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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我心——《追忆》续84

2021-04-19 20:43 作者:玎珂爱劲喵  | 我要投稿

第八十四章

微云漫卷着最后一抹亮色终于没入了天际。盏盏宫灯次第亮起,馆驿褪去了白日些许的肃然平添了几分婉然。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范昂确认过所有岗哨后也终于得以片刻的休息,迈步走在回廊里,远远便看见他房里亮着灯,他知道那是野利锦每日为他所留:一盏灯,一荤一素的小菜,一碗精心烹煮的热粥。尽管每次都未见其人,却每每都能让范昂食其味而思其人,每到此时范昂心中都是温热的,他从未曾想到过,能有一盏灯,一餐饭在为他等待,竟会是如此幸福之事。

嘴角不由得漾起笑容的饭昂推开了房门。

暖暖的烛光摇曳在那双明眸里,野利锦正侧身举箸拨弄着碗碟中的菜肴,柔柔地光晕在她玉雕般的侧颜之上,剔透得让范昂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

呆呆地攥紧了握着佩刀的手,推门的手堪堪停在半空忘了放下,范昂傻傻站在房门外。

“傻站在门口干嘛?不认识自己的房间?还是不认识我?”野利锦并未转眸,也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嘿嘿嘿。”范昂傻乎乎地笑着,摸着脑袋顺着门边蹭进了房里。他很庆幸野利锦似乎还没功夫注意到他,不然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他的太过傻气而不再理他。

“傻笑什么?去洗洗手,过来尝尝我的手艺,今天我特意多做了两个菜。”野利锦终于抬眸看向范昂,举着筷著,指了指一旁的水盆,指挥道。

正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让范昂看到了她腕间的那对玉镯,那是他今早刻意留在桌上的,是他趁前日例行回宫报禀馆驿境况时,抽空特意到“珍宝斋”买的,虽算不得上上之品却已是他倾其所有积蓄能给她买到的最好的一对玉镯了。

“嘿嘿嘿,好。”范昂笑着便预行至桌边坐下,却不曾想被野利锦拦住。

“洗手。”野利锦微仰着下巴,轻挑娥眉嗔道。

“嘿嘿嘿,好。”范昂连忙止步,取下佩刀挂在床边,在盆中净了双手才最终坐到了桌前。

野利锦见范昂已落座,也在他身旁坐下,为范昂斟了一杯酒,又夹起一块小羊排放到了他身前的小碟里,道:“我的拿手菜,香煎小羊排,你尝尝。”

范昂有些愣愣地看了看身前的酒杯,小心翼翼地问道:“今日......今日可以喝酒了吗?”

野利锦点了点头。

“你......你不会生气?”范昂想起他服了解药,解了毒伤之后,曾经因为展昭知晓为了救他而受伤不轻之后,自责不已,又苦于不能分身前去看望,当面叩谢救命之恩而苦恼异常,便选择了独自借酒消愁。结果被野利锦撞见,狠狠地被数落了一番,说他幼稚可笑,重伤初愈就如此糟践自己的身子,简直是辜负了展大人对他的救命之恩,说展大人救他,不是为了求一人的苦情感恩,而是希望他能一直是那个忠诚可靠,让人放心的范统领。若真是想报答,就是珍惜这条好不容易才被展大人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命,好好地尽忠职守,确保馆驿万无一失,如此也能让展大人放心,安心养伤,早日康复。范昂还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几乎被野利锦说得头都抬不起来,还不得不敬佩她的确比他看得透彻深远。

“当然不会,今非昔比。”野利锦笑着摇了摇头道。

“嘿嘿嘿,好。”范昂开心地将小羊排扔进嘴里,又举起酒杯浅浅咂了一口,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好吃吗?”野利锦歪着头,看着范昂问道。

“嘿嘿嘿,好......”范昂一边吐出羊排的骨头,一边呜呜囔囔地答道。

“那就多吃一点。”野利锦又朝范昂的碟子里添了菜,腕上玲珑的环翠轻轻与盘盏相击,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范昂的目光滑过,眼中是满满的幸福。

“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诞。”野利锦给范昂又斟了些酒道。

“是啊,我听说你家公主到时会献舞。”范昂嘴上虽说得是召靖公主,心里却盘算着:若以后都能和野利锦过这样的日子,那他范昂就真是此生足矣。

“嗯。”野利锦点点头。

“我听说你家公主的“玉人舞”可是一绝,可惜我是没那个眼福,皇上有旨此次乃皇室家宴,通常这种家宴能参加的重臣都可谓是少之又少,更慢说他人了。”范昂又抿了一口酒道,“别说,你家公主也真是厉害,武功那么好,舞技如果也真如传说般那么好的话,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她的确是。”野利锦很肯定。

