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衰无常苦黎庶——万字解析手冢治虫与山田尚子对《平家物语》的改编

前排提醒:读本文前最好先看一下CV14190540(至少看完后半的神武东征和日本武尊部分)以了解我将要用来对比的《火之鸟》及其作者手冢治虫的思想观念,不然可能很难接受《乱世篇》里的一些人设。
九月《平家物语》动画(以下简称《平》)登录B站让我突然回想起了四年前看的同样是以源平之战为题材的手冢治虫《火之鸟·乱世篇》(以下简称《乱》),就想将时隔四十年的两部相同背景不同内涵的作品的长评写在这一个专栏里,一是为了对《平》本身做出评价,二是借助热度宣传一下《乱》。
作为日本文学史上的经典,《平家物语》的重要性无需介绍。手冢和山田改编时都选择采用小人物的视角来看待一朝兴一朝落的历史变革。《乱》的男女主分别对应源平两家,男主弁太(武藏坊弁庆)跟随源义经参战,女主阿吹被抓到平家从而接近平清盛。而山田选定的主角是后世传唱平家故事的众琵琶法师的结合体“琵琶”,作为见证者,她对这段历史的参与度不及前两位,个人的故事与源平之战的割裂也比较大。
作为用历史改编的动漫,评价其艺术价值先要看“历史”,《乱》和《平》里的主要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均可以在《平家物语》及相关史籍中找到,而且都描绘了相当广阔的场景和十分生动的民俗,从天皇到乞丐,从武士到僧人,都在剧情中有相当符合历史背景的塑造。而在评价艺术价值的第二点“动漫”方面,则是作者演绎故事的功力。一部优秀的历史改编作品常常是正史为主戏说为辅,最好是七分史实三分虚构。作者为了推动剧情和彰显主题的需要,围绕真实历史人物又创作了一些虚构人物,如《乱》里的阿吹与葫芦帽,《平》里的琵琶,这些人物各具性格,栩栩如生。手冢与山田将这些真实与虚构的人物与事件巧妙糅合在一起,创作得有声有色,具有很强的可看性。
说件趣事,我借着双十一在淘宝上购买了郑清茂译注本《平家物语》,但就在运输的途中我才发现家中藏书里就有一本由周启明和申非翻译的旧版,本打算把新版退货,但最终还是将它留了下来——对比翻译也是阅读的一大乐趣。

接下来就用剧情解说的方式,先把两个改编版《平家物语》的主要剧情梳理一遍,再对人物和主题做出论述。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火之鸟·乱世篇
本篇故事结构因版本不同而有所区别,本文以网上比较容易找到的文库版为主,需要时会用后浪版来补充。作为和《太阳篇》并列的《火之鸟》最长单元,《乱》的开篇以一群动物为引子:一只年轻的猴首领在遭到更强的猴子驱逐后被山中的一位无臂老人捡到,取名“赤兵卫”。后来老人又捡了一条小狗“白兵卫”,一猿一犬交好,逐渐情同手足。后来在白兵卫的帮助下,赤兵卫击败仇敌成为猴王,白兵卫也当上狗群的领袖。但有一天狗群进入了猴群的领地,赤兵卫去和白兵卫理论,双方划定了地盘,但也逐渐为了自己同胞的利益反目成仇,最终在一场殊死搏斗中同归于尽,老人将它们葬在一起。

动物尚且如此,人又何当不为?正篇就从两只兽王战死的四十多年后开始。
1172年,住在山上的平民“弁太”在城里看丰年舞时无意中捡到一个发簪,兴高采烈地带回家送给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阿吹”。阿吹向往京城的生活,为了给父亲买药,把发簪送给了商人,虽然换来了药材,却也招致了祸患。

那个发簪其实是后白河法皇的宠臣藤原成亲的物品,商人遭到与其为敌的平家武士毒打,供出了阿吹,结果弁太家被烧毁,家人惨遭杀害。当时在外的弁太侥幸逃过一劫,而阿吹被平宗盛的手下抓到了京城,平宗盛之妻苇氏见阿吹貌美,将她认作侄女,打算利用她来取悦其他王公。

经过三个月的礼仪培训,阿吹改名吹子,被带进宫中面见平清盛。此时的平清盛正在为衰老发愁,担心自己死后平家衰败,就把主意打到了火鸟身上,因为喝了火鸟之血可以长生不老(其实严格来说是失去死的权利)。

阿吹便成为平清盛的侍女,此时的她还非常想念原先的爱人弁太。

之后的视角转向了男主。弁太看到家人被害,操起一根巨木打倒了前来的士兵,得知阿吹被带往京城,因为不知道爱人的具体去向,便在五条桥附近住下,每天晚上都袭击路过的贵族,逼问阿吹的下落。其间收集到他们丢下的刀具去换取食物,如此持续了半年,直到一群以“葫芦帽”为首的乞儿愿意帮助他,弁太才和他们一起去往丐帮的总部鞍马山。

