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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K小说《信仰之印》(伊凡洁琳)[4]

2021-04-15 23:14 作者:薄义云天  | 我要投稿

    不破誓言号的主教堂非常宏大,与奥菲利亚七号上的小型礼拜堂一般规模,有着厚重的染色玻璃,描绘着圣人和烈士,我们的修会和帝国教团的历史。在大部分的画面中我都看见了圣凯瑟琳。在一处,她与艾丽西亚 多米尼卡站在一起,将暴君范迪尔斩首。在另一处,她擎着一柄燃烧的宝剑,斩杀一个反光的变种人。而又一处,她用双手捧着自己闪亮燃烧着的心脏。

    玻璃外的星光在舰船慢慢驶离远征舰队时慢慢的移动着,离开了我们的家,仅有两艘海军的护卫舰跟随,漫游者号(the Wanderer)和北向星号(the Northward Star)。

    “姐妹们,”

    大修女的声音让我的眼睛从圣人和太空上移开。艾丽薇雅站在讲台上,她穿着盔甲的手放在石制的台子上。一个小天使栖在她的肩膀上,它胸口和喉咙上的喇叭把艾丽薇雅的话传到站在她面前的每一个人耳中。但其实她并不需要它的帮助。艾丽薇雅的话语轻易地传过了整个大厅。

    “我们的星语者收到了一则来自泰拉上的第一修道院(Convent Prioris)的消息。”

    教堂里没有人说出一句话,但我感觉到了姐妹们听到这些名字时发出了一阵压力。那是她们的敬仰之情。我们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进入过太阳系,更不用说王座世界本身了。

    “这则讯息被风暴拖延失真,但它的内容依然清晰。”艾丽薇雅停顿了一下,皱起眉头。“受祝之护盾,我们的殉教女士的盾牌,迷失在了大裂隙之后。”

    这一次,大厅里响起了阵阵低语。祈祷,还有祝福。小天使鸣叫了一下,我的姐妹们全部做出了双头鹰的手势,盔甲的铿锵声回荡在房间里。

    艾丽薇雅举起手,所有的一切又归于安静。归于静止。

    “就在现在,教会高层和修会的使者仍然在寻找圣盾的下落,”艾丽薇雅说。“我们将前往泰拉接受他们的祝福,然后冲进大裂隙后的黑暗中寻回它。”

    艾丽薇雅又停了一下。她的眼睛在人群中发现了我。

    不,我又一次想。拜托不要说出来。

    “圣盾的位置尚不可知,”艾丽薇雅说,她的眼睛依然盯着我。“但我们中的一人注定将要找到它,因她已被印上他的恩典。被燃烧却并未殒命。我们的伊凡洁琳姐妹。”

    没有人转身看向我,但我还是感觉到了她们对我的注意。这就像在医疗舱的走廊上时一模一样,就好像有一道无比闪亮的光照在我头顶,让我无法说话走动。我的肺抗拒着冰冷的,充满熏香气的空气。

    “准备好,我的姐妹们,”艾丽薇雅说。“为今后的远征准备好自己的武器和盔甲。”

    她把手从讲台上抬起,把右手紧握在心口上。她依然用眼睛看着我。

    “神皇正期盼着我们,”她说。“不要让他继续等待了。”


    在集会后,我没有与任何人说话。艾丽薇雅,阿舍瓦,或者是新给予我的小队成员。在不破誓言号准备亚空间航行时,我沉浸在祈祷中,一开始是在自己的房间,然后是在礼拜堂里。我在寒冷中连续几小时地跪拜,听着舰船引擎的燃烧声和小天使的吟唱声,向神皇寻求指引。向他提问他对我的期盼和那道印记的意义。向他提问我会在哪里找到那面盾牌。但我的意识躁动不安,而他的回答在吵闹中变得难以倾听。在烦躁中,我感觉到了我需要作出行动。需要战斗。所以我离开礼拜堂去往训练厅,用刀剑而非话语来崇拜他。

    艾丽薇雅赠与我的那把剑比我用过的任何一把都要轻盈修长。它没有链锯剑的沉重,或者训练用剑的空虚感觉。它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而非锯齿的转动声,而且整把剑的重量被完美的平衡。这些都是让它难以使用的次要原因,因为尽管这把剑处于完美的平衡,我还没有。我漫长的休眠让我变得缓慢摇晃,让我的肌肉轻易的劳累。我感到呼吸短促。但即使这样我依然把训练机仆调整成可以让我流血的程度。为了测试我自己,我让它们三个一组一齐向我进攻,攻击方向也调成随机。我不间断地战斗着,汗水浸透我的训练衫和袍子,心跳声在耳边如雷般锤动。训练厅中的空气冰冷凝固,感觉仿佛会将我固定住。我快速的喘息在空中呼出白雾。在上空,小天使拍打着他们人造的翅膀,在我解体毁灭时吟唱着。

