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魔都 第八十九幕 心急如焚
维瓦尔第——四季之歌。
符文之力提升我们的移动能力，由于冲击波的存在，拦住我们的死灵奥术师们就像是随便就可以击碎的蛋糕。吕妍此时正在和那个叫做许文昌的死灵奥术师纠缠，短时间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的离去。在确认完韩欣成功登船后，我就和胡安回家，等风头过去了再出来——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
“胡安！这里！这里！”
韩欣抱着韩雪在寒风中奔跑，听闻身后的动静后回过头来向我们打招呼，而我们也顺势跟了上去。从这里已经能够远远的看到那个水产品交易中心的圆形屋顶了，暴风雪掩埋了马路，前方的地面布满了积雪，远远望去就好像是通往天国的阶梯。
“韩雪的情况怎么样了？”因为奔跑中无法用写字的方式沟通，因此由我替胡安问话。
“好像在发烧……现在只能让她稍微坚持一下了，等坐船逃到了海外再去找药。”
“感冒这种东西是人类永远无法根治的疾病，人体的免疫系统会将其自己抹杀的，药物只是稍微起到了一些抑制作用。”
“你说的没错。”韩欣回答，“但是一昧的忍受并不是权宜之策，就像我一样，我在逃出自己的家之后选择的是隐忍和掩埋自己的情感，但是事实呢？我将整个事情推向了悲剧，所以现在我绝对不能让韩雪受伤。”
“你身上的闇烟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毕竟连内阁不曾了解的符文之力，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韩欣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清澈的眸子注视着胡安，而胡安也通过她的眼神给予回应。都说心有灵犀的人交流都不需要说话，可能这就是这个成语的现实例子吧。
“逮到你们了！闇烟奥术师！”
“站住陈思真，她是我的。”
这时，身后出现不速之客，吕妍和陈思真带着他的的小队如同蛟龙过海一般出现，原本的混战开始转变为了一场追逐战，而双方追逐的目标，居然只是一个奥术师。这画面未免有些太过于可笑了吧。
“你们在上一秒钟还想要用人质这种卑劣的手段，下一秒钟居然就要向我们宣扬自己的归属权么？吕妍总管，您的脸皮堪比那城墙的拐角。”
“坐在我这个位子上的人，早就不在乎那些面子问题了。”
投影术——启动。
百万枪支，覆盖天空。
死灵奥术——灭生咒。
死去的尸骸们组成了一道由血肉之躯组成的墙壁。
火光四射，符文之力像是破碎而盛开的礼花那般灿烂。暴风雪更加强烈了，寒风将奥术师们的衣服吹得开始大幅度的晃动，已经有无法站稳脚跟的趋势——至于那些使用短距离飞行奥术的人，则是一个接一个的坠落到地面上。在这其中，操控水银的吕妍是屹立在寒风中的偶像；而与之相对的，陈思真则是挑战巨神的勇士。
“不好意思吕妍，她是我的——澎湃之握！”
巨手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袭去，吕妍不明白她这一招到底是何用意，索性展开水银墙防御攻击。
这另一只巨手的目标……是逃跑中的韩欣姐妹……
轰隆——
——音乐家。
——地震么……怎么可能……上海根本就不在地震带上……
虽然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地震，可是大地的的确确在发生着剧烈的震动，身旁的楼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晃动着，树木开始倾倒，空气中似乎有闪电在浮动。
——音乐家，那边。
顺着胡安的指引，我朝着南方的天空望去。
只见一道光柱朝着天空射去，在浓厚的云层中洒下炫目的光辉——那是……陆家嘴的方向么？
“吕妍总管，天空塔成功启动了……但是塔内奥术师说符文之力的传输有些不稳定，有可能是板块运动造成的……”
“别管这些了，关门打狗知道么？现在那个闇烟奥术师已经逃不出去了。”
天空塔——
盘古议会居然启动了天空塔！
将整个上海市用一个看不见的罩子罩住，创造只有普通人能够通过的结界么？对于盘古议会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妙计，我都差点忘记有天空塔存在这个条件了，不得不说吕妍的确是一个战略天才，但也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之前我在查阅BIOS系统的时候看到过有关天空塔的词条介绍，这个装置是为了防止发生在1940年沧海市盘古之战大爆炸类似事件而准备的，只要启动便无法通过人类的手段在短时间内清除效果……
也就是说，启动天空塔后的上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变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孤岛。
