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09卷第二章:凌晨四点的敲门声06

第六节
“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是人干的。”
想来想去,我得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答案:如果不是幽灵,那肯定是邻居干的好事。
“也就是说,有人正对讨厌的人进行壁咚?”
“是的,你有没有马上就给周围的邻居添麻烦?”
对于我的问题,内海先生露骨地露出厌恶的表情。

“阿正……我先问你,你知道我是警察吧?”
我知道,但眼下只要涉及他,就会惹来很多麻烦。
“另外,单纯地说,犯人有可能是那种有点问题的邻居。所以要不要事先顺便问候一下?毕竟你现在正在考虑搬进来。”
哦,这真是个好主意!内海先生拍了拍手,我们急忙在附近的蛋糕店买了四份小点心,回到公寓。
公寓共有六个房间。除了楼上还有一间空着的,其他房间除了内海先生的房间外都满了。现在时间是下午六点,很遗憾,二楼的两个家庭都是双职工夫妇,这个时间好像还没有回家。
“没办法,今天就去楼下的房间打个招呼吧。”

我们首先去了对面左侧的房间,因为灯开着,能感觉到有人的气息,内海先生他按下门铃,有个女人接起了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后,女人来到玄关。
“要搬到这里来?这样啊……以前住过的人说过,客厅的窗户太大了,冬天反而觉得有点冷。所以如果要住的话,冬天还是在窗户上贴上保温纸比较好。不过,这样的房间还是很适合居住的,虽然能用作收纳的空间有点少。”
邻居的太太亲切地告诉我,她叫关太太,她穿着一件清凉的长款连衣裙,年龄应该和妈妈差不多吧?但是怎么说呢……她长得很漂亮,丰满的胸部让人忍不住在说话的时候往外看。
丰盈的嘴角上长着一颗黑痣,看起来也很有魅力。她一边把散乱的女鞋重新摆放好,一边回答我。
“……内海先生。”
我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鼻子底下伸得笔直的内海先生的腋下。
但我觉得关太太不仅是个漂亮的太太,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考虑到内海先生可能不知道中野先生的事情,所以委婉地用了‘以前住过的人’的说法。

“那个……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中野先生的事了。”
内海先生难以启齿地开口,关太太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说:“啊,是吗?”
“那个,要是瞒着你话,那就太对不起你了……我们是这么想的。不过没关系。中野小姐也说过,虽然只是一半的房租,但她毕竟还在继续支付房租,所以我为此很是担心。”
关太太还补充道希望内海先生一定要搬过去住,内海先生却完全不高兴。马上就搬过来!我差点儿这么说道。
“中野先生……带小彭出去散步的时候,我也跟他打过招呼,他真是个好人啊。”
“嗯,真的。在我搬来这里之前,我婆婆对中野夫妇一直很好。现在她得了老年痴呆症,这几年对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不过在两位的葬礼上,她还是很伤心的——不过,对中野先生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什么?”
我和内海先生惊讶地面面相觑,关太太落寞地微笑。
“中野先生很爱他的妻子,据说他习惯周末和妻子晚上一起喝酒。但是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就彻底戒掉了酒。也许一个人喝酒太过寂寞,想起太太时……想必会很难过吧。”
关太太的眼睛湿润了。还不忘咒骂一句:“我老公,一到休息日,大白天就喝酒睡觉。”
中野先生是个爱妻之人,妻子去世后,他显得非常寂寞。为了填补这份寂寞,他对周围的人都很亲切,但还是无法填补悲伤吧。
“所以说,虽然失去中野先生我们感到很寂寞,但我想他本人现在一定在天堂,和妻子一起幸福地生活着。”
结果关太太只说了些中野先生的事就结束了谈话,不过她是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因为可能会成为邻居,为了表示点心的谢意,她还让我拿了用巧克力包住旭豆的巧克力球和李子。被这么亲切地对待,我们就很难说出怀疑的话了。

