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卡律布迪斯九星外围，UNSC护卫舰仲夏夜号

       郑背负双手，伫立在仲夏夜号的舰桥。随着周围的屏幕逐渐亮起，吉斯发现郑其实是在原地踱步。

       所有舰桥成员均已在岗，下级军官们也都站在郑的身后，凝视着屏幕上的画面。

       “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让你们看看这个，”郑的跺脚声戛然而止，转过身来面向众人，“我们必须牢记我们究竟是为何而战。”

       吉斯转过他的座椅。在此之前，郑一直不愿当着全体人员的面发表演讲。吉斯觉得这是因为郑清楚自己在船员心中的名声有多差。又或者是他还未走出家庭悲剧的阴影。无论原因为何，他都始终与船员们保持着距离，哪怕是舰桥成员们也不例外。而船员们也乐得跟他少打交道。然而此时此刻，郑的情绪却非常愤懑激昂。他还特意要求科特利，将他的讲话内容通过广播系统传至舰内的各个角落。这样的变化着实让人意外。

       “你们中有些人参军是因为走投无路，有些人是为了寻求刺激，还有一些人是因为纯粹的爱国之心。自从人类在丰饶星与星盟初次接触，很多人便高喊着要让星盟血债血偿。”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枯燥无味的舰上生活让你们逐渐忘记了自己的首要身份，我们是一柄武器。”郑凝视着甲板上的军官们。“一柄用来斩杀敌人的武器。无论敌人是外来者……还是来自我们内部，我们都要一视同仁。因为如果我们做不到尽职尽责，这颗星球就是人类未来的缩影。”

       郑身后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卡律布迪斯九星的画面。

       吉斯的目光被一块屏幕吸引，那是卫星从低轨道拍摄到的画面。镜头的远方，一艘外表光滑、形似鲨鱼的星盟巡洋舰正从星球上空驶过，在其身后是无数陷入火海的陆地。

       屏幕闪了闪，切换到了另一个画面：镜头位于锡兰市市中心摩天大楼的顶部。仿佛在发光的雨柱从天而降，凡是被它沾上的东西，顷刻间就会爆炸成一团火球。

       成片的高楼坍塌融化，与沥青、混凝土和碎玻璃融合成滚热的冒泡岩浆。镜头的周围升腾起一片蓝色雾气，紧接着画面开始颤抖，摄像头被烧毁，画面变成了一片静电雪花。

       另一个位于市区外的摄像头传来实时画面，蓝色的等离子瀑布径直灌入河中，将河水蒸发变成一大团蒸汽云。

       “他们在还击。”有人吃惊地说道。

       吉斯看向其他人正在关注的屏幕，一群小点从地表上升起，朝球根状的星盟巡洋舰发起了骚扰攻势。

       他们此举完全是蚍蜉撼树，不可能成功的，吉斯想道。等离子从锡兰市上空的巡洋舰两侧激射而出，眨眼间就将卡律布迪斯九星的防卫战机悉数击落。

       如果这些战机的行动能再协调一些就好了，吉斯这样想道。那样的话这些小型战机也许就能将星盟巡洋舰拖住片刻，从而给其他人一线生机？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其实是在逃避死亡，于是他强迫自己继续观看下去。

       屏幕一个接一个失去画面，郑朝他们挥了挥手。“我们追踪的那艘货船正打算进入星盟领地。船上的叛军还跟星盟有勾结。据我们所知，就是他们将星盟引到了卡律布迪斯星系。”

       吉斯一侧的眉毛扬起。郑的这个假设可谓相当大胆。如果真的是红隼号将星盟引至卡律布迪斯九星，那今日惨遭异星人毒手的就不光是UNSC，还有很多叛军的同伙。

       叛军真的愿意为了自身事业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吗？吉斯回忆起当他和杰弗里斯第一次碰面时，后者对郑的评价。郑因为星盟入侵失去了家庭。对于渡边的任务，他也显得不怎么上心。

       可现在，郑却是一副怒火中烧、跃跃欲试的样子。“我们要去追上那艘船，”他对着舰桥成员们吼道。“无论罪魁祸首是什么人，我们都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郑身后的屏幕大多数已经熄灭，少数几个仍有画面的也是一副世界毁灭的惨状。吉斯发现巴迪亚·坎贝尔仍死死地盯着屏幕。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表情。

       郑转身面向漆黑一片的屏幕，沉默良久才轻声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