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 交流
“而爱莉希雅，我希望你能暂时不要向祂提出那个请求。”
梅知道爱莉希雅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文明的合流可以暂时放缓进度，爱莉希雅，这一次，轮到我们人类文明，来帮助祂了。”
梅平静的说着。
“你打算怎么做？”
凯文只在乎这个问题。
“首先，我们需要先寻回那些空白涂黑失落的力量，然后，我们需要暂时将空白涂黑整合好的人类文明力量交还于空白涂黑，为空白涂黑提供一个，祂可以动用真正力量的机会。”
梅再次看向爱莉希雅。
“而借着那个机会，爱莉希雅，你可以向空白涂黑提出那个要求，帮助大家寻回本心，帮助梅比乌斯和维尔薇，重新从飞升者，成为人类。”
梅接下来看向了德丽莎。
“而这，也是德丽莎你为数不多的修整时间，人类文明意志对于你的负担，也不轻吧？”
德丽莎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掩盖她自身的疲惫。
这段时间的事情，的确有些超出了德丽莎的想象。
总感觉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没有过去多久。
“所以，只是这种小事吗？”
空白涂黑打着哈欠，从门外走了进来。
如果是过去的话，空白涂黑自然能够无需接近与触碰，才能知晓这些与祂有关的信息。
但现在的话，就算是靠得这么近，空白涂黑也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呢~
“呼——”
小事？
梅大概清楚空白涂黑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此刻的她估计连德丽莎发过去的消息都没有认真看吧？
花了一点时间向空白涂黑解释了一下之后的这个计划之后，打着哈欠的空白涂黑似乎稍稍清醒了一点一样。
不过很奇怪，空白涂黑似乎依旧还是那副精力不足的样子。
“这样吗？嗯，倒是也没有多少差别，不过更具体的描述就算了，我简单的讲一下之后的部分就好了。”
“悲剧并非终结，而是更多悲剧的开始，事实上，我一直都知晓故事的存在，只不过在故事这种隐蔽性的暗线真正爆发出来之前，我并不能真正的去着手清除故事对于这个世界的影响。”
空白涂黑双眼半睁半闭，随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不能直接影响这个世界，至少在过去，的确是这样的，而在几次试探性的摸索过后，我认为故事的对于人类文明的影响是利大于弊的，所以即便我知道你们都受到了故事的影响，也只是用额外的操作去尽可能的抵消你们所受到的负面影响。”
“当然，我也清楚，这都是祂们算计好的事情，不过这都并不重要，等到一切了解，我自会去找祂们好好交流交流的，嗯，希望到那个时候，祂们依旧存在着。”
空白涂黑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嘴角翘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
“故事，为你们提供了更多的，可供我变现，操作的可能性，但同样，也会不断的对你们造成异化。”
空白涂黑平和的告知着他们可能早已清楚的事实。
“故事为你们提供了更多的，变成毫无人性，但却绝对在这个算是强大的怪物的可能性，当然，这个为我设计的陷阱，嗯，大概也会令你们不断丧失人性，变成冷冰冰的，死寂的模样。”
空白涂黑看向了凯文。
“所以，在你们接受我所带来的奇迹的时候，也一并接受了那个最初的，你们自己，故事和你们自己的努力让你们的人性逐渐淡漠，流逝，而你们最初的自己，则不断作为一个污染源，让你们始终可以保持自我，保持人性，记住你们自己的初心。”
凯文的瞳孔没有半分动摇，就像他的内心一样坚定。
“污染源这个说法，并不合适。”
凯文并不那么认同空白涂黑的说法，但也并没有那么在意空白涂黑口中，那个怪物的说法。
“我们始终都是我们，不会是其他任何事物。”
凯文平静的叙述着他的看法。
空白涂黑看着平静的凯文，叹了口气。
“不，不是这样的，凯文，实际上，你应该也已经清楚了。”
空白涂黑并没有再继续将那个残酷的真相掩饰下去的意思。
“你们，只是仍旧遵循着过往的惯性，依旧在认为你们是人类，是你们自己而已，实际上，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无法再为你们维系你们对于自身的认知了，之后的十万多年，实际上都是你们凭借着你们自身的意志与坚韧，度过来的。”
凯文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因为凯文知道，空白涂黑总是有办法解决一切看起来不可能被解决的困难。
即便那些办法，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个体看来，未免太过难以理解。
“我倒是很高兴你们能够做到这一步啦，毕竟以人类的自我认知，去掌握堪称怪物的力量，这样才有那么一点点我所熟悉的，文明的意味。”
空白涂黑脸上的笑容做不得假。
“但我们并非是那个文明的延续。”
凯文清楚，欺瞒，对于空白涂黑而言并无意义。
“嗯，我知道啊，我从不认为你们的文明是什么延续，你们的文明就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文明，即便，你们的文明起源于另一个，和你们高度相似的文明。”
空白涂黑撑着侧脸，些微的苦恼出现在那张可爱的小脸上。
“不过我无法触及到那个你们起源的文明，也并不能在这方面为你们确定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们依旧抱有最初那个，由衷的期待。”