    愿神皇在试炼中让我变得坚定,他们唱到。

    又有三个机仆冲来。其中一个拿着一把电击锤,另两个则分别拿着一把弯刀和一根短棍。我的剑轻易地击碎了短棍,然后用三次斩击杀死了拿着它的机仆。这些动作并不优美或轻巧。短棍机仆的死状非常难看,因为我把太多力量放在了剑的后部。这让我大步踏出,失去平衡,让弯刀机仆击中了我的胸口。血液混合着我的汗水,让我蹒跚起来。电击锤也触碰到了我的身体,让一阵强烈的疼痛流过。我的手想要送开扔下宝剑。

    愿神皇在痛苦中让我变得坚强,小天使唱到。

    我拒绝让我的手送开。相反我强迫自己转身用剑劈向了那电击锤,让有着蜘蛛状可替代肢体的机仆向后退去。我跟着把剑柄砸向它的铁面具,让它向里凹了进去。它现在蹒跚起来,安静地抽动着。弯刀机仆把这看做是进攻的空隙。我这次矮身躲过了弯刀的攻击,感觉着耳边呼啸而过的空气,然后把它臃肿的头从肩膀上削下。这次我只用了一击,但是它的死状一样难看。油污和血液溅到了地板和我的身上。

    我穿过血雨冲向那正在抽动的机仆。这是我做出的唯一一次优雅的击杀。一击直接贯穿心脏,径直刺穿那已死的皮肤和金属甲板。这是对它的仁慈。我让机仆的遗骸从我的剑上坠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仅仅是呼吸着。

    愿神皇在疼痛中让我变得杰出,小天使说道。

    我的骨头在发痛,胸口的伤口像燃烧一样疼。我的手臂因为电击锤的接触和挥舞动力剑而酸痛。汗水模糊着我的眼睛,心跳声甚至比星舰的引擎声还要大。所有的这些都是祝福,就像小天使说的那样。毕竟,疼痛是诚实的。痛苦应被庆祝。但今天我没有在这些中找到平静,因为即使我已经战斗了不知几个小时,我依然没有找回平衡。不是因为崭新的动力剑,或者是我的伤势,而是因为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在最终之日之前,我可以不加疑问地冲进任何战斗或者试炼,但现在呢?现在,我不确定了。

    而这本身就是罪恶。

    我听见脚步声,从机仆的残骸上移开视线,看见阿舍瓦走过训练厅靠近我。我的姐姐又重新穿上了她的黑色盔甲和深红袍子。

    “没有拐杖了,”我说,从训练圈里退出来。战斗模拟程序结束时的铃声响起。“那么说你痊愈了?”

    “他们去掉了支架,”她说,好像两者是同一件事。“我永远不会像以前那样快了,但我还能站立,还能战斗。”阿舍瓦看向我造成的一片狼藉。“看来,你也可以。”

    “我再也不会露出破绽了,”我说,把手放在身侧的伤口上。那手在放开时沾满了鲜血。

    阿舍瓦的眼睛在看到这些时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我说,尽管她什么都没有提起。“我必须要更快。”

    她咯咯地笑了。“我现在可没有资格和你说速度了,伊娃。”

    我的表情一定出卖了我的不安,因为她戳了我一下。

    “好啦,”她说。“如果我们不能在残酷面前放声大笑,那它就已经击败我们了。”

    “这也是胜利星的信条吗?”我问。

    “不,”她说,“只是常识。”

    尽管所有的这些,这句话还是让我笑了。

    “而且,”阿舍瓦说,“用着这把剑,你缺的也不是速度。”

    “那是什么?”

