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维吉尔？”我对着盔甲内的通讯器说道，“听得到吗？”

“很清楚。”维吉尔的合成电子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一般来讲，我都会在空间站里摘掉头盔，但我把它留在头上了，即使它为我在一路上偶尔引来一些不解的目光。我的反光面罩能防止列奥尼达斯从我的嘴唇上读出什么。

“这个线路还稳固吗？我是说它还没被暴露吧？”

“是的。它很安全。在黛尔上校的坚持下，我把线路深埋在空间站的日常之中流量中，列奥尼达斯得钻进这个星系的恒星里才能把我们找出来。”他说道，然后顿了一下，“这是个笑话。事实上，列奥尼达斯不可能钻进恒星里，即使他这么干了，他也不会捕捉到我们的信号。”

“你现在还是个喜剧演员了，真棒。你渗透的进度怎么样了？”

“大约百分之三十。我在小心前进，我不希望让列奥尼达斯察觉到我的存在。”

“聪明。”我瞟了眼主厅左边的走廊，“你能告诉我到米奇牢房的路是畅通的吗？还是说我正在走进一个陷阱？”

“据我了解，目前没有为你准备的陷阱。迈克尔·克雷斯波的牢房外有警卫，而他们正等待你的到来。”

“这是好事对吧？”

“你被列为已授权与罪犯克雷斯波进行对话的人员。”

“好吧，谢了。”

我依然不想跟米奇说话。我很乐意再也不跟那个小叛徒见面。但我早就输掉那场争论了，所以我还是来了。

我在穿过大厅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我认识的人。他们看起来都是新来的，这说明他们大概也不会认识我，尤其是我全身还穿着盔甲。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俊让我稍稍感到不安，但是我决定一个个来。

这个地方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有一个巨大开阔的区域连接着食堂、教室以及其他地方。空间站的顶层覆盖着一层强化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外面漆黑的宇宙和不会闪耀的远方星光。不得不说他们的修复工作干得不错，光是看着它你永远也想不到沙因曾经在上面炸出过一个洞来。

人们零零散散地坐在瞭望区域的椅子和沙发上，一些聚在一起聊着天。大部分人都有着瘦长、体格巨大的斯巴达特征：这些精壮的人们在他们的余生中会把头撞在大部分空间站的门框上。

一些人在我走过的时候看了过来，但没人表现出太多关注。要是他们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他们多少会表露出些什么——比如缩小他们的训练编制并为快速部署做好准备。相反，大部分人都低着脑袋，没有理会我。很明显，他们对墙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找到了列奥尼达斯指示能通往禁闭室的那条走廊并沿着它走下去，每走一步我都感到某种既视感。这条走廊在我训练的时候曾用作宿舍，但现在它已经被改造成了办公室和储物间。当我到达被截短的走廊尽头，我看到他们用一扇新的门把它堵上了。

一对高个的守卫——一男一女——坐在门外边的一个岗亭里。他们穿着标准的斯巴达体能服：灰色，长裤子和短袖。他们看起来不久前刚把头理了，我还能看出他们脸和手臂上因强化手术留下淡淡的伤痕。这么说他们是新晋斯巴达，大概是作为值班任务被分配到这里。他们以前也许是宪兵，或者负责基地安保。不管这么样，他们是唯一站在我和我的目标之间的东西。

“日安，二位。”我说道，“我需要跟里面的一个囚犯谈谈。我想你们已经被告知过了。”

他们对视一眼，无趣但很敬业地多疑。“报上你的姓名和军衔。”女守卫指向她肩膀上的一台摄像头。

“斯巴达爱德华·巴克。”

女子对照了一下她手中的平板，然后对男子点了下头。他伸手按下他们身边的墙上的一个按钮。他们身后的门缓缓滑开，里面的厚重门芯滑开的时候还发出清晰的声音。

“谢谢，”我说道，“请继续加油。”

他们懒得回应我。

我走进监禁区，这是由六个营房改造而来的监狱。里面的门被透明的蓝色屏障所替代，我猜想这也同样覆盖着墙壁、地面和屋顶。毕竟，把斯巴达关在一个他们不想呆的地方不是件轻松的事。