而对面的那间房间,是一对二十多岁的美女白领姐妹,我记得老妈以前说过,她们是一对长得像双胞胎一样的姐妹。
今天只有妹妹玲子小姐在家,我们还是同样的寒暄,果然还是抱怨收纳空间太少。看样子玲子小姐不知道我是房东的儿子,我心里充满了歉意,想着待会儿一定要跟老妈说说。
“你说中野先生吗?上次我姐姐被色狼追上的时候,他把色狼赶走了。之后他也很担心我们,说有什么事马上就告诉他……我们就像信任我父亲一样信任他。”
玲子小姐说着,还告诉我中野夫妇非常和睦。
就连刚刚回来的,住在楼上的年轻夫妇也是一样。
温柔、待人亲切、爱妻,是理想的父亲形象。虽然失去了一个令人惋惜的人,但总比和妻子两地分居要好。
回到房间,我们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不禁想起了深受人们喜爱的中野先生和他妻子的模样。至少两年前,两人确实在这里和睦地生活过。
结果敲门的事也没能说出口,这些人至少看起来不像是会故意找茬的人,我们也不敢露骨地怀疑有可能成为邻居的人。
“总觉得……中野先生他不是那种会变身出来的人。”
内海先生在起居室里呈“大”字形躺着,喃喃说道。
我不认为他是那种会恋恋不舍,对别人百般刁难,甚至死后还会这样的人。
“不过,他可能还有什么遗憾。”
那么温柔的人,说不定反而会有让他担心的人或什么事。
“比如说,可能有想要传达给别人的重要信息。”
结果,如果对方真的是幽灵的话,我们在这里烦恼,好像也没那么容易找到答案。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觉得邻居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是说还没见过面、住在正上方房间的那对夫妇很可疑?
今晚内海先生说要请客,本来计划带我去吃自助烤肉的,但我总觉得没有那种心情了。我在他旁边抱着膝盖,叹了口气。
“啊……”

就在这时,我脚下便利店的袋子因为我的叹息而摇晃了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不太可靠的方法。
“内海先生……既然如此,不如施行降灵术吧。”
“啊?降灵术?”
这是什么?内海先生露出讶异的表情,那倒是,因为说这话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我们现在是在讨论幽灵是否存在的问题。如果真的有幽灵存在,降灵术或许多少有些意义。
我急忙跑回家,拿回文具,按照阿世知教我的,在笔记本上画了十字和字母。
“真的有效果吗?你不会被附身或者被诅咒吗?”
“这个嘛……”
我也不知道。
“请屏住呼吸,因为笔很容易动。”
总之,只要两个人都注意呼吸,就可以避免错误的动作,那时就可以知道,确实是我们以外的人在转动铅笔。
我下定决心,在笔记本前坐正了身子。
“Charlie Charlie, are you here?”
战战兢兢地念着咒语。
“Charlie Charlie, can we play?”
内海先生恐惧得喉咙发出一声巨响。我的紧张也突然高涨起来。
“Charlie Charlie, are you here?”
但是还是没有回答。
最后再来一次。
“Charlie Charlie, are you here?”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嗒”的一声。好像家里发出了悲鸣。
“嘿、嘿、阿正!”
内海先生微微一颤,仰起头,因为铅笔指向了YES。正惊讶的刹那,门铃“叮咚”地响了,内海先生和我都跳了起来。

“矶崎老师?”
“小一? !”
我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几乎同时喊了出来,来找我们的不是中野先生的幽灵。
矶崎老师、阿世知、鸿上和今居站在玄关。
“老师,你来啦!”
“阿一!你一直都没回复,我还以为你绝对不会来的呢!”
我真想冲向门口的矶崎老师,我们就是这么害怕。现在这个地方,老师的存在可是再可靠不过了。虽然我心里想过如果是樱子小姐就好了,但这不能说出口。
矶崎老师一脸厌恶地推开紧紧抱住自己胳膊的内海先生,迅速整理好西装。
“老师说了很多,似乎很担心馆胁君。”
鸿上微笑着说道。
“我只是认为再这样下去,别人会觉得我真的很害怕似的?”
阿世知挺起胸膛,而今居则担心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正太郎。你……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在常盘公园的祭典的鬼屋,因为害怕而吓尿了……”
“为什么要把那么久远的事情现在拿出来!已经没事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要披露我的黑历史,你真的是我的好朋友吗?
不管怎么说,在玄关吵闹是不好的。大家一起向起居室走去。令人高兴的是,鸿上还把她家特制的西式冷盘带来了。
此外还有饭团、内海先生像赌气似的拿起的宅配寿司、章鱼烧就狂吃起来。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或者是庆祝腾空搬家就这样开始了。

