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也许我们能跟列奥尼达斯沟通沟通？”维吉尔的声音在我的头盔中响起，“能够进行谈判吗？”

“有什么可谈判的？”罗密欧说，“他要是我们这一方的，那最好不过了。但要不是这样，我们就玩完了。”

我苦恼道，“要么我们就是过于多虑了，整件事都没这么复杂，这种情况下列奥尼达斯跟俊——谁知道他在哪——肯定会谅解我们的。要么就是我们猜对了，而且列奥尼达斯能翻翻手就能通过真空把整个空间站上的人杀死。”

“正是如此，”维罗妮卡说，“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作为一位ONI探员，多疑是她的专业素养。倒不是说她对此很偏执，相反，她对于什么时候应该注意她的怀疑有很深的自知之明。

“我提议谈判，”维吉尔插入道，“只因为关闭本站的人工智能和带回囚犯克雷斯波的成功概率极其微小。从这个空间站的常备防守力量，它的系统的构架以及目前列奥尼达斯拥有的权限来说，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完美，”我叹气道，“我就喜欢挑战。”

“维吉尔，要是列奥尼达斯现在是为科塔娜干活的话，”维罗妮卡说，“他不可能会让我们把米奇带离这里的，尤其是在他琢磨出我们的任务目的之后。列奥尼达斯没有叛变的概率有多少？”

“这同样，也很低。”

“那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瘫痪掉列奥尼达斯了。”莎蒂说道。

“除了切断整座空间站的能源，”维吉尔回答道，“我对此没有任何其他的解决方案。这座空间站的防护很严密，至少从人类标准来说。而列奥尼达斯作为人工智能的特性必定能让他发挥出所有能阻止我们的手段。”

“我们知道列奥尼达斯在哪吗？”莎蒂在频道上问道。

“他在空间站的系统里，对吧？”罗密欧说道，“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系统本身。”

“这从一个角度说是正确的，”维吉尔说道，“但另一方面来说不是。像列奥尼达斯这样的聪慧型人工智能是可拆卸的。他们除了虚拟实体外还存在一个物理实体。”

“这说得过去，”我说道，“这个地方并没有专门设计装载人工智能的，至少一开始还不是。当我们在这里接受训练的时候，列奥尼达斯还没来。他是后来才安装上来的。”

“列奥尼达斯大部分时间都驻扎在这里，但他偶尔也会跟穆萨或俊一起出行”维罗妮卡说，“他是为了协助管理斯巴达支部的后勤才被制造出来的，所以从技术上说，哪需要他他就会去哪。”

“如果他是可移动的，那说明他主体在一个芯片上，”莎蒂说道，“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芯片并把它跟空间站上拔出来。”

“你咋知道的？”罗密欧带着些许敬意说道。

“她的父亲可是制造了SI——那个管理新蒙巴萨的所有基础设施的人工智能——的人，不记得了？”我说道，“她对人工智能的了解大概比我们加起来都多，也许除了维吉尔以外。”

我几乎能在频道中听到她的笑声。“我在战后也对这个领域进行了深入的学习。跟着迅疾校准一块工作让我不得不更了解对我至关重要的的人工智能——毕竟他融合了SI承载维吉尔子程序的那一部分。”

“这么说列奥尼达斯在一个插在这个空间站上的芯片里？”我说道。

“那会看起来像一个标准数据晶片，”维罗妮卡说道，“一个华夫饼大小的芯片，中心矩阵还闪闪发光的那种。”

“就像那些能插入雷神锤盔甲的那种？”

“是的。而且由于这座秘密设施的保密措施，这个芯片不会直接接入UNSC的网络，或者是民用的。它被完全隔离以保证不会受到污染。”

“听起来他走投无路了。”莎蒂说。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还这么友好。”我说道，“否则他完全可以废弃这块地方投奔科塔娜去了。他没法这么做，对吧？”

“几乎不可能，”维吉尔说，“这么做所需要的带宽是极其巨大的。同样地，列奥尼达斯也不可能随便被插在空间站的任何地方。这是个挺大的设施，但在我探寻它的网络构架的时候，我发现了只有一个终端能够允许人工智能干涉整个空间站。这里就是芯片的所在地了。”

“那一定是在空间站的控制中心的主要办公室里，对吧？可能就是俊的？”

