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十七)

早上的太阳刚巧能晒到我的眼睛,剩下的地方还都在黑暗之中,这全归功于那个老旧到拉不严实的布帘。我翻过身去继续睡觉,后脑勺又开始渐渐变热起来。
一般情况,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我还是希望多睡上一会儿。如果有什么必须做的事情我会很快起来,而且可以起的很早,头脑也异常清醒。
闹钟响了有三次,我差不多才醒过来。睡觉超过十个小时,起来的时候就会头特别晕,这等价于喝过头酒不自主睡着然后自然醒来的感觉。昨天晚上差不多九点多睡着的,现在是八点五十。呃,近十二个小时了。
我把闹钟关了,然后推到床头柜的靠墙的角里面。挠着头走到洗漱台前,眯着眼看着镜子里的我。镜子上斑斑点点,我看到的我的脸也不是太真实,在右手边的脸上有一道灰痕。我用胳膊抹了一下……灰痕纹丝未动。我向右挪动了一小步,灰痕转移到了左脸上。洗漱台上乱七八糟放着几个用瘪了的牙膏管,断掉的牙刷,歪了的杯子,在角落里有一个湿漉漉的灰色抹布。我挤了牙膏,开始刷牙。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流着水,其中还夹杂着撞击金属的声音。我一边刷牙,一边洗脸,嘴里衔着牙刷,然后用双手捧了一捧水撩在脸上,这样重复了有六七次,脸上的紧张感才消除。我吐出一口白沫,又捧了一捧水簌了口。我走到窗户旁,挂在铁条绳上的毛巾被我取下来,我用它擦了擦脸——它的味道总是很特别,每当我擦脸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另一个地方,与现实平行的一个新的世界。我总是把毛巾捂在脸上静止那么半分钟,这半分钟,是享受的半分钟。
我穿上T恤,把手表戴好,看了看时间,刚好九点。我把收音机打开,调了有四五个频道,然后停在了一个比较清晰的频道。
“……对于此类事件我们将继续关注。近日,有报道称,日本内阁官房长官菅义伟表示,在APEC会议期间举行中日首脑会晤是很自然的事,参拜靖国神社是心灵问题,钓鱼岛是日本领土。今天,外交部记者会上,外交部发言人秦刚回应……”
呃,是钓鱼岛的问题,中国和日本的关系现在看来真的不是太好,我倒是对此没有什么担心的,战争应该不会有的,如今没有哪个国家有底气光明正大的发动战争,只能在背地里做些手脚罢了。至于那个靖国神社,我倒是不太了解是什么东西,我是不喜欢拜什么鬼神的,但也不至于去诋毁鬼神。对于鬼神,我的仅仅态度只是——敬而远之。是神社,有人参拜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参拜的人要有个区别。作为一个国家或者部落的元首,我认为不应该参拜什么鬼神,何况听说这里面是二战侵华日军,我感觉他们似乎是有什么言外之意,虽然说不至于挑起战争,不过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友好的事情。总之……举动疯狂。
我开始泛泛地听收音机里面的内容,除了遥不可及的国家大事,差不多就是细小的琐事,如果不去较真,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作为一个几乎处在社会底层的人民,有些事情只能看着,要去改变,就只能靠那些有能力的人。不过还好,社会主义不错,我也不至于受人欺压或者是突然间一贫如洗。
不过,现在要紧的是早餐的问题,这个比钓鱼岛问题还要紧迫,迫在眉睫。我关掉收音机,走到冰箱前。
我打开冰箱,两个空空的易拉罐掉拉出来,咕噜咕噜滚了很远,直到碰到了门角才停下来。我没有管它,把头探进去仔细搜查食物,可看来看去也没有可吃的了——半罐沙丁鱼罐头、空醋瓶子、几个硬邦邦的面包、皱皱巴巴的苹果、一袋咖啡粉、一捆芹菜、几个土豆,还有香蕉……皮。好吧好吧,真的是烦。我一个一个的那在手里,然后又扔回冰箱。我往后一摊,半躺在了沙发上。
有了!我在心里突然间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把沙丁鱼、芹菜和土豆放一起炒一炒,然后用热水泡面包,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
我开始行动,有了目的,行动起来就带劲儿多了。芹菜是菜市场捡的漏,便宜的就都买了回来。土豆是在隔壁地摊上弄的,没有几个光滑好看的,每一个长相都十分扭曲,好像我欠他多少钱一样。至于沙丁鱼罐头,我也不记得怎么来的了,前天打开吃的,因为有点咸,就没有吃完,放在了冰箱里。现在,他们要汇聚一堂了!
酱油、花生油、料酒、白醋、盐……最后倒上一点纯净水冲一下。哇——香气扑鼻,吃起来也不会差劲的。我找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盘子,装好盘,端到了小桌上。我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起一片土豆片,放在嘴里。嗯……不错不错,可以,如果拿出去卖,应该还可以卖个好价钱。我走回去,把面包用热水泡了泡,刚才还不折不扣的硬家伙,现在便摊成了一碗。我开始沾沾自喜:虽说我是个宅男,不过和别人比起来,我倒是还强不少,最起码会做一手好饭,况且还是在食材稀缺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可惜了我现在没有了女朋友,不然我早就被拿出去显摆了。不过……除了做饭,好像其他的并不是很拿得出手来。但我没有女朋友和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没有那个想法罢了,如果我想找,呵,现在孩子都会跑了吧。
我吃罢饭,把盘子泡在了厨房的水池里面,冲了手,就准备出去了。好几天都没有工作了,是时候出去看看有什么工作可做了。我正想推门出去,可突然想起来我的自行车还没有修好。我回去瞄了一眼日历,明天就是约定好去取自行车的时间。那今天就暂且歇一天,明天正式开始。懒意涌上心头,我一下子躺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看起来。爱伦·华尔兹的一本插画集,但有很大部分是日本作家长谷川春雨的散文,文章一般般,不过画是顶级的。所以我看这本书的时候一般都是在看画,至于文章,看过两篇就没再看过,实在是乏味,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写些东西都透着棉大衣的味道,又好像在教育我什么东西,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爱伦的每一幅画都不会让我失望,色彩和线条被他随意打乱,柔软处突然出现锋利无比的刀刃,神魂颠倒的色彩搭配,可仔细去观察,却发现里面有一个生动的脸,有时是美丽的宫廷少女,有时候又是一个中国风的隐士,有时候是一只鹿的侧脸,千奇百怪,应有尽有。这一副里面则是一个手拿刺刀的骑士,一副冲锋的架势,脸上的皱纹被挤到一起,额头一处,下巴一处。炫丽的色彩在他刺刀上裂开,下一秒是不是会在敌人的胸膛内聚合呢?也许。
咚咚咚——
敲门声把我从爱伦的画中拽了出来,我以屁股为轴,顺时针转了九十度,坐了起来。我看向门,然后喊了一声:
“谁呀?”
“我。”
听得出来这是那个男孩,怕是邪神大人又有了什么动静给我送情报的,我希望是这样好,最好别是什么坏消息。
我拖拖拉拉走过去,开开门,他站在我的面前,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淡定,但不如往常那样仪表堂堂了——好似从煤堆里爬出来的一样,脸上一道道的灰痕。
“怎么啦?”我问。
“让我进去,我给慢慢讲。”
“好。”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