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

【有感于部分动画、漫画、小说作品而作此杂谈】

 启蒙，可以说是一种批判，一种对于意识形态的消解。在意识形态的废墟中，人们得到自由与重新反思的机会。一场成功的启蒙往往会在启蒙结束之后，重新建立一个对人压迫更少的意识形态。但倘若在启蒙的过程中，一个新的意识形态就已经从旧社会的尸体中萌发出芽，社会就尚没有反思的机会，如此便意味着启蒙从未开始——这是启蒙最大的悲剧。

基于这段引言，结合我观看、阅读以女性为主角的动画、漫画和小说时的感受，接下来我将诚实地吐露我的想法。

 这些贵族女校中的小姐们，仿照男权社会的模样建立一套仅存于自己小世界的社会体系，只是单纯把男性排除在外，而不加改变地确立头目、划分等级，继续对同类施加压迫（《青兰圆舞曲》） 。如果连这种拙劣的模仿都能被称为“女性主义”的话，那就太可悲了。等这些少女离开学校，进入一个无可避免男性存在的世界，一个远比校园广阔得多的世界，她们将无所适从。但是没有关系，无法适应也没关系——需要的就是永远守着一方小世界，安心待在家中的女人。离开了校园，她们所要面对的男性也只增加了一人，就是她们的丈夫。何等理想的光景！听话的人偶远远不够，美丽而知性的听话人偶才最棒。

我从不敢称自己是什么女性主义者或平权（女权）者，因为我很确信我并不具备那些斗士的秉性。无数次我设想过，假如我是男性，我会是坚定的男权主义者。我喜欢听话的、漂亮的又能理解我的女孩子，我喜欢永远只围着我转的女孩子，我喜欢为了我而舍弃她人格的女孩子。看吧，在男权社会待久了，就连生而为女性的我也无可避免地染上了那些残暴而轻蔑的脾气，无可避免地从压迫他者的凝视中获得卑劣的快感。然而，真正的女性主义者，真正的平权者，绝对不能以压迫回去，凌驾于男性之上为目标，因为这样的最终结果只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说得再难听一点，完成女尊男卑的社会，反倒说明了女性永远低男性一等，因为女性只能追随男性的脚步（男权社会），模仿他们而确立自己的存在（仿照男尊女卑的社会而建立女尊男卑的社会），甚至，为了模仿而舍弃原本美好的品性——那些天生的善良温柔与包容一切的牺牲精神，如同大地母亲般的宽厚等等，一切将不复存在。当女人像男人一样同室操戈、争权夺利，并挥刀向更弱者时，悲剧的二周目就已经开始了。在争取女权，以期平权社会的过程中，女权意识绝不能在男权意识的尸体中萌发出芽，因为如此便意味着平权从未开始，和启蒙的悲剧一样，这是平权最大的悲剧。

我并不敢定义形形色色的主义，也不敢定义性别，我只能判断什么做法是真，什么做法是假（也许这种判断也是混沌的）。前文总在抨击那些“假”的做法和人，但我也见过可以称得上是“真”的做法和人。在我观看的动画作品中，最让我尊敬的少女是《少女革命》的天上欧蒂娜，最让我肃然起敬的人是《凡尔赛玫瑰》的奥斯卡。她们身上并不缺乏作为女性的魅力，且不局限于此，还打破了原有的束缚和框架——这与成为“荣誉男性”的女人又是不同的，这二位并没有强行令自己采用男性视角、思维去行动。此处并没有贬低男性的意思，事实上，女性视角或男性视角都是一样的，它们代表不同的看问题角度，没有优劣之分。正是因为她们对自己的认同、自信——性别上的，个人存在上的，个人价值上的——她们才没有厌弃作为女性而美丽绽放的自己，或作为女性而被男性凝视的自己。也从她们身上，我似乎发现了我们一直以来反感“性别标签”的原因——优秀的品格并不是只有男人或女人的其中一个群体才能拥有，而是只要是人类就可以具备，但性别标签却胡乱粗暴地将之划分了。难道绅士风度、骑士精神只有男人才能具备？难道温柔耐心只有女人才能做到？欧蒂娜追寻王子而自己成为了王子，奥斯卡被评价为“比男人还要男人”，“勇敢强大”不是王子的专属修饰词，“坚毅果敢”不是骑士的专属修饰词。打破固化的框架后，我们说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女人能做的男人也能做，而更进一步的其实是“人类可以做到”，人类可以抵达那种崇高的状态、境界，人类可以迸发出奇迹般的精神力——在观看后期，我所考虑的不是主角作为女性如何，其他男性角色又如何，而是为他们的崇高而热泪盈眶，这是不分性别的。在性别对立被炒作的越发严重的当下，我们是否能找到或想起这种最根本的共识？

因为艺术作品总能反映作者或一部分人群的思想，我就在这一逻辑下进行了这次既可称为娱乐，亦可称为严肃的杂谈。本文内容仅代表个人观点，并留出评论区供人讨论，请冷静而友善地交流。

【引言部分来自：作为一个现象的未明子 - 哔哩哔哩 (bilibil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