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二）
捷那斯共和国首府 德莱威亚
捷那斯共和国历 5815 年（对应地球公元 1821年）
（1）研究人员社区
雨天。
白色别墅的小门上，别着花圈。
浸满雨水的鹅卵石小路旁，站满了前来吊唁的人。
房间里，一位满脸胡茬，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面色憔悴的坐在沙发上。
“杜恩博士，请节哀顺变.....” 一旁的同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您儿子的事，我们很抱歉......”另一位女同事走了过来。
“他一直想当飞行员......”博士擦了擦眼镜，吸了吸鼻子，“但是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博士盯着地板喃喃起来。
剩余的几个同事默不作声的走开，留博士一人在客厅里，面对着炉火发呆。
“佴攸......”博士手里紧握着儿子留下的风镜，低下头啜泣着。
壁炉上方是一位银发少年的照片。
少年穿着短袖，手里举着一块闪闪发亮的勋章，脸上溢满了笑容。少年的脖子上，挂着博士手上拿着的风镜。而少年的背后的天空中，共和国的舰队开足马力，列着整齐的队伍从空中飞过。
（2）捷那斯共和国科技局 德莱威亚总部
“博士，军部那边来了一个项目。”女助手走到博士办公桌前，从小推车上拿下一摞文件放在博士面前。
“什么项目啊？”博士拿起份文件翻阅起来，文件的纸张有一些发黄，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材料了。封皮上的字迹已经被磨损的模糊不清了。
“Ava......Aval......”博士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
“是Avalon项目。”助手打断道，公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好像和制造某种类人的单位有关。
“类人的单位？”博士疑惑道。
“对，说是想在人死后把意识移植到经过改造的坚固躯体里。”
“后来呢？”
“后来？后来留里克公国发动了第二次入侵战争，计划被迫中止，所有的东西都被封存。”女助手抱起双臂，“再后来，战争结束了，但国内局势动荡不安，您也知道，那几场政变推翻了几大家族的统治，大家都忙着重建家园，迁出了加夫里尔，这个项目就被人遗忘了。”
“那军部怎么想起来了这个项目？”
“战事吃紧啊，这个项目会产出有着坚固躯体的仿生人，继续研究一下或许可以对战局的改变做出贡献。”
“真是荒唐。”博士嗤笑了一声，“军部那些家伙就知道异想天开......”
“他们只给了3个月，不过说经费上可以松松口。”女助手耸了耸肩，“别那么嫌弃，早点造出战斗型仿生人，就可以早点结束战争。”
“知道了。”博士把文件甩回书桌上，翘起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去加夫里尔，Avalon计划的脑扫描数据和处理过的遗体都在那儿的一个仓库中统一存放。”女助手转过身，准备走出房门。
“开什么玩笑啊，加夫里尔早就是一片废墟了，那些东西已经被毁的七七八八了吧？”
“不然呢？您还想从哪儿开始?”女助手撇了撇嘴。
捷那斯共和国废都 原加夫里尔
捷那斯共和国历 5815 年（对应地球公元 1821年）
（3）伊琳家族宅邸
汽车在长满杂草的地面上一路飞驰着，停在了一处荒芜的建筑物前。
博士走进外墙斑驳的宅邸，用眼睛扫着天花板，打量着室内的残存的装潢，想象着宅子曾经的模样。
“伊琳家族别邸。”女助手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磕了磕靴子，说道，“伊琳家族最后的两位少爷，一位死在了战场上，另一位被国内的无政府主义者刺杀了。”
“我以前在图书馆读到过。”博士长吁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宅子保存的还挺完好，我看其他的地方都变成废墟了。”
“伊琳家族绝嗣后公国收回了这座宅邸。”女助手划了一下手上的平板电脑，“战时的时候这里一开始是仓库，后来是野战医院，但也没遭到很严重的破坏。迁都后废都到处都是野兽，经常有打猎的人把这儿作为营地。”女助手说罢，瞥了一眼塌陷的天花板，“就是条件寒酸了点......生火吧，今晚在这儿歇脚，明天去找仓库。”
（4）原捷那斯科技署 加夫里尔总部
“就剩个地基了啊......”博士面对着被荆棘分割得四分五裂的大楼遗址连连摇头。
“这个地方150年前就被人遗弃掉了。”女助手耸了耸肩。
“基础的能源都没有，就算打开了仓库，遗体保存状况也很差的吧？军部那群人是不是根本没调查过？”有些情绪激动地博士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
“他们调查过的话还会把这活儿打发给你？你不会真以为他们愿意给你拨点预算吧？”女助手叹了口气。
“你给我听好了，艾琳娜！”博士涨红了脸，额头上青筋暴起，两只眼睛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我讨厌这场战争，我妻子病逝后我只剩下了佴攸，但我爱他，他想当飞行员，我让他去了。是的，他死了，但是你们没必要让整个军部这么折腾我！别以为你们那点抚恤金就可以让我安心，我们今天就他妈的把仓库打开，确认所有的东西全都变成了垃圾，然后写一份报告，我直接辞职，找个小学去做老师，就这样！和你们这群蠢材虫豸在一起我每天都在难受！”
博士冲着女助手怒吼着，浑身颤抖。女助手脸上写满了惶恐不安。
“博士，我不是有意这么说的，我只是.....”艾琳娜结结巴巴的辩解道。
“算了，算了，把仪器拿出来，找到仓库，打开，扫一圈，我们就走。”
“是，博士......”