    “你缺的是信心,”她说。“自信。用剑不止是靠手臂。要用你的心。这把剑已经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就和其他所有部位一样。”

    “那印记也一样,”我说。

    阿舍瓦安静了一会儿。战斗模拟或许结束了,但小天使的吟唱从不停止。

    愿神皇在试炼中让我变得坚定,他们说到。

    “它是个礼物,伊娃,”她说。“神皇选择宽恕你是为了更伟大的目的。”

    “但我不知道要如何找到圣盾,”我说。

    阿舍瓦的脸没有变。“你会知道的,”她说,就像艾丽薇雅一样。

    “你说的好像这很简单,”我在可以阻止自己之前说。“但我感觉着一点也不容易。所有东西都变了,阿舍瓦。变了。”

    她摇摇头,把身体的重量移到了她的伤腿上,仅仅是一瞬间。“我们都一样,”她说,“但是我们回不去了。只能向前。”

    羞愧包围了我,看着我的这位失去了如此多的姐姐,但如此直接地接受了它。我看向手里的剑。

    “或许我欠缺信心是因为我从没有真正地被赠与这把剑,”我说,然后抬头看向她。“拿到它的应该是你。”

    “艾德琳选择了你,”她平淡地说。

    我眨眨眼。“什么?”

    “她轮流和我们每个人都说过了,早在大裂隙出现之前。如果她陨落,她的宝剑和头衔都将由你继承。”

    愿神皇在痛苦中让我变得坚强,小天使说。

    “她从没有和我说过,”我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阿舍瓦耸耸肩。“关于这点,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明白一点。艾德琳从没有怀疑过你,伊凡洁琳,所以希望你找到自信,让那把剑在你的心里找到它应有的地方。所有的其他行动都是在让她蒙羞。”

    我感觉她好像击打了我,好像如果她这么做了也是应该的。

    “我不会令她蒙羞,”我坚定地说。“我不会。”

    “我知道,”阿舍瓦说。“所以告诉我你现在想做什么。”

    我再次向下看向那把剑。那是我的宝剑。

    愿神皇在疼痛中让我变得杰出,小天使说。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

    “通知其他人,”我说,“海利亚的精锐中的幸存者,还有艾丽薇雅的那几位修女。我们很快就要进入亚空间了,我应该和我的小队沟通了。”

    阿舍瓦点点头,几乎半鞠了一躬。

    “是,修女长,”她说。


我的盔甲在房间里等着我。它挂在一个支架上,已经焕然一新,漆黑的盔甲和鲜活的红色闪烁着。我的两名着甲侍从(armoury vassal)也在等着我。威洛和达丽雅都是在太空中出生,全黑的眼睛完全掩盖了眼白。她们把眼睛向下瞥着,等着我把动力剑安放在远处墙壁的架子,脱下训练衫和长袍,走进这间微小空荡房间中央的装甲区。在这之后我的侍从才抬眼看向我在奥菲利亚七号上留下的印记。我等着她们说些什么,念出一句祈祷,或者赞美,但她们保持着安静,如往常一样开始为我穿上盔甲。

对这件事,我将一直感激她们。

威洛和达丽雅以完美安静的配合围绕在我身边。她们洗净我身上的血和汗,为我在训练厅里受的伤口包扎,然后在我的身上撒上熏香和圣灰。在这些完成后,威洛走上前,我闭上眼睛让她黑色的拇指轻轻地划过它们。

“祝福这见证他伟业的双眼,”她说。

我睁开眼睛,手掌向上伸出双手。威洛把她的手画过我的,留下灰烬的痕迹。

“祝福这完成他功业的双手,”她说。

她们首先为我穿上盔甲下柔软的内衣。这件衣物也同样被熏香和灰烬祝福过。然后她们帮我穿上长袍,接着开始仔细地,一片接着一片地,帮我穿上盔甲,从脚趾一直到喉咙。靴甲。胫甲。膝甲。腿甲和腰甲。我的胸甲和肩甲,还有臂甲。我的手套。在威洛和达丽雅工作时,我抬起左手让臂甲反射着烛光。一种图案闪烁在黑色的甲面上,蜿蜒曲折,就像滴进水中的油。

“我们对这些印记尽力了,女士,”威洛说,用修长的义肢手指安装着我另一只手臂的铠甲。“如果要完全去除它们就需要把盔甲外层完全去除,让它只剩骨架。这些印记不会影响盔甲的功能,只是外观会不同。”

我几乎微笑了。

“当然去除也是可能的,”达丽雅用她人工的声音说。“只要您命令我们。”

在她们继续工作时我旋转着手臂,看着盔甲表面上的图案变换。它同我手臂上的伤疤完全一致。我又想起阿舍瓦的话。

我们回不去了,只能继续前进。

“就让它这样吧,”我告诉她们。

“好的,女士,”威洛说。

“是,”达丽雅说。“很好。”

她们二人同时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祝福这知晓他庇佑的心灵。”