“我知道她是个女子的时候简直都不敢相信。你知道吗,因为值守的关系,我偶尔也会见大内高手们向展大人请教武艺,展大人谦逊,从不以武压人,但我能看出来,若论剑术还没有一人让展大人赞赏的,你家公主却是第一个。而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是个女孩子。真是出人意料,想必展大人知道之时也是吓了一跳的。”范昂津津有味地吃着,诚心诚意地赞道。

野利锦放下手中的筷著道:“那又怎样?如你所说,公主再怎样难得,展大人对她再怎样赞赏,也不能如公主所愿,因为她要的不是他的赞赏。”野利锦顿了顿,抬眸看着范昂,眼中滑过一丝痛楚,似有所指道:“她和展大人终归殊途,不是吗?”

范昂突然就觉得口中的这口酒有点难以下咽。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公主说,太后寿诞一过,她便向皇上请旨,恩准我们回党项。”野利锦垂下眼睫,她的声音很低却分外清晰。

“什么?”范昂“啪”地一声将筷著拍到了桌上,嚯地站起身来。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范昂缓缓又坐了下来,放缓了声音问道:“你要......你们要走?”

“嗯,这是迟早的事。”野利锦低着头,范昂看不到她的眼,也看不到她已红了的眼眶。

对,这的确是......迟早的事,野利锦的话合理得让范昂无法接下去。

野利锦垂眸看向腕间的玉镯,眼泪已经漫入眼眶,模糊了视线。将玉镯又细细摸了很久方才缓缓褪下,轻轻搁在桌上,起身便欲离开,却不想腕间一紧,一只手蓦地拉住了她。

回头已来不及收拾满是泪水的眼。

从模糊到清晰再到模糊,她看不清范昂的神色,她只能感到那对冰凉的玉镯代替了那双温热的手掌重新回到了腕间,接着便是她自己汹涌滚烫的泪和范昂低低的声音:“这原本就是给你的。”

野利锦想被人一记重锤锤在了胸口上,疼得她转身夺门而出。

“原本”,这个从她出生起,就不配拥有的两个字,今天却被一个异族男子捧出来真挚地献给了她。

野利锦虽出身贵族,却毕竟是个女孩,她的一切都是在等待被安排。跟随公主以后更是一切所得之物都是拜人所“赐”,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有一样东西“原本”就属于她。

嘭地一声,野利锦迎面撞上一人。

“小锦?”野利荣微微拧眉,纳闷地看着野利锦,方才的确是他走了神,但他竟然会和他这个素来为人谨慎细致的妹妹撞个满怀,这还是头一遭。

“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是不是范昂那小子?好大的胆子,看我怎么收拾他。”野利荣发现自己的妹妹满脸泪痕,着实吓了一跳,提刀便欲找范昂算账。

“哥!”野利锦一把拽住野利荣,“没有没有,没人欺负我,只是春日里小虫多,不注意被迷了眼。”

“真的?”野利荣卸下劲来问道。

“真的。”野利锦点点头,连忙用手绢拭去脸上的泪痕。

“哼,我就说,范昂那小子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我们野利家在党项的声望,若非名门贵族的世家子弟怎能配得上你。”野利荣哼道。

“谁说我一定会喜欢贵族子弟?”野利锦垂眸看向一边,低低道。

“喜欢?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凭你喜欢?”野利荣见素来恭顺的妹妹竟然也会说出此番言语,不由浓眉一竖,数落道,“你跟公主跟得久了,不也常常在我面前时不时将汉人的道道都夸得跟朵花儿似的吗?怎么但凡言及谈婚论嫁时,就都一个个与之背道而驰了?”

野利锦微微垂下眼眸,淡淡道:“你不懂。”

“我不懂?”野利荣疑惑地看着野利锦,旋即黯淡了眸光问道:“你懂她,所以你宁肯替她掩人耳目,让她有机会去单独见他。”

“是。”野利锦依然垂着眸,但声音却异常坚定清晰。

“你!”野利锦出人意料的桀骜,激怒了野利荣,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继续质问道:“你懂她,所以你选择去帮一个外人而不是帮你自己的亲哥哥?”

“是。”野利锦抬起眼眸,眸光异常坚定。

野利荣惊讶得看着野利锦,似乎有些不认识她了。

“小锦,你可是我的亲妹妹!你......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你可知连展昭......”野利荣一惊,当即收声,粗着嗓子糊弄道:“展昭......展昭不会理她的,你们这样做简直是有失我党项威仪!”

