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佰》: 来源历史又脱胎于历史

中华民族抗战史上有一场特殊的战役,即上海的四行仓库保卫战。1937年淞沪会战末期,八十八师五二四团第一营四百余人在指挥官谢晋元的带领下死守上海四行仓库,对抗数万日军。为了威慑敌人,谢晋元对外国记者宣称守军为八百人,即后人所说的“八百勇士”。

为什么说四行仓库保卫战特殊?从军事角度上看,这场战争是场毫无必要的牺牲,当时九国公约会议即将在布鲁塞尔召开,蒋介石意欲利用八十八师的顽强抵抗在国际社会赚取同情,四百勇士注定是战役的弃子,同时与日军悬殊的对比又带来悲壮。

同时,这场战争又处于全世界的关注中,战争爆发,一河之隔的租界仍然歌舞升平:一边是铁与血的战争,另一边租界的华人、洋人现场观战,各国记者实时发布战况——这形成了一种历史的魔幻感。

多重因素下,四行仓库保卫战成为抗日战争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从1938年到2020年,这场特殊的战役被四次拍摄成电影,港台、内地都有过改编,管虎的《八佰》是第四版。

单从影片角度来看,管虎并不想拍一部传统的战争片,而是通过人物的群像进行创作——八百勇士里,有打散的正规军、有逃兵、有流民,这群“乌合之众”并非一开始就大义凛然,勇于献身,他们想当普通人,想过好日子,想逃离战争,每个人都有人性。管虎还把视角移向南岸做对照,歌舞升平的租界里,有管他洪水滔天的小人物,有发国难财的人,有明哲保身的人,也有愿意点一盏灯渡河送旗的勇士。

这种叙事方式其实不讨巧,因为这是基于历史事实的再创作,有原型,也有改编。历史是有细节,有争议的,它呈现出事物的多样性,并且一体数面。同时改编故事又需要有艺术加工,它是在原型的基础上,做出取舍,并可能带入主观的描述,它来源历史又脱胎于历史,这也是《八佰》的争议所在,它是导演的艺术表达,而不是历史的客观呈现。

但我们也要明确一点,《八佰》始终是个故事片,正如历史爱好者一直强调,《三国志》是史书而《三国演义》是文学创作一样,对这类电影,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它是讲述历史还是基于历史故事的文学创作?是否扭曲了历史内核,或者表达错误的观点?

只要基础史实没有改编,四百壮士是真实存在,渡江送旗是真实存在,牺牲是真实存在,它就是“真实”的。从这个角度上看,《八佰》无疑是部好电影,管虎脱离惯有战争片的宏大叙事后,用群像来讲述“八佰”的精神内核,是顽强抵抗的民族气节,是同仇敌忾的国之大义,同样也有着向死而生的个人价值的实现。这让人有共鸣,就强过用放大镜寻找一切瑕疵,毕竟,电影,是艺术作品,电影里,我们要寻找的始终是精神,而不是复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