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风》华晨宇水仙文（九）初恋
飒飒说他谈恋爱了。
说这话的时候，飒飒一边走一边低着头，脸颊微微地红了。
十像是被噎住了一样，惊讶得说不出话。
倒不是惊讶飒飒会有喜欢的人，而是惊讶飒飒居然会谈恋爱。
毕竟他初一时一整年都是学校里公认的不爱交朋友，进教室像阴风刮进来一样，巴不得别人看不见他。长着一张理应最热情活泼的脸，却有着一颗最内敛孤僻的心。
倒也有同学喜欢他这种安安静静的性格，情书也收到过不少，不过都以飒飒没有回应而告终。
而等到飒飒上了初二，十上了高中，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了，他却突然说他谈恋爱了。
“飒飒这么厉害了？对象叫啥？”愣了一会儿，十开始调侃他，语气尽量轻松随意些。
“陆仁嘉，班上的一个女生。”飒飒还是没抬头，嘴角似乎是止不住的笑意。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啊，今天刚确定好我就跟你说了，够坦诚吧。”
“难怪你今天放学这么晚才出来，让我等得好可怜。”
“哥，你不要给我爸妈说啊，他们会杀了我的。”
“我当然不说。就是你要记得好好学习，我不能在学校看着你了，天天都干什么呢？”
“嗯嗯！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
嘉嘉成绩很不错，飒飒觉得自己不能和她差太多。
然后他们又像往常一样，一边闲聊，一边走回家。
十其实还想问飒飒，那个女生人怎么样，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谁先表白的种种问题，他很担心飒飒会不小心伤害到自己。又怕飒飒不好意思，或者觉得他多管闲事，就没有再问。
不过让人高兴的是，飒飒终于不再把自己封闭起来，他开始接纳其他人了。
其实飒飒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这辈子也会像其他“正常人”一样，早在学校里就正式进入一段感情。
那些情书的发出者中，倒也有过飒飒欣赏的人，不过那时他看着纸上的字迹，看着看着泪就下来了。还有谁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呢？谁又能真正了解他？
而且，自己是生活在角落里的人，他不想那个光鲜亮丽的人看到角落里的阴暗和不堪。
飒飒的心太敏感了，他很想有人走过来，带着阳光走过来与他分享，又害怕那会灼伤自己，于是总是以频繁的拒绝终止这一切。
可是嘉嘉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会在飒飒对着作业一筹莫展时走过来，有意无意地和他说话。她说话让人很舒服，不会伤到飒飒一碰就碎的自尊心。
她一向是班上最受欢迎的人之一，鹅蛋脸，高鼻梁，梳着清清爽爽的马尾辫，脸上永远挂着甜美的笑。她对谁都很热心，老师们也都很喜欢她。
明明是这样优秀的人，却愿意来拉自己一把。
以前两人是没有交集的。就是上个学期五一节，班里要举办一个晚会，嘉嘉作为班委负责安排同学表演节目。
那时候谁都知道飒飒有一个哥哥叫十辰于，十和同学提起过飒飒唱歌很厉害，后来传到了嘉嘉的耳中，她便来问飒飒愿不愿意在晚会上唱一首歌。
飒飒自然是不愿意，他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唱过歌。小时候那一次演没有台词的狼，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哦，那好吧。不过，我这里有一个节目需要配乐，你可以帮忙选一下吗？毕竟我对这方面也不是很了解。”
“嗯。”
于是嘉嘉把一个小剧本打开，给飒飒指出这一段需要什么样的，那一段又要烘托出什么样的感情色彩。
两个人手臂贴着手臂，飒飒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这太近了，他好像听到了周围同学悄悄的议论声。
