道，梦瑶也知道。”
袁一琦的笑僵在脸上。
吕廷昕心下好笑。
这个袁一琦，怕惹事，还成天惹事。
这次，是为了她。
“吕阿姨，你不讲义气。”袁一琦撇嘴，“我可是为了捍卫你的前途和名誉，你倒好，转手就给我卖了，咱俩果然不是一路人，以后，我还是继续过我的桥，你爱哪儿哪儿，别招我。”
吕廷昕点点头，笑容更甚，“我对此，表示衷心感谢。”
袁一琦嫌弃，“嗤！没诚意。”
吕廷昕但笑不语。
“喂。”袁一琦扯了扯吕廷昕的衣摆，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她，“你还难过吗？”
吕廷昕平静的眸光随波轻荡，“你说小哥吗？”
“嗯，刘钊，他......要是没有他，小梦瑶的哥哥肯定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锦绣前程，信手拈来。
吕廷昕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车顶陈旧的纹路，“有一点。”
袁一琦放开吕廷昕，很看不上她‘装模作样’的虚假回答，“说句难过能死啊，大家都是女人，谁还不知道谁心里装了什么，我又不会嘲笑你。”
“不是怕你嘲笑。”
“那你哭一个，我绝对不告诉其他人，我发誓！”
楼顶，吕廷昕听见刘钊话时的反应，袁一琦还记忆深刻。
她的反应不如自己骤然失去爱人时极端，却也是真的被真相刺痛了。
这会儿，吕廷昕表面平静，心里恐怕早就翻天了。
袁一琦懂那种事与愿违的煎熬，也明白把什么都憋在心里有多难受，她需要一个出口发现情绪，哭一场会好点。
吕廷昕动了动手腕，视线落在车顶，手机分毫不差地被递到了袁一琦跟前，“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我这个老人家的事自有分寸。”
袁一琦莫名其妙，“我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你挨了一刀么，小梦瑶知道就知道，大不了我......卧槽！”
袁一琦点开视频，听见沈梦瑶的话差点弹坐起来，还好吕廷昕有先见之明，手机刚被袁一琦拿走就按住了她的肩膀，才避免她会因此扯到伤口。
“小梦瑶疯了吗！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她还想不想继续当医生了！”袁一琦尽量控制着语气，但没有半点作用，反而因为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声音听起来格外扭曲。
相较于袁一琦的激动，吕廷昕平静许多，“告诉别人她喜欢你和做医生不冲突。”
“不冲突个屁！医生啊！每天接触那么多人，一个人骂她一句就是成千上万句，她不在乎吗？！”
“不知道。”吕廷昕很平静，“可能，从她下定决心和你在一起那天起，这个问题就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也可能是某个瞬间念头起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袁一琦将手机放在胸前，眼睛酸涩，“生根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一琦，等刘钊的事解决了，我们公开关系吧。】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想的事情不多，一个是怎么让你平安，一个是怎么让刘钊不再成为威胁，还有一个是我们的未来。如果还有可能在一起，我们的未来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琦，我没了什么
都不能没有你。】
好像，沈梦瑶说起这个问题时真的无所畏惧。
好像，除了她，沈梦瑶真的可以无欲无求。
“吕阿姨。”袁一琦转过脑袋，眼睛红红的，“大不了我养她！她做不了大家的医生，就做我一个的医生！我脸皮厚，被人踩着脸骂都不会当回事，而且，我勉强算是个搞艺术的，艺术的圈子和同性恋的圈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在这个圈子里，我能混下去！我能养得起她！”
袁一琦的坚定勾动了吕廷昕的嘴角。
吕廷昕笑得很淡，很暖，“这话和我说没用，一会儿回家了，见面了，跟她好好说。”
见面......袁一琦秒怂，差点哭出来，“吕阿姨，求助啊！”
吕廷昕对袁一琦的反应很满意，右手放在身侧撑着身体，坐姿随性，“我们之前是死敌，现在勉强算握手言和，至于求助......嗯，大概还没熟到这一步，一会儿，你还是自求多福保险一些。”
袁一琦崩溃。
吕廷昕果然不是好人！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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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一琦和沈梦瑶的住处离医院不远，在闹市区开车也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楼下。
花亦好人做到底，帮吕廷昕把袁一琦送上去以后便借口有事离开，实则是不想掺和接下来的那场‘暴风雨’。
袁一琦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天真的以为在沈梦瑶下班之前，她有足够的时间想好对策。
谁知道，不过喝杯水的时间，沈梦瑶回来了。
袁一琦闭上眼睛装死。
沈梦瑶推开门走进来，脚步听得几乎听不见。
之后很久，袁一琦没听到一丝动静。
受不了心里的猫爪子四处乱挠，袁一琦偷偷睁开了眼睛。
床前，沈梦瑶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神很淡，袁一琦看不出来沈梦瑶在生气，亦或者，气到某个点反而平静了。
“小梦瑶。”袁一琦弱弱地叫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引起家暴。
沈梦瑶动了。
慢慢走到床前，坐在袁一琦身边。
“小梦瑶，我......”