右侧的第一间牢房里有个男子躺在里面，对面的第二间牢房有个女的坐在里面看着个平板。他们在我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然后马上又回到之前的事上了。

在最里面右侧的牢房里，米奇倚在一个简易床上，盯着屋顶。他睁着双眼但我觉得它们什么都没看到。他只是知道走廊里有个人影，仅此而已。

“这次又是什么了，”他问道，“在我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后你们应该已经琢磨出我缺乏‘可被控告的智商’了，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的话。”

我有那么些想把屏障关闭好让我进去把他打出屎来。我感到我的双手已经在自己握拳了。自他在塔利察上的背叛已经过去三年了，但看到他出现在我的面前有猛地把一切都推回来了。

我另一部分感到刺痛，看他被关在里面。我们多年的战友情谊让我心碎。当然，他理应被关押，但我在想当年就让他死在那里是不是会比现在让他在这里腐朽更仁慈些。

我那时确实很想当场把他干掉，但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法律。我想这就是报应吧。

谁知道要是这场把全银河系搅得乱七八糟的科塔娜事件不发生的话他还得在这里待多久。他的罪行给他判处了终身监禁，而没人知道一个斯巴达的寿命能有多少。斯巴达基本上在热力学接手之前早就死掉了。这是这项工作的本质决定的。没人是以退休为计划报名成为斯巴达战士的。

“维吉尔？”我在通讯器上说道，“可以的话，是时候开启你给我加装的白噪声了。”

它几乎不可听闻，但我注意到我的盔甲开始发射一丝轻柔的嘶嘶声，几乎融入在背景音中。这似乎能防止列奥尼达斯偷听。米奇肯定是注意到这声响了，但他依然没有转过来。

我举起手，迟疑地对他挥了挥，“我只是来谈谈的。”

在我声音落下的同时，米奇定住了，甚至看起来停住了呼吸。

我等着他做出反应。逐渐地，他憋不住气了，坐起来，犹如看鬼魂一样盯着我。他变得皮肤苍白，看起来很疲惫，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他无法透过我的面罩看清我，但他跟穿着盔甲的我一起度过不少时间。他立刻就认出了我。

“嘿，巴克。”他终于说道，声音低沉而阴冷。

“米奇。”

“你只是路过？”

“差不多吧。”

他点点头，“外边怎么样？”

“局面现在有点疯狂。我们，呃……一些新坏蛋在我们最没想到的地方冒了出来，而且他们有些能够把人类直接送回石器时代的新玩具。”

米奇把头翘过来。“哈，”他片刻后说道，“这我倒是一点也没听说过。”

“嗯，星盟的最后残党终于被剿灭了。所以我想我们会直接撞上某种旨在消灭人类的重大威胁也是正常的吧。你想，宇宙守恒什么的。”

米奇惨笑一下，“就好像我们在自我毁灭上还需要外援一样。”

我对他哼一声，“你不会又在开始同情战线了吧？因为现在听着就是这样。”

他咬着牙吸了口气，“所以我们就要进入主题了吗？我还以为你是想要个更愉快的会面。”

“我们曾相处得很好。”

“然后后来就不是这样了。”

“是啊，是有那回事。但变的不是我，米奇。”

“不，你说得对。我们身处的整个银河系都在日新月异地改变着，但你总是一直那样。”

“而似乎你对此有什么不满。”

米奇皱起眉头，“时过境迁，巴克，你得跟着一起变化。当我们停止跟星盟作战而把枪口转向其他人类的时候……”

我走到屏障跟前，我不确定我现在是不是跟他挑明了说，但我认为趁他还被关在屏障后面的时候说开了比较好。我清楚我们这次任务需要他，但若米奇能够说服我，我认为我会去完全认真地告诉维罗妮卡见鬼去吧。“我从没射杀过任何罪不该死的人。”

“我也没有。”