然后她们启动了我的盔甲的反应炉。它开始嗡嗡作响,逐渐变成一阵稳定熟悉的声音,让我想起我是多么地想念它。在盔甲穿戴完毕后,威洛和达丽雅最后只需要安装我的披风了。那是一块崭新厚重的黑红色布料,而她们将它钉在我的肩甲下来显示我的头衔。尽管在我的动力甲的增强下完全不可能,我依然感觉到了她们将它挂在身上时的那股额外的重量。威洛递上我的头盔,而我把它扣在皮带上。达丽雅则跟着拿起我的爆弹枪。即使她的改造和多年的服务让她变得强壮,她依然用尽了所有力气才举起了这把武器。我装甲的手臂轻松地把它拿了起来。

我的爆弹枪也被重建了。被重新祝福过了。达丽雅仔细地在枪膛上覆盖了长长的祈祷羊皮纸。那上面的经文精美微小。完美无缺。

“谢谢你们,”我对她们二人说。“这些都做的很好,所有的都是。”

她们二人都红了脸,向我鞠躬。

“你们不用鞠躬,”我像往常一样说。

“抱歉,女士,”她们两人一起说。这就和穿戴盔甲一样属于某种仪式。我已经将近十年告诉她们不用鞠躬了。

我离开了装甲区,从墙壁上的架子上重新拿起我的动力剑。在我的动力甲为我增强的力量下,它仿佛一片羽毛般轻盈。剑刃上的铭文又一次反射着烛光。

“在信仰中,我们将找到意义。”威洛也读着它们。

我点点头,把剑滑进剑鞘里。

“是的。我们将找到意义。”

 

我的姐妹们在不破誓言号上的一座小礼拜堂里等待着我。由于我们是在鲜血和服役中联系在一起,让他来见证是我能想到唯一正确的做法。

礼拜堂位于誓言号的脊柱上,靠近船体的尾部。这里与引擎靠的非常近,船体在正在靠近星系的亚空间入口时引擎的燃烧声让这里嗡嗡作响。当我推开门时,蜡烛的烟雾蔓延出来,礼拜堂里的神圣氛围传进冰冷的螺旋走廊里。就像船体的其他地方一样,不破誓言号的远古骨架暴露在礼拜堂里,如同巨兽的骨头一样笼罩在黑影里。蜡烛在所有地方燃烧着。这里没有凳子或者长椅,因为祈祷只应该站着或者跪着完成。房间的地板光秃坚硬,就像墙壁一样。

我的姐妹们站着等着我,全都全副武装,把头盔锁在腰带上,剑刃和爆弹枪挂在身上。我看着她们或年轻或成熟的脸,有着纹身或者伤疤,而她们也全部满怀期待地回望向我。等待着。其中一些面孔我已经认识,就像阿舍瓦和其他在宫廷官麾下的精锐。勇敢凶猛的奇欧,修长的四肢充满力量,头发被剪短到了头皮处。她的一只榛子色的眼睛中燃烧着怒火,另一只则是一只黄铜制的义眼,深深埋在陈旧的伤疤里。她身边站着的是卡丽斯。奇欧小队中的另一个幸存者苍白壮硕,她的盔甲还为了符合她的身形和力量被特别调整了。卡丽斯的银白色的眼睛在她伤疤遍布的强壮面孔上显出沉稳。她的两边站着萨利塔和穆娜丽。二人都比阿舍瓦偏高一些,修长匀称的身体配上大大的黑眼睛。她们除了战士的情谊外同时也是血亲,是我所认识的唯一一对。在以前,二人很容易被弄错,但现在不会了,在最终之日后再也不会了。现在一团伤疤蜿蜒在萨利塔的脸上,一直蔓延到她的喉咙,消失在盔甲里。穆娜丽也没能逃过受伤的命运。我知道在她的盔甲下,一只金属的义肢替代了她的左臂。

然后是那些艾丽薇雅的下属,我还不认识她们,但大修女已经向我提起过她们的名字和特征。有着烧伤的是斯克亚。微笑的朱娣,她将会掌管神圣的战旗。坚定的维瑞蒂亚头顶的一半被钢铁覆盖,还有最后一位,娇小安静的爱吉尼亚。我的最后一位姐妹同时也是最年轻的,麦色的皮肤上只在右眼下用红墨水纹着最简单的莺尾花。不知怎的,我发现看着她最为艰难。

“我的姐妹们,”我开口说道,回忆着我宣誓加入艾德琳的小队的时候,以及在战斗前听过的所有那些演讲。我想到了我读过的誓言和入队宣誓。宏大的话语从我的心中升起,但我发现自己无法讲出它们。它们带来的感觉并不真诚。就像我刚刚醒来时那般空虚。

