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和旧事（1）

•演绎+史实 •雍怡昼形象来源《雍正王朝》，弘音形象来源《延禧攻略》，人设随正史 •OOC预警，撞梗致歉 •雍怡/413 双弘/历昼 弘音 •大体上是乾小四视角的故事 —————————————————

雍正八年，五月初四

迈入仲夏，风中莺莺繁阵。 今日天气不景人，绵云厚重地将日头吞吐，叫人无端心情郁闷。 乾西二所的小花园里，近七个月身孕的容音围转在一长排花盆前，手握小剪，修理横生错节的花植。弘历背着手站在她身边，既欣赏着妻子也欣赏着成型的花簇，一会儿评价几句，一会儿又凑在容音肚子上去听。 明玉与李玉带着其他的侍女太监们候在园外，两位主子要说点夫妻间的体己话，便打发他们先退下歇着。 四贝勒与福晋由着话头到处懒散，但实际上也不过京城一方天地。汗阿玛登基后一向不准皇子与前朝官员接触，弘历整天呆在宫里，上书房的日子不算无忧无愁，但还好有了爱妻。 弘历说着说着，就拐到里外的皇家亲戚上。他本身不太想提和阿玛有死生纠葛的几位叔叔大爷，人都走了，流放了，不在了，何必扰人安歇，左右源头不过是当年夺嫡。 于是他只挑同龄的、年纪小的宗亲们，慢慢地谈： “等《乐善堂全集》写完，第一个叫天申来做个序，喔，还有十六叔，十七叔，二十一叔都来，几位师傅也来。十六叔与十二叔近来走得倒亲，天申不学习时跟着两位叔叔到处瞎转，额涅和裕妃母也由着他闹腾......” 容音被他忧愁的话语逗得按着腰发笑，弘历生怕怀孕的妻子有任何不妥，带着她慢慢走到花园门洞下榻椅处去，容音被丈夫扶着踱步，花盆底踏在青石板上，清脆悦耳。 “可莫要说这等笑话了爷，前些日府里来信，小弟在家被哥哥劝学，用得方法过激了些，小弟苦不堪言，哎唷，吵着闹着想来这儿躲躲呢。” “行啊，等你生育事儿了，把他接来我亲自教他。”弘历想到什么又笑起来：“天申的《稽古斋全集》也要找我第一个作序来着，二十四叔同样也是待学的年龄了，汗阿玛的意思，教学的师傅由我来选，我想要不要举荐天申呢。” 容音刚一坐下，花园门洞人影一晃，弘历抬眼看去，李玉踌躇在门口，团团打转，似有话要说，又不敢打扰他们二人清净，一脸纠结。 “李玉，进来。” 弘历话语有些不悦，任凭谁家夫妻恩爱之时被打扰都要发发火的。 “爷，福晋。”李玉礼数周全，然后走近几步躬身，语气愁然。 “怡亲王去了。” “什......？！” 弘历心里的火去了大半，连身旁的妻子都惊得站起来。他按住李玉的肩膀，急急问道：“什么时辰走的？消息可曾确切？！” “爷，是真的，消息进到宫里有半个多时辰，皇上已起驾怡亲王府了，临走时让苏公公给两位贝勒爷带话儿。” “备车，去怡亲王府，等等，五阿哥那边知道消息了吗？” 弘历感受到握住的妻子的手愈发冰冷，不由得攥紧了些。 “消息是同时送到两位贝勒爷这里的，想来已经知晓。”李玉声音发颤。 “嗯，晓得了，你去吧，差人来为我更衣。” 打发人走，弘历知道自己该动身了，他将妻子拉入怀中，安抚她的情绪：“十三叔去了，我今夜很可能要在王府护灵，你身子有孕不便走动，千万别忧心，调养好身体，有事差人叫我。” 容音平复些惶惶的心情，抬起手臂环住丈夫。 “妾身在家等爷回来。” 弘历满心满腹乱糟糟地随着轿台颠簸，他实在想不到十三叔去的这么快。早间他去养心殿请安时，汗阿玛已经在批折子了，见他来，招呼到身边，仔细问了他妻子怀孕的情况、端午家宴的安排后，颇有些高兴地说道： “你十三叔早上差人来说今日身体已大好了，朕想着，或许端午把他请到宫里共度佳节，又或者等宫里事毕，带上弘昼，你我爷仨一起去他府上也可。” 哪成想......哪成想？？ 