“可恶！吕妍！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女孩叫出来陈思真，我就告诉你们如何离开天空塔的方法。”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不明所以，陈思真似乎感受到了侮辱，她的语气已经变得没有之前那一半平缓，而是有些颤抖，“你们盘古议会发明的破玩意儿，只允许普通人通过——画地为牢，所以你别想用这种方法来骗我。”
“那我就不和你废话了！”
——大柏幻墟。
青绿色的光芒绽放，这光芒……是投影奥术么？可是投影奥术并没有明确的招式，因为投影奥术在理论上能够达到的效果只是“复制物品”的效果，像是之前浮现在吕妍身边的百万支枪械，或者通过投影术修复建筑物之类。
带有颗粒状的闪光击中了通过澎湃之握召唤出的巨手，但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迹象。就在陈思真疑惑的时候，我却明白了那奥术的性质本身是什么。众所周知投影奥术的本质是“解析物体”之后再进行“复制”的过程，相当于数学公式一样，只要代入相应的数字，计算不出现纰漏，就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
而公式的特点，就是可以进行逆向计算——吕妍所做的一切，就是这个逆向的过程。换而言之，就是想要分辨出符文之力的根源性，从本质上解析物体本身。也就是说，具有符文之力的东西会留存，而不具有的，则会被抹杀，就像是天空塔这结界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韩雪发出尖叫，几秒钟之后便没有了声音。巨手化作了一团灰烬——
吕妍一定是认为现在继续搞那些人文情怀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打算。我还记得在日本留学的时候看过一篇报道，说一名警察在和持有人质的歹毒对峙的时候，开枪打伤了人质的腿；虽然最后人质成功获救，歹徒也受到了应该的惩罚，可是那个警察却被人们钉上了耻辱柱，说他的枪法不准，不适合做一个警察。
然而事实却是，一个受了伤的人质对于歹徒来说是完全没有用的，其一是会拖累自己的行动，其二是要担心人质得不到医治死去而导致自己的手上没有了筹码。那个警察，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现在的吕妍心中，何尝不是做出这个判断的人呢？
只要没有了韩雪的存在，那么韩欣也不会再逃跑。一个连逃跑的意志都失去的人，抓不起来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胡安！你给我让开！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能够在盘古议会立足！”
胡安举着小提琴，拦在了吕妍和韩欣之间，这一次虽然说很胡来，但是我却没有训斥胡安，因为这个吕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达到目的已经不择手段了。
“哈哈哈哈哈哈——吕妍，这就是你的手下么？这就是拟招收的灵魂奥术师对你的信任么？太可笑了！”
一旁的陈思真带着无尽的嘲弄仰天大笑，她一边笑着，一边重新集结死灵奥术师们准备再次对盘古议会发动下一轮的攻势。许文昌特从后方赶过来了，他身上有被水银划伤的伤痕，应该是和在吕妍的决斗中落败了吧。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胡安，马上给我让开！你难道要为了一个普通人，而放弃整个上海吗？我不理解！我不明白！盘古议会是你的第二个家，难道你不应该保护你的家吗？”
胡安没有说话，失语症是一个方面，另一个理由是因为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了。不管什么时候，将善良的孩子抹杀这件事情，任何时代，任何人都不能够被原谅。
“胡安！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哼——水银奥术么？
虽然完全是无法理解的存在，但是我的灵魂奥术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的，上百种乐章能够组成上百种奥术，要是真的要和吕妍短兵相接，谁能占到便宜还真的不好说。胡安啊——我的女孩，抱歉了，要你承受这一份原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宁静——
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静止，时间的流逝早就已经不重要。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相信童话，那么精灵就会复活。
