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因此》（创作时间：8.29—9.7）只是做个存档的草稿
好安静。
坐在座位上的惠，偶尔会被外面的雨声、雷声所吸引。
连绵不断的小雨、很难看见太阳的阴天在晴雨表中占据大部分的空间，能闻到一股土壤的腥味……秋天是真的来了。
看着窗外的灰蒙蒙世界放松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盖过雨声的书本翻页声和邻座同学用签字笔写字的声音，很快就把惠拉回预科班的紧张氛围之中。
科大在这个地区只录取两个人。
竞争对手当然不止这个预科班坐着的二十几号人，还有其他学校、其他预科班的学生。
【滴——】
惠从辅导书的缝隙里瞟了一眼响起提示音的手机。
【您有一条新的信息：新田】
“嗯？”
【最近有空吗？】——新田
惠叹了口气，退出了line，转而打开日历。
现在的日期已经是二十三号了。
二十九号是模拟考，二十五号到二十八号四天是考前提升班，不可以缺席。
【明后两天没有课，怎么了？】——惠
“要干嘛呀？”
【对方输入中】
“……不可能是约我出去玩？”
【那，明天可以出来玩吗？去水族馆，下午三点去。】——新田
“……”
“安野同学，不要发呆！”
“啊、啊，抱歉！”
预科班的老师终于提醒了一直拿着手机发呆的惠。
明天啊……明天本来打算要把外国历史复习完来着。
【表情包：“好的”】——惠
“我不去。”
“去呗，哎呀……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出去走走才有灵感，你信我。”
“哎……”孝希叹了口气，“如果灵感有那么好找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烦恼啊，行啦，我真的不去，截稿日就是下周了，我现在才修改了一半不到，接下来每一天都很关键啊。”
“……”
“抱歉，我知道你很想约双叶出来，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帮你这个忙。”
“我是认真的，你现在卡在瓶颈的话，真的应该换个环境试一下，和我们一起出去玩、聊聊天……”
“……”
“一个人能想到的东西总是有限的吧？虽然我们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小说也是人生活的日常，不是吗？只是充满戏剧性、只是更加精彩而已。”
“你有没有认真地帮我，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看出来你对双叶同学的执着了。”
“……”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哎，几点集合？”
“下午三点。”
“……”
“夏树也去。”
“夏树？”
“嗯，他已经回这边生活了，昨天想来找你来着，结果你去编辑部了，我们就没有等你了。”
“……”
“我也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明天见。”
明明是这次约会最重要的角色，自己居然会忘记通知她，博美感觉自己简直离谱得无边无际。想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九点钟了，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六个小时。
等待真由子的line回复是不现实的，这个孩子根本不喜欢看手机。
“啊，真是的——！”
博美骑上自行车，飞速奔往真由子的家。
大片大片的水田已经可以看见很多机器在进行收割，大叔们站在农间小屋的屋檐下，开心地等待着机器完工。
科技进步真好，博美不禁会这样感叹。
自己还小的时候，一到秋季就会被父母抓来一起收割稻田。
就算是拿训练、比赛当借口都没有用，这是一年来最重要的时刻，大于任何其他活动。
自从上了初中，就没有下过地了。
现在想来，还是有点怀念那些时光。
拔不起来的稻子、陷入泥中拔不出来的腿和到处可见的小虫子咬得满腿都是包让人讨厌。
“已经秋天了啊……”
“博美？”
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博美气喘吁吁但又急着讲话，真由子是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你先喘口气再讲！”
看着博美着急的样子，她实在是忍俊不禁。
“……”
“抱歉，最后一个才通知你……我昨天太忙了给搞忘了。”
“和惠、新田同学、市川同学、北川同学一起出去玩？是这意思吗？”
“……嗯。”
虽然博美已经说了是自己组织的团建活动，但依旧没有自信，百分百把真由子带出来。
心中在暗骂悠野居然带了两个男生的同时，又为一起出行的惠感到担心。
看来新田那小子完全不明白惠的心意啊……博美在心里为惠叹了口气，稍作抱怨。
但博美实在没办法分心去顾虑惠的问题，面前的真由子似乎依旧疑惑着。
“不用那么勉强——”
真由子突然一笑，转身继续叠着妹妹们的衣服。
“诶？”
“肯定是他们想约博美出去玩吧？我知道的。”
“……”