“我说了。”沈梦瑶打断了袁一琦的话。
袁一琦懵逼。
生气绝对不该是这个反应？
还是......！
完蛋了！沈梦瑶肯定是气得不得了才会有这种异常反应的！
袁一琦紧闭上眼睛，动用了当年吃奶的劲儿，“小梦瑶，我错了！”
袁一琦一通吼结束，房间里比刚才还静。
静到极致时，一声轻软的笑突然响起。
袁一琦蹭一下睁开眼睛，惊悚地盯着面前笑颜如花的沈梦瑶。
她别是把小梦瑶气疯了吧！
就在袁一琦越想越紧张，准备再次表诚意的时候，沈梦瑶说话了。
“一琦，虽然早了点，时机也不太对，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把心里话告诉他们。”
“你不能怪我冲动，是他们非要要个理由，我不得已才拖你下水。”
“你就算生气，也要忍着，不然，我也会生气你今天的做法。”
“我们都冲动了一次，两两相抵，谁都不能怪谁。”
“以后，我要好好想个办法，让你乖乖听我的话。”
“......”
袁一琦脑子一片空白。
事态发展超出了智商范围了怎么办？
“小梦瑶，你还好吗？”袁一琦战战兢兢地问。
沈梦瑶莞尔，“为什么不好呢？不止好，还很轻松，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轻松，不考虑前途，不担惊受怕，一琦，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袁一琦沉下嘴角，“你这个名医马上要被病人抛弃了，去大医院看病的很多都是有钱人，有钱人眼睛长在头顶，他们不会让一个同性恋给自己看病。”
“不看算了，我刚好也厌烦每天为能不能凑够任务量烦恼的工作，医生是治病救人的，不该为了条条框框分心。”
“可你不是说要做一辈子医生吗？”
“嗯，做一辈子。”
“工作都丢了，你还怎么做？”袁一琦委屈巴巴地想。
沈梦瑶不在意，“古时候不是有种职业叫走方郎中吗？我想学学他们，背起药箱，去你去过的那些穷困地方看一看。你用照片把他们的困境带出大山，我想循着你照片里的路一步一步走进去。”
袁一琦眼睛发亮，不久，暗了下去，“那条路特别难走。”
有些地方没水，有些地方少电，有些地方，没有路。
沈梦瑶望着袁一琦，轻轻一笑，“没关系，再难走那也是你走过的路，跟着你，走不对，总也不会错到哪里去。”
袁一琦定定地看着沈梦瑶的眼睛，心逐渐被什么胀满。
“只是，没有收入，存款少得可怜的我恐怕真要靠你养活了。”
袁一琦抬起手，手背覆着眼睛，“......求之不得啊。”
袁一琦做事总是后知后觉，起初的打算或许是出于好意, 或许是一时冲动, 等到事发才惊觉自己当时的决定不是最佳选择, 就像今天, 她只顾吕廷昕和沈梦瑶, 完全没想到自己因此受伤她们两个会是什么反应，更没有想到可能她们想要的只是她平安无事。
“小梦瑶, 你干嘛不骂我啊？”袁一琦闷闷地问，鼻腔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难受得厉害。
沈梦瑶看着袁一琦掌心的纹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声才不紧不慢地
开口, “刚看到新闻那会儿不止想骂你，还想打你来着，后来......”