“我几天前就应召集你们,”我转而说道。“我本应在接受了这把剑后立刻就这么做。”

然后我拔出这把剑举在我的身前。

“但是我希望在见到你们之前先学会该如何使用这样一把剑,”我说。“我想要理解它。但现在站在这里我才明白,如果没有你们,这把剑就毫无意义。”

我轮流看向她们每一个人。

“我们都失去了一些东西。都承受了痛苦。之后我们也将在神皇的旨意下承受更多,祝福他的名字。我只愿能够与你们一起承受这些痛苦,作为你们的姐妹。”

随后房间里出现了一段漫长痛苦的安静,我在其中只能听见烛火的噼啪声,还有引擎的鸣叫,但之后她们中的一个人说话了。我希望那人会是最了解我的阿舍瓦,或者是一向心直口快的奇欧,但那个人不是她们。

“是,修女长。”爱吉尼亚的声音温柔有礼,并且带着祈祷般的安静。她是第一个说话的,也不是唯一一个。每一个站在我面前的女人都重复着她的话。她们微微低下头,用穿着盔甲的手做出双头鹰的标志。

“我们都承受了损失,”我继续说,“但我现在向你们保证我们将得到对那黑暗和其中的东西的复仇,用刀剑和烈火。以人类的神皇的意志。”

这次那片刻的安静没有出现。所有人都立刻回答了我。

“复仇,”我的姐妹一齐说道,“以他的意志。”

 

    在礼拜堂后,我与小队中的每一个人单独见面。我让她们自己选择会面的地点和其中的意义,因为这就是艾德琳在我多年前加入她的小队时做的事情。她说这能让她看清我的真相,还有我从她那里所需要的东西。

    卡丽斯是第一个。她选择在底层甲板的一个礼拜堂与我见面。这里不是修会的姐妹使用的地方,而是船员的空间。这个小小的房间远没有我们的崇拜场所那么庄严。成百上千莺尾花形状的祈愿装饰钉在墙上,数量多到它们已经开始重叠。它们在循环的空气里慢慢地摇动着,每一个都是用不同颜色的边角布料做成的。有黄色,蓝色,红色还有绿色。我甚至在其中看见了军官穿着的金色。

    “船员为了死者把这些钉在这里,”卡丽斯在发现我的注视后对我说。“为了铭记他们的逝去。”

    我没有说话。我正在看着一个穿着海军军服的人把另一片布料钉在墙壁上。这片装饰像血一样鲜红。他的手在莺尾花上停留了很久,之后再转身离开。

    “我觉得这看起来像是草原,”卡丽斯说。“你呢?”

    我摇摇头。“我从没有见过草原,”我说,把视线从墙上移开。“我是在奥菲利亚七号出生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大理石和纪念碑,而且在那之后我见过的也只有战场。”

    “真的?”卡丽斯问。

    我点点头。“真的。”

    卡丽斯苍白的眼睛望向远方。“我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她说。“在一个为了整个星系种植纪念碑的花朵的世界上。金色心火,鹰爪花,还有云百合。所有可能的颜色都有,漫山遍野都是。”

    “这是你到这里来的原因吗?”我问她。“因为这里让你想起你出生的世界?”

    她慢慢点点头。“我想,这是一部分的原因。但这并不是所有原因。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简单。安静。还有这里的文字。”

    “什么文字?”

    “来,”她说。“我带你去看。”

    她点头示意我跟上她,我们一起走进礼拜堂里。就像我们的礼拜堂一样,这里也没有长椅。但是,这里放着又小又薄的垫子,让膜拜的人可以避免触碰冰冷的地板。每一个软垫上都绣着一段文字。它们每一个都制作精美,而当我跪在卡丽斯身边打开祈祷书时,我闻到了再造的羊皮纸气味。书上的字母暗淡无光,是从一个副本上复制下来的副本。我的眼睛扫过诗篇的目录,轻轻地把书本翻到了中间。在每一页翻过的书页上,我的手指都微微停留在暗淡的标题上。

    “服役的美得,”我轻轻念到。“我的母亲曾在我还是个孩子时把这篇唱给我听。”

    卡丽斯看着我。“你确定吗?”

    我把手指滑下书页。这个动作让我回忆起了母亲的声音,高昂又清晰。我们黑暗的小屋,只有一根蜡烛点亮。墨水和古老羊皮纸的味道。从副本抄录下来的副本。

    “是的,”我说。“她会在我无法入眠时唱给我听。这是她最喜欢的诗歌之一。”

    “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篇。”卡丽斯微微笑了一下,苍白的眼睛流露出沉思。“你的母亲,她善良吗?”