“我和他们也不是很熟悉，博美去就好了，不用那么勉强地带上我。”
“不是这样啦。”
“你每次都这样，”真由子把衣服叠好之后，整齐地放进衣柜里，回头看着博美，“一有朋友约你出去，就想着带上我，怕我寂寞。我其实根本不觉得寂寞，是你多虑了啦！”
“……”
“不用那么勉强地照顾我，笨蛋。”
真由子伸出手，想去抚摸博美的头发。但博美很快地躲开，有点不忍心地看着她。
“放心，我可没有那么顾虑你，我只是真的想和你一起出去玩而已，呀——走啦，反正今天妹妹们待在学校，你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吧？”
“虽然是这样……”
“去吧，走啦，不要思考那么多有的没的，大家一起玩一会就熟悉了！”
搞不清楚呢——真由子在想。每次看着有点焦急的博美，她都搞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在想什么。
“好吧！”
从小到大，一直在博美身边的真由子，像是不太闪耀的北极星一样——明明很容易被大家注意到，却一直没有被大家注视过。
来自博美的邀约，真由子已经拒绝过很多次了。
也许，坚持不懈地邀请就是博美关心真由子的特殊方式吧。
不善言辞的她和不善交际的她，彼此相遇之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对方做着改变。
好久违——穿着校服以外的衣服走出门，去到自己的学校、妹妹的学校之外的地方。
习惯早点出门的夏树，是第一个到达车站的人。
现在是下午的两点四十五分，约好了三点集合，到的是稍微早了点。在车站里的自动贩卖机购买了一瓶咖啡后，他坐在靠窗的座位等待着其他人。
今天，安野也会来。
“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北川……？”
“……”
“果然是你。”
“……嗯？”
“嗯？你不会……诶？”
“安野，同学？”
“居然用敬语……你刚才没认出我来吧？”
“你把头发剪短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哦~~这个，因为每天洗完头没什么时间去捣鼓它，就干脆剪短了，现在也长出来了，之前更短一点呢。”
“嗯。”
“……感想呢？”
“很、很适合你。”
“谢谢夸奖哦。”
像是玩笑一样。
“哦！你们两个来得好早啊。”
“我习惯出门早一点。”
“我也是。”
“我还以为我们两个已经够早的了。”
在惠之后到来的人是孝希和悠野。
孝希依旧有点怕生，尽管是做了好几年同学的惠和夏树，他依旧在对视后的几秒后转移视线、低下头。
“现在怎么样？”
“还好。”
“小说呢？”
“被说很无聊、没有价值了。”
“有够难听的。”
“但是都是事实。”
“……”
“我拿着打印版读过了——很无聊，读到中途就开始发困了。”
“……”
“虽然预想过第一次写这样的故事想过有会很多处理不好的地方，但没有想到的是故事本身就已经输了，体无完肤那种。”
“所以你在想其他的剧情了？”
“我还想……再多坚持一会、再尝试一下。”
“是吗？”
“嗯。”
“加油。”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悠野一下子挨了过来，夏树注意到了惠的眼神，叹了口气。
“在说小说的事情啦！”
“我们迟到了吗？”
在时间即将到达三点的那一刻，这场约会的主角真由子终于到了。开口调侃大家来得很早的人，自然是活泼的博美。
幸亏博美到了。惠心里默默地在想，如果再晚来一点，气氛就会变得很尴尬。
全员到齐，悠野带着头，往花展的场馆进发。
“为什么是去看花啊……”
“听说是双叶同学之前说过很想看花展，才特意定在今天的。”
“诶……”
领着路的悠野走在三个女生前边，更像是凑人数的夏树和孝希，则走在他们身后，差不多分开了快五米左右。
“你们不走快点的话，就丢下你们咯！”
“……好！”
“你喜欢这种花吗？”
“嗯，感觉看上去很安心。”
真由子没有太过于抗拒悠野站在自己的身边，懂事的博美带着惠去到了更远的花馆，落单二人组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停下了脚步。
“这是小飞燕，小而密集的花团会让人觉得很漂亮。”
“诶——”
“你想知道小飞燕的花语是什么吗？”
“……嗯，新田同学知道吗——小、小飞燕的花语。”
“我知道，小飞燕的花语是向往自由的生活，很适合我们这些备考生。”
“……”
“怎么了吗？”
“啊、不，没事——”
真由子露出勉强的笑容，就算迟钝如悠野，也明白自己刚才肯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戳到了她不想谈及的事情。
对真由子了解之少，就算悠野想要道歉，也没有道歉的来由。
只是感觉自己白做了功课，早知道不说就好了。
“那新田同学呢，你喜欢小飞燕吗？”
“诶——小飞燕吗？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是喜欢的，但是比起来，我更喜欢跳舞兰。”
“跳舞兰？”
“嗯，也是一种小花，金黄金黄的，也很漂亮。”
“那，跳舞兰的花语呢？新田同学应该知道吧？”
“嗯，我知道——”
真由子静静地等待悠野开口，二人对视。
