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化道历险记》 第十一章（一）

                                                  藏污纳垢消化道（注1）

        如果一个男人没法把香烟和手机放到裤兜里，放进直肠也许是个可行的选择。此法可行性是如此之高，以至于每年有超过一千磅的烟草和数百部的手机被塞进直肠里，走私进加利福尼亚州的监狱。这些违禁品使帮派成员和毒品贩子在监狱中仍然可以用电话指挥业务（同时嘴里还叼着烟）。

        “这些是周五运进来的。”说这话的是吉恩·帕克斯中尉，他是阿韦纳尔州立监狱的一名违禁品稽查员。他指的是一个透明的塑料垃圾袋，里面是大约三分之二袋长得很像山药的东西。这些其实是黄金叶雪茄，封在乳胶里，一端做成锥形，便于插入。插入哪里？可不是烟斗里。这个垃圾袋被称为一个“drop（对大量走私品的称呼）”，之前被藏在附近的养鸡场里，有两百到三百名犯人每天从监狱到这个养鸡场做工。如果帕克斯的团队没有抢先发现这个袋子，这些乳胶封着的雪茄就会被犯人塞进身体里偷运进监狱，每次2到3包，偶尔有人一次运6包。然后这些乳胶包会被犯人像下蛋一样取出来，跟他们每天在养鸡场里见到的情境差不多。

        烟草的气味从袋子里漏出来，调查部闻起来就像一个烟草店。一袋子一磅重的金叶烟草零售价大约是25美元。而在阿韦纳尔州立监狱，一盎司售价就高达100美元，本来只值25美元的烟草在监狱里可以卖到1600美元。相比之下，如果你被抓住了，惩罚可以说是异常轻微：暂时丧失被探监的权力。帕斯克说：“我们已经处理掉成千上万件这种违禁品了。”帕斯克中尉有一双大而灵动的蓝眼睛，说起话来音调却平稳沉着，这种组合使他看起来像在同时表达厌倦和惊讶这两种情感。

        帕斯克领我进了一个储藏室，给我展示一个由十几个小储物柜堆成的大储物柜。每个小柜子里都放着一个月内收缴到的手机。

        “这些，”我问，“都是……”

        “圈进来的（hooped）？”帕斯克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围成一个圈，这是他们对直肠走私这种行为的代称。“不是所有，有一些是。”

        帕斯克走上前取出了另一个大塑料袋：“这里面是充电器。”其他的包或者盒子里装着电池、耳塞、SIM卡。直肠被称为“监狱里的钱包”，看来叫“监狱里的Radio Shack（注2）”也算名副其实。在来这里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区域协管，他给我讲了一个犯人的故事，此君被抓获时直肠里塞了两盒订书钉、一个卷笔刀、卷笔刀刀片和三个特大活页夹环。从此他获得了“OD”的诨名，即“办公用品仓库（Office Depot）”的缩写。他们最终也没问出来他带这些东西到底为了啥。

        阿韦纳尔监狱的直肠走私犯们利用了直肠的天然功能：储存。当食物的营养被肠道吸收殆尽时，下消化道就变成了废物储存库。水分在消化的过程中被逐渐吸收，水分含量达到最好控制的程度时，便是粪便离开身体的时候。这种最优的水分含量使粪便的形态落在布里斯托粪便分类表（注3）的第二型（香肠状，但表面凹凸）到第五型（断边光滑的柔软块状）之间，也确保了我们每天只需要排便一到两次。

        假如你能接受，咱们就来更仔细地看看这个过程。在你意识不到的情况下，每天有那么六到八次，一种被称为“集团运动（mass movement）”的肌肉蠕动收缩过程将结肠内容物向消化道末端推动。进食可以通过胃结肠反射促进这个过程，吃下的食物越丰盛，推动力越强。那些停留在结肠外的食物残渣会通过这个过程进入结肠，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北卡罗来那大学功能性胃肠动力障碍中心的副主任威廉·怀特黑德（注4）解释说；“这是种防御反射。”避免结肠被撑破。

        当粪便积累到一定量，压力会增大到可以激活直肠壁牵张感受器的程度，从而激发排便反射。你可以通过向下使劲，自己增加直肠壁上的压力来提前触发这个反射。排便反射使直肠壁肌肉收缩（也就是做出挤压动作），同时肛门括约肌放松。对意识正常的人来说，这个反射的紧急程度可以介于“没什么”和“放下手里的活赶紧去厕所”之间的任一点。粪便量越大、质地越稀薄，紧急程度越高，也越难憋住。水能从非常小的缝隙里渗漏出来。某胃肠专家曾经说过：“大力神的括约肌都封不住水。”最极端的情况是用盐水灌肠，那是怎么都不可能憋回去的。

        不过你确实可以尝试对抗。排便反射是内嵌手动控制机制的，幼儿的如厕训练正是学习怎么应用自主控制。收紧肛门括约肌可以中止排便反射，使如厕的冲动逐渐消退。大多数情况下，到下次冲动出现的时间长到足以驶离高速公路或完成咏叹调，并找到上厕所的地方。有但些病人就是难以控制排便冲动，他们常深受“饭后内急”之苦。医生会建议他们少食多餐，这样集团运动引起的推力会小一些。

        已故的艾哈迈德·沙菲克是下半身反射的重要研究者，他曾在他位于开罗大学的实验室里生动地演示了排便反射。志愿者佩戴可以检测直肠和肛门挤压力的设备，一个装满盐水的气球则扮演了粪便的角色。向气球里注入大约一杯水，直肠就会膨胀到触发反射的程度。研究者可以通过设备观测到直肠压力的急剧上升（挤压），同时肛门压力在下降（放松）。“志愿者感受到排便的冲动，气球被排出体外。”排便成功！当受试者被要求憋住时，直肠放松，紧迫感消失。任务终止！

注1  原文为“Up Theirs THE ALIMENTARY CANAL AS CRIMINAL ACCOMPLIC”，可直译为“作为共犯的消化道”。——译者注

注2  Radio Shack是美国信誉最佳的消费电子产品专业零售商，销售的产品种类包括无线通信、电子部件、电池和配件以及其他数码技术产品和服务。——译者注

注3  该量表有4种语言版本，在措辞上会稍有不同。例如，葡萄牙语的版本用不同的香肠来区分第二、三型（linguia，一种更肥美的德国风味香肠）和第四型（salsicha，一种更传统的香肠）粪便。毕竟，布里斯托粪便分类表是医患交流的一种工具，更精确的用词有助于更好的理解。

注4  在一个更完美的世界，怀特黑德（Whitehead）应该是个皮肤科医生，就像我的胃肠科医生是特迪曼（Terdiman）博士，期刊文章《消化道气体》的作者是J. 法迪（J. Fardy），国际直肠科学院总部在纽约州的法拉盛（Flushing）一样。（译者注：Whitehead也是一种疹子的名字，terd是粪便turd的常见错误写法，Fardy的读音接近放屁fart，Flushing也有冲马桶的意思。作者在此用这些近音或多义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