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逢春（十六）

第十六齣 严刑

用庚青韵

（丑冠带，众随上）

【中吕 • 风蝉儿】（丑）谄媚惯为犬鹰，厂爷谬蒙宠幸。花纹涂脸巧逢迎，贪厚利，享身荣。权在手，施号令。下官锦衣卫都指挥使许显纯是也，蒙魏爷恩宠，升授都督，掌管东厂理刑。今日驾上拿到犯官杨涟、魏大中、周宗建等，奉旨差下官勘问追赃；又奉厂爷密旨，这数人俱要置死，敢不奉行？叫校尉，把锦衣卫刑具俱摆列堂上。（杂□□锁，肘生、末、小旦介）

【四园春】（小生）贯械羁囚入禁城，谁伸冤气在长平？（末）霜飞六月系群英，风袭秦台怨未明。（小旦）平生怀忠鲠，虽死气犹生。（杂带进介）（杂）犯人带到！（丑）请圣旨！（小生、末、小旦跪介）（丑）杨涟。（小生）有。（丑）周宗建。（末应介）（丑）魏大中。（小旦应介）（丑）杨涟，熊廷弼拿银十万分送你们，以求免死。各人名下赃银俱招上来。（小生）十万之银，谁人见送？无影之事，玷人名节，至死难招！（丑）你不肯招，曾见锦衣卫刑具么？叫校尉拿刑具过来！（杂应介）（丑）这是铜拶指、铁夹棍、脑𣐝，此是常用的刑具；还有铜蛇，内灌滚汤，赤体盘在身上；红绣鞋，把鞋烧红，套在双足；琵琶棚，把四肢钉在棚上，上用索扯开。你若不招，刑具俱要用过。（小生）我们被逮到京，自分必死，凭你加刑！（丑）军校，先打六十棍！（众应介）（打小生、末、小旦介）（丑）拶起来！（拶介）

【尾犯序】（小生）平日矢忠贞，身受恩荣，肯负君命？似月映澄潭，怎比尘污清冷。（末）自省，宁可使身当斧锧，岂肯令名亏玉莹。（丑）排列着桁杨凛凛，犹自假惺惺。（丑）叫校尉去了杨涟衣服，把铜蛇盘在他身上。（做布盘小生介）（小生叫晕倒介）（丑）快招来！（小生低叫介）不招，不招！（丑）周宗建，你招了。

【前腔】（末）朝廷国纪自昭明，狱起邹阳，摭拾无影。（丑）文致爰书又何须亲承？休劲，看顷刻身俱糜烂。（小生）却自反心无疚病，便把我躯投鼎镬，正气自铮铮！（丑）把红绣鞋与周宗建穿上！（做鞋末穿叫跌介）（丑）你招了，免得受刑。（末）此足可断，名节不可污！

【前腔】（丑）伊家休强争，暮夜投金，已有明证。（小旦）胡谗！有何人见证？（众）炮烙身膏，早供招输情！（小生低唱介）忠鲠，幸圣主昭明俯鉴，恨佞竖含沙射影。（末）一任恁煎熬火炮，彻底自清清。（丑）魏大中，你招了罢。（小旦）魏爷是不怕死的！你这权奸党羽，自有天报！（丑）还自口硬，拿琵琶把他棚起来！（小旦伏地，索扯手足开介）（小旦晕介）（丑）你们死在眼前，尚说甚么名节！（小生）唗！士可杀，不可污！如你等附权害正，虽生犹死；我辈便死，芳名犹生！

【前腔】（小生）吾生一掷轻，名节无瑕，自爱吾鼎。（丑）死在须臾，把花言胡争。（小旦做醒介）（小旦）重醒。我待做黄泉厉鬼，尚当杀宫帷竖倖。拚自把残躯粉碎，劲节自稜稜。（杂）禀爷，周爷死了。（丑）既死，扛过一边。明日上本，方可收尸。把未死人犯都监禁了，须要上□。（众扛末下）（小生、小旦）黄雀翅垂同燕雀，青松心在任风霜。（众押下）（丑）今日又发下旨来，拿周顺昌、高攀龙、缪昌期、周起元。这差俱是苏空头，到肯用钱。要谋差的，要三千两。（杂）千户文之□肯送爷一千两，要谋此差。（丑）再□一千，我就差他。（杂）小的与他说就送来。爷，只怕拿得人多，恐有他变。（丑）自有厂爷做主。

山秃逾高采，水穷益深捞。

攫搏如猛虎，变态如奸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