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山为王】【羡忘】【骨科 虐向 皇帝羡VS王爷叽】七步诗 五（下）
第五章（下）
鲜红的液体滴在书砚上，被漆黑吞没。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旁的御墨，撩起衣袖，一下一下的研磨开来。
铺纸，蘸笔，李暮的动作行云流水，只是眸色中毫无感情。“那为兄就却之不恭，辛苦曦儿了。”李暮淡淡说道。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取自金刚经）左右挥洒，上下贯穿，李暮的行书写得很是漂亮，挥洒间是笔墨的放纵流动。
“这血墨就是比水和的鲜活。”李暮停笔，看着书砚遗憾地说道：“可惜太易凝结了。”
刚刚结痂的伤口疼痛还未散去，李曦没有犹豫，抬手撕裂了伤处，血顺着指尖再次流了下来。
李暮看着那隐忍的苍白面容，转腕蘸满了手中的毛笔。“金刚经五千余字，朕恐今日完不成。”李暮边写边头也没抬地说道：“曦儿今夜便宿在长生殿吧。”
李曦看看那一纸经文，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上的血，落在书砚之中。
窗外日已西斜，殿中的檀香还在燃烧着，只是屋中人早已闻不到了。那缕缕香烟，好似搔首弄姿般，想要博得写字人的一丝关注，好让那已微颤的白衣可以稍稍休息。但是，不论它如何飘飞，却终是消散在了满屋的血腥味道里。
李暮吩咐侍从掌灯，点点烛火让夜幕中的长生殿再次明亮起来。李暮认真的写着，每一个字都是墨汁饱满，铿锵有力。他没有用晚膳，一直写着。他也没有用晚膳，一直伤着。
更鼓的声音远远传来，折断了燃长的烛心，抽走了李曦的最后一丝气力。他颓然跌在桌旁，那结了又裂，裂了又结的掌心，血已经放弃了这无聊的游戏，似决堤的潮水般流着。
握笔的手顿在半空，墨汁滴落，让这篇漂亮的行书经文上，落在了一个大大的墨点。突兀，难看。似一张嘲笑的脸，笑着这写字人的恨，笑着那流血人的痴。
脆弱的喘息只存在了须臾，李曦睁开眼睛，抬眸间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人。剑眉下的狭长眼睛，如殿中炭盆中的灰烬。点点火星，在鲜血的浇灌下，燃烧为熊熊烈火。
火，是心底迸发的情。
李暮走到李曦身侧，将他狠狠按在地上，扭过那割伤的手腕，将它紧紧握在掌心。
“陛下，老师他...”李曦颤声的说道。
李曦下意识的推拒，让李暮眸色中的火瞬间化为冰凌，他冷冷说道：“曦儿可是忘了来做什么？”他看着李曦那双澄澈清透的凤目。“既然生就一颗菩萨心，何不先为朕造几级浮屠。”
含元殿内，锦蓉皇后看着桌上的孤灯出神。侍女走到她身侧，劝慰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安置吧。”
锦蓉轻叹一声，收回那空洞的眼神，问道：“陛下还在长生殿批折子吗？”
“是。听侍卫们说，陛下连晚膳也没用。”
锦蓉又扫了一眼那盏孤灯，灯芯笔直的燃烧，如这含元殿毫无波澜的空气。
扯落的衣衫带倒了桌上的书卷，露出了身体上不被人知的伤疤。那伤疤虽陈旧，却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指尖的触碰轻柔，连接的身体却是疼痛，好似要把多年的仇恨通过这样的方式渡给身下人。
直到更鼓不再敲响，日头未见东方，已陷入晕厥的李曦轻声呓语“哥哥…”
他声音很轻，好像山间静静流淌的溪水，如玉的面容此时是令人怜惜的白，那红润的双唇也是失了血色的粉。
殿中的烛火灭了些许，有些暗。但在熹微的光亮中，是痴恋目光下，缓缓伸出的手指。
轻轻的，蜻蜓点水般，扫过李曦的双唇。眸中的寒意消失了，留下的被鲜血温热的情。李暮将他抱上床榻，盖好被子，依在他身侧睡着了。
而桌上被墨点染脏的经文，静悄悄地滑落在地上，与那白衣无力的依偎在一起。
噩梦总是如期而至，即使是这样的小憩，也不会放过下手的机会。黑发被鬓角渗出的冷汗浸湿，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曾经的一切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母后，不要...不要...”梦中的呓语透着恐惧。让刚刚转醒的李曦不由得侧过了头。
他看着李暮熟睡时紧皱的眉头，感受到他的颤抖，心底的柔让李曦白皙的手臂环上了此时那柔弱的肩膀，如安抚一只幼兽般，轻拍他的脊背。
许久，也许是温存驱散了噩梦，也许是噩梦遁逃在了柔情，李暮渐渐安睡下来。天色已是大亮，李曦起身收拾好自己，径直行出了长生殿。
清晨的长安城，有着热闹的街市，小贩们吆喝着自家的货品，孩童们追逐嬉戏。李曦缓步行于其间，失血的虚弱感突然袭来，让他有些头晕，便只得在街旁的一间茶铺里暂时歇脚。
“不是吧，明大人一家一百二十多口，就这么...就...”
“我兄弟就在东方大人府上当差，亲耳听到的还有假？供奉前朝帝后灵位是大逆之罪，都不在大赦之列。”
邻桌的几个喝茶大汉闲聊着，这在他们看来茶余的闲谈，却让端坐一旁的白衣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李曦顾不得身体的不适，拨开面前嘈杂的人群，快步跑向了明府。
耳边是奔跑的风，掌心是刺骨的疼，入目是紧闭的门，无奈是封条的沉。
李曦站在明府门前，晨风吹起他的衣摆，染了掌心再次流下的血。
视频指路：@树上有只甜小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