“新田同学？”
“是快乐无忧。”
“哈哈哈——”
真由子忍俊不禁，悠野看着突然噗嗤一笑的她，突然又觉得功课做得很值得。
“很符合新田同学呢！快乐无忧！”
“别瞎说，我也不是每天都快乐无忧！”
也许，那一瞬间应该夺口而出的。
自己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表达心意了才对。
悠野暗自叹了口气。
“感觉气氛还不错啊。”
“嗯。”
“幸亏近藤把安野带走了。”
“……”
“啊……你以前是喜欢安野的来着？”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喜欢一个人这种感情，和过去了多久又没什么关系。”
“……”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好几年——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里又不是很罕见，不如说发生的可能性很大。”
“说得好像你真的看见过这样的两个人一样。”
“真的看见过啊。”
“……”
“安野和新田，虽然也是单方面的，但安野也喜欢了新田很久吧？而且，近藤会把安野拉走，不也摆明了安野现在可能还是喜欢新田吗？”
“讲不过你。”
“虽然我还没有体验过喜欢一个人那么久是什么感觉，但是我也可以理解。一直喜欢着、一直看着对方，不知不觉中，那个人就变成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变得难以割舍。就算因此难过、悲伤也不会后悔。”
“……”
“特别是在这种时期——找不到目标的学生时代，迷茫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但看向对方时，清晰地明白自己想要些什么，好像只有那时，自己才可以清晰地认知自己那样，所以变得痴迷、非他不可了。”
“你真的是越来越像个作家了。”
“搞不懂你在挖苦我还是夸奖我。”
“是夸奖。”
“那我谢谢你。”
“……”
“像个作家——这是什么说法啊，也不说像是谁。那么多作家，我要这么比对啊。”
“这种细节就不用这么注意啦。”
落单二人组，依旧在拌嘴。
“黄色的、红色的、粉色的玫瑰，你喜欢哪种？”
“……有刺的都不喜欢。”
“那这边呢？”
“我看看……”
“这是什么花啊？”
“桔梗花。”
“诶——好漂亮啊，我还以为是紫罗兰呢。”
“紫罗兰是另一种。”
“……”
“怎么了？”
看见博美用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惠自然是不自在地提问。
“没有，只是好奇你怎么懂这么多，你是特别喜欢花吗？”
“嗯，以前有一段时间在图书馆借过一本关于花的书，里面有很多关于花的有趣的东西，读完了就自然记得很多。”
“居然可以读完它，我顶多就翻翻图片。”
“最开始我也是这样的。”
“……”
“……”
“维O百科说，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诶。”
“嗯，这是其中的一种。”
“嗯？还有另一种？”
惠咬着下唇，看着博美又一次开始打字搜索。
“……”
“……”
“看看其他的吧——你还有什么喜欢的花没看见吗？”
为了在必要的时刻化解掉这些糟糕的情绪，博美一直扮演着精神大条的假小子，但是就算是一直以来建立的人设，也不支持她在此刻糊弄过去。
惠的坏心思，不——也许是真心话。
这不是恶趣味，是报复。
你们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但何必这样？无声蹲在桔梗花前的惠，好像在这么说。
那一刻，博美感受到了惠的委屈。
“你知道吗！玫瑰有好几种颜色啊，就我和惠看见的就有黄色、红色……”
六人组集合之后，博美一如既往地分享着自己的所见所闻，真由子捧场地笑着，惠无声地跟在她们旁边。
“惠看见自己喜欢的花了吗？”
“啊？嗯——看、看见了。”
面对真由子突然的关心，惠有点应付不来。现在情绪正糟，没有办法搬出另一面去对付。
“你们看了什么花呀？”
“很多很多，不愧是花展啊，种类多到我根本数不过来。”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
“我最喜欢小飞燕。”
“诶~”
“新田同学说他最喜欢跳舞兰，花语是快乐无忧，哈哈——很符合他吧？”
“噗，确实很符合，就算什么情况下，他每天都很无忧无虑、很快乐的样子。”
“跳舞兰和桔梗花很像。”
“嗯？”
真由子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惠吸引了。
“啊，我并不是指外形很像。”
博美一下子明白了惠的意思，赶忙开口。
“诶，我好饿啊，问问新田晚饭去吃什么吧？你饿吗？惠呢——饿吗？”
“……我不饿。”
惠看上去好凶的样子。
尽管认识许久，博美还是第一次见惠露出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啊。
博美存了一句道歉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