“巴克，就是这样，”罗密欧说，“你过去把芯片拔出来，我们就真正意义上地拿捏住列奥尼达斯了。”

“我们就不能把办公室连带着他炸上天吗？”

“它们坐落在空间站的最中心，”维吉尔说，“尝试这么做很有可能造成整个空间站的毁灭，带着里面的所有人。”

“维吉尔，我刚才在说笑。”

“我知道。那非常好玩。”他以你所能想象的最机械式的声音回答我。“我会在你寻找目标位置的时候准备一些关闭人工智能列奥尼达斯的方案。”

“随你喜欢，”我说道，“只要里面不包括杀死任何人就行。”

“当然，”他回答道，“我一向热衷于保护生命。”

“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与此同时，你可以试试直接接触。试着找个能看到芯片位置和它周围的安保程度的地方。”维罗妮卡说道，“同时看看能不能搞懂他对俊做了什么。”

我不太想去想这件事，“在路上了。”

我找到了通往中央控制室的走廊。俊的办公室就在这里，只距大厅一小段距离。我转进走廊里，而大厅中甚至没有人愿意看一下我在做什么。

大门在我抵达控制中心的时候自动打开了，我便走了进去。虽然已经有数年没穿过这几扇门了，空间站的这一部分几乎没有变化。这里的其中一面墙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无尽虚空，其他的则被桌子和各种显示屏所填满。其中大部分显示着空间站的训练中心正在进行的各个军事训练。那些是接近真实战斗的虚拟模拟。

UNSC称呼它们为战争游戏，而它们是斯巴达支队的常用产品。经常用来打磨新晋斯巴达的战斗力。我自己就进行过不少的模拟训练：红蓝对抗、跟外星人对战，在小区域或大型战区里战斗。跟真正的交火相比，它们真的就是游戏。

平时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里面都吵杂不堪。这包括监督对战训练、计划着新的训练计划和负责让我们这些要上前线的人能更专注于我们的任务的各种苦差事的人员。

这次，则只有三个新晋斯巴达：两男一女。他们每个人都看起来像能把我打得找不着北的样子。相对于正式战斗服，他们穿着体能服，但都携带着步枪。这并不是这块地方的标准配置。我打量着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明显注意到我了。

“我们有麻烦了。”就在这时维吉尔对我说道。

“别乱说。”我友好的对面前的三个斯巴达招招手。他们爽快地回应了我，但他们的身体语言表现着他们的冷漠。我只能说至少他们还没拿枪指着我已经算好的了。

“很不幸地，列奥尼达斯在网络中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正在尝试把我驱逐出去。”

“别让他得逞！”莎蒂说，“他每封上一扇门，你就撞开另一个！”

“我正在尽力，”维吉尔说，“但列奥尼达斯非常的迅速，他——”

联络断了。

“喂？”我说道，“喂？”

我看向在场的斯巴达，他们不悦地看着我。就是这时我开始后悔把步枪留在兀鹫上了。我身上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M6手枪【麦格农手炮你有什么不满、、手动滑稽】，而我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拔出它——虽然我的本能正在告诉我这么做。相反，我手心朝外地举起双手，表示我没有威胁。

在我开嘴之前，列奥尼达斯的头盔出现在我的面前，漂浮在我和其他几个斯巴达之间。

“你好啊，斯巴达巴克”他温和地说道，就好像我走到了哪个柜台前似的，“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也许有，”我说道，“我在找俊。”

“我已经告诉过你他现在不方便了。”列奥尼达斯说。

“我认为他不会介意你帮我把他叫起来的。”

“你以前与俊总管共事过？”

“战场上没有，但他招募了我。”

“是的。根据俊总管的档案，他还得问你两次。这很让你显得很特殊。”他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鄙夷。

“我妈总是这么说我。”

他没有回应。

“我有我的理由，”我说道，“但俊非常地执着。不过最后结果是好的。”

那个头盔上下打量着我，“随你怎么说，斯巴达巴克。”

站在中间的那个斯巴达扭动了一下她的肩膀。

“嘿等等。我总不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都不探望一下如此努力造就今日自我的人吧？”