葫芦帽带弁太在山上见到“天狗”及其弟子牛若丸,一番较量后牛若丸愿意收弁太为手下,同意帮忙救阿吹。天狗带他们去拜谒赤兵卫和白兵卫的坟墓(他就是收养它们的老人),牛若丸意识到二者之名对应源氏的白旗与平氏的红旗,不顾天狗关于轮回转世的教诲,决定干出一番事业,粉碎平家的贵族政治。不久之后天狗去世,临终前看到了火鸟前来迎接他(其真实身份是活了四百年的《火之鸟·凤凰篇》主角猿田我王)。

1176年正月,平家诸人来祝贺平清盛,会议上讲到了其父平忠盛的过往和平时忠的那句豪言“不是平氏就不是人。”平清盛认为当下除了平重盛外全族都是一帮不可靠的酒囊饭袋,催促嫁给天皇的女儿平德子尽快生下龙种。

从宴会上回来后的平清盛在醉意中看到了各种恐怖的幻影,向阿吹诉说老鼠在马尾巴上筑巢等怪事,让她抱紧自己以求安慰。为了能方便从南宋得到火鸟,他向平重盛和平宗盛下令迁都主要通商港口福原。

就在平家争吵之际,葫芦帽和一个乞儿同伴潜入平府找到阿吹诉说弁太的现状。阿吹因为平清盛势大和中意自己没法逃走,但希望葫芦帽能把弁太找来,和他当面说明。

牛若丸制定计划,让弁太全身涂黑以伪装,找机会烧一辆牛车冲向平府制造混乱,再趁机带着阿吹跑路。

本来计划实行得很顺利,但就在弁太想带阿吹离开时,她却以平清盛需要自己为由拒绝了。弁太改把阿吹强行带走,结果她的喊声引来了护卫。平清盛以为弁太是藤原基房的手下,想杀死他。但在阿吹的以死相逼下作罢,同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平清盛想起自己曾爱过的名为祇王的平民女子和亡妻平时子,对阿吹产生了依赖感,禁止她再与弁太来往,将后者流放到外岛。

弁太在流放途中被牛若丸救下,二人在商人吉次的带领下一起去投靠平原的藤原家,牛若丸保证会聚集其他源氏一族推翻平氏,到时候就可以救出阿吹,吉次还伪造了阿吹的信件和头发,让弁太安心离开京城。

秋天,一艘来自南宋的船只送来了一只被声称是火之鸟的鸟类,平清盛大喜,但安抚它的阿吹看出眼前的动物不过是一只孔雀,可为了让平清盛仍有求生意志能作为平家的栋梁而撒了谎,骗他要等吉日饮血才符合规范。

1177年的鹿谷,后白河法皇召集了一帮人商议从平清盛手中夺回权力,参与其中的僧人俊宽向法师明云求助,但后者认为革命需要由民众主导,而由贵族所拟定的计划没有群众基础,最终选择保持中立。

4月13日,延历寺的僧兵以寺庙被烧为由进攻六波罗,虽然平重盛率兵平定了叛乱,却意外的烧毁了朱雀门,孔雀在混乱中飞走,阿吹赶去救援时昏迷在火海中,被已经组织了一支民间武装的葫芦帽连同孔雀一起带走,他认出她是自己好友最重要的情人,愿意收留她。但阿吹仍想回到平清盛身边。

平清盛得知火之鸟和阿吹不见了,心急火燎之际又从叛逃者口中得知鹿谷密谋的事情,盛怒之下派平知盛和平宗盛去剿灭乱党,将后白河幽禁起来,赶走了其他贵族,还强制百姓迁都,结果短短五个月后又迁了回来。而他行事错乱的原因是平重盛与(误以为)阿吹的去世和对火鸟的渴望。

此时以木曾的源义仲为首,各地发生了叛乱,代替主持家族的平宗盛对此毫无办法。身体日渐衰败的平清盛找到明云询问死后世界,觉得自己如果转世即使不得为人也要成为鸟,找到火鸟将它的血分给平氏一门。

1181年,四国的武士全部投靠了兴起的源氏,而平清盛却发了高烧一病不起。生活在山上的阿吹得知了此事,想带着鸟回去救人。不相信长生不老血的葫芦帽一气之下杀了孔雀,但阿吹仍把死去的孔雀带了回去。平清盛看到阿吹后重新振作,喝下了她喂给自己的鸟血,随后死在她怀里。

在这期间,改名源义经的牛若丸来到平原,受到藤原秀衡的赏识。其兄长源赖朝也在流放地伊豆受到北条时政的庇护。不甘心屈居于小地方的源义经命令弁太习武成为真正的武士,还告诉他当初的信物是伪造的。尽管弁太对让自己家破人亡的武士阶层非常厌恶,但为了能救出阿吹还是忍了下来。

