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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远征记》 第一章:零落 第一部分

2023-04-05 19:45 作者:AlocasiaProject  | 我要投稿

文:言郁华

 前言:本文是承笙墨同志的“云澜”世界观创作的系列历史架空小说,同本位面之一切人物、历史事实未有影射关系。预计共写成9-10章,每章万字左右,描写发生于19世纪初云澜星球广云地区的革命史。因彼位面之基础物理规则多数与此位面相同,故若文中有任何不合情理之状况,尚祈诸位斧正之。

   日光照在博安的脸上,斑驳的影子也在颊上流动着。

   从博安的视角看来,眼前只是一片昏黄的流光,什么声音都没有。然而,慢慢的,从身下传来什么动静,眼前的昏黄也不断地在黑与灰之间不断变幻,伴随着似乎从耳蜗深处传来的摇动。渐渐的,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流动着,眼光也从昏黄变为树的叶影般变动的灰了。

 总觉得如同宿醉一般,博安不快的如此想着。周围的光景也渐渐明晰,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已然睁开了眼睛。随即从喉咙深处传来海洋的咸腥—“啊,要吐了”,博安如此想着,熟练的侧撑起上半身,将胃容物向着右边吐过去。

让他奇怪的是,吐出来的东西并非带着熟悉的酒精和饭食的腥甜,而是又咸又苦的海水味道。“直(注:此字读曰“cao”)娘的,是不是军需配送的那帮鸟人把酒桶给落海水里泡了一通啊......”如此的想法顿时在博安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用不到一息(注:桐涯传统计量单位,一息大约15-20秒,以人平稳状态下的一次慢呼吸为准)的时间清空了喉咙,博安终于有心思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了。令他讶异的是,他正坐在一大块阴影下,而屁股下不是熟悉的船板烙着盆骨的感觉,而是大堆沙子松软的包裹感。环视一周,阴影下还齐整的躺着十几个人,制服杂七杂八的,有水手的蓝棉衬衣,也有陆战队列兵的夏季蓝制服,都经现出一种如同在洗衣店的大木滚筒里蹂躏过的皱巴巴的模样。应该都还活着吧,博安心想。

  努力呼吸着,博安站了起来。这时他才发现,头顶的帆布是卸下来的船帆,而在远处的浅滩上,一堆裸着上身的汉子正在后午的日光中、沿着网绳梯在搁浅的战舰上爬上爬下,把堆积的物资搬下来。还有几组人正用着滑轮和麻绳,慢慢的将舰炮从被拆开的炮甲板里吊到滩上。

   “喂,还活着嘛。”十几尺(注:桐涯的一尺约等于本位面的50cm)外传来的声音呼唤着博安,博安循声望去,敞披着麻衫的奈师德正坐在一堆用湿船帆盖着的椰子上。博安向着他走去,拿过他腰间的水壶猛灌一气,甜丝丝的味道令他的喉咙颇为清爽。“刚整的椰子水,味道不错吧。朗营长说这东西有利于补充你流汗的盐份什么的,反正对身体好,再说这玩意在这地界到处都是。”博安依旧没说话,在身上摸了摸才开口,“你还有刀没,我武装带丢了。再开个椰子喝。”奈师德随即从椰堆上站起,撅起屁股在湿帆布里摸索出了一把小手斧,三下五除二的将一个椰子劈开,递给博安。博安即是一顿牛饮,直喝了三个才住口。

   “喝完了就去后面的文书那里点个卯,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死不了。”奈师德揶揄道,指了个方向。“怎么只有一艘船,兰石号呢?”“咱们昨晚冲滩的时候下着大雨,兰石号的龙骨给礁石撞破了,冲上来的时候没稳住,侧翻着给潮水带下去了,还好朗营长赶快叫乘员跳船、扔物资、丢小艇,加上海水不深,好歹活下来一半人。”说着向洋面一指,“现在还有不少物资和木板被潮水冲上来呢。要不是松羯号是战船底舱硬实点,我估计这滩也坐不上来。”

 “我咋给整下来的?”博安问道。“你爬在前桅上收缆绳的时候给浪头带下来,打岸上了。还是人家把你给抬过来了。还好咱们海军的会游泳的多一点,就算下去了总算能浮到滩头上,兰石号上陆军那边500来号,估计就活个200多,这还是拼命扔木桶、木板让落水的扒上去,不然估计死的人更多。”博安骂了一声,“入他娘的碎月佬,鬼知道汶东海这场仗给他打沉多少.......”“那可就难说咯,好歹咱们还冲到了滩头上,能活着你就他娘的感恩罢。”奈师德笑道。“去点卯吧,顺便拿把新铳,好歹铳炮和火药捞出来不少......寻思着武备当还是不缺。”