    我想起了母亲被墨水染色的双手,和她那轻轻的,充满智慧的声音。她的眼睛是明亮的绿色,就像艾德琳的眼睛一样。我想起她总是在微笑,尤其是在看向我的时候。

    “是的,她很善良。”我看向卡丽斯。“你的母亲不善良吗?”

    卡丽斯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的母亲,”她说。“或者我的父亲。我记不清加入修道院前的任何事情,除了那片草原。还有那些花朵在风中摇摆的声音。”

    我尝试着想象这个场景,但我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事物。我不能想象这么多美丽的东西集合在一起。

    “你想要唱出这段诗歌吗?”卡丽斯问。“为了你的母亲?”

    我看着书页,看着我装甲的手指和烙进陶刚的螺旋形图案,然后想起了艾希朵拉的最后一句话。

    唱—唱吧

    我轻轻合上了书。

    “我更希望听你唱,”我回答。

    卡丽斯点点头。她拿出自己的祈祷书开始歌唱。她的声音让我惊讶。歌声轻柔又舒适,而在卡丽斯尝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与我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合在了一起。那声音应该是我的母亲,但也有可能是艾德琳。

    而死亡的美得应被争取而非赠与。(And death is a virtue earned and not owed)

    那是只有勇敢之人才得以获得的馈赠。(One only granted, for those who are bold)


    之后的两位姐妹同时邀请了我。

    萨利塔和穆娜丽并没有刻意选择一个地点,或者说她们选择了不破誓言号本身。我在舰船中部的螺旋走廊见到了她们,然后我们一起向舰桥走去。

    “你想知道些什么,修女长?”萨利塔问。

    “有关你们的一些事,”我说,“一些真实的事情。”

    “关于我们的一些事,”萨利塔说。

    “一些真实的事情,”穆娜丽说完了这句话。

    我在加入修道院和大裂隙前就注意到了她们一起说话的习惯,当时我们会作为海利亚的部队一起参加简报和祈祷。我与这对双胞胎并不熟悉,但她们二人间不一样的联系让我不能忽视。

    “盖拉克斯怎么样,姐姐?”穆娜丽说。“你为何不给伊凡洁琳讲讲沉溺者教团被肃清的故事呢?”

    萨利塔摇摇头。“我讨厌那个故事。你知道的。”

    穆娜丽微笑了。“这样就更应该讲讲了。我们很少会喜欢自己的真相。”

    “又在讨论哲学吗,妹妹,”萨利塔说。“你真的还要说这些?”

    穆娜丽笑了。“一直都会的。现在讲讲那故事吧。”

    萨利塔忽略了她,转而看向我。“你有兄弟姐妹吗,伊凡洁琳?”

    我摇摇头,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你想要一个吗?”萨利塔问。

    穆娜丽嗤笑了一声。萨利塔也笑了,然后我也一样,这可能是我在醒来后第一次笑出声来。但这立刻让我感到自责,好像我大笑的权力随着我自己的姐妹一同离去了。

    “如果你不愿意讲这个故事,那我来讲,”穆娜丽说,没有注意到我的不适。“我来告诉伊凡洁琳你是如何一个人把战线推到了腐败的中心。我来告诉她你是如何独自一人杀死了七个拥有黑暗力量的敌人首脑。我来告诉她你是如何把他们的庙宇燃烧殆尽,然后毫发未损地走了出来。”

    “我听过这个故事,”我告诉她们。“但我不知道那是你。”

    萨利塔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说。“这感觉是在夸大自己。”

    “你要知道,过分谦虚也是个问题,”穆娜丽说。

    “诗篇里和你讲的可不一样,”萨利塔回答,用掌心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孪生姐妹的肩膀。“况且,你自己又怎么样呢,小妹妹?”

