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GO同人】第X节 引子 · 螺旋馆、葉月小姐与远去的断言
多年之后,望着女儿雨宫鸢夜离去的背影,葉月夕子女士或许会想起记忆深处那场简短的、关于“命运”与“未来”的交谈。
…………
世纪之交的东方大地上,到处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千禧年的到来。
即将到来的2000年,是公元史上的第二个千年之始。北到兴安岭,南到澎湖湾,这个东方古国的家家户户一派蒸蒸日上的生机景象。最先躁动起来的当属小孩子,他们一个个提着灯笼、踩着新买的鞋子,呼喊着、追逐着,仿佛一只只生机勃勃的小精灵呼唤春天的到来。身后的大人聊着家常,不时往孩子群里瞥一眼,又露出无奈的笑容。
旧时代背负着沉重的镣铐渐行渐远,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已经压抑得太久了。它需要一个崭新的时代来证明自己、来摆脱过去的屈辱、书写新一页的历史。偏偏这个国家的人是顽强而不服输的,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像绷紧的弹簧,虽然表面上平平无奇,但却能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平安啊!逛街哩?”
集市上,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老人中气十足,他朝路边提着一篮子青菜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后者一回身,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哎呀,老领导!您是——吴厂长么?”
“嗨......还提什么领导,退啦退啦。”老人乐呵呵地挥挥手,“人老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哪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哎呦,您就爱开玩笑,”男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听说您年轻时候下乡来我们这,退休了就要回上海,我还以为见不到您哩!”
“回回回,这么盼老子走嘛!”老人笑着摇头,“浦东大变样喽,我来那个时候嘛都没有,现在可好,高楼大厦的,吵得紧呐,也就咱这小地方还算是清静。”
“那您现在打算.....”
“再待几个月,然后再回去吧......生活了大半辈子,真有点舍不得走。孩子们不依呀,说上海现在富了,哪能让您再在那小城里遭罪?”老人一拍大腿,声音高了几分,“我说放屁!你们几个小子,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哪能有这种思想?什么大城小城,富不富裕?难道不富裕的人就不算同胞么?这是腐朽的阶级观念!当时我就拒绝,我说,我吴爱民一辈子人如其名,就算是老了,也不能背弃信仰,也不能有阶级思想!国家需要我去哪里遭罪,我就去哪里遭罪!”
“现在天下太平了,不用遭罪啦!您呐,也该享受享受了!”中年男人劝道。
“太平了,太平了......”老人口中喃喃自语,“太平什么?也就你小子名字起得太平!夏平安,好名字......你刚参加工作那会我就讲,小夏啊,莫负了好名字,你便保着华夏的平安么!哈哈哈哈......”
“哎呦,您这可抬举我了!”夏平安也笑了起来。
“得,现在你也大了,有家了。甭说什么抬举不抬举,今儿咱再喝两盅。”
“走走走,我还是奉陪!”
............
热闹的集市上人声鼎沸,高高的竹竿挑起红灯,一个又一个摊位附近人头攒动。吴爱民和夏平安的重逢,不过是这万千景象中的一隅。
“套圈套圈!套啥拿啥,两角钱玩一次!”
“正宗上海小馄饨!尝尝鲜喽!”
“西瓜包甜!不甜不要钱!南方来的好瓜!”
“.............”
在这热闹街市的一角,静悄悄地摆着一个小摊,摊位旁边竖着两面大旗,上书八个字:
【通晓阴阳】
【半仙神算】
旗帜下面坐着一个清瘦的男子,道士打扮,身穿棕色长袍,留两撮山羊胡,虽然天气并不热,但他手里还是摇着一把小扇子,面前是一面奇异的蓝色小镜子,八仙桌上摆着纸笔,男子口中念念有词。
“半仙神算,神仙亲传,不看钱财只看缘!”
路过的人难免被吸引,奇怪地瞧两眼,却少有人去搭话——这也难怪,别人算卦好歹有个卦签、有个龟甲,这摊位上除了一个人一把扇子和其他几样无关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一眼就看出是个江湖骗子。
摆摊的男人倒也满不在乎,反正没人,他就闭着眼睛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忽然睁开眼睛——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姑娘。
“........”
“.........”
两人对视了几秒,男人笑眯眯地摇了摇扇子。
“姑娘这是要算卦?”
姑娘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不置可否。
男人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大概二十岁出头,面容清秀,青丝齐肩;穿着一身黑色短西装,打扮还挺时髦,但脸上却没有笑容,散发着难以言表的清冷气质。
算卦算卦,无非是算人心思、察言观色。
男人眼珠一转,“姑娘莫非要算姻缘?”
女孩犹豫了一下,点头。
男人无奈一笑,“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风花雪月,姻缘一线;上穷碧落,下抵黄泉。可惜小道自出师以来十二年,万事皆通,却是不会算姻缘。我正要收摊回家,姑娘另请高明吧。”
“那你会算什么?”女孩开口问道。
“除了姻缘,万事皆可。”
“那便算算前程如何。”
“姑娘问前程?”
“是。”
“意欲求学?”