“就是有一个麻烦的地方，如果是好几段配乐，到时候表演起来需要有人专门切换，不知道会不会手忙脚乱。”嘉嘉倒是依然大大方方地讲着。
“嗯……”飒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接着说：“我可以试着把它们合成一整段。”
“真的？这就是技术党吗？我真的找对人了。”
嘉嘉对着飒飒笑，飒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从来没有人把他这样当回事。
当晚，嘉嘉就通过班级群加了飒飒的好友。不用面对面聊天就自在多了，飒飒选了几段他认为合适的配乐发过去。
“这些大部分都来自我喜欢的一个歌手，就是他的风格比较独特，可能大家会不喜欢，就当参考吧。”
“卷卷是吗？我也超爱他的音乐！啊啊啊……”
“你也知道他？很小众的一个歌手。”
“对啊，卷卷明明超有实力，却因为一些破事被压得很厉害，美强惨实锤。”
飒飒原本心里很忐忑，这是他第一次与外人分享自己的喜好，没想到收获了强烈的认可。
后来节目用的是飒飒合成的配乐，他还偷偷加了一段自己钢琴的即兴做过渡段，嘉嘉说那一段好听。
晚会上这段配乐被放出来的时候，她和飒飒远远地对视了一下，两人都微笑着。
后来他们越走越近，嘉嘉会给飒飒讲题，飒飒会给嘉嘉分享他的demo，甚至有些是没有给十分享过的，飒飒都发给了她。
哥哥上学比自己忙，不打扰他。飒飒总是这样为自己找借口。
经过一个暑假网上的热聊，还有以学习为名义偶尔约出来的午餐，感情升温。飒飒觉得他应该说出来，并且这一次他没有害怕，他是在放学后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笑着对嘉嘉说的。
“嘉嘉，我好喜欢你啊。”
飒飒坐在课桌上踢着腿，嘴里斜叼着一根棒棒糖，表面上吊儿郎当的，实际上心里紧张得很。
“我也喜欢你，立风哥哥人真的很好。”
“叫我飒飒吧。”
他喜欢亲近的人叫他飒飒。
热恋的日子很美好，连喝口白开水都是甜的。
青涩的爱恋轰轰烈烈了很久。他们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喝了秋天第一杯奶茶，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拥吻，在教学楼前的草坪上安静坐着看书，在朋友圈刷屏秀恩爱，在放学后并肩走在校园里，说今天作业好多，可是晚霞真美。
也收获了无数的祝福和羡慕，同学们都说他俩郎才女貌。只不过，无论是嘉嘉的追求者还是飒飒的小迷妹都要伤心了。
飒飒从小到大没这么张扬过，可嘉嘉是不懂得低调的人，会学习，也很会玩，飒飒愿意陪着她玩。
因为这段感情对飒飒来说是爱情也是友谊，他从没有过家人以外的朋友。
以前哥哥常说，你在学校里多和同学聊天啊，大家都很友好的，不要总是一个人闷着。
而如今他也有了朋友，并且嘉嘉对他很好，从没有小女生的脾气，也总是很能了解自己的想法。
那么飒飒就要对她更好。
常年不敢接受馈赠的人给点糖就觉得甜，他几乎是把全部的真心掏出来给出去了。
他知道嘉嘉喝奶茶会失眠，又喜欢喝，于是出去玩的时候就督促她上午把奶茶喝完，这样晚上就不会睡不着了。
他记得嘉嘉的生理期，并且去学校超市，在一些同学震惊地注视之下大大方方地帮她买过卫生巾。
在家没事的时候，飒飒喜欢玩玩音乐，他已经懂得一些作曲了。最近的曲子里多了些甜蜜与平淡的气息，阿秋说飒飒终于不在房间里咋咋呼呼了。
而飒飒一直想给嘉嘉写一首歌，一首只属于她的歌，只是一版一版地推翻，总觉得写不好。
或许自己还不够了解她吧，她看起来太完美，可是怎么会有人是完美的呢？
是完美的，在我心里她是完美的。
飒飒抱着吉他，轻轻扫过最后一个和弦，笑了。
有了女朋友忘了哥，飒飒忙着和嘉嘉压马路，渐渐地也不和哥哥一起回家了。
飒飒不粘着他了，可是十习惯了被飒飒粘着，他心里有些不自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