空白涂黑坐正，一脸正色的说着。
“我希望，你们的文明，能够走出你们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
凯文清楚，那是一份多么沉重的期待，但凯文也清楚，空白涂黑并不强求这一点。
只要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依旧在延续，依旧在前进，那么那样的结果，就可以被空白涂黑所接受。
无论，那种延续和前进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沉重的气氛令每个人都感到难以喘息，不过空白涂黑也并没有一直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愿。
“好了，虽然梅说得大概还算正确，不过我也没有多少继续纠正的必要，所以大家还是姑且轻松一些好了。”
毫无逻辑的转折略显生硬，不过却也能够达成空白涂黑的目的。
“合流的事情，我会帮忙的，不过，我们也许可以更加大胆一些。”
空白涂黑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令梅感到有些奇怪，于是梅看向了德丽莎。
德丽莎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确认了梅的猜想。
毫无疑问的，某种构成此刻空白涂黑存在基础的要素，正在不断的从空白涂黑身上流逝，向着还未诞生的人类文明意志中流去。
“不久后，我又要进行一次迭代了，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你们见到一个真正的我，同样，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帮助你们，重新成为人类。”
持续不断的伤势，以及手中越发稀少的，可供空白涂黑继续作为自身构成基础的力量，终于还是让空白涂黑做出了选择。
准确的来说，选择这种描述并不准确。
空白涂黑，只不过是在继续{前进}而已。
“如果有可能，我能知道这个不久后的具体时间吗？”
梅不是很想去换算空白涂黑这个不久后到底对应着这个世界的多少时间。
那意味着两种不同认知观念之间的碰撞。
“三天之后吧，嗯，至少三天之后，我仍旧需要一些时间，来完善之后的方案。”
空白涂黑像是十分苦恼的样子。
“毕竟能够困住我自己的困境，这对我也算是一种挑战性的难题，而取巧的方式，那样是行不通的。”
要么像是那些高位存在一样，让空白涂黑明知道是陷阱也一样得往里面跳，还得忍着在陷阱里面不准跳出来。
要么，就得像那位伟大存在一样，以绝对性的力量碾压，直接达成绝对性的事实。
除此之外——
空白涂黑是真的没有多少办法，去对付祂自己，因为空白涂黑或许很强，但空白涂黑知道，祂唯独无法战胜祂自己。
无论是过去的空白涂黑也好，未来的空白涂黑也罢，最后能够赢到最后的，一定是现在的那个空白涂黑。
而在如今，空白涂黑的过去和未来，都仍未被修复的情况下，想要制约住一个现在的空白涂黑，那真的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但力量？
空白涂黑知道，祂其实并不缺少力量，只不过，祂不想因为追寻力量，而放弃那些，对祂至关重要的事物而已。
空白涂黑叹了口气，随后看了看左右。
“德丽莎，也要记得好好休息哦！看，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
虽然德丽莎的体质实际上并不会出现黑眼圈，但是那种疲倦却是德丽莎掩饰不住的。
柔软的手轻轻的触摸在德丽莎的脸颊上，人类文明的力量被空白涂黑悄然的调动，抚平了德丽莎身体与精神上所受到的损害与疲惫。
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不过这种力量的使用方式，德丽莎记下了。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去休息啦~”
空白涂黑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顺手挂在了一旁爱莉希雅的肩膀上。
爱莉希雅稍稍压低了肩膀，让空白涂黑稍稍舒服一些。
有点，轻啊。
爱莉希雅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不过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总有那么一些秘密，没有被揭露出来的必要，不是吗？
爱莉希雅回身抱住了空白涂黑。
“我先带她去休息了，可不要趁着我们离开，说我们的坏话呀！”
软乎乎的小家伙在爱莉希雅怀里蹭了蹭，随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冗长纷杂的梦境化作了梦幻泡影，在空白涂黑前行的脚步下消散不见。
“还好吗？”
爱莉希雅走到了一旁的公园中，捏了捏那张闭着眼睛的可爱脸蛋。
在生灭之间不断流转的胶原蛋白已经无法在继续作为稳定的物质而存在。
甚至，连如今只不过是普通人程度的爱莉希雅，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实在过于明显的异样感。
“嗯，不太好捏~”
空白涂黑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如果有可能的话，空白涂黑也想和芽衣多腻一会。
只不过，如今的这副样子，的确不是那么稳定了。
“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首先，先去小伊瑟琳那里一次吧，之后，我需要她的帮助。”