“或许吧。”
男人哈哈大笑,就在这个当口,一辆大货车从姑娘身后疾驰而过,呼呼的风声扬起一阵尘土,惹得摆摊的人不禁咒骂几声。
“我不记得八字了,改日再来吧。”
女孩若无其事地拍拍身上尘土,转身要走。
“留步。”
卦摊男人喊道。
女孩站住,默默地望着他。
男人作了个揖,“姑娘仁心,救得小道一命,却为何急着走?”
“............”
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道平生最精于算命运。刚刚正打算回家,按命数不改,应当正撞上刚才超速跑过来的货车,恰逢此时,姑娘在此用话拖住小道,莫不是早已参透其中奥妙?”
女孩默默移开目光,“讲什么乱七八糟的,如果你真能算出命运,为什么不自己躲开?——况且,哪有人能猜到未来的事......”
“知天易,逆天难。倘若小道所猜不假,姑娘有一双能看透未来的眼睛。”
“............”
沉默良久,女孩一挑眉,“看来一念之间救了你,倒添了不少麻烦呢。”
“哈哈哈......”男人大笑,又坐回竹椅上,“姑娘哪里话?小道也是知恩图报之人,既然姑娘刚刚问前程,小道便帮你算一算前程。”
“我可不记得八字。”
“小道算卦不用八字。”
“那......”女孩摸了摸口袋,“多少钱?”
“亦不收姑娘钱财。”
“那你要什么?”
“敢问姑娘芳名?小道算卦只要人名字即可。”
女孩犹豫了一下,提笔在白纸上写下:
【葉夕】
“叶夕......”
男人重复了一遍,“现在可是流行简体字的。”
“无所谓吧?”
男人笑而不语,也不见他摇签,也不见他占卜,几息的时间已经摇起扇子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姑娘的前程,可遇而不可求呐。”
“还真是敷衍的话术呢。”女孩冷笑。
男人毫不在意,全当无事发生,“神秘学虽然神秘,但也讲究传承。姑娘不告而别,即使确有缘由,也总归是失礼之处。何不坦诚相待,那时前程自然通畅。”
女孩蹙眉,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姑娘有一双看透未来的魔眼,通晓他人前途,却唯独看不清自己,所以终日彷徨。须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世间万事,且行且看,即使无法预知,也终可从容应对,姑娘切莫着相、为之所困。”
女孩带着复杂的表情沉思了一阵子,朝男人微微鞠了一躬,“多谢。”
“莫走,姑娘可还欠着小道的报酬呢。”男人一摆手。
“你刚刚不是说不用付钱?”
“确实,但小道也说过,这一卦需要姑娘的名字。”
“我不是写过......”
女孩的话没说完,她看着那神神秘秘的男人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一副“天下皆醉我独醒”的自信。
她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笔,刷刷刷几笔,隽秀的小楷跃然纸上。
【葉月 夕子】
“真名哦——这下可满意了?”
男人笑着点头,拿起桌上蓝色的小镜子,递给女孩。
“小道虽然不肖,也算是出师名门,姑娘既然坦诚待我,我便送你一场机缘。——拿着小道的信物,这镜子自会告诉你,前程在何方。”
女孩摩挲着手里精致的小镜子——正面是正常的镜面,反面是清澈的蓝色琉璃,嵌着金线书写的三个小字:
【螺旋馆】
“若小道没算错,姑娘师从东方最大的魔术研习机构——螺旋馆。”男人摇摇扇子,“算起来,姑娘与小道应是同门。不过我早已离了师门浪迹多年,所以姑娘离开与否,我都不阻拦。只是临别前,小道还有几句话相劝。”
女孩默默看着那镜子盯了许久,应声道:“请讲。”
“这面镜子中可以窥见未来,与姑娘的魔眼很是契合。换句话说,姑娘虽看不透自己的前途,小道却可参得一二。你本就来自东瀛,此番离开螺旋馆、再回东瀛,可是为了返乡?”
女孩一愣,眼前的男人竟连自己来自哪里、要去哪里都能随口说出。
——虽然遣词造句怪怪的。
“不,是为了研习。”她答道。
“甚好,甚好。”男人笑道,“姑娘刚才说到姻缘,其实你的姻缘,就在此去东瀛之行。哦,现在似乎要叫日本?”
“哈?”女孩眨眨眼睛,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我会遇见姻缘?还就这次?”
男人点点头。
“不过,恕小道直言——姑娘的姻缘虽美好、但并不长远,这不是诅咒,而是天数。”
“............”
“所谓情爱,自古都会让人丧失理智。无论发生什么事,希望姑娘定要谨慎,不可意气用事。——小道说得再直白些,姑娘以后若有珍视的至亲之人,无论出于何种情绪、无论出于何种情况,万不可弃之不顾,使其堕于命运的泥沼。否则,姑娘恐会抱憾终生。”
“道长,您这预言未免太过长远了,”女孩不知可否地笑笑,“不过还是多谢了。”
“言尽于此,小道告辞。”男人挥挥扇子,眉目间一阵微风拂过。
“别了,葉月夕子小姐。”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