话留一半最是考验人的耐性, 尤其是袁一琦这种理亏的。
袁一琦岔开手指，从指缝里偷看沈梦瑶的表情。
对方脸上挂着淡笑, 怎么看都不像生气。
“那你后来为什么改主意了？”袁一琦干巴巴地问, 生怕沈梦瑶说着说着就跟她翻脸。
沈梦瑶单单‘嗯’了声就不再说话，搞得袁一琦想抓耳挠腮都没有门路。
坦白讲, 沈梦瑶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哪个瞬间改变决定的，至少，在她进家门之前依然非常生气袁一琦今天的做法。
即使袁一琦理由再充足也不足以让沈梦瑶接受她用伤害自己换取别人对她和吕廷昕的‘手下留情’，可她想不通为什么, 一开口心软得厉害，那些原本模棱两可的决定也跟着清晰了，已经准备放弃的，未来打算坚守的近得好像就在眼前，而她，格外向往靠信念和理想支撑着的，自由自在、问心无愧的生活。
那是袁一琦在过去六年里独自远行的缩影，它们没有沈梦瑶的参与，她想用未来半生一一弥补。
得不到明确答案，袁一琦急得火烧火燎，偏偏什么都不敢问，不敢做，拧巴着的表情看起来异常可怜。
沈梦瑶只顾自己沉思，没注意到袁一琦的变化，直到吕廷昕出现在门口，她才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袁一琦的额头笑着说：“这次真不骂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袁一琦欲言又止，心不甘情不愿地目送沈梦瑶离开。
房门关上，彻底隔了袁一琦的视线。
袁一琦握着拳头龇牙咧嘴地在空中乱打，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掉，心里却和抹了蜜糖一样，招蜂引蝶，好不开心。
门外，客厅中央，沈母冷着脸，声音被压得很低，“袁一琦人呢？”
没等沈梦瑶说话，袁七七风一样扑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哭哭啼啼地问，“小梦瑶，袁一琦是不是死了？”
沈梦瑶不高兴了，“你怎么总说袁一琦死了呀？”
袁七七抽咽一声，吹爆了一个鼻涕泡，“那她到底死没死？”
“没死，活得好好地。”
“我要去看她！”
“不给看！”
“你让开！”
“不让！”
“......”
一大一小两人站在客厅中央，当着三位观众的面儿进行毫无水平可言的对话。
在袁七七凭借矮子优势马上要冲破沈梦瑶的防线之际，沈母火了，“你们两个给我站好！”
沈梦瑶条件反射地收回手脚站定，先前被她拦住的袁七七没了支撑吧唧一声扑倒在地，摔得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沈母心疼地要命，急忙跑过去扶起袁七七表示关心，“跟外婆说哪儿摔疼了？外婆揉揉。”
袁七七神情呆滞，“鼻子疼。”
话落，两道鼻血悄然流下。
沈母一手托着袁七七的下巴，一手按住额头，命令道，“脑袋朝后仰！”
袁七七立马照做，脑壳直指后背。
就着这个姿势，袁七七被沈母拖进了卫生间，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缓和不少。
沈父走到沈梦瑶身边，满眼心疼，“梦瑶，为什么不跟爸妈说？”
来的路上，他们把沈梦瑶对记者说的话反复看了好几遍，每多一遍对刘钊的恨就多一分，同时，他们也后悔自己对这个女儿疏忽。
整整六年，他们竟然没有一次察觉到沈梦瑶在被刘钊威胁。
喜欢的人远走，亲人尽在眼前却没有交集，她还要独自一个人承受刘钊的威胁，一个人担惊受怕，眼下光是说一说就觉得心绞痛得难以接受，过去那几年的面沈父更是想都不敢想。
反观身在其中的沈梦瑶，直直站着，表情淡淡，“很快就过去了。”
沈父叹气，“怎么过去？就算刘钊的事能解决，你和袁一琦呢？你们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还怎么生活？”
沈梦瑶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当下最关心的问题，“您觉得丢脸吗？”
沈父犹豫片刻，说道，“你是我女儿，我自然了解你的脾气秉性，知道你是非她不可才会这么义无反顾，感情啊，说不清，到那个份上了就走到一起了，谁能分得清对错？
所以，说丢脸，可能是我们这些老顽固的思想更丢脸，但我和你妈传统了一辈子，你想让我们在一夕之间接受同......接受你和袁一琦的感情也实在强人所难。
梦瑶，你在这种事上吃过一次亏，明白众口铄金有多可怕。
爸妈不求你以后飞黄腾达，光耀门楣，只希望你好好的，有个安稳的工作，找个能相互扶持的人共度余生，袁一琦......爸妈知道她是个好孩子，但是，但是......”
