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rry向小说】喧嚣 番外.围巾
刻力余，我给过你机会。是你把他放弃了。
雪下得很大，像是要把一切都掩埋一样。道路上的灯光闪了几下就陷入黑暗，看的心里发慌。积雪很深，连狼爹给他买的小靴子都快陷进去了。巴启站在道路中央，吹了吹冻红的手，心里有些期待。
这是他头一回出远门。为了不让狼爹担心，他还特意在家里留了纸条。
“虽然我笨手笨脚的，但他一定会喜欢，应该吧……”
手里的礼物盒有那么一瞬间像是温暖他身体的火焰，不停地传递温度。他吸溜几下鼻涕，慢慢的往前走着。
“嗯···还要往前走一点，到了车站，余就会接我了。”
把礼物盒塞进衣服里，他继续往前走。不时有车辆从旁边飞驰而过，溅起的积雪就扬在他身上。他止不住打个喷嚏。身后的房屋里，燃烧的篝火发出了噼啪声，透过玻璃窗能看到一家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在火光下显得温馨。
“呜。好冷啊。”他抱紧身体。“还不能停下来。要是余也在车站等的话，肯定要冻哭了。”
自从知道今天是刻力余的生日后，他已经兴奋地几天都没睡好觉了。这是第一次有人邀请他参加生日宴会。还是他唯一一个朋友。所以他缠了狼爹好几天，好不容易才学会织毛线。而他手里的礼物，正是他一针一线穿出来的，虽然很粗糙，但勉强能够使用，还能遮住刻力余脖子上的伤口。这么一想，好像寒冷也不算什么。
借助路过的车灯，他终于走到车站。可车站并没有人在等他，他又到周围找了找，也没见到刻力余的身影。“奇怪。余走丢了吗？”他有些不放心。可身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附近也没有电话亭，他只能在车站附近不停徘徊，好不容易等来一个路过的老人。
“那个，老爷爷。你有见到一个，就是比我高一点，瘦瘦的，橙色的小兽吗？”他问。
“没看过。”老人摆摆手，“哪会有人在暴雪天里乱跑啊。更何况是这么小的孩子。”
“那您知道东华街在哪吗？”他又问。几天前，刻力余还告诉他会在东华街办宴会。如果他没来的话，那就自己去找他好了。
“东华街几年前就被拆掉了。现在只有延东大道。这个天里这么危险，像你这样的孩子还是快点回家吧。”老人说完顺手拦了一辆车，很快就消失在雪夜里。
他站在那儿，好像还抱有期待。雪下得更大了，遮盖了视线。眼前就剩下一片模糊的白色，连脚印都被掩埋了，消失的毫无痕迹。
疤狼回到家，只看到放在桌子上简单的一张纸条，于是骑着自行车又回到超市门口。
咚，咚。
门被敲的很响。这个点应该不会有人来才对。李毅打开门，只看到疤狼在雪里站着，身体被冻的不停发抖。
“毅哥，小启来了吗？”
“没有啊。”李毅回答。
“不在这里……不应该啊。雪这么大，他不会出事了吧。”疤狼脸色变得惨白，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你别急。他那么听话，能往哪里跑。”李毅扶住他走进屋，擦掉他身上的积雪，“我还奇怪呢。今天刻力余这小子过生日，怎么着他都会来参加嘛。他两关系那么好。”
“对，对！”他一拍脑袋，把口袋里揣的字条拿出来，“前几天他还让我教他织毛线，说是要给刻力做礼物。今天我一回去，他就不见了。光留下这字条。”
李毅接过字条，瞪大眼睛。
屋里，刻力余站在蛋糕前面，迎接的满是欢声笑语。正当他准备吹蜡烛的时候，李毅推门而入，脸色铁青。
“刻力余，出来。”
“可是，我还没吹蜡烛……”
“出来！”他原本还想争论什么，看李毅的眼神又乖乖的低头跟出去。
啪。
疼痛来的太过突然，连他都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多了个掌印。
“毅哥，你别打孩子！”疤狼想拉住他，却被李毅用身体堵个结实。
“和你无关。”李毅说，“刻力余，巴启在哪？”
“我··我不知道。”刻力余捂着脸，支支吾吾说。
啪。
又一巴掌。他没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你没资格哭。刻力余，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李毅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原本热闹的生日宴会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吱声，都把眼睛瞅到一旁，想要无视眼前的情况。
“我最后问一遍。刻力余，巴启在哪？”
“毅哥！”疤狼终究没忍住把刻力余抱在怀里，“乖。刻力，别哭了。”