    “,”穆娜丽说,摇着自己的头。“你说的好像我们中间差了一根蜡烛的时间。”

    “十四分钟比一根蜡烛的时间长多了,”萨利塔说。她现在的笑容好像她们二人的角色互换了。“如果你非要提起沉溺者教团,那我或许就该说说刀剑废土的事了。”

    穆娜丽的脸红了。“那不一样。”

    萨利塔看向我。“她说的不对,”她说。“是穆娜丽保卫着维利姆的巡礼者的列车穿过刀剑废土,不受黑暗灵族的剑刃和利齿攻击。那些异形五次爬上列车,而他们每次这么做的时候,穆娜丽都杀光了那些掠夺者和劫掠者。她没有让一个人丧命。一个也没有。”

    萨利塔的眼神在看向她妹妹时柔软下来。

    “如果你是来寻找真相的,伊凡洁琳,那这就是我告诉你的。穆娜丽舍己为人,而且很强。她会对你很有用处。”

    她现在声音非常认真。再也没有笑意。穆娜丽一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的眼神也柔软下来。和她的孪生姐姐一模一样。

    “我还是不如你,”她说。

    她们互相握着手,而我发现我必须转开视线,因为萨利塔和穆娜丽分享的不只是话语,而是所有东西。她们是一个相同的心灵装在了两副身体里。一个人可以完美地诠释另一个人。这更让我想起了我所失去的东西。想到如果她们中的一人因我而死会是多么悲伤。

    “你还好吗,修女长?”萨利塔问。

    穆娜丽点点头。“你看起来有心事。”

    我轮流看着她们,尽力地不去想她们死去的样子。

    “抱歉,”我告诉她们。“但我必须要走了。谢谢你们的故事。”

    她们微笑点头,我让她们继续巡逻,完美地配合着另一个人的步伐和节奏,用那低沉温暖的声音交流着。

    每一个人都完美诠释着另一个。

 

    维瑞蒂亚和我在不破誓言号的观测港口见面,星舰的舷窗已经为了前往王座世界的第一次亚空间跳跃正在关闭。

    “我恐怕不能告诉你真相,修女长,”她在舷窗向下关闭时说。“我在得到这个时就失去了大部分真相。”

    她把指尖放在了占据她一半头颅的钢板上。

    “我还记得我是谁,还有我的情况。但不能记起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我问她。

    她用剩下的半边脸皱起眉。“只记得其他人和我说的,”她说。“我是在回到奥菲利亚七号的家园前的最后一场战斗中负伤的。我们当时在太平星域的一个边界世界镇压异端起义。”

    “你们胜利了吗?”我问。

    维瑞蒂亚苍白地笑了。“听说是这样,”她说。

    誓言号的人工灯光因为舷窗完全关闭而阻断的星光亮起。

    “很奇怪,”维瑞蒂亚说。“我知道这些记忆不见了,仅仅是因为它们在我头脑中留下的空间。我知道这听起来有点傻。”

    我想着我身体里因为最终之日留下的空洞,那些只因空洞才让我知道它们不在的东西。

    “不,”我说,舷窗沉重地锁定闭合。“这不傻。”

 

    奇欧已经邀请了我好几次在底层甲板的训练厅和她碰面。她的热情没有让我感到意外。我们之前虽然分属不同的小队,但我已经了解到神皇没有赐予奇欧很多的耐心。在我到达的时候,她正站在训练圈里等着我,手里拿着训练用剑。这也没有让我感到意外。

    “你想要诚实,”她说。“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格斗更真诚的了。”

    我点点头,从架子上拿起一把训练剑。我测试着长剑的重量,走进圈里。

    “那你不用另一把剑喽,”奇欧说,向我腰间挂着的那把点点头。

    我摇摇头。“不会对我的同胞。”

    她歪过头,好像是在考虑,然后耸耸肩。开始的铃声响起,奇欧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更加的不耐烦。她冲向前方,向我进攻,快到让我难以阻止。她几乎和以前的阿舍瓦一样快。但是阿舍瓦的优美动作被她用力量取代。这让她的攻击更加容易看清,也更容易反击。我用自己的剑挡住了她,把攻击拨到旁边。奇欧向后撤步,皱起眉头。这副表情牵动着她义眼周围的伤疤。

    “所以,你想要什么?”她在我身边绕着圈。

    这次是我率先攻击,向她挥出一记被格挡住的横劈,“和我说说你的内心,”我告诉她。“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奇欧又歪起头,这次我强烈地感觉到她也在测试我。

    “我只需要命令,姐妹,”她说,“对抗的敌人,和需要打赢的战争。复仇,就像你说的。”

    “为了奥菲利亚七号,”我说。

    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止是奥菲利亚七号,”她说。“为了所有事情。发生在奥菲利亚上的事情是因为裂隙。那裂隙的存在是因为罪恶和软弱。那存在了几十年的软弱。”

    这让我看清了奇欧的真相。不只是她的凶猛和力量,还有她的愤怒。我明白如果我要向她发号施令,我需要了解这愤怒的根源。我猛冲向前,这次奇欧也只是勉强地迫使我的剑刃向旁边偏移。

    “我们会完成复仇的,”我告诉她。“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他创造我们的目的。”

    “我知道,”她说。“这点我毫不怀疑。”

    “那你在怀疑什么?”

