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腐化李响计划（4）
布局
林岚来白金瀚的路上，外面飘起了小雨，等到她被带入室内——这次不是丁经理的办公室——的时候，她认真打理好的发型已经塌了下来，长发贴在头上，刘海黏在脸上，睫毛湿润得倒下来，脸上的粉底（和方芳借用的）也有些斑驳了。
林岚在面前的黑色镜面茶几上找到抽纸，拿了一张擦了擦脸，皮肤又露出本色，失去了人造皮肤的均匀质感后，她看上完全就是个学生妹。她深吸一口气，打量起这个房间来。
这里空间巨大，墙壁和天花板使用了大片的镜面装饰，有一条走廊通往深处的房间，那扇门也是镜面镶嵌的。坐在这里，就算一动不动，都有一种眩晕感。也许在这里呆久了会习惯。林岚想：什么样的人格会喜欢这种万花筒式的房间办公？预感不是上次面试自己的丁经理。
林岚站起身走了几步，自己的身影在四面八方向她走来，她不禁看呆了。
门开了，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走了出来，脚上的皮鞋在暗纹的深色地砖上敲击出清脆悦耳甚至有些性感的声音。林岚觉得这声音很耳熟，是那种以前从没听过但一听却有熟悉感的声音。他身材高大，浓密的头发梳成一个油光水滑的大背头。
虽然不懂服装面料，但林岚可以感觉到来他的衬衫和西服都是一流的品质，看上去贵气逼人。林岚对品质的识别是天然的，对物或是对人，尽管她见识得有限。眼下，她一见到这个人，就意识到他一定是丁经理的上级了，甚至上级的上级。
他不像是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林岚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她很少见到这样穿着精致但全身透着痞气的男人。看得出他后天学习了一些上流的礼仪细节，他的表情控制和仪态都显然经过修饰，使得他与他的衣着显得和谐，不至于过于割裂。
但是他面部肌肉上偶尔闪过非常细微的抽动，让林岚觉得，他的内里有一只躁动的小兽，不，也许谈不上兽，更像只不安于室的大型犬。他眼神里透着饥饿感，这种饥饿感与他的食物供给充足与否并无关系。说到食物，他的嘴巴上有一道细细的疤痕，颜色已经很淡了。该有些年头了。
“你好。你叫林岚，是吧？”男子伸过手来，和林岚握了下手，力度大得出乎林岚的意料。
他咧开嘴笑了，仿佛非常高兴林岚的到来。林岚想，他们一定是非常需要填补这个职位的空缺，而自己，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视为上佳的人选。
“是的。请问怎么称呼您？”林岚做出一副落落大方不亢不卑的模样。暑假时在快餐店的短期实践，让她学会了不带感情地呈现人造的自信。这很有用，她想，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但是她也忐忑：这种有限的工作经验不知道能否应付接下来对方要揭晓的工作内容呢？不论如何，为了下个月的生活费，为了不向家里要钱和向同学借钱，她装也要装到底，拿下这份工作。
“我叫唐小虎，叫我虎哥就好了。” 男子示意林岚坐下来，自己也往沙发上一坐，侧过身子看着林岚，摸着自己的脸，像是也有些局促。
这个人其实很亲和嘛，很好相处。林岚放松了，露出了真实的笑意，但还没有做好喊对方虎哥的准备。也许他只是客气一下，这毕竟是未来的老板，林岚没有吱声。
“是这样啊，”唐小虎说：“我们有一个新成立不久的私人会所，需要一个前台。平时呢，事情很少，就是需要有人看着打理一下，一些日常维护。你白天抽时间过来一个小时就可以了。但人来的很少，有预约才会通知你过来加班，一般是在晚上。”
“私人会所？”林岚借用提问来表达内心的疑虑。
“你知道，我们白金瀚的老板产业很多，社会交际面很广，包括级别很高的政府官员。那么我们不能在一般的酒店啊娱乐场所见面谈事情啊，他们会有顾虑。他们这方面比较敏感。但领导同志们也需要有个安全的空间放松啊，交际啊。我们就是呢，提供这样的一个场所。这方面业务我们做了很久了，在京海是很有影响力的。”
唐小虎一副开诚布公的口气，让林岚更踏实了。
“所以说呢，你可以放心，你会接触的这些人，素质是很高的。不是什么三教九流。”唐小虎又咧嘴笑了，林岚发现他的笑容甚至有些羞涩，不知道是对刚才说的话感到骄傲，还是底气不足。
林岚谦恭地微笑点头，表示唐小虎的描述十分合自己的心意。
“所以你懂的，我们需要一个高素质的人才，”唐小虎用手朝身外画了个大弧：“不像是这种地方。他们这些人培训得再好，文化人的气质是学不来的。你看我，我也学不来。”
林岚听着，不知对此该作何回应。“我得说明，我没有经验……” 。
“这不是问题，你只需要接待一下，把人带进来，其他的服务工作不需要你来参与。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做个门面，给我们提高一点格调。是吧，像你这样的高材生……”唐小虎又咧嘴笑了，显得很憨厚。
林岚开始想着，什么时候会提到薪资报酬。
“如果你能保证稳定，那么我们就定下来。签一个合同。起薪是六千一个月。”
林岚希望自己的眼睛，没有放大放光得太明显。唐小虎说：“还有一个条件—— ”
来了，问题来了。林岚想。六千块，拜拜。
“你要对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保持沉默，不得外传。”
“没问题。”林岚说。心里立刻充满了好奇。
“这也要签一个合同。”
林岚头直点。
唐小虎笑着起身，准备离开：“一会儿有人来跟你办手续。”
“那个，虎哥，我上班时需要化妆吗？”林岚忽然想起来问。
唐小虎摇摇身体，对林岚上下快速打量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不需要。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好的。”林岚懵懂地点头，这个工作还真的适合自己，听上去不会有什么麻烦。不像在白金瀚夜总会……啊，我居然曾经考虑到这种地方。真是病急乱投医啊。还好自己守住了底线，现在机会就来了。
“就像你现在这样，干干净净就行了。头发可以梳一下。”
林岚看见镜子里自己刘海一边翘起，刚才擦得乱糟糟也没有整理好。
唐小虎径直伸过手撸了两下林岚的头发，碰到了她的脸。林岚脸一红，低头整理头发。
唐小虎已经离开了。
丁经理客客气气拿来合同，“不是一式三份吗，怎么这么多？”林岚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
“还有一部分是保密协议。唐总和你交待过了吧？”丁经理说。
林岚赶紧翻看起来，这份保密协议很厚，但内容并不难懂，主要是用大量篇幅描述了需要保密的情况——谈话内容、会面的人、发生过的事情、第三方服务人员、车牌号、职务、不得录音录像——也就是在场的一切。
“你不用担心，这是常规操作，按模版来的，都是这样的。对你来说，没有损失。其他人想干，还不放心。”丁经理和颜悦色地解释，似乎看出林岚的疑虑。
“因为我是学生，对吗？”林岚做出轻松的样子，想到天真无知的模样甚至对自己有利，她就不再紧绷，假装成熟了。
回学校的路上，林岚轻松得似乎都要飘起来。
（不完全节选，完整版在绿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