后半段的‘但是’沈父说不下去，棒打鸳鸯疼的也是他们这些为人父母的。
停顿了一会儿，沈父苦笑着摇摇头，“你们好自为之，好坏自己掂量明白了就不要后悔，也不要害怕，爸妈现在接受不了，以后会慢慢适应多个媳妇的事实。”
“爸......”沈梦瑶无法形容自己和袁一琦被亲人理解，接受的心情，酸甜苦辣搅成一团，明明各有滋味，她却只尝到了越来越浓郁的甜。
沈父没有应声，继续说着自己窝在心里窝了好几天的话，“你们以后要是在外面受委屈了就回家来，爸妈没办
法堵住别人的嘴，但能给你们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干净环境。爸呢，手艺好，可以给你们做饭吃，你妈呢，刀子嘴豆腐心，自己闺女和她喜欢的人真受委屈了哄哄不成问题。”
沈梦瑶动容，千言万语涌上心有只剩下一句，“爸，谢谢您。”
沈父拍拍女儿垂下的肩头，笑得温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爸有什么好谢的。”
沈梦瑶望着沈父说不出话。
的确，他们是一家人。
久违的三个字一经提起比任袁感情都来得猛烈。
卫生间，沈母捏着袁七七的鼻子站在门口慢慢露出笑容。
他们年轻的时候尚且拧不过这几个有主见的孩子，现在上年纪了就更没了胜算，不如退一步，看看她们所谓的幸福到底是什么样子。
“唔！”袁七七被捏住鼻子好久，气得跺脚。
沈母低头，和蔼可亲的来回又捏了几把，“你的袁一琦是别人家媳妇，你急什么急？”
袁七七，“！！！！”
沈母火上浇油，“以后小梦瑶和袁一琦要过二人世界了，知道什么是二人世界吗？就是你掺和不进去的世界。”
“......”袁七七悲愤了，突然好想她的花。
沈母咳嗽两声作为预警，估摸着外面的人差不多绷紧皮了，拎起袁七七走了出来。
袁七七低着头，怏怏不乐。
沈梦瑶看了眼沈父，见他撇头示意，忙躲去了他身侧。
沈母瞧见沈梦瑶这动作，差点笑出声，她家这姑娘，少年老成，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小孩子家家的行为，不过，情绪经过脑子过度到脸上依旧冷冰冰的，非常不好说话。
“我听说你把对面的房子也买下了？”沈母突然发问，和沈梦瑶心里备选的几个开头差了好远，她反应半晌才点了点头，“买了。”
“嗯。”沈母把随时要瘫软下去的袁七七拎起来，低声训斥，“站直了！”
袁七七伤得重，挺不起胸膛，直不起腰。
勉强稳住袁七七左摇右晃的身体，沈母再次开口，“我和你爸这两天搬过来住，真有人上门骚扰我和你爸这两把老骨头能顶点用。”
沈梦瑶难以置信，“......？？？”
沈母进卫生间前还冷冷一张脸，怎么转眼就站在她这边了？
沈母不解释，兀自拎着袁七七往出走，顺便不容反驳地下命令，“马上到饭点，老沈你跟我去买菜，廷昕去对面歇着，知道自己有伤还见天往出跑，一会儿吃饭不准吃肉！”
沈父茫然。
吕廷昕同样。
三人不解的目光对到一起，短暂交流后，沈父和吕廷昕跟了出去。
沈梦瑶揉揉鼻子，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柔和。
沈梦瑶晚了几步跟上去，从门口的鞋柜上拿过钥匙塞给走在最后的吕廷昕。
吕廷昕回头，用口型说：“放心。”
沈梦瑶，“好。”
目送几人进门，沈梦瑶转身回家。
手才握住门把，姜骊像是掐准时间一样从自家门里走了出来。
沈梦瑶听见门锁的声音转头。
不远处，姜骊穿着单薄衣衫，身形消瘦得厉害。