   朗日遮站在小丘上,望着东方的绿色群山,又将目光移下,循着一条土路,投向生长在丘陵和小原之中的茂密椰林和橡胶树林中。“菩拂云庄,就在那个方向是吧?”,朗日遮将手臂向着东南方向指去。“是的,朗营长。约莫个25里路吧,不怎么远。”“兵力、武备、产业几何?”“这菩拂云庄庄头是个晴阳佬,唤作隼利德吉的。这家伙也算是个有想法的,这些年乘着咱们桐涯闹革命,从咱们那买了了不少流民来当贷臣(债务奴),把他那甘蔗田和桂皮林扩了几倍。又乘着永安皇帝扫北的时机,拢扩了十来个逃到北土的永台逆党当教头,挑择那些好吃懒做又想拼命讨晴阳人欢心往上爬的玩意,搞了个百来人的什么“小保队”,有30来条火铳,天天到周围梵梨人的村里去“收捐子”,不给就动辄割了耳朵或手指,绑树上用铳打死,凶得很。”说话人肤色黝黑,留着一头短发,手指骨节粗大,显然是干惯了农活的。

   “普队,看来你在这广南的两年,这地方上的情况你可是摸了个清楚啊。”朗日遮笑道。“呵,别提了。自从领了任务,潜到这里天天砍椰子割树胶,可是天天盼着你们领大军过来啊。我混的还好,少说有军中练出来的一把子力气,还混上了个组长。但这庄子底下的那些贷臣,天天给债务和收捐给整的喘不过气来,几年下来贷款不但没还上,还莫名其妙越干越多了。那些本地的梵梨人更惨,本来种地种的好好的,结果不知道村子哪天就给那帮永台的逆党占了,说是什么“按依晴阳公司条例所曰,尔等田地一体纳捐准助果品烟草”之类的话,反正就是变着法的要钱。如果拿不出钱来,就得一年交烟草、可可、胡椒若干来抵债。这等作物又极耗地力,天天要人打理,结果搞的这几年周围梵梨人的村子都没得劳力种稻,天天啃芋头和红薯过活,过年的时候还得花钱从庄子上买米吃.......”

   朗日遮骂了句,拿出两张卷纸,又从身旁卫兵拿着的小锡罐里抓点烟草,在夹克上熟练的卷了两支烟,用火柴点燃后递给普哲和卫兵,又再抓了点烟草,掏出烟斗塞在里面点燃,缓缓的吸了起来:“我跟着永安皇帝造反前,也是跟着我爹在乡下种地。入他娘的这晴阳佬还真是剥扑厉刻,桐涯那边,就算是在前朝永台家的皇帝坐江山的时候,我还未曾听说过有搞到老百姓不能种谷的地主。”朗日遮说完,又默默的吸着烟思考了起来。随行的两人也没说话,一边吞云吐雾,一边望向菩拂云庄的方向。

 朗日遮吸完了烟,蹲将下去,在一块石头上将烟斗里的烟灰敲了出来,缓缓又坚定的说了句:“干吧!”顿了顿,续道:“老普你那边将可靠的人挑择来营,今晚发铳!”

   博安坐在空弹药箱上,拿着小起子,熟练的将燧发机上的擦机螺丝拧了下来,放在右手边的工具盒里。随即手一摸,从身前的革袋中捻出一小块由粗布包着的火石,博安将火石在放在膝上的砂纸上磨了两三下,将它打成微斜的梯形,将粗布折叠几下裹在火石的后端,将其摁入擦机的上下片间。再拿起之前放在工具箱里的螺丝,将擦机装好,让火石稳妥的夹在擦机中间。做完这些工作后,博安将擦机柄向后用力扳至击发位,抓着枪托,用力按下扳机。

   蓄力的弹簧被机牙扣动,带动着擦机上的火石用力击打在了盖着点火池的碳钢擦片上,铁屑在敲击下燃烧着飞散四处,爆发出一小团璨丽的火花。博安看着火花的大小,心中感到满意。便将擦机扳到保险位,将枪托抵到肩上,观察着准星和照门的大概位置,确认没有问题后,拿起帆布制的背带,将两端绑在火铳侧边的背带扣上,便将火铳放到右手边,从左边的枪堆中复拿出一支火铳,继续校枪。