    她向外跳开,咬紧牙齿呼吸着。“我没有怀疑,”她吼道。“我会遵照他的计划行动,直到神皇决定我能够升格到他的身边为止。”

    她在逃避问题,我不能接受这点。

    “但有什么在困扰着你,”我说。

    奇欧哼了一下。“你想要诚实?”

    “是的。”

    她在我身边踱步着,寻找着最好的进攻时机。即使穿着全套盔甲,奇欧的动作依然轻盈无比。

    “困扰着我的是那些最懦弱的人还是会犯下罪孽。他们会开始怀疑。他们会制造出让我们战斗的新的战争和新的敌人,全是因为他们的软弱。”她朝训练厅的地上吐出一口唾沫。“这不会停止,直到那些恒星都被我们的鲜血覆盖,全都是为了那些懦弱到无法保持信仰的人。”

    奇欧再次发起攻击,这次带着一个为了让我转过身露出空隙的假动作。我转而转向她的攻击,把她向后推开。

    “全都是为了这些弱点,”她说。“这让我感到厌恶。”

    “这就是现实,”我说。“你知道的。”

    奇欧挥舞剑刃,清开我们中间的空间,然后一次又一次凶猛地向我冲来。带着她那所有的愤怒。这让所有的技巧都没有了作用。我只能格挡住她攻击的力量,她把我推到圈子的边缘。

    但靠近边缘的不止是

    我扭动身体躲过了她。她的训练用剑的剑尖微微划过我的盔甲,从肩膀一直到腰部。这本来已经能够让她得到胜利了,但她的惯性让她冲出了圈子的界限。钟声立刻响起,我把剑放松下来。奇欧花了一些时间才做出了一样的动作。她正向下看着她的脚,看着它们跨过圈子的地方,她的肩膀随着每次呼吸起起落落。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她用低沉的声音说。

    她的话让我感到意外。“你期待的是什么?”

    她抬起头。“你想要听真话?”她又问了一遍。

    我点点头。“是的。”

    “我期待的是一个奇迹,”她说。“我对一个被他的恩惠标记,注定将要找到我们圣人的盾牌的人还会期待什么?”奇欧摇了摇头。“她们说的都一样。卢耶提。卡丽斯。甚至维瑞蒂亚也这么说。所有人都一样。你会看见的,奇欧。当你看见那个印记时就会明白。但你不是个奇迹。”

    这些话几乎让我笑了起来,因为我已经数十次地注视过那个印记,但我还没有明白。但我不能在自己已经如此辜负奇欧的期望时告诉她这一点。

    “我自己从没有这么说过,”我说,向下看向我手里的剑。“但我确实是你的修女长。”我重新看向奇欧,确保她的目光和我的互相交汇在一起。“如果你和我有矛盾,那我现在就会倾听。我们除了彼此已经有足够多的敌人了。”

    一段漫长的安静降临在我们二人之间。奇欧再次歪过头,打量着我。但在她可以再次说话前,一个巨大的颤抖撼动了脚下的甲板。不破誓言号的亚空间引擎开始启动,在周围发出如雷般的巨响。这股声音到达了顶点,头顶的灯光闪烁了片刻。一股像是被一千把刀锋划过皮肤和皮下的感觉流过我的身体,好像要撕裂我的灵魂。我在誓言号的古老骨架颤抖时低声念出一句祈祷。

    神圣的帝皇,请保护我的灵魂。

    奇欧抬头看向训练厅高耸的天花板。

    “又一次进入了魔鬼的领地,”她平淡地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我说。“你和我有矛盾吗?”

    奇欧重新看向我。她榛子色的眼睛就像火焰移走后冷却的灰烬。

    “我们间没有矛盾,修女长,”她说。她现在的声音也冷静下来了。没有了刚才那么多的愤怒。“我现在希望回到我的训练,弥补我的失败。”

    我不知道她说的失败是击败我,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脾气,但是奇欧说出我头衔的语气时非常小心谨慎。那是一个难以放弃的人的小小的善意。所以我也收起自己的骄傲点点头。

    “我要问的就是这些,姐妹,”我说。“我现在把你留给自己的刀剑。”

    她榛子色的眼睛闪了一下,然后奇欧点点头重新走进战斗圈里。我转身离开,在大门在身后关上时听见了训练开始时的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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