弁太就这样不情不愿地穿上了武士的铠甲,还有了三个部下。这时他得知京都大火和阿吹失踪的消息,顿时悲痛万分,陷入情绪低谷。为了安慰他,源义经带弁太参加本地的丰年祭,弁太在参与跳舞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向他眉目传情的村妇。按照当地用丰年舞来找对象的习俗,名为阿丙的女人缠上了弁太,用自己的悲惨前景迫使他收留了自己。但她实际上是个惯偷,当晚就带着弁太的家当一走了之,随即被其他人抓回来,但弁太原谅了她,如此几番后阿丙放弃了偷窃,真心爱上了弁太。

平清盛死后,木曾义仲起兵,平家军队节节败退,不得不烧掉豪宅,带着年幼的安德天皇出逃。进入京都的木曾军烧杀抢掠,百姓怨声载道。

明云听说此事后决定去亲自劝说木曾义仲,并建议阿吹不必再为平家效力,尽快逃走去找弁太。但此时的阿吹已经把自己视为平家的一分子,愿意与平氏一族同生共死。

木曾义仲向明云打听火鸟的去处,他本人对长生不老没有兴趣,但希望自己的夫人巴能够足够长寿以繁衍子孙,对明云的劝谏不屑一顾,最终将他杀害。另一边,葫芦帽率领手下的部队在林中伏击来找火鸟的木曾军,结果几乎全军覆没,只有葫芦帽一人杀了敌方大将逃了出来。

随着时局逐渐动荡,源赖朝崭露头角,在富士山的会战中大获全胜。

而源义经也不顾弁太想要继续田园生活的愿望,强行把他从阿丙身边带走。1182年1月20日,源义经军队在前往京都的路上被断桥所阻,弁太想到做竹筏过河,但等到他和手下造出竹筏到达对岸时,源义经已经率军直接过河打败了对岸的敌人,弁太一行与大部队失散。

弁太行走在山路上遇到出逃的木曾义仲的伯父志田三郎义教,善良地为其治伤,但伤势过重的他已经无力回天,临终前把自己找到的孔雀尸体托付给弁太,原来木曾义仲在神社祈祷时得到的尽是凶兆,更加渴望得到火鸟。志田三郎义教希望能把鸟送过去让他安心,尽管那只是一只毫无作用的孔雀。

晚上葫芦帽潜入府邸探听到木曾义仲与巴的谈话,他希望怀有身孕的妻子回故国安养,但巴愿意与丈夫同生共死,并立下如果明天能够获胜就直接回老家的誓言。1月21日,木曾军在六条河原惨败,木曾义仲与巴本打算直接回故乡,但听说找到了火鸟的消息,急忙赶回,途中陷入了泥田里,被找上门来的葫芦帽射死,死前让巴与未出世的孩子一起活下去。

源赖朝得知木曾义仲已死,让源义经回到镰仓。但后者坚决要杀光平氏,继续率军前往福原海岸。身处平家大营的阿吹注意到后山毫无防守,担心敌军会从那里进攻,但身为大将的平宗盛没有采纳她的建议,只顾日夜与苇氏厮混。阿吹愤怒地打了苇氏,逼迫平宗盛让她入籍,自己与唯一愿意相信她的将军越中纷岁盛俊爬进一之谷山区查看敌情,后者曾爱过的平民女孩被源义朝的军队杀害,儿子也不知去向。阿吹在路上问他为何人间要有战争,但越中纷岁盛俊只知道武士的职责就是打仗。

源义经果然从山上突袭,见夜色昏暗,强迫弁太一行烧毁民宅来照明。弁太不得不点燃了一座民居,结果葫芦帽突然现身阻止,他听说这是曾经的朋友牛若丸下的命令,想去劝说。

葫芦帽途中遇到了来侦察的二人,越中纷岁盛俊让阿吹先回去,自己与葫芦帽作战,就在即将胜利时认出葫芦帽就是自己失散二十年的儿子,不忍下手,结果反被杀死。

源义经认出了来到自己营地的葫芦帽,却因为他阻止自己的战略而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昔日的好友。面对弁太的斥责,仅仅表示不想让一个杂碎来破坏自己的胜利机会。大军出发后,弁太及其手下又落在后方。源军在此战中大获全胜,而弁太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2月19日的屋岛,源军借着暴风雨前往海岸线发动突击,途中要经过狭窄的山崖,弁太的三个手下全部不慎坠崖,而源义经毫不在意。

大军在黎明发动袭击,屋岛失守,平家一路向西逃亡到九州,在坛之浦集合所有的兵力做最后的周旋。阿吹、安德帝与平德子等女眷们待在船上面对最后的命运。1185年3月24日近正午时分,决定性的一战开始。

就在源平两家打得热火朝天之际,弁太看到了敌方船上的阿吹,两人互相认出了对方。他邀请她来自己船上,但她却以自己是平家的女人为由继续留在安德帝身边。弁太索性自己跑去接她。