我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他的枪口顶着我后脑勺的感觉。“你是在说，并非没有试过。”

他似乎还有脸表现得受到了冒犯，“我永远也不会对你开火，巴克。”

“而你战线里的小伙伴们很乐意这么做。”

“你在那场战斗中站在错误的一方了。我们都是如此。我只是认为我不能再错下去了。”

我看向我们之间的能量屏障，“而这现在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晚上睡得很安稳，你呢？”

“就像一个醉酒的孩童一样。”

“我想你也就对此做出了这么点程度的思考。”

“噢，等等。你在质疑我的判断？真是可以。”

米奇坐回到他的简易床上，倚靠在墙边，“我真的不介意被关在牢里，巴克。我做出了选择，我为我的信仰而战了。我愿意承担这么做的后果。”

我嘲笑他道，“你真是顽固。”

“怎么说？”

“你若要是真想为你所谓的信仰而战，你完全可以离开斯巴达行列。你完全可以擅自离守，离开基地去投奔战线。也许我会被派遣去猎杀你，又有可能你会在某次交火中射杀我。但至少这些都是光明正大的。”

我注意到他准备打断我，为自己辩护。但我不打算听任何他想要说的，“不，你要听我讲！你最后落到这个荒谬的圈套中，不仅背弃了我和罗密欧，还打算平白地把我们交给你的新朋友们，以脑袋上顶着枪的那种方式。你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是可自豪的！有什么是正确的！要是这就是你所相信的，那你就在这该死的牢房里腐烂到他们想起来把你内嵌金属的骨骼拉去回收吧。”

米奇的脸色在我说的时候不断涨红。但在我撂下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惊讶地张开嘴。

“等一下，”他说道，“这就是你来的原因？说真的？”

我往后退一步，“你在讲什么？”

“把我弄出去。你刚说我要是真想为我所谓的信仰而战的话我就该腐烂在这里。然而，要是我不完全相信你刚在斥责的那一套，你不会让我继续待在这里。”

该死！我太激动了，失去了理智。一个战术失误。

他嘴角微微向上弯曲，“到底是什么，巴克？你不仅仅是来联络感情的吧？你不可能就为看看以前的训练基地咋样了就绕路来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你是为我而来的。”

“别自夸了。这不是我的主意。”

他跳下床铺，对我戳出一根手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要是轮到我做主，我会选择让你在这里度过余生。我更希望再也见不到你。”

“你就从没有过什么想法？对于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我不打算陷入他的理论，“噢，算了吧，米奇。你现在的境地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还有，不，我没有过什么想法。虽然不想扫你的兴，但我还是有职业的。有我自己的人生。我现在活跃新的小队里，拯救性命。”

“你是在说UNSC性命。”

“当我救人的时候，我并不在乎他们属于哪里或者愿意生活在什么政权下。当我在致力于消灭如星盟这样的威胁的时候，我不会因为对包括我在内的部分人类有利而故意有所偏僻。我之所以做这件事是因为它是我应当做的。”

“而你在其中一个殖民地中消灭自由斗士的时候？”

“你是在指那些恐怖分子。”

“随你怎么说，巴克，不管怎么样他们都还是人类。”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一点？”我感到我的理智又在逐渐消失，准备走回去让警卫关闭屏障好让我能在米奇的脸上好好来上一记。我花了点时间让我自己平复下来。我甚至真的在因为愤怒而颤抖。

米奇等我平复下来。我觉得他在享受这个过程。

“你知道吗，我现在甚至有时会跟圣赫利共事。就在几天前，我们跟神风烈士并肩作战，对付星盟最后的余孽。你知道我从中学会了什么吗？这个世界上有好人跟坏人，时期、种族并不能决定什么。就像外面有可怖的圣赫利人，同样也有烂到根子里的人类。若是我需要花费余生——或在这过程中献上生命——来阻止这些坏人得逞，我没有任何意见。”

“为你欢呼，我的英雄。”米奇鼓着掌嘲弄道，“但是你弄错了一点，战线中并不全是坏人。”

