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0修改版）第十五章 重返府衙
修改备注:
本章去掉了堂审思恩的片断，重写了展昭回府的内容。
第十五章 重返府衙
拟诏书欲擒故纵 查贿赂牵涉权贵
圆月之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幽蓝屏障横断山巅，阻隔了思恩与白玉堂的视线。
恕德带展昭走入屏障，方一站定，便开口对他道：“你可知皇兄出事了！”神色看上去甚是焦急。
不料展昭却道：“二外公此来莫不是奉了外公之命，想用这个理由诓我回天庭？”
恕德听得一愣，心中暗自笑道：“他对皇兄的事果然毫不知情。”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道：“我没骗你，皇兄真的出事了！”
展昭诧异道：“外公法力无边，又有众神保护，怎么会出事？”
恕德叹道:“那日皇兄下凡与你相见之后，在回返天庭的途中，遭遇妖魔行刺。那妖魔不仅神通广大，手中的法宝还能压制我们的法力。我与扶亥拼死护驾，虽然最终与皇兄合力铲除了妖魔，但皇兄与扶亥都身受重伤，以致下落不明。”
“难道至今还没找到他们？”展昭追问道。
“恐怕找不到了。”恕德闭目摇了摇头，面色沉痛道：“他二人已经……已经……”
“他们不会有事的。”展昭道：“他们想必是在一个隐秘之处疗伤，伤愈之后，定能回返天庭！”
恕德并未察觉展昭的试探，继续对他道：“昨日我召集天庭众神，汇聚了所有法力，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就连三清四帝都无计可施。”深深一叹道：“元始天尊的法力至高无上，只要皇兄魂魄尚存，天尊就一定能找到他。除非……皇兄已形神俱灭……”虎目之中顿时泛出泪光，昭示着他与玉帝之间深厚的兄弟之情。
看着恕德拙劣的表演，展昭越发感到他对亲情的凉薄。
恕德见展昭得知玉帝已死，只是默然不语，并无悲痛之色，心中更加确信他对玉帝毫无感情，进而觉得自己又多了一分胜算。当即握住展昭的双肩道：“你不能留在人间了，必须立即跟我回去！皇兄已死在妖魔手中，你若是再有闪失，谁来掌理天庭？”
“孙儿从来无意帝位。”展昭道：“何况我年轻识浅，既无法力，也不懂朝政，如何掌理天庭？您是外公的同胞兄弟，而且法力高强，德高望重，由您继承帝位才是众望所归。”
“我？”恕德故作惊愕，连连摆手道：“使不得！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展昭道。
恕德道：“皇兄既已立你为储，你就是继位的唯一人选。除你之外，无论何人继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气中还是带出了一丝怨忿。
不料展昭却道：“由您接掌帝位，亦可名正言顺。”
恕德诧异地望着他道:“你……这是何意？”
展昭含笑问道:“二外公可有纸笔？”
恕德听得一楞，心中暗暗猜测:“他莫非是要让位给我？”连忙施法变出一张宽大的描金桌案，案上都是上等的笔墨纸砚。
展昭迈步上前，揽袖提笔，顷刻间挥毫而就，随即将写好的诏书双手交给恕德。
恕德圆睁着双目，一字字从头至尾，不知看了多少遍，良久才抬起头，难以置信地道：“你……你当真要让位给我？”他固然渴望得到帝位，但展昭若不肯让位，他也无可奈何。好在展昭即使继位，也是他的傀儡，掌理三界的大权终究还是他的。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展昭面对玉帝宝座这个天大的诱惑，竟然毫不在意，这么快就把帝位让给了他。
紧握着手中的让位诏书，恕德心中的狂喜几乎难以抑制，看到展昭的一双黑眸正望着他，恍然发觉自己有些忘形，忙收敛神色，对展昭道：“既然你喜欢人间，就留下好了！我登基之后，立即赦免你爹娘，让他们到人间与你团聚！”
展昭拱手道:“多谢二外公！”
只听恕德继续道：“我膝下无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嫡亲的外孙，我会像皇兄一样，立你为储，将来的帝位还是你的。”
展昭含笑谢绝道：“二外公不必如此，孙儿并不想做什么储君，只求二外公答应我一件事。”
恕德心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让位给我。”满面笑容对展昭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展昭郑重对他道：“孙儿别无所求，只希望我身边的人在有生之年能够无灾无难。”