“你别护着他。疤狼。今天这事不会这么过去的，我要让他长记性！”
“够了！毅哥。他只是孩子。”
“孩子？你告诉我他是孩子？有这么把朋友骗到外面的孩子？”
“说不定是小启搞错了……”
“你自己信吗！小启是什么样的孩子你心里没数吗！这个时候还替他说话！”李毅想让自己冷静，可想到字条上的话，额头上的青筋就蹦出来，怒的一发不可收拾。
“狼爹，我要去余那里参加宴会了。他告诉我会在东华街的车站等我。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不会让狼爹担心的。”
“我，我···他们和我说，如果让阿启去东华街等我，不来参加宴会，他们就向我道歉··”刻力余断断续续的说出真相，“这样，他们会和我和好···而且到时候我只要和阿启解释一下就好了……”
“…刻力余，你真让我失望。”李毅这么说，转身和疤狼冲进大雪里。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巴启一直走着，没停下。来的太着急，结果忘记了回去的路，脚印也被盖在雪下。他只能向前走，哪怕身体没有知觉也只能向前走。
半夜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灯被早早熄灭，他只能在黑暗里慢慢的摸索，徘徊。很黑，很冷。很害怕。要是狼爹在身边就好了。大风吹动枝干想哀嚎一样，一个漆黑的影子在道路两旁不停穿梭。他找不到方向，只能胡乱摸索。
噗通。
脚滑了一下，身体突然前倾，就在快要倒下的时候，手里像是拽住什么东西，一同跌在地上。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拽的，是一只手。
“对，对不起…我没看到。”
“你……哭了？”黑影说。
“……”他摸了摸脸颊，什么时候留下的泪像冰块一样黏在毛发上，怎么扣也扣不下来。
“你为什么哭。”黑影问。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他安静的往前走，黑影就慢慢跟在他身旁。雪地上有车轱轮碾压留下的泥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他只能依稀用轮廓辨认出黑影的模样。黑影似乎比他还要落魄，只披了一件像是麻布的披风，在冬夜里一直发抖。
“这个给你。”他把怀里的盒子拆开递过去。
“···这是什么？”黑影问。
“围巾。我不是特别会缝东西，第一次就只能做的比较丑。”他挠挠头。
“很重要吗？”
“已经……不重要了吧。”他想微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过周围都黑成一片，似乎也无所谓了。
“···哦。”黑影说。“你不会冷吗？”
“我不冷的。我穿了很多。”他回答。
“可你一直在发抖。”
“发抖不一定是冷。也许是生气了，或者悲伤了。有时候很激动也会发抖。”
“生气……又是什么？”
“生气…嗯，就是一种情绪。怎么说呢…”他挠挠脑袋，想要找出形容的词语，“就像有人打了你一下，你就会很生气。”
“那我不会生气。有人打我，我就打回去，把他打趴下。”黑影说，“你给了我东西。以后要是有人打你了，我就替你打回去。”
“嗯。” 他回答。远处突然有一束灯光照过来，伴随大声的呼喊，熟悉的脸庞倒映在眼里。
“狼爹！”再回头时，黑影已经不知所踪。手脚都冻得麻木了，他刚想迈出去，却一头栽进雪里。疤狼跑过来，激动的抱住他。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感觉到一丝温暖，就好像自己依旧活着。
“刻力余，道歉。”李毅的目光很寒冷。正如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一般。刻力余低下头，两只手不安的搓着。
“没事的，叔叔，是我不清楚路，自己忙手忙脚跑错了，连礼物都没准备。”他挠挠头，可能是因为身体在雪夜里待久了，连笑容都有些僵硬。“生日快乐。狼爹，我们回家吧。”
他说着，牵上疤狼的手。
雪很大，越下越大。
刻力余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只是这一次，巴启并没有回头，只是在黑暗里越走越远，直到消失。路灯的光芒越来越微弱，飞蛾扑棱翅膀飞到上面，熄灭了最后渺茫的念想。
刻力余很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这是他一辈子也挽救不回来了东西。
无论怎么弥补，怎么填满，那个藏在心里的漏洞只会越来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