“少说两句吧，老妹儿啊。”随行的司机用手手肘推了推女助手，“现在可不是展示你性格的时候。博士消沉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也难受，但来活儿了，投入工作中了，就很快会过去，别老说风凉话。你要往上爬，还得靠博士呢。”
艾琳娜叹了口气，提起了箱子。
“快点！”博士吆喝道。
（5）原捷那斯科技署 加夫里尔总部
Avalon项目地堡门口。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地堡的门被强大的冲击波扭曲变形，两道门之间终于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博士一行人钻了进去，几束手电的强光照亮了地堡的地面。
“连警报都没响起，看来备用的能源也耗尽了。”博士说道。
“冷冻舱似乎是有在设计上十分持久的独立的能源系统的，但是那个时候的技术还不稳定，品控参差不齐。”女助手划了几下手上的平板，“根据现有的资料来看，应该有37个样本被冷冻，我们一个一个找吧，离我们最近的是26号。”
很快，第26号房间的保险门被切开，但不出所料，26号冷冻舱的能源储备已经耗尽，舱内的人体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
“出去吧，找找其他的吧，顺便把门堵上，臭死了”博士捂住鼻子。
12号，13号......24号.....35号，随着一个又一个的保险门被切开，越来越多的样本被判了死刑。
“还有哪个没看吗？”博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1号还没有，不过我们根本没找到保险门。”女助手喘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体。
“拿探测仪来，看看哪里还有空腔，弄完了赶紧回去，这地方真他妈的晦气！”博士命令道。
一小时后。
“这儿！”拿着探测仪的随行司机叫了起来，“这个塌掉的走廊尽头有个房间！”
“能炸开的话就炸开他。”博士抱起双臂。
随着一声闷响，飞扬的尘土立马灌满了整个走廊。
博士一行人穿戴着防护用品，走向了最后一道保险门。
“还要多久？再过两小时天就黑了，我们还得赶回去写报告。”
“快了.......”司机盯着切割刀的高温激光，“就几分钟”。
刀口缓缓冷却，博士弯下腰走了进去。
“哇啊！？”博士惊叫了一声，司机和女助手听到立马手脚并用的爬了进去。
房间内，博士呆立在原地。
一个冷冻舱静静地躺在支架上，透明的舱壁向外散发着幽蓝的冷光。
舱内，一位银发的少年静静地躺着。
“遗体状况......”女助手把带来的仪器连接在冷冻舱上，“状况非常好，博士，满足要求。”
“怎么就这一具是好的？”司机挠着头。
“那时候能源系统品控不稳定，这台冷冻舱的能源系统的工艺目前看来是最好的，所以撑了过来。不过现在也就只能再坚持一个月不到了，还好我们来了。”女助手耸了耸肩，看向了平板：“是伊琳家族家的二少爷呢，死的挺早的”。
“博士，要不叫人来运走吧？”女助手看向博士。
博士把身体伏在冷冻舱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舱内少年的遗体。
博士轻抚着舱壁，似乎是想触碰舱内的少年，又似乎是害怕将他弄醒。
“我的佴攸......”博士低语道。
女助理和司机站面面相觑，一语不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