“骊姐......”沈梦瑶不知道怎么劝慰姜骊想开点，阴阳相隔的距离谁都打不破。
姜骊关上门走过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一开口嗓子涩得能刮疼耳朵，“新闻我看到了，刘钊这次被抓是个契机，一定要让他进得去出不来。”
“我明白。”
“这几天小心点，虽然刘钊人在里面，外面也未必安全，刘钊的关系树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能扳倒的。”
“嗯。”
“等刘钊的事情解决了来我家吃饭，先前跟袁一琦约好的，不要忘记。”
“不会忘。”
“好。”姜骊将垂在脸侧的头发夹到耳后，露出失去光泽的侧脸，“我已经订好机票了，吃完饭第二天就走。”
沈梦瑶惊讶，姜骊明知道她想找的人已经没了，怎么还要走？
姜骊看得出沈梦瑶的疑问，主动解释道，“只是远远看一眼。”
“看完还回来吗？”
“回来，不过，不住这里。”
“那住哪里？”
“小时候一起住的胡同里。”姜骊揉揉僵硬的脸颊，笑得牵强却认真，“我们以前住隔壁，每天一起上下学，一起玩，一起疯，一起长大，那里回忆很多，我住在那里不至于因为想不起来她的样子整夜失眠。”
“......”沈梦瑶动动嘴没发出声音。
整天想起应该才会失眠吧，就像当年的她。
袁一琦刚离开那会儿，沈梦瑶走到哪里都会看见袁一琦的影子，她兴奋的去抓，去抱，次次满心欢喜，次次希望落空，每每摔得头破血流后才恍然惊觉袁一琦已经不在了，被她用移情别恋那个荒唐的理由逼走的。
怕自己坚持不到袁一琦回来的那天，沈梦瑶不得已搬到了对面。
不敢走远，不敢靠近。
想袁一琦的时候，沈梦瑶会站在1301门口敲敲门，听着屋子里空荡荡的声音对着空气傻笑，好像袁一琦没有离开，只要那扇门开了她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是一种让沈梦瑶上瘾的想象，上了瘾就再也没有戒掉。
现在袁一琦回来，她才终于敢打开这扇门，看真实的袁一琦从这间房里进进出出。
姜骊......她等不到想
等的人，回去不过是徒增悲伤。
“我出去走走。”姜骊打破沉默，“袁一琦在家吧？你快回去照顾她。”
沈梦瑶机械地点头，“好。”
姜骊离开后很久，沈梦瑶回了家，她没去找袁一琦，而是从储物间里拉出来一个大箱子，盖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里面的东西崭新如初。
沈梦瑶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看着最下面的一本日记和一副摄影作品陷入沉思。
日记是袁一琦‘丢’的那本，袁书珊为了刺激她而给了她。
摄影作品是她匿名买的，袁一琦去年10月将它命名为《初恋》，然后扔在工作室的角落无人问津。
沈梦瑶偶然发现，高价买下。
《初恋》中，一个女人站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透过错落树叶之间的缝隙看着狭窄的天空发呆。
画面里只有那个女人的背影，沈梦瑶认得出来，那个人是她。
那天，袁一琦读的大学在举办研究生毕业典礼，优秀的人很多，最优秀的袁一琦不在其中。
那年，袁一琦25岁，她们相识的第二十二年头，她们相爱却不在彼此身边。
第二十三年，袁一琦在迷途里找到了归路。
路的尽头，沈梦瑶还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