“他们是恐怖分子，米奇。从定义上说，他们就是坏人。”

“他们是普通人。你觉得他们要怎么样跟UNSC对抗？”

“那我不知道。也许某种在法律内的方法？”

“你没法在这不公的法律下展现这样的理念。”

“于是战线就能随意杀害跟他们意见不合的人？而你对此毫无意见？”

米奇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也曾是一名UNSC的士兵，巴克。我也曾以杀害不符UNSC理念的人为生。而当我对此感到厌倦的时候，他们就把我扔到这里来了。”

“你疯了，米奇……你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参与进了一个欲要绑架你的两个斯巴达战友的阴谋之中。这两名士兵，我还得说，与你共事多年。你不仅背叛了你的政府，你还在好友背后捅了一刀。”

米奇指向他自己，“看着我，巴克。你知道把一个普通士兵转换成斯巴达战士需要花费多少资源吗？你觉得我要是告诉他们我不想为他们工作了，UNSC会怎么做？难道他们会就这样让我一走了之？”

“你至少应该尝试一下，怎么样都会比你现在要好。你看俊那样，他退休了。”

“进而成为一个招募者。”

“而这又有什么不好的？也许你能搞点文书工作，也可能他们把你派去作为亲善大使。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管这个。但你根本连试都没试。”

“因为我早就知道结果会是什么了。”

“是啊，因为你是如此的聪慧。”

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说，“这不关私人恩怨，巴克。”就好像这么说能让事情好点一样。

“别鬼扯了，米奇。还有什么比你拿枪顶着我的脑袋更私人的了。”

“真的，我没打算伤害你或罗密欧。”

“你看着倒是挺像是要这么做的。”

“我并不愿意这样。”

“行。这只是因为我们逼得你这么做的，就像是UNSC逼你背叛一样。”

“这不是一码事。”

“嚯！你真的要跟我讲讲里面的逻辑？”

“逻辑？跟你谈逻辑从来没有用过。”

“你知道吗？我受够了。我跟你讲完了，米奇。结束了。去你的，去™的战线，还有这个愚蠢的计划。愿你在这里度过下一个世纪。”

我转身向门口走去。基于其他囚犯的反应，我知道我足够大声以至于让他们知道我很不高兴，即便他们听不到我具体在讲什么。那个女人坐在她的房间里对我偷笑。对面的男子甚至开始对我大喊，“没错，就是这样！嘿，跟你说。把我放进他的房间里然后让我们独处五分钟。你再也不需要见到这个废物了。”

这是个既诱人有令人震惊的提议。但我没停下详谈这件事，主要是我觉得我很有可能就这样接受了。

“巴克！”米奇在我身后喊道，“巴克！我知道你怀着目的来的，而你为此必定非常需要我的帮助。回来！我们还能再谈谈！”

一个聪明人也许能意识到米奇——在过去的十分钟里受到的关注比之前一年还多——已经到临界点了。我可以就这样转回去，把事情说明白，让他匍匐在我脚下求我让他出去。但也许我就没这么理智吧。

我继续走着，让禁闭室的大门在我身后关上，阻拦掉他最后的请求。

在我走过他们的工作站时，两个警卫抬头看了过来。“得到你想要的了？”其中一个问道。

“连边都没沾上。”我气势汹汹地离开。

我朝主厅走去。我不知道还有哪里可去的。我还没走完一半的路，我的耳边就响起了维罗妮卡的声音。

“似乎原本能有更好的进展。”她说道。

“你都听到了？”

“维吉尔把你的对话接入到兀鹫里了。”

我咕哝一声，“你觉得他没意料到这档事？”

“一点也没有。然后琢磨出了一些。你把事情变得比原本的要更复杂了，但至少你引起了他的兴趣。”

“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我以为我能把持住，但光是看到他……如果我一定要把米奇从里面弄出来，我很可能在隔离我们的屏障散去那一刻就把他杀了。”

“你已经在空间站里了。我不想让列奥尼达斯对我们起不必要的疑心。”