恕德想了想道：“你是说开封府和南清宫的人，还有白玉堂？”见展昭点头，朗声笑道：“这个容易，我答应你就是！”
屏障之外，白玉堂紧握手中宝剑，等得满心焦急，忽见屏障在风中微微荡漾，随着光芒渐渐淡去，那抹熟悉的蓝影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思恩见展昭安然无恙，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可是看到他越发苍白的脸色，心头却是一紧。
白玉堂见恕德并未跟展昭一同出现，上前问道：“他人呢？”
“回天庭去了。”展昭道。
“回去了？”白玉堂见他这么快就打发了恕德，着实有些惊讶。
展昭低眸笑道：“他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自然就回去了。”
思恩心想：“恕德天王最想要的莫过于玉帝宝座。”不由惊道：“莫非殿下已给他让位诏书？”
展昭点头道：“唯有如此，才能稳住恕德，这几日，外公才能安心疗伤……”突然，一阵强烈的心悸，几乎令他窒息，他忍不住按住胸口，弯腰咳嗽起来。
白玉堂忙上前扶他站稳，正要输内力给他，见他已然缓过气来，喘息着摆手道：“我没事。”
思恩见他左臂上包扎的白布已被鲜血洇透，不禁蹙眉道:“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白玉堂咬着牙，白了展昭一眼道：“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他自己，居然用内力震裂伤口！”说话间，二指飞速点上展昭臂上的要穴，帮他止血。
展昭笑道:“多谢白兄！”见白玉堂不肯理他，含笑对他道：“方才若非白兄及时赶到，我与思恩早已坠下山崖。”
“我只救了你，”白玉堂看向思恩道：“救她的是小鬼头！”
“你说什么？”展昭低眸看向蹲坐在他脚下的小狮王，心道：“它身子幼小，又不会法术，怎能救下思恩？”
思恩回想方才的一幕，也觉得那只雄狮似曾相识，俯下身子问小狮王道：“方才那只神狮是不是你？”
小狮王翘起尾巴，得意一笑，转身跑到空旷之处，用力将身上的绒毛一抖，周身现出一轮耀眼的银光。银光消失之后，但见一只高大威猛、通体银白的雄狮在月下昂首而立，额头正中赫然一个墨色的“王”字！
“小狮王！”展昭走上去，拍拍它的背，欣慰地道：“童颜花的毒终于解了！”
小狮王把头转向展昭，眯着眼睛，兴奋地蹭着他的蓝衣。
思恩问道：“它是何时中毒的？”
展昭道：“大约在二十年前。”
思恩叹道:“难怪这些年来，它始终无法长大。”
白玉堂笑着拉起小狮王的长须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只小狮子，原来你早就是只老狮子了。”语气中特意强调了“老”字。
小狮王气得使劲晃晃脑袋，甩开他的手，鼻孔对着他愤愤地吐出一口气。
展昭与思恩看了，都是一笑。
“它的毒是如何解的？”展昭问道：“这两日它在洞中莫非吃了什么？”
“那倒没有，它不喜欢吃仙果。”思恩想了想道：“那日它不小心被若木的尖刺所伤，或许是若木解了他的毒。”
“这小鬼头倒是因祸得福！”白玉堂打量着小狮王，撇嘴道：“你如今又高又壮，看来我以后不能再叫你小鬼头了。”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道：“叫你什么好呢？要不……叫大块头？”
小狮王气得两眼圆瞪，张开嘴对他就是一声大吼。
展昭想起巨阙还插在峭壁上，笑着对小狮王道：“别闹了！下去把巨阙取上来。”
小狮王不甘心地又吼了白玉堂一声，才腾身跃下山谷。
这时，小顺子已走出仙洞，展昭一看到他，便上前问道：“外公怎么样了？”
小顺子道：“陛下的伤势突然发作，险些支持不住，老君在无奈之下，只得动用血藤为陛下疗伤。”想到血藤也牵连着展昭的性命，连忙问道：“少主您没事吧？”
“没事。”展昭道：“外公的伤势可有起色？”
小顺子点头道：“已经好些了。”
展昭笑道：“那就好。”转身遥望山下，吩咐小顺子道：“即刻去找邵鹏和王朝、马汉，还有山中的大内侍卫，就说公主已经找到了，让他们上来接驾。”
小顺子拱手称是，当即下山而去。
思恩见小狮王叼回巨阙交给展昭，扬袖轻抚它头上的鬃毛，笑道：“赶快变回原来的样子，小心吓着他们。”
众人赶至山顶，看到思恩，不胜惊喜，连忙下跪叩头。
“平身吧！”思恩对众人道：“你们日夜在山中寻找本宫，着实辛苦了。本宫回去之后，自会向皇兄为你们讨赏。”
众人闻听甚喜，纷纷躬身谢恩。
下山之后，思恩便坐入轿撵，展昭与白玉堂乘马紧随其后，其余众人在后面护驾。