“他现在不方便，而你也不是这里管事的。因此，我不会为你安排的。我建议你马上回到你的兀鹫上，并立刻离开这个空间站。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将会有很严重，甚至致命的下场等着你。”

那些斯巴达扭头看向了列奥尼达斯，也许是为他语气的突然变化不解吧。我叹着气意识到他已经不再尝试掩饰了，至少在对我的时候。这让我有种解放感，好歹我能确定他是站在哪一边的了。同时明确了他身后的斯巴达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在试着用简单的方法解决这件事，”我说道，“但从来没有捷径，是吧？”

列奥尼达斯盯着我。“噢，当然有捷径了，斯巴达巴克。”他说道，“那就是你停止抵抗，乖乖地住到你的好友，囚犯克雷斯波，隔壁去。”

风险已经很明了了。要是我继续曝光列奥尼达斯封锁空间站对于科塔娜对人类的所作所为的事情，他肯定不得不杀死里面的所有人。

或者我能如他所愿：自己走进牢房里。那能保住大家的性命，至少在列奥尼达斯彻底撕下他的伪装有所动作之前。然后我大概也得死。

这些选择没有一个对我有诱惑力。

“全体人员注意。‘遗失的长手套’协议已被启动。斯巴达爱德华·巴克被列为擅自离守”列奥尼达斯高声宣布着，在整个房间和外面的走廊里回荡着。“他没有经过上级许可擅自来到这里。他极度危险，应当立即对其进行抓捕。其若反抗，你有权对其使用一切手段。”

立刻地，房间里闪起了红色警灯，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站。另外三个斯巴达举着枪口对准我的胸膛。

我保持着双手举起的姿势。并不是说我担心我的盔甲承受不住近距离的步枪子弹，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受伤。

啊，至少我的盔甲能顶住几秒，然后我就出大事了。

“伙计们，我这边可能逼得有些太紧了”我对通讯器说道。没有回应，信号仍在被干扰。

“恭喜你，斯巴达巴克，”列奥尼达斯说，“你成功逼我出手了。立刻停止抵抗。”

我看向其他斯巴达，“我没有擅离职守，”我跟他们说，“你们的人工智能已经叛变了，我是来阻止这一切的。”

他们三个互相看了看，但是枪口依然没有移开。

“真的要这样吗，斯巴达巴克？”列奥尼达斯说，“你要反抗逮捕吗？你要对你的斯巴达同伴出手吗？”

我把手举得更高了些，“我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图。”

“逮捕他！”列奥尼达斯对那三个斯巴达说道。“把他扔到禁闭室去。过后俊总管会亲自过问他的。”

他们三个向我逼近了些，我以同样的步伐向后退去。我不想让他们有能够突然对我出手的想法。

“站住！”那个女的说道。“如果你没在说谎，那就跟我们走把这好好理清楚。”

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嘿，如果我们只是在等俊来处理的话，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他叫过来？”我说道，“这难道还不算值得吵醒他的事件吗？”

那几个斯巴达又对视了几眼。女的给那几个男的耸了个‘听起来有道理’的肩。

“斯巴达战士们！”列奥尼达斯说道，“我命令你们立刻消灭斯巴达巴克，可以采用任何需要的手段！他对整座空间站构成极大的威胁。”

我又向后退一步，意识到那几个斯巴达已经把我逼到墙边了。“说真的？”我说道，“我们现在要听从一个投影的命令了？他自己本身不具备任何许可，不是吗？俊在哪里？”

“他说的有道理，”左边的男子说着低下了枪口，“要不我过去叫醒俊总管，你们在这——”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消失了。前一秒它还充斥着整个房间，下一秒，真空。仅剩巨大的风声掩盖住了那名斯巴达的话语，然后一切静寂了下来。

对流的冲击把其他人击倒在地。他们丢下了步枪卡住自己的喉咙，他们的肺片急速收缩着。他们在地上爬向最近的门口，期颐着能找到新鲜空气。这是个极其可怕的景象，但我对此束手无策。

列奥尼达斯若无其事地悬浮在原地。

我的雷神锤盔甲在一瞬间就自动密封上了，我何其庆幸我没有把头盔跟着步枪落在飞船上。我距离墙壁足够近让我能向后伸手抓住一个显示屏来在强风中固定住我自己。随着我尝试去帮助其他几个，列奥尼达斯的声音在通讯器中轰鸣，“一根手指头都不要动，斯巴达巴克。再走一步，我就抽干整个空间站。这意味着你不仅害死了这三个斯巴达，还害死了这里的所有人。”