“我们已经能完全确认他叛变了？我是说，不是所有的人工智能都加入科塔娜了不是么。”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她说，“不过你还有点时间。维吉尔还没弄明白怎么从列奥尼达斯手里夺取空间站的控制权。趁这个机会想想你的逃离路线。一旦你把米奇放出来了，你不会有太多时间思考下一步的。想好一个撤离计划。”

“我也许无法完全控制这个地方，”维吉尔说，“最好的预期是部分控制权。”

“这没事，”维罗妮卡说，“只要那些是我们需要的区域。比如禁闭室的大门。他只需要到停机仓的路畅通就行了。”

“别忘了那些守卫，”罗密欧加上，“他们不可能让巴克在胳膊下夹着一个终身监禁的囚犯大摇大摆地出来的。”

“我们只做需要做的事。”维罗妮卡用她的ONI口音说道。这是在说：你需要执行命令，因为那是命令。

绝大多数时间，我对此没什么意见。我明白我不是指挥链的顶层。我没有整个大局展现在我面前，而头头们也没有时间或义务来解释他们发出的每一个指示。要是他们对每一个士兵都这么做，整个UNSC的运作肯定会停下，并在自己的重压下分崩离析。

但如今我们，只有我们自己，跟指挥部失去了联络。而我不准备就仅仅因为碍着我了而杀害无辜的人。

“不，他们只是在尽忠职守。”我对维罗妮卡说道。

“而我们也要完成我们自己的任务，巴克。需要我提醒你这个任务有多重要吗？”

“我不会因此而牺牲这两个警卫。”我直接说道，“维罗妮卡，我们甚至不知道战线手里的是什么。我良心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两条因为一个我们一点情报都没有的盲目尝试而失去的无辜生命。”

“你不需要杀死他们，”维罗妮卡说，“只要把他们无害化就行了。”

“维吉尔能让列奥尼达斯看不到这件事吗？至少在我们离开前。”

“我会试试”维吉尔说道。

“你听着不是很自信的样子。”

“我确实不。”

“至少他很诚实。”

“这不一定是好的。”维罗妮卡说。

与此同时，尽管拖着我的脚步，我还是走到了大厅里。我看向里面的斯巴达们：刚刚成为超级战士的年轻男女，准备为人类的事业而献上一生。在列奥尼达斯发现我们算计他之后他们会怎么样？他现在肯定已经在怀疑我们了。也许他忽略了科塔娜的宣告？也许他只是想保持空间站的安全，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这不是不可能，虽然我自己也很难相信。更有可能是科塔娜在进行宣告前就跟列奥尼达斯透过气了，并且他决定对空间站上的人隐瞒这件事，因为他知道他们会怎么反应。他们肯定会试图反扑。他们会把他彻底关掉，甚至对他进行最终废弃处理。这是人工智能意义上的行刑队。

一旦事情传开了，列奥尼达斯会怎么反应？他会封锁整个地方？还是直接排干这里的氧气？他手中有数十种防止站内的斯巴达反抗他的手段，其中绝大部分都能置里面的斯巴达于死地。

杀死里面的人类对列奥尼达斯来说轻而易举。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我们不能就这样带着米奇离开，”我说，“我们还得把列奥尼达斯解决了。”

“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维罗妮卡说。

“令几十个新兵因我们算计他而死也同样不在任务中。”

“他说的有道理。”罗密欧说道。

“列奥尼达斯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么干，”维罗妮卡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他现在就会这么做？”

这就是了——他早就可以杀害所有人了。但他还没实现的假说并不足以说明他不准备这么做。叛徒与否，他对空间站上的人还是有感情的。

就像米奇，说着没有遗弃我。

“不管怎么样，把列奥尼达斯这个因素剔除出去可以能让我们更轻松地把米奇带出这个空间站。不是么？”

我几乎能听到维罗妮卡心烦意乱地揉着眼睛。“好吧。维吉尔会从这里继续努力。同时，你看看你能做什么来关闭列奥尼达斯。在这期间尽量不要把自己搞死了，好吗？”

我笑了，“你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