弘历又念起刚刚同妻子谈起叔叔大爷们的事情，幽幽叹气，他不是没怨念过十三叔分走太多汗阿玛的情与爱了。他与三哥五弟皆为不同，三哥......也许曾与八叔走得极近，五弟又是因年少那场大病被十三叔所救因而与十三叔情谊甚好，唯独自个，相处最亲的则是教自己射艺和火器的十六叔与二十一叔。 十三叔在汗阿玛的心中地位无人出其右，还在汗阿玛未继承大统时弘历就敏感地清楚，额涅，裕妃母，年妃母......她们都无法可比。 他还没登基，但他也许能即位，如果他践祚，弘历想，他大概会渴望一位十三叔这样的臣子。 但他舍不得天申那么累。 正想着这些，车驾突然停了下来，弘历心说这点路才刚到神武门，还没出去怎么就不走了，抬起轿帘子就问了一句：“墨迹什么呢？” 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出现在他撩开半边帘子的视野里。 “奴才不敢，奴才是五贝勒院儿里的，他刚刚追上您的轿子，想问您出了神武门后能否同意他与您同乘车驾的请求。” “可以，”弘历转眼去看前方巍峨的宫门，“一会儿就叫他过来吧。” 换上马车，弘历刚坐下，车帘一动，弘昼上来了，弘历往里侧挪了挪，让他挨着自己坐。 “四哥！”弘昼如他一般穿着正式的贝勒朝服，神情凄楚，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十三叔走了。” “嗯，”弘历看着他心里一软，捉了弟弟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汗阿玛先去怡亲王府了，十三叔这一走，对汗阿玛打击不可谓不重。” “十三叔对我真的很好，小时候生病若不是十三叔为我到处求药，我也就没命了。汗阿玛对我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十三叔就是你的二阿玛，这话我一直记着。” 弘昼垂头，泫然欲泣。 “四哥，你与皇爷爷巡热河避暑山庄，就是那时的事儿。” 弘历听到最后，眼眶终是一热，他揽着弘昼的肩膀拉向自己：“我记得，我都记得，从热河回来后我才知道你大病一场，我想过，如果你真出了意外，我也许要恨那地方一辈子了。” 怡亲王府，孝幡遮天，兄弟俩下车时，弘历方觉今日为何是这样的天气，他们到时是傍晚，稠云与练布将怡亲王府拢成了一片白。 系着孝带的下人们还在忙里忙外地布置，正厅灵堂已经设起来了。前来迎接他俩的是弘晓弘皎两个，同龄人之间无需多言，弘历刚沉声说了一句“节哀”，就被弘昼扯着朝里走。 弘昼明显神情不对，一步步挨到灵堂，跨进门，看到怡亲王的棺木，只来得及哭了一声：“十三叔！”便一头扎在地上，人事不知。 弘历因被弘昼扯住，弘昼直到倒下去也没松开抓着他衣袖的手，几乎把他带摔。他吓了一跳，赶忙将弘昼抱进怀里，顾不上什么礼仪，摇晃怀里的人儿： “天申！天申！！” 另外哥俩对这变数也是一惊，弘昼倒了，弘皎反应极快的上前，帮着弘历扶抬着弘昼。 弘晓道：“刘声芳太医正在府上，我去请他过来！”说完人就急急出去了。 “四贝勒，这边交给我吧。”弘皎低头看看紧闭双眼的弘昼，又看看弘历，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请您移步上客房，皇上正在那，情况......不善。” 弘历只觉脑子里一炸，他红着眼薅住弘皎的胸前衣襟，将他拉近自己：“皇上怎么了？” 弘皎未在意弘历的失礼之处，压低声音道：“皇上急火攻心吐了血，送到上客房暂时安歇了，就在您二位来之前半个时辰的事儿。” 弘历到上客房时，胤禛正坐在里间软榻上，看着手中的物件发呆，暮气沉沉，人好像突然老了几十岁。弘历在门口时就被苏培盛告知了“药送进去有一会儿了，万望四阿哥劝劝皇上以龙体为重”这些话。 “汗阿玛。”弘历轻轻唤他的父亲。 胤禛没有反应，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弘历便又唤了一遍。 “啊.....”胤禛抬起浑浊的双眼，眸中没有聚焦，“啊，是弘历？你怎么......喔，你也来送你十三叔了啊。” “汗阿玛，”弘历端起桌上同样出自刘声芳之手的汤药：“还请汗阿玛勿悲思过重，十三叔不愿看到您这样弃顾自己身体的。” “可你十三叔他又怎么能狠下心就这么走了啊！”胤禛锤得榻板碰碰作响，话未说完泪已落下。 “他什么话都没给朕留，又好像什么都留下了，祥弟！”胤禛长长痛呼： “你不如把四哥一块带走算了！” 被父亲一声悲切扎进心里，弘历悲恸不已，扑通跪下，端着汤药愣是一点没洒，他膝行几步到了榻边，控制不住泪如断线。 “汗阿玛千万不能这么想！！您的新政还在，那可是您和十三叔的心血啊！您的臣民还等着您的训言，您的妻妾......五弟、五弟刚刚也是因为心神动荡在十三叔棺前晕了过去，您舍得离开儿臣和五弟吗.....您.....” 弘历哑着嗓子，说不下去了，一时间父子相对，垂泪无言。 最终还是胤禛先扯了帕子拭泪，也为歇歇宝贝儿子的手，端起汤药来一饮而尽，弘历这才注意到他手里的物件。 鼻烟壶。 弘历眼神黯了黯。 “天申怎么样了？”胤禛将空碗放在托盘上让弘历把盘儿放回桌子，又示意他坐在榻上。 “他刚被送到隔壁，刘声芳太医已经过去了。”弘历回身坐下来。 “毕竟是他二阿玛啊。”胤禛闭了闭眼，复又慢慢睁开：“你福晋可还安好？” “知道十三叔走了，她本身也要与儿臣来王府，但被儿臣拦在家里，她身子七个月了，儿臣实在不放心。” “嗯，做的对。”胤禛微微颔首，抬手拍上儿子的脊梁。 他们如寻常人家的父子抚背而谈。 “元寿，下面的话，你要一字不差地记下来。” 胤禛说了许多交代后事的话，仔细到将鼻烟壶作为陪葬品放入梓宫，一面说着，一面对着这上客房的摆放装饰盯过去。 这里是怡亲王的家，故此一物一件都沾染了主人的气息。 弘历看在眼里，无言以对。 怡亲王的葬礼由庄亲王主持，在京的皇室宗亲、政要官员被皇帝下令需全部到堂，地方要员只要能离得开身的也要回来奔丧。但不到十天的功夫，主持葬礼的人突然从庄亲王换成了护国公。 半个月后，弘历知道了三伯诚亲王因在葬礼上“无人臣友梯之礼”而获罪，被削爵幽禁的事儿。 十三叔，十三叔，全是因为十三叔。 大祭礼日，弘历到怡亲王府灵堂上表祭文。 看着已经换上御赐的“忠敬诚直勤慎廉明怡贤亲王”灵牌，听着恢复多罗履郡王爵的十二叔念自己所作祭文的内容，弘历有些嘲弄地想着： 生前荣宠，死后赐恩，十三叔，你可曾料到皇帝会为你做到哪一步？

雍正八年，六月二十六，四贝勒嫡福晋富察氏生子，帝大喜，赐名永琏。

———————————————— 说点我为什么想这么塑造乾小四人设的问题吧 也许还在潜邸时，弘历和弘昼一起围观过413的兄弟情甚至爱情。但慢慢地，和弘昼这个有“二阿玛”直接疼爱的五弟弟不一样的是，尽管阿玛再疼爱孩子们，再关照家中妻妾，心里最主要的地方似乎永远都是他的十三弟，在小弘历心里，优秀的十三叔掏走太多阿玛的情爱了，加上他在登基后面对弘皙逆案中十三叔的老大弘昌和老四弘皎的严厉处置，似乎除了“皇权不可违”之外还有那么一些的私人恩怨，由此可想，弘历也许是把对十三叔的酸涩投射到昌皎二人身上了。他一面羡慕欣赏十三叔的才能作为，渴望有个这样的人来辅佐自己，一面对阿玛和十三叔之间的关系嫉妒得扭曲，却不知自己也要走上阿玛的路。 雍怡很甜，甜得发虐，但这些，还年轻的双弘兄弟是感受不到的。 他们还有太远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