“啊?铅笔真的动了?不可能的。本来查理查理挑战赛只是某个部电影的桥段,只不过出乎意料的出现了很多变种,查理在纳瓦特尔语中叫“忒斯卡特里波卡”,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神,单凭一张纸怎么可能把他叫出来。
阿世知一手拿着果汁,一边对着我们哈哈大笑。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们真相呢……阿世知兰香,不可原谅,真的很后悔害怕的自己。我把纸笔粗鲁地放在水槽旁边,感觉自己之前完全被这样的笔牵着鼻子走。
吵吵嚷嚷中,我们的恐惧最终消失了,查理根本不存在,就连那敲门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鬼干的,我不认为中野先生死后会对别人造成伤害。
庆祝会只闹了两个小时,今居他们就回去了,剩下的只有内海先生、我和矶崎老师。没办法,老师也只好在这里住一晚了。
内海先生一边说着“太好了太好了”,一边似乎想起了敲门声的恐怖。
“鬼敲门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开玩笑的。”矶崎老师用外国的猜谜游戏(The knock-knock joke)来开玩笑,但内海先生的心情似乎一点也不平静。
内海先生因为明天不当班,结果喝了不少酒,打着呼噜就睡了。矶崎老师在一旁做着每天必做的瑜伽,敷完面膜后说:“熬夜对皮肤不好,很容易衰老的,真讨厌。”然后立刻钻进了睡袋。
回过神来,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两个人一睡着,恐惧就滚滚而来。一想到今天一整天的事情,我就更加清醒,更加睡不着。
没办法,我只好玩手机游戏,直到困了为止。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了两三点,隐约感到睡意的时候是三点四十分——啊,已经差不多到了‘那个时间’了。
内海先生说大约四点左右。确实,前天也是在将近二十分钟的时候听到那个声音的。这么说不是每天都准时四点,我茫然地思考着其中的原因。
往外一看,天色又微微亮了起来,妖怪又不是在半夜三更才会出现的,早上也会出来。
我总觉得,这不是半夜里的祸害,而是中野先生的温柔。或许,他并不是想吓唬我们。想着想着,突然一阵微风吹过。
“…………”

“啪”的一声,回头一看,查理查理挑战赛的纸掉在地上。
无意中捡起来,正好在“YES”的地方沾上了红色的污渍,我吓了一跳,但什么事也没有。笔因为掉在昨晚吃剩的饭菜上,沾上了番茄酱。
“怎么了……”
就在松了一口气的一瞬间,我僵住了。
——咚咚咚咚
微弱的声音确实传到我的耳朵里。
“呜……”
——咚咚咚咚
这次比刚才听得更响亮、更清楚。
是敲门声,敲墙的声音。
我明白了,我确信了。那声音肯定是从里面的房间,而且是发现中野遗体的那个房间传来的。
“啊……”
我吓得说不出话来,拼命摇醒老师。
“嗯……”
老师不高兴地呻吟。
“先生……敲门了……”
我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老师的口鼻。
“哈哈!”
矶崎老师也忍不住跳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
“老师!有敲门声!”
我们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

老师一言不发,摘下眼罩竖起耳朵听。
但已经晚了。
好像又被发现了似的,敲门声听不见了。听到的是内海先生的呼吸声。
“…………”
啪!
俯视了内海先生天真无邪的睡脸片刻后,老师轻轻地打了内海先生一巴掌。
“哇!”
内海先生吓了一跳,跳了起来。但他迷迷糊糊地环视四周,然后又扑通一声倒下,接着又开始打鼾。
矶崎老师突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声说:“算了。”
“不,不太好!”
“他自己都不在意地睡了,应该没有问题吧。”
老师若无其事地钻进睡袋。
“怎么会!他现在只是喝得烂醉!每天晚上都这样,不是很困扰吗?”

“这不关我的事。”
“也许吧!”
老师一边整理眼罩,一边似乎对吵闹的我感到厌烦,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的是室内的声音吗?”
“什么?”
“应该是从房间外面传来的吧?”
“从外面?”
老师面露难色地移开一只眼罩看着我。
“白天和夜晚传递声音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有可能是家里的声音,也有可能是从外面传来的。”
如果是“咚咚”的声音,可能是有人为了健康每天都坚持北欧散步,也可能是报摊的声音,或是碰巧有类似敲门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响。
矶崎老师责备我说:“因为你太害怕了。”
“有句谚语叫‘鬼怪的原型原来是枯尾草’,一个人如果太过害怕的话,就算是枯萎的芒草穗,也会被看成是幽灵。即使是很普通的声音,如果被说成是幽灵干的事,就会先入为主地害怕起来。”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仿佛一切都结束了似的,扶了扶眼罩,表示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先入为主……”
果真如此吗?
或许幽灵的确是先入为主的臆想。但是那个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人敲门。
虽然闭上了眼睛,那声音却一直留在耳边,挥之不去。结果,我就这样一直清醒到天亮,没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