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历尽，人世重逢》（三） 初战
第二天一早，千月和千羽下楼买了两份便宜的早餐，又挑选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没过多久，千羽的钱包很快要见底了。
“唉，要没钱了，好难受啊。再这样下去，只能天天吃泡面了……千羽，你平常怎么挣钱呢？”
“我其实不怎么在意钱，走到哪算哪，有什么吃什么。我能想到的赚钱方式，也只有去管理局接委托了。”
“委托？是打杂的那种吗？我可以做吗？”
千羽摇摇头。她解释道，委托是为了解决城市外围人烟稀少之处出现的星界灾害。灾害发生之处，往往会从天而降一个黑漆漆的传送门，里面是一个与现实高度相似的异空间。进入其中，打败维持空间的怪物，空间就会随之消失，反之则会逐渐与现实世界相连，在现实中爆发更大的灾害。为了消灭这些零散的敌人，城市管理局常常会发布委托，召集受到六大守护神认可、能够掌控星能的居民前去解决危机。
“原来是要打架的呀，感觉好危险！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你受伤了，我现在无依无靠，也不好过……我们换一种思路吧，比如，你会唱歌吗？弹琴也可以。”
“你是想带我去卖艺吗……呜，算了吧，我觉得比起S级委托，还是那种社会性死亡的场面更危险一点。”
那天下午，千月跟着千羽到几百米外的管理局，找穿深蓝色制服的管理员要一份委托。
管理员小妹说：“两位抱歉，S级委托的风险性极高，必须要年满二十周岁才能接取。”
“我和她加起来二十岁，没问题了吧。”千羽说。
“那……那也行，二位请登记一下个人信息。”
“喂喂，两个人加起来二十岁是什么意思啊！管理局这么随便的吗？”千月小声吐槽道。
“委托看重的是个人能力和战斗经验，你敢接就说明你有把握活下来。年龄限制只是走个形式，防止被某些家长投诉。”
千羽把管理员递来的表格胡乱填一通，电话号码写上了八个八。她说，只要人不出事，能活着回来领报酬，他们就不会打电话来找，随便填也行。
“叮咚——请坐好扶稳，下一站，百货商城。”
广播的电子合成音在人满为患的车厢中徘徊。尽管千月和千羽刻意避开了中午小高峰，依旧难免被地铁的人流淹没。千羽一手扶住铁杆，一手抓住千月，两人像海草一样在人海中飘摇。
“好挤，好闷……”千月微微喘着热气。冬天人们穿的衣服厚实，大块大块地连在一起，更显得地铁里空间不足，气氛压抑。
“叮咚——车门即将关闭……下一站，翠沙湖。”
车顶显示器的绿灯一亮一灭，列车穿过市中心，自动门一开，乘客们蜂拥而下，车厢内霎时间变得空旷，她们才终于找到机会坐下。
“快到了，准备下车。”
“啊，还没坐稳就到了……”
她们走出北面地铁口，沿小路绕进郊区，望见一道封锁线，还有魔镜一般散发着神秘气息的星界之门。
“你在外面等我吧，如果我两个小时还没出来，就自己先回家。”
“等等，我也要去！”千月握住千羽的手。
“不行，星界里侧对普通人来说太过危险，你好好待在外面，让我安心就好。”
“我知道，但是，但是……我能感觉到，这扇门背后有种熟悉的气息，很可能和我丢失的的记忆有关。而且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你不在我身边，我真的特别没有安全感。所以，就允许我任性一次，好不好？战斗的时候我会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千羽还是答应了，比千月想象中快得多，似乎带一个普通人战斗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她们各伸出一只手，触碰漆黑的大门，随着视线扭曲和意识模糊，她们一起进入了异空间。
温和明媚的阳光，轻盈拂面的微风，空荡的列车静静行驶在水面上，城市的浮光掠影在车窗外飘过，转瞬间又消失于水下，一切如童话世界般梦幻。
“欸，这种既视感，我们怎么又回到车上了？我这是陷入了什么循环吗？”
“这里就是星界之门内部的异空间，它的构造不能用物理学来解释，什么都有可能出现，不用太惊讶。”