“是,展昭没有理她。如了哥哥所愿。但是,连哥哥你都能看出之事,你认为公主她会不清楚?”野利锦抬眸,哀哀地看着野利荣道,“哥,求你别再拿整个党项国来压她了。让她痛痛快快过完这段在大宋的时日不好吗?她就只是想让展昭明确的给她一个答案而已。她就算输也要输得明明白白。她不想猜,也许她的确也想为他自己争一争吧,但结局其实她早已知晓。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她?敢爱敢恨一直是她的个性,万事在她那里若不曾争过,她就不会彻底死心。所以请哥哥你也多多担待她的任性,她除了公主这个甩不掉的身份外,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算她任性吧,她又能再任性多久?”

“......”野利荣讷讷看着野利锦良久,最终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她,我管不住。也不想管了。但你却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离那个范昂远一点!还有,你别总和公主凑在一起就是儿女情长,别总是惯着她,你可知万一她有任何差池,你我赔上性命事小,赔上了整个野利家的声誉事大。”野利荣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野利锦一人立于廊中良久。

野利荣气冲冲回到房里,一拳砸在桌上,杯盏茶壶被震得撒落一桌。

来大宋之前,野利荣认为此次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出使,大不了也就是陪着李宁令游游山玩玩水,曾经的他还暗自窃喜过,说不定还可以增进一下他们的感情。哪知竟会是如此一番光景,陪了自己从小便心心念念的李宁令还不够,如今似乎还要赔上自己的妹妹,为什么?凭什么?

“哼!”野利荣恨恨地坐下,方才和李宁令的对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

“野利荣,我来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展昭到底有没有用玉蚕?”李宁令高高坐在殿前,直呼着他的名字,言语威然,目光犀利。

野利荣一怔,下意识握紧了佩刀。他不知李宁令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

“难道说展昭将归还玉蚕之事告诉了她?”这是野利荣的第一反应。先前对展昭的那丝感激在这一瞬荡然无存。此时,在他看来,展昭归还玉蚕的举动就是想让李宁令对他更加死心塌地的卑劣手段。

深知李宁令心细如发,野利荣不及多想,心念闪回间,决定先以退为进,看看李宁令到底知道多少,便连忙恭敬拱手道:“卑职无能,当时身受重伤,只来得及让小锦将玉蚕亲手交给了展护卫,却的确未曾亲眼见展护卫用玉蚕。公主为何会如此问?怎么?公主在怀疑展护卫没有用玉蚕?”

野利荣的谦恭和反问让李宁令语塞,自从她重回馆驿,野利荣提到展昭时言语间称呼和态度的改变,她是看在眼里的,加之他方才所答又的确和她后来从野利锦那里得知的情况丝毫不差,让李宁令觉得,也许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

李宁令低低一叹:“对不起阿荣,也许是我太过敏感了。我忘了你当时也受了伤,是我不对,刚刚还对你那么凶。”李宁令柔和的目光,起身走下殿来,行至野利荣身旁,倾身歪头寻找到野利荣垂着的眼,问道,“不过,阿荣,你不会生我的气的,是不是?”

李宁令的反应让野利荣放下心来。李宁令的确对玉蚕之事一无所知。她只是生性敏感性,也许是某些蛛丝马迹让她有些不确定。看着李宁令看向自己的那双晶亮含笑的眼,野利荣有一丝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次李宁令跟他任性之后,总是过不了多久,便会主动找到他,道歉求原谅。每次也和此次般可爱得令人心动。只是野利荣此刻很明白此时她的楚楚动人是为了谁。

“公主言重了,卑职哪有资格敢生您的气。”野利荣别开了视线,再次拱手躬身道。

“阿荣,你抬起头,看着我。”李宁令立于野利荣一步远的地方,温和着声音道。

野利荣抬起了头。

“你我虽是君臣,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不同寻常,我有事从不瞒你,所以你有事也绝不会瞒我,是不是?”李宁令询问地扫视着野利荣的眼。

“卑职不敢。”野利荣直视着李宁令,眸光沉静而坚定。他下了决心要护她一世幸福,就再不会让自己上了李宁令的当。

片刻之后,李宁令收回了目光,转身走向内室,淡淡道:“我这里没事了,你回房歇息吧。”

“是!”野利荣朝李宁令躬身告退,毅然转身离开,他不再像以前般冲动,哪怕他的心一次次被扔进了谷底,他也不会再计较,只要他野利荣活着,谁也别想从他手中夺走承载着李宁令一辈子幸福的玉蚕,李宁令本人也不行!

......



夜风穿过窗棂,吹乱了烛火,纷乱的光影,将野利荣的思绪拉了回来。他错怪了展昭,并非不信,只是也许他其实也与李宁令一样,心中之人不容触碰。

起身行至窗前,野利荣抬头望着天边的那丝游云,喃喃道:“展昭,是你自己说你承担不起她对你的付出,希望你能一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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