“我以为，你会选择梅。”
“梅？她的状态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吧？”
——
“祂，怎么了？”
格蕾修从树丛中钻出来，一旁的科斯魔顺手将几片仍旧停留于格蕾修头顶上的绿叶拂去。
“——”
科斯魔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于是也就只能是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沉默声。
格蕾修转过头，看了看状态依旧不好的科斯魔。
即便各自的视界并不相同，但格蕾修依旧能够清楚的看到——
科斯魔那愈发支离破碎的，{内容}。
在他们拆解自身的基本架构，转化为可用的及时战力之时，他们就早已做好了面对如今局面的心理准备。
能够在死去之前，看到和曾经不同的祂，看到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件算得上是欣慰的事情了。
天空，云彩，新鲜的，不需要任何处理就可以直接吸入的空气。
熟悉的食物，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类文明的气息。
曾几何时，科斯魔都已经以为，他已经不会再回忆起这些，曾经他习以为常的日常了。
但，如果能再多看一会的话，再多看一会的话——
科斯魔感觉他的衣角被某种轻微的力量扯了扯。
“科斯魔，科斯魔，你又要离开了吗？”
科斯魔的想法，很难瞒过格蕾修。
毕竟，如今的科斯魔，已经由很大部分都是由格蕾修的颜料，再继续维持下去的生命了。
“嗯，格蕾修，在生命的最后，我也想再为如今的人类文明，做些什么。”
科斯魔知道，他不是往世乐土中，那个可以自豪的说着旭光之名的科斯魔。
“我是末光，只有在最后，才会成为光的那一个。”
当一切都已然尘埃落定，大局也早已沦为定数的时候，才会绽放出光芒，试图挽回什么的他，真的配得上那个，饱含荣耀与期待的，英杰之名吗？
曾经，无论做什么最终还是迟了一步的科斯魔，如今也已经早就习惯了打好提前量的行动。
所以，在这缕早就应该熄灭的末光，彻底熄灭之前——
“格蕾修，就让我，最后一次绽放出那璀璨的光芒吧——”
格蕾修沉默的看着科斯魔，眼中仿佛倒映着科斯魔曾经的风采。
但两个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他们的错觉而已。
如今残破不堪的他们，实际上早已经记不清许多重要的事情，十万多年的沉浮中，那无数刻骨铭心的，值得他们留存下来的记忆也早已经被他们毁之一炬，化作那可以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力量。
残余下来的记忆并非是因为他们舍不得，只不过是因为，还算及时赶到的维尔薇阻止了他们进一步，彻底的将他们所能拥有的一切，消耗殆尽而已。
——
千劫抱着双臂，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量子之海中总有那么一些奇奇怪怪的世界泡，令千劫只能无能狂怒的，遵循着其中的规则，而无法轻易的脱身离去。
“你最好不要再闭着眼睛装盲人。”
千劫久违的再次开始暴躁起来，当然，苏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梅比乌斯博士曾经在这个世界泡中留下了一些事物，而现在，正是将那些事物带回去最好的机会。”
苏不紧不慢的说着，随后从一旁的椰子树上敲下来一个椰子，打开，递给一旁同样靠着椰子树的千劫。
脑门几乎要暴起青筋的千劫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愤怒对于千劫而言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不应该被浪费在这种不必要的地方。
等待，不就是等待吗？
千劫已经等了十万多年，甚至还不得不和阿波尼亚那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待在一块。
忍耐，等待，心中的怒火从未熄灭。
千劫知道，他最多还能参与两次，真正的战斗。
在那之后，那份已然无法遏制的怒火，会彻底的爆发，将敌人与千劫一并燃烧殆尽。
“千劫，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苏拿着另一个椰子，尽管他很清楚，他们早已经不需要食物这种东西，来维持他们的生存。
但，食物这种东西，多少还是能够让他们感受到，他们曾经作为一个人类而存在过的证明。
千劫冷哼了一声，随后，将手中的椰子放在了身旁。
“心愿？呵——”
千劫不知道为什么，苏还会讨论这种，过于天真的话题。
但千劫清楚，人啊，总还是想要一个盼头的。
希望，心愿，梦想——
他们曾经是如此天真的，骄傲且自豪的站在战场的最前沿，以十三英杰之名，承载着人类文明的期待与希望，成为守护人类文明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然后，直到那一天，从第一个悲剧引发的，最大的那一个悲剧面前，一切，都变了。
他们所守护的一切，都消失了，甚至一度，再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寻回的希望。
“我，想让祂吃得满意。”
千劫的声音回应着苏。
“是这样啊——”
苏并没有对千劫这个心愿多做置评。
“我想成为一个医生，一个，能够治愈人类文明顽疾的医生，一个，能令祂，能令人类文明感到满意的医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