列车迎着光穿越城镇，驶向开阔无垠的水面，浮云淡淡，海天一色。推开车窗，风调皮地从耳旁吹过，卷起千月乌黑的发丝，盖在眼帘上，与她顽皮地嬉戏。
“好舒服呀，这真的是委托说的打怪的地方吗？简直是世外桃源啊！”千月把手伸出窗外。
“这是空间的入口，通向核心地带的路。不同人进来时看到的景色都不一样。天真烂漫的画面，大概也是受了你的心境影响。你有听过远东水上列车的传说吗？和现在的画面就有些相似。”
“水上列车？我没有幻想过这样的东西呀。”
“那说不定，是你潜意识中的记忆被唤醒了呢。”
“潜意识又是什么意思？”
“嗯……大概就是，你不认识的自己吧。”
太阳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落入水中，列车终于停靠在小岛的终点站。千月隐约发觉，并不是天黑了她们才到站，而是因为天黑了，所以“终点站”才出现在眼前。
夜晚小岛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身后列车的灯光是唯一的信标。千月远远躲在车厢内，探着脑袋帮千羽观察周围。一发黑羽箭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向千羽，却打在她周身的护盾上，咔嚓一声折断。这一箭暴露了敌人的方向，千羽回身斩出一道闪亮的光波，在一瞬间看清了蒙面弓箭手的模样。
敌人一边后退，一边散射出爆炸箭矢压制千羽，而千羽一个瞬闪越过飞箭，突进到他身前，直朝他胸口刺去。他虽然一臂肌肉，在千羽的攻势面前却显得软弱无力，几秒钟便败下阵来，身中数斩，倒地不起。
“解决了，回去吧。”千羽伸了个懒腰。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我感觉不对劲，你看他都已经消失了，空间还没有崩塌。”
“可能是这片空间的特点。就算它不塌，我们坐列车回到入口也能出去。”
忽然，附近的车厢传来爆炸声响，千月连忙捂着头躲到座椅边上。千羽走出车外，发现另一个手持大剑，力量惊人的怪物正在破坏列车。如此看来，她才是今天真正的敌人。
“哇啊啊——她她她要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快、快出来！”千羽把千月拖出车外。敌人挥剑掀起气浪，车厢一个接一个地侧翻。“躲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暗红纹路的巨剑插入大地，泛光的裂痕从敌人脚下蔓延开来，连接成一道法阵。她挥出汹涌的剑气，命中千羽的护盾，引发了激烈的爆炸，视线模糊。剑气所到之处，裂痕不断延伸，触手从裂隙中钻出，缠住了千月的双脚。
“啊——！”千月尖叫一声，险些被拖拽到地上，幸亏千羽及时斩断触须。千羽将风刃凝聚在光剑上，纵身向前突刺。敌人举起大剑挡在胸前，剑身爆裂延展成盾，死死锁住千羽的进攻，随后回身一斩，将四周轰然夷为平地。
千月正慌忙逃离，想换个地方躲藏，却见敌人将全部能量灌入地下，随着一阵颤动，地面沿裂缝崩塌，三人一同坠入巨渊，千月在跌落的半空中陷入了昏迷。
“呼……呃……我这是……”千月拖着酸痛的身体醒来，眼前的景象残破不堪。身旁是一层一层的悬崖峭壁，海面化为瀑布飞驰而下，千羽在身前守护着自己，而敌人正在另一端的高崖上虎视眈眈。
敌人的破坏力远超她们的想象，她既不说话，也毫不留情。风呼啸刮过，她从天而降，发动了最后的绝技。燎原的剑火如猛禽般扑来，千羽抛开早已碎裂的光剑，右手扶在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剑柄上，眼泛星光，却犹豫着迟迟没有将剑拔出。
“千羽——！”
千月眼看烈火燃至千羽跟前，心急如焚。那一刻，小女孩淹没在火海中的画面，恍惚间唤起了她心底某段陌生的回忆。刹那间，强烈的的保护欲代替了渴望生存的理性，她奋力爬起身，双腿颤抖着冲向前，用自己的身躯为千羽挡下飞来的剑光。
强光刺入双眼，千月体会不到疼痛，只感觉眼皮沉重得再也无法睁开。意识逐渐从肉体剥落，迷惘地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