车马一路快行，不到半个时辰，已行至王府门口。展昭见夜已深沉，不便进府打扰，于是向思恩告辞离去。
思恩迈步踏入王府，一步步走向八贤王夫妇的寝殿，随着展昭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她的心也已随之而去。
“启禀大人！”迎着明净的烛光，赵虎匆匆跑进包拯的书房，笑着拱手道：“展大人回来了！”
话音未落，展昭已踏入书房，向包拯拱手道：“属下参见大人！”转眸看向包拯身边的公孙策，对他微笑颔首。
包拯放下手中卷宗，抬头看向展昭，正要问他是否已找到普阳公主，却看到他左臂上的血痕，蹙眉问道：“你受伤了？”
公孙策忙吩咐张龙道：“把我的药箱拿来！”
“不必了！”展昭拦住张龙，对公孙策道：“白兄已帮我包扎过了。”
包拯诧异道：“白大侠也去了西山？”
展昭道：“近月来，他一直在山中练功，属下一上山就遇到了他。”
“你们可曾找到公主？”包拯问道。
展昭点头道:“已经找到了。”
包拯不解道:“这两日，公主究竟身在何处？为何数百名兵丁多次搜山，都无法找到公主？”
展昭略一迟疑道：“其中缘由属下也不清楚，公主只说是在山中迷了路。”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都觉得展昭似乎有所隐瞒，但这毕竟是公主的私事，他也不便深究，于是问道:“展护卫又是如何受伤的？”
展昭道：“公主一时失足，坠下山崖，属下带她上来时，不慎被峭壁上的松枝所伤。”
“松枝？”公孙策微蹙双眉，看着他左臂上大片的血红，心中若有所思。
“公主可曾受伤？”包拯问道。
“公主平安无事，”展昭道：“属下已将她送回南清宫。”看到书案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卷宗，问包拯道：“大人深夜还未就寝，莫非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
包拯看着案上的供词道：“杭州知府刘佑横征暴敛、鱼肉百姓，皇上回京当日已将他革职，现押在刑部大牢。据刘佑供称，朝中有十余名高官曾接受他的贿赂，其中不仅有吏部官员，还有皇亲国戚。”
“涉案的皇亲国戚究竟是何人？”展昭问道。
包拯道：“是韩王赵阔。”
展昭不解道：“韩王从不参与朝政，刘佑为何要贿赂他？”
公孙策道：“三年前，韩王之子赵承责因荒淫无度被贬至建州思过，当时的建州知府刘佑不仅对他百般逢迎，还在民间搜罗美女供其享乐，因此深受赵承责的赏识。赵承责回京之后，便将刘佑引荐给了韩王。刘佑所赠的奇石美玉，令韩王爱不释手。从此之后，韩王一旦遇到适当时机，就在皇上面前称赞刘佑的官声。”
展昭道：“刘佑果然善于钻营。”
听到四更的梆声，包拯见展昭脸上已有倦意，伸手合上案卷，站起身来对他与公孙策道：“夜深了，本府要回房去了，你们也都歇息去吧。”
二人拱手称是，随包拯走出了书房。
展昭回到自己院中，见白玉堂所住的厢房漆黑一片，连呼吸声也听不到，心中正自奇怪，见小顺子已迎上来道：“白大侠到隔壁的聚丰楼去了，他说，整个京城就数那儿的后厨养的牛羊最肥最壮，他要带小狮王去吃个饱！”
展昭摇头笑道：“深更半夜带着狮子去买牛羊，他也不怕吓着酒楼的掌柜。”说着，迈步走进卧房，放下巨阙，坐在圆凳上。
小顺子将煎好的灵芝水放在展昭面前，转身取来一瓶金疮药，正要帮展昭处理伤口，却见他已拿起摆在桌上的书信。
展昭看罢书信，疑惑地看向小顺子道：“忠伯刚回常州不久，为何又要来京城？莫非……家中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小顺子道：“忠伯定是思念少主心切，想时刻留在您身边。只是……”
“只是什么？”展昭问道。
小顺子面露踌躇道:“只是常州距京城甚远，即使忠伯写信当日便已出发，至少也要半月才能入京。”
“那又如何？”展昭不解道。
小顺子望着展昭，欲言又止，忽然跪在他面前道：“有些事，奴婢并非有意瞒着少主，可奴婢……毕竟是陛下的亲随……”
展昭见小顺子向他坦言身份，欣慰一笑道：“你不必在意，我不会怪你。”
小顺子怔怔地望着展昭，感动之余，心中更加愧疚，低下头对展昭道：“方才在仙洞之中，陛下交待了奴婢几件事。”
展昭垂眸笑道：“我知道，你无需告诉我。”
小顺子感激地道：“多谢少主体谅！不过有件事，奴婢实在不忍隐瞒少主。”蹙眉犹豫了一下，才对展昭道：“陛下已然决定，在他痊愈之日，就将少主带回天庭！”
“什么？”展昭眸光一颤，黯然无语，房中顿时一片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