此时潮水转向,源军乘胜攻击,双方开始白刃战。源义经不敌平知盛,转身八艘跳逃离时正好跳到阿吹所在的船上,阿吹拔刀想阻止他,结果就在弁太的眼前被源义经杀死。身受重伤的平知盛来到女眷们的船上告诉众人胜负已定,平德子抱着安德帝投海自尽,平家至此灭亡。

源赖朝得到捷报,一想到火鸟可能会落到源义经手上,为了不让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决定杀死立了大功的弟弟。

这时源义经还在为自己获得荣耀沾沾自喜。失去了葫芦帽、三名手下和阿吹的弁太想要杀死源义经,结果被他一笑置之。源义经来到京都,受到后白河的嘉奖。这时源赖朝派人送信,以攻打京都要挟后白河将源义经赶回镰仓。

同时源赖朝还派出刺客暗杀源义经,后者得知真相后才知道自己可悲的命运,打算先发制人。但后白河却下令将他驱逐出京。源义经只能前往平泉,希望能得到藤原秀衡的庇护,弁太又不得不在对事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跟着浪迹天涯。

众人一路上落魄得杀马为食,还像贼寇一样打劫过路商人,弁太此时只想再回到平泉见到唯一的亲人阿丙。等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弁太立刻回到家中,剃了胡子,改回最初的打扮过上了一直怀念的乡间生活。

但有一天,源义经带来藤原氏也被源赖朝强迫与自己为敌的消息,此时大军已经逼近,他强迫弁太拿起武器战斗,忍无可忍的弁太举起木棒打死了源义经的部下并将他赶出家门。源义经踉踉跄跄逃到屋外,随即被乱箭射死。

弁太不顾身上插满了箭,背着阿丙逃离了是非之地,渡海前往大陆度过余生。


《乱》是《火之鸟》十二个篇章中离“火鸟”本身最远的一部,甚至在22卷的文库版里火鸟都没有实际出场,玄幻元素相比其它古代篇更少。而手冢治虫杀起角色毫不手软,很多故事都是以全灭结局收尾,更何况本篇大都是结局凄惨的历史真实人物。《乱》是我比较晚看的篇章,所以经过其他故事的“洗礼”,刚翻开时我眼中的一个个人物都基本上是一块块墓碑了。
手冢治虫刻画这段历史的重点与山田尚子不同,所以平家着力塑造的只有平清盛一人(在看《平》之前我没记住任何平家成员的名字),其他人物能确定身份者如下:

本篇章题为《乱世篇》,选择了日本历史上著名的源平之战来作为历史背景。但手冢对诸如武藏坊弁庆的一些人物进行了颠覆性的改编,原因在于他的目的是借古讽今,明着写源氏军队,暗中是写二战日军。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就不难理解角色的行为了:
就像《多罗罗》原作火袋对于公主施舍的态度与现代观念脱节一样,用当代的价值观很难理解本作女主阿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般的做法。

我的看法是,阿吹所代表的是二战时期被军国主义洗脑的民众。她被强行抓去侍奉平清盛,一开始也是想念着弁太,但同时她又是有着自我抱负的女子,从一之谷的表现可以看出她的才华还在平家众人之上。最初是因为害怕平家势大而不敢逃走,但平清盛对她的依靠使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得到了认可,在平清盛死后更是以平家的顶梁柱自居,殊不知自己效力的是一个衰落腐朽的政权。争议颇大的日本动画电影《在世界的角落》的女主在得知日本战败后也表现出不甘,虽然中国观众看来很恼火,但这其实是被洗脑的日本女性常态。她们甘愿为反动政府奉献自己的大好年华,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受压迫的对象,被利用的棋子。
弁太代表的是为和平幸福努力奋斗的百姓,这个群体是手冢着力赞扬的对象。他性格憨厚老实,一心只想着救回自己的爱人,回到乡下过小日子,从来没去考虑过历史变革这样的大事。但就和《火之鸟》其它篇章的主角一样,都只是命运的奴隶,被迫从事一系列不想做的事情,乃至干出了焚烧民宅这样的暴行,好在作者让弁太最终醒悟,变回最初的模样发起反抗。比他更进一步的越中纷岁盛俊面对阿吹为何要有战争的疑问,只能以武士的天职就是打仗来作答。侵华的日军中可能会有原本善良的人,但在军国主义的洗脑下做出各种暴行成为“恶之平庸”,而一个个的“平庸之恶”加起来,就构成了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
源义经和弁太相反,他从一开始就想在乱世中干出一番事业,成就自己不朽的威名。在山上时也怀有正直之心,想推翻平家的暴政,愿意帮助弁太救人。但随着权力的不断增长,以前所有的誓言全部被他背弃,杀了自己的旧友葫芦帽和弁太心心念念的阿吹,乃至每一笔战功都建立在无辜者的死难上。以为推翻了平家的暴政就可以功成名就,却最终沦为棋子帮助源赖朝建立了另一个暴政。
平清盛位高权重,内心脆弱,不得善终;木曾义仲小农思想,只破不立,注定败亡;法师明云是全剧看得最透彻的人,由他的口中说出延续《凤凰篇》的轮回之理与《火之鸟》的永恒主题——生命。
手冢治虫将很多人物的行为动因归结为能够使人长生不老的火鸟,但它却从来都没有真实存在,各方势力都只是在为了一只毫无作用的孔雀相互杀戮。这里的“火鸟”所代表的就是权力,看似诱人实则虚无。作者对平家并没有抱以太多同情,因为在他看来源平之战不过是一个又一个反动政府的更替,本质上都是一个德行,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结局也是辛辣地挖苦日本的“反战败”思想——你以为二战日本赢了,日本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源义经是开国功臣,可他还没享到尊荣转眼就兔死狗烹,弁太是参加了胜利方,可他过得却还不如以前的小日子。即使日本赢了,胜利果实也只会被掌握在少数权贵手里,然后继续一成不变地剥削百姓。