——我相信童话，我相信，善良和美好的事物总有一天会降临——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呵，看来这就是罪孽吧，但是……想要获得幸福，那个时候的我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这是他给我开的劣质玩笑么？
——可是这也太荒唐了……我只是祈求想要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符文之力是上天的赏赐，也是诅咒。只是重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复做着，努力着，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
从昏迷中再次醒来的时候，目之所及的，仅仅只是一片白色的世界，以及两侧黑压压的人群。
——那是……胡安么？
——她为什么要拦在吕妍前面……那个人……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得了的啊。
“闇烟奥术师？束手就擒吧，看来已经到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地步了。”
身后的那个人，我记得好像是叫做许文昌来着，就因为我不听他们的话，就因此付诸暴力。这不是双标这是什么？我不理解——
刚刚的奥术是什么？好像身体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除了脑袋有些眩晕之外并没有别的反应。
对了——
韩雪——韩雪哪里？
“韩雪！韩雪！”
她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是却没有回应，四下传来的只有肃杀的寒风，以及奥术在空气中涌动的爆鸣声。起身一看，在遥远的城市余晖之内，巨大的防护罩罩住了这里，盘古议会启动的天空塔，我已经是笼中之鸟，根本没有办法逃脱。
“韩雪！韩雪！”
“小心闇烟的奥术，所有人，减低速度缓缓靠近。”
韩雪——韩雪——我看到韩雪了，别怕，姐姐马上就到。
她缓缓直起身子，朝着倒在不远处的韩雪缓缓走去，死灵奥术师们和代行者们在她的周围仿佛围成了一个扣着一个的圆环，圆环正在逐渐缩小，她也朝着韩雪慢慢靠近。
“啊……啊啊……我……我……”
她伸出手，触摸韩雪的脸颊，可是却没有了温度，大抵已经死了吧，死了的人——会进入盘古大陆么？如果她自己也死了，会不会在那里和妹妹相遇呢？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按照盘古议会的理论，进入盘古大陆必须要做出丰功伟绩之事，所以那时不可能的。
——韩雪……韩雪……
她抱住韩雪，喉咙里面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洁白的雪花洒落在她五黑却枯黄的头发上，仿佛是断了线而萎靡不振的木偶那样，只要轻轻的力量便可将其击倒。
“盘古议会！退下！”
“死灵协会！你们才是该退下的人！”
两支势力相互对峙着缓缓前进，而她则是被夹在中间。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裸露着躯体，在大街上供人们观看——羞耻，愤怒，憎恨，扭曲，狂乱充斥了她的脑子。苏格拉底说过，人都是靠着信念而活着的，这句话没有错，但是那位哲学家或许并不明白，在失去了信念之后，人便没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了。
没错——
就像是现在这样——
四下里忽然响起了音乐，八音盒……么……
虽然很想要找到，但是身体却没有力气再次站起来了，她紧紧抱住韩雪，泪水从她的脸颊缓缓掠过。
想起了原来幸福的生活。
“为什么……我所得到的……是这个……”
泪水就是冰封。
“我明明……我明明只是想要让母亲，想要……让妹妹幸福啊……”
悲伤早已逆流成河。
“我只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我有罪……我有罪……”
无法用理智进行思考的怪物，从深渊之中发泄出最深邃的呐喊。
“盘古议会……死灵协会……你们……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啊？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啊！不是说只要成为一个废物，就没有人想要利用你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废物啊！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
泪光缥缈，韩欣的声音在白色的世界之中回荡，而那远方的神明，似乎也听到了她的呼唤，成为了那蓝色的夜晚最美好的记忆。
——谁都好……请救救我……
——王听到的你的呼唤。
——王愤怒，王憎恨，王惋惜，王哀伤，王要为你消灭这混沌，王要破坏这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