   坐在一旁的少年无聊的看着德安持续着一系列机械般固定的校枪动作,一支又一支。如同狐狸般的尖耳朵在颊侧动来动去,驱赶着被帐篷的阴影和长发吸引来的飞虫。终于,德安在校完一支枪后,抬起头叹了口气,从身后抓起一个皮革袋子抵到他面前,说到:“小则子,把袋子里的弹药检查一下,湿的拿出来放帐篷下阴干,散开的火药和枪子收好,去支援连那边拿油纸和棉线重新绑筒。”被称为小则子的兽人少年抓过火药袋,把里面的弹药随便的抖了出来,放到屁股坐着的大军毡上挑择起来。

   “博安哥,奈哥他们啥时回营?”“不知道,应该差不多在日落时分过来吧,现在太阳还没下去。”“你咋不跟着去?”“这帮屌人没一个有耐性,让他们整我们排的枪鬼知道到时候打不打的响。”“安哥你说明天会开打吗?”“不知道,我没怎么打过陆战,之前打南洛岛,围南池城的时候,上头倒是把我们这些桅射手从船上拿下来扔堑壕里狙击去了。”“哥你打死几个?”“忘了,应该有七八个吧,碎月佬的枪法烂得很,拿着大鸟铳和我们对射,打的没我们远,装弹也不快,没几天就躲在城墙后面不敢对射了.......”博安边说着边进行着手上的动作,在校完最后一支枪后,叹了口气,边欠伸着懒腰边说到:“唔......可惜咱们的海军还是比不上碎月的水师,不然汶东海这仗也不至于打成这鸟样,不知道冲滩到这之后咱们要作何打算.....”"应该没问题吧,不是说广南这边,碎月人的晴阳公司军队很弱吗,南洛国那边是烟波皇室扶持的军队都打成这样,咱们在广南这边肯定能把那些杂牌打的屁滚尿流....."少年正兴奋的对未来发表着畅想,突然帐篷外响起了刺耳的唢呐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两人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帐篷外站着听候命令。博安向营地周围扫了几眼,发现自己所在的猎兵一连的帐篷里,各个排的留守人员陆陆续续的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站在旁边,在更外围的炮组营区和周围的战列连营区没什么动静,远望望向营地四周的小丘,上边的警戒哨和执勤炮组也只是趴在阴影里警戒着,并不若有敌袭的样子。

   兽人少年站在博安身边,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条牛筋绳,将长发抖抖,用双手箍拢头发向后抓着,熟练的绑了一个高马尾。唢呐长响了大约一息久,又短促的吹了两声。少年的长耳动了动,转向博安笑道:“博安哥,看来是我们这连普通集合,没有军情的话估计是去后勤那边搞什么东西......”说完,附近又响起了手锣的声音,伴随着传令兵的大喊:“暂编四营猎兵一连留守人员,非武装集合!地点本连营区集合点!重复一遍,暂编四营......”传令兵的声音未落,博安便带着少年向一圈帐篷中的空地快步走去。

   一圈下来,陆陆续续的从帐篷里走出了三四十人,其中有不少是13-15岁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是海军的实习水手或幸存下来的陆军鼓手,有不少人是低级军官的孩子或者雍南革命军收养的孤儿。

   从神历1788年始到1811年中,在将20余年的残酷战争中,永台王室在“匪区”(革命军控制区)实行的“草薙”(意为割草)政策,不断的用刺刀、枪弹、掳掠和饥荒制造着一批又一批的孤儿和近千万人的难民潮。而革命军在战争中后期的战略决战和反攻中,也杀死了数十万计的旧官吏、军人和贵族。在总数巨大的孤儿中,绝大多数人在饥寒交迫和屠杀中死去、抑或成为妓女或胬童、或者被人牙(人贩子)贩卖到离乡万里的海外成为贷臣,在种植园中苦苦求活。而那些幸运的,则怀着各异的心思被新王朝的军队所收养,有的在陆军中当着鼓手或传令兵,在枪林弹雨中奔走前行。有的则是在海军的帆船上当着实习水手,在战列线的轰鸣中努力传递着火药、炮弹和残肢,祈求自己能在战斗不要被炮弹肢解。绝大多数革命军士兵都十分喜爱这些在军队生活中为自己带来欢乐的孩子们,许多农民出身的淳朴士兵们往往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着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不论他们原来的出身如何。许多孤儿在军中长大,顺理成章,成年后也在军中服役,对许多孤儿而言,革命军已然成为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在空地上,留守的人员列成了一个三排横队。见人到齐,跟随传令兵一起来的副连长令众人立正后,便点起了名。在点了几个名字后,“......第二排三班辅兵,二等兵夷则,出列!”站在德安身旁的少年听声,耳朵一振,大喊了声:“二等兵夷则收到!”便站出在前。

   一轮下来,副连长将出列人员确认了下名单,便让他们列队随着传令兵向着营地中心的后勤处去了,其余的兵士都各自解散,回到营帐中继续着军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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