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平家物语

日本平安时代末年,一群平家在民间的眼线秃童在欺压百姓,目睹这一切的女孩出声指责却引来祸端,其父为了救她,自愿代女被杀。父亲的血溅在女儿的脸上,女孩的左眼获得了未来视,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平家的灭亡。
祇园精舍钟声响
世间诸行本无常
娑罗双树花传法
盛极必衰是沧桑

OP后的转场是平家的酒宴,族长平清盛之妻平时子的弟弟平时忠夸耀家族的飞黄腾达,发出“非我平氏一门者,都算不得人”的豪语。会后,平清盛和长子平重盛商讨在福原的海边建造码头以便与宋朝贸易之事,希望能为平家带来武力与财富,离京前将家主之位交给他。

夜里下起了大雪,平重盛在恍惚之间右眼获得了过去视,看到了在战中死去的亡灵。这时他通过琵琶声发现了来到宅邸的女孩,她说平家即将灭亡。二人得知对方的能力后,平重盛一是为女孩之父被杀感到愧疚,二是希望借助她的未来视改变家族的命运,愿意收养她。女孩的父亲把她当男孩养,自己也不愿穿女装,因为除了爹最喜欢的就是琵琶,便将这件乐器当作自己的名字。第二天,平重盛带琵琶认识了自己的四子:平维盛、平资盛、平清经和平有盛,平资盛开始还嘲笑她出身卑贱,平维盛则对她以礼相待。

平清盛之女平德子来传达父亲即将从福原返回的消息,她认出琵琶女扮男装:“或许那样更好,身为女人……”琵琶在一瞬间看到了她落水的情景。
外出打猎归来的平资盛没有对路过车上的摄政藤原基房行礼,遭到殴打。平重盛想去赔礼,但平清盛却派了六波罗的三百余骑将藤原基房从车上拖下进行羞辱,平家恶行由此发端,这种胆大妄为的行为触怒了当今的太上皇后白河法皇。平重盛觉得父亲的行为很过分,但后者不以为然。
平资盛被流放到伊势国,平重盛之妻平经子对此十分不满,却也无可奈何。事后平清盛嘲讽长子家里灯笼多怕黑,结果琵琶当面反驳:“前路不可测,一寸开外就是黑!”平清盛听后想把她留在身边,结果被妻子一顿教训。

深感寂寞的平德子想让琵琶待在自己身边,和她谈起自己妹妹平盛子也曾政治联姻给藤原基房之兄藤原基实,等丈夫死后就获得了藤原家的家产,这也是藤原基房苛待平资盛的原因之一。同时平德子也将作为棋子被父亲嫁给后白河之子高仓天皇。后白河的女御平滋子建议他趁此机会获得平家的助力。琵琶从平德子家出来时遇到一位与生母很像的女子。这位名为祇王的白拍子曾经被平清盛亲近,但自从平清盛开始偏爱一个叫佛御前的白拍子后就逐渐疏远了她。

平重盛向后白河辞去了大纳言一职,推荐自己的弟弟、平时子的长子平宗盛顶替。后白河对非平时子所出的平重盛很赞赏,当统辖尾张国的藤原成亲与延历寺不和时,他也派出平重盛讨伐,但平清盛不愿意与延历寺为敌。眼见平德子即将入宫,平滋子建议借助平家来保护高仓帝。
琵琶准备动身去六波罗时重逢祇王,她告诉琵琶自己曾听说过与她同样有异色瞳的白拍子,但已被一个贵族强行带走,可能就是她的母亲,平德子愿意帮忙寻找。祇王安慰琵琶日后有缘会与母亲重逢,琵琶觉得:“他日有缘,这个词真好,明日、后日,让人对前路有所期待了。”对她说下次再见,祇王回答:“下次再见,这也是个好词啊。”
一段时间后琵琶从平德子处得知祇王一家都出家的消息,后者抱怨自己就像是平清盛的棋子,有用就来没用就抛,但这样一来日后正好安心度日,佛御前也一起出家相陪。
俗世荣华如梦中梦
欢愉享尽终不得怜
而今落发虔心供奉
只求宽恕往日罪孽
合家念佛一莲托生
眼见佛御前与祇王都一脸淡然,琵琶刚告诉平重盛未来也会有好事发生,就得知平德子将于年末嫁入天皇家的消息,想到一瞬间看到的未来,试图阻止,但什么都没能改变。