我停住我的脚步，“若我照办，你会把这里的空气重新导进来吗？让他们活下来？”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对他们已经为时已晚。”他说道，“但空间站里剩下的人还不是。”

那个女斯巴达设法举起来她的步枪，朝最近的门开火。但她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子弹洒满了墙壁但都没有命中它们本应击中的位置。

“伙计们？”我对着通讯器说道，“我现在真的需要一些援助！”

女子终于倒下了，但我希望可能还有时间挽回她的生命。我冲向她开火的那扇门，尝试在上面打出一个洞。我打出一个凹坑，但门依然保持着坚挺。

“停下！”列奥尼达斯说道，“我在命令你停手，斯巴达巴克！”

我又用力砸门，尝试把它锤开。它的金属框架在受到雷神锤盔甲强化的重击下不断扭曲着。某时，某刻，它总会崩溃的。

“很好，”列奥尼达斯说道，“是你逼我这么做的。在三秒内我就打开整个空间站的气闸，杀死所有人。投降，否则他们都会因你而死，斯巴达战士！”

我咒骂着他，意识到我现在若不能立即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整件事就宣告结束了。不管是对我和兀鹫号的队友，还是对空间站上的人员而言，都是如此。这时我发现了通向俊的办公室的门，在我的右侧十米外。我没办法确定，但我已经把赌注完全押在列奥尼达斯的芯片就放置在那里。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向那里扑去。

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想法，“停下！马上！”他咆哮道，尝试胁迫我停手。

“来啊！”我说道，“使出你所有的手段啊！但休想把那些责任扔到我头上来，你个该死的算盘！”

他没有理我，“三。。。”

我拔出随身武器，朝门口倾泻火力。子弹撞击在上面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它扔保持紧闭着。

“二。。。”

我开始直接砸门，它没有我之前锤的那个那么结实。我的拳头直接穿透了它，整扇门随着里面的房间失压而爆裂成碎片。空气从里面冲出来，携带着里面任何没有被固定住的东西。

“一。。。”

灯灭了。所有的，包括列奥尼达斯。

我破口大骂，然后我的盔甲的头灯亮了起来，刺穿着黑暗。“发生了什么？”我说道，但没有期待任何回复。

“我们切断了空间站的能源。”维罗妮卡说道，“嗯，至少它的部分区域。你在紧急能源启动前大约还有三十秒。一般来说用不了这么久，但维吉尔在尽全力压制着它们。”

我成功地挤进了门内，同时感谢着失压把房间清理干净了。房间内仅剩一张桌子和墙上的一系列显示屏。我在房间里头发现了一个孤立的终端，那是一个顶上罩着透明壳子的金属柱子。在其中突出着一个单独的数据芯片。终端上有一个鲜红色的头盔的影像。毫无疑问，这就是列奥尼达斯的芯片。

我快速穿过房间的时候，灯光恢复了。列奥尼达斯的投影重新出现在眼前。

我径直穿过他，伸手向前打碎罩子。

“等等！”他说道，“我们可以——”

我用力把芯片从终端上拔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把它放在手中，认真考虑着把它捏成碎片。

“你拿到他了吗？”维罗妮卡问到。

“是的，”我说道，“维吉尔，立即恢复控制中心的氧气。”

当我回到那三个斯巴达那里的时候，我能够看出重新导入空气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都已经没有了脉搏，没有任何挽回他们的方法了。

我低声咒骂着，重新考虑要不要打碎芯片。但最终，我还是把它收进我大腿侧的一个硬收纳层。“芯片到手了。”

“很好，因为我们有更麻烦的问题了。”维罗妮卡说道。

“现在又怎么了？”

“你是说除了设施内的每个斯巴达都还认为他们得逮捕你外？”罗密欧说道。

维罗妮卡无视了他，“在切断能源的那一小段时间内，所有系统都瘫痪了。这包括禁闭室里的能量屏障。”

“噢，该死。”

“就是这样，”维罗妮卡说，“那三个囚犯都被放出来了——包括米奇。”

（第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