琵琶和平重盛一家来到严岛,平清盛让长子跳“青海波”之舞祈祷平德子能怀上龙种。舞蹈结束后,平维盛在海边与琵琶谈起父叔的事情,跟来的平资盛觉得大哥是个胆小鬼,觉得无论走多远都是平家的土地。琵琶反讥他和平宗盛一样坏心眼,如果留胡子简直一模一样。

从岛上回来后,琵琶再次与平德子见面,后者觉得不生孩子也挺好,毕竟孩子今后可能会经历各种苦难。这时平资盛来访,德子看出他对自己的侍女、藤原伊行之女伊子一见钟情。平滋子去世后,感到寂寞的后白河来到宫中,但高仓帝不愿与父亲见面,宁愿去另一名宠妃、藤原成范之女小督处,平德子不以为意。于是平资盛主动去讨好后白河。
不久后,掌管加贺国的藤原师经、师高兄弟因与僧人发起争执,放火烧寺,触怒了延历寺的明云座主,但由于二人的父亲西光法师是后白河的亲信,法皇对此置之不理。延庆寺的僧兵因而发动叛乱,平重盛受命平叛,尽管开战前下令不准伤及性命和箭射神舆,但在混战中却没能做到这两点,他的宅邸和公家也引来火焚之灾。
得知此事,后白河决定趁机发难,与西光和藤原成亲(其妹是平重盛之妻,女儿是平维盛之妻)在俊宽的鹿谷山庄密谋,俊宽建议后白河借助源氏等贵族扳倒平家,虽然家主源义朝死在平治之乱,但流放至伊豆的儿子源赖朝还活着。

但阴谋很快败露,平清盛派兵将叛党一网打尽,西光遭处决,藤原成亲和俊宽也先后死在流放地。平维盛对未来表示担忧,琵琶为了不让平重盛落得和父亲一样的结局,跑去和他一起面见平清盛,希望不要动后白河。平重盛还在府上聚集了军队逼迫生父,发出“尽忠则为不孝,尽孝则为不忠”的哀叹,最终使得后白河免于幽禁。

平德子腹内的孩子即将出生,平重盛看到了她身边鹿谷众人的亡灵,听说父亲从福原返回,让琵琶与次子先回府中。平资盛和伊子表白被拒,发现她似乎已有心上人,便打算与琵琶来往作为还击,结果挨了一耳光。

为了让平德子顺利生产,平重盛将流放的鹿谷叛党放归。已为人父的平维盛希望琵琶能为已死的岳父藤原成亲祈祷。眼看平清盛将随着女儿为天皇产子愈发权势熏天,平维盛对前景非常忧愁,一次他与琵琶玩水时,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宛如丧服。平德子的孩子出生后,琵琶用未来视看到了他坠海的结局。
有一天京城遭雷灾和龙卷风,平盛子也英年早逝,坊间流传这些全因她出身平家却攫夺藤原家的家产,招致神罚,然而平清盛只在乎外孙和藤原家产的去处。看着天下逐渐动乱,平重盛询问琵琶如何看待,但她只觉得“看了也做不了什么,便什么都不想看了。”平重盛不久得病,后白河来看望时平清经与琵琶为他奏乐。

忧国忧民的平重盛知道父亲的倒行逆施将让平家繁华终结,虽然愿意献上阳寿,却只换来自己没有看到家族家的灭亡,带着忧愁溘然长逝。死前将葬礼时佩戴的无文太刀托付给长子,让他等平清盛临终时就佩戴上。

面对恩人的死,琵琶除了弹奏一曲什么也做不到,恍惚间听到了父亲与平重盛的声音,右眼获得了后者的过去视。

平宗盛在兄长死后成为平家下任宗主的候选。高仓帝与另一位宠妃殖子夫人生下了第二位皇子,而平清盛四子平知盛的夫人当了孩子的乳母,平知盛自己则和弟弟平重衡一起成为平宗盛的辅佐。身处福原的平清盛从平时忠口中得知噩耗,因丧子之痛隐居在此,住处挂满了灯笼。

后白河从已经卸任的藤原基房处得知此消息,趁机没收了其长孙平维盛的领地和平盛子掌管的藤原家家产,再次插手朝政。平清盛立刻反击,将摄政关白及以下的四十三人解职,全部换成平家族人担任,还将藤原基房流放到备前,把后白河幽禁在鸟羽。接着迫使高仓帝让位,命平德子之子,年幼的安德帝接收三神器——八尺镜、天丛云剑和八尺琼勾玉,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天皇。高仓帝为了解救父亲,听平清盛的话参拜严岛神社。

平清盛五子平重衡来看望长兄的儿子们,愿意帮助琵琶顺带远离平宗盛,原来后者最近抢夺源仲纲的爱马,还将它的名字改成“仲纲”加以羞辱。源仲纲之父源赖政找到后白河三子以仁王,希望能借助他的力量覆灭平家。得到消息的平清盛从福原返回京城,挑拨延历寺与兴福寺两家僧兵势力的关系来抓捕以仁王。平维盛受命挂帅出征,平资盛对此十分担心。

平家二万八千余骑翻过木幡山来到宇治桥头,却因为桥板被撤损失二百兵力,两军改为在岸边对射,战中敌方名为五智院但马的勇士无甲将来矢全部砍落,获得“矢切但马”的美名。平重衡建议平知盛转移阵地,渡河而攻,最终取得了胜利,源赖政父子兵败自杀,以仁王中箭身亡。

藏匿以仁王的园城寺被平重衡不慎烧毁,此战暂时压制了源氏的气焰。

一日,平德子为丈夫不来看孩子和新皇子的诞生发愁。琵琶看出这场婚姻本来就不合她意,但平德子没有完全肯定这点,因为不久前宫中佣人将高仓帝喜欢的红枫叶烧来温酒,他以“林间温酒,红叶为薪,实乃风雅之举”打圆场,没有治罪。
平德子:“陛下实在心善,只是……比起我,与他人共处更能让陛下舒心吧,比起我这个清盛之女、平家之女,虽非一母所出,以仁王毕竟是上皇陛下的兄长,而他已被父亲、被平家杀了。”
琵琶:“太过分了。”
平德子:“但是,我原谅他们,无论父亲、上皇陛下、法皇陛下,说原谅或许显得我妄自尊大了,但若没有人这么想,便只剩下仇恨,只剩下斗争。

可是……我愿意相信世间不只有痛苦,所以我选择原谅、原谅,原谅一切。”德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因为除了原谅,还能做什么呢?
琵琶在朦胧中又见到了逝者:“爹,爹,你原谅了吗?重盛,你原谅了吗?”
平重盛:“琵琶,你原谅了吗?”
平清盛为了守护平家治世,将都城劳民伤财地迁往福原。琵琶、平资盛和平清经在福原邂逅平经盛的末子平敦盛,他听说平清经是吹笛名家,特来相见。晚上平家在海边赏月,平敦盛见到平重衡,对他在宇治川和园城寺的战功很是佩服,后者被提及此事时却面露恐惧。就在三人一起月下吹笛时,后白河屈居“笼御所”中,平德子劝说他忍耐:“因见何物使心宽,华厦荒弃终破败”。而高仓帝却因为移居仓促,劳累致病,他对前来照顾的妻子很是感激:“自我少不更事时,你随了我,这些年来尽让你费心了,你如此美丽、聪慧,是我一直倾慕的表亲,而我既不明世事,又无力作为,实在自惭形秽。我一直很感激你。”另一边,殖子发现安德帝最近每当听见涛声就哭闹不止。

平清盛做了噩梦,虽然自己吓退怨灵,却接连遇上松树一夜枯萎,马尾上老鼠筑巢的怪事,他请琵琶安抚妖怪(这是剧中他第三次与琵琶见面),这一次平时子默许地避开了。平清盛听琵琶声时怀念起去世的长子:“虽然他那么无趣,却唯独他敢于对我大胆进言。往后正是他大展宏图的时候……经济拮据,却只知挥霍,无计可施,各地叛乱频仍也无力收拾,被百无一用的贵族和妄自尊大的和尚统治,由身份和权威决定一切的世道被我等改变了!这令人窒息的世界,是我平家打开了风口!靠着武力和财力!重大变革之际,自然会有人反对,想必也有人不喜欢变革,但真是为此,我平家一门才必须齐心协力!”这就是他迁都的原因。

后白河派文觉带着源义朝的头骨暗中联络源赖朝举兵:“平家虽欲建立武士的治世,却仅仅是取朝廷而代之,兴盛的只是一门一户!”于是源赖朝开始广纳非同族的武士,在遵奉朝廷的同时建立新的治世。他与岳丈北条时政离开伊豆举兵,随即在石桥山被平家军队几乎全歼。平清盛让平维盛领兵打击各地源氏族人防止其合兵。
不具军事才能的平维盛被负责战事的乳父藤原忠清和武将斋藤实盛带来的消息吓得心神不宁,结果半夜听到禽鸟振翅声就以为遭到敌军袭击,全军不战而逃。眼见兄长颜面尽失,平敦盛打算日后自己出征时定要威武果决地堂堂一战。琵琶在院子里看到一只白猫,追着它来到平维盛处,他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羞愧,发誓要改头换面,作为平家武士去战斗。

平清盛只在福原待了半年就迁回京城,南都的僧人对他不满,甚至把球称作其首级猛力击打;兴福寺的僧兵怀疑平家迁都是为了打击他们而纷纷起兵。平清盛为了表明心意,派兼康去兴福寺安抚,结果僧众为了给被烧毁的园城寺报仇,杀了手无寸铁的六十多名平家使者。平清盛大怒,让平重衡为总大将发兵南都,为了鼓舞士气和不被夜袭,放火焚烧民居照明,不慎火烧东大寺,平家再次树敌,琵琶在夜里用过去视看到了无数的鬼火,平时子只希望神佛不会降罪。

虽然后白河身体健康,但高仓帝却每况愈下,平清盛夫妇希望平德子等丈夫死后就去后白河宫内侍奉,为家族在朝廷得一强援,女儿看出父亲又将她当成自己实现野心的工具,况且自己真心侍奉丈夫,不愿离开,用削发出家逼父亲作罢,这是她第一次忤逆父亲。高仓帝去世后,平德子发誓会用一生守护安德帝。

源赖朝的堂亲木曾义仲(但二人私下结怨甚深)在信浓起兵的消息被通报给平清盛:“一个个的,全都忤逆我,就连亲女儿也一样,我亲手缔造了平家一门的富贵荣华,不想到头来却被众人厌憎。”平知盛一听当即让他剿灭源氏后再说丧气话,平宗盛也又一次讲出“非我平氏一门者都算不得人”。眼见河内、九州、熊野均有人追随源氏作乱,而平重衡自南都焚毁后又不愿出战,平清盛改命平宗盛任总大将出兵征讨。
平时子做了牛头马面来抓丈夫的噩梦,平清盛也真的得了不治的热病,为不能亲见源赖朝授首而遗憾,即使如此在乎政治大事,他最后留下的遗言却是关于亲人的:“不知德子……还在与为父置气吗?”

一代枭雄平清盛病逝后,其妻按照遗嘱把他的骨灰撒入福原海滨以守护平家,平维盛佩着无文太刀出席葬礼,平重衡却看见父亲的府邸突然烧了起来。琵琶再次见到平重盛的亡灵:“该怎么办?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在渐渐逝去,今后也一定会……琵琶能做些什么吗?”平维盛跑来猛烈地抓住她,迫切地想知道爷爷和父亲去世后的平家会如何。平资盛跟来安抚兄长:“就因为你总是这样,才会被水禽振翅声吓跑,即便预见了前路,兄长也定然无所作为。”同时用斥责的口吻让琵琶赶快离开平家,免受牵连。

重获自由的后白河娶了严岛的巫女、平德子同父异母的妹妹御子姬君,听说妹妹是被迫替自己下嫁的平德子对后白河说:“并非自愿的命运也不一定就是不幸。德子已经见过太多人因为执念过重,最终落得不幸,从未想过获得的同时会失去什么,一直被欲念摆布,德子愿成为污泥中依然盛开的花。”
都说女子有五障
无垢净土难触及
若如莲花出淤泥
可成龙女可成佛
后白河暗自叹息:“只是,你早已被拖入无间地狱的泥潭了。”
冬日,琵琶从祇王妹妹(此时祇王与佛御前都已逝世)处得知一名与自己瞳色一样的白拍子,便靠卖唱为生顺着线索前往越后,途中听说平重衡与平维盛在墨俣川击败了源赖朝。源赖朝之妻北条政子为了让苦恼的丈夫振作,告诉他同族的木曾义仲正在起兵。木曾义仲听到源赖朝败北,与手下中原兼远、兼平父子和妻子巴一起商议反平大计。已成为家主的平宗盛面对乱景只知夜夜欢歌,还举办了曲水之宴。琵琶抵达越后却得知平家的越后守城太郎资永在出征木曾义仲的途中亡故,其侧室中有一名为浅葱夫人的白拍子已经回到京城,不得不再次返回。
面对乱局,平维盛主动率军十万出征,而平资盛觉得曲水之宴比出征更有趣:“比起用力,我更爱用智。”平维盛面对木曾义仲的挑衅,打算天明在平地上作战。结果当晚木曾义仲将一万兵力绕至敌军身后,顺势把平军赶入山谷,五万大军前后夹击,一举消灭平家七万骑,平维盛仅以身免。

眼看大军压境,延历寺也倒向源氏,平宗盛带着安德帝举族再次迁都福原,平敦盛为不能与敌一战而愤怒:“只要我等齐心合力,定能战胜区区源氏。”平资盛解释当初的十万雄兵仅剩七千,即使击退了木曾军,也难敌比叡山的僧众与源赖朝,但他仍对留在京城的伊子念念不忘。

后白河躲入鞍马寺,平宗盛在离开前火烧京城,之后又烧了破败的福原逃往九州治下的太宰府。平清经来到曾和两位亲人一起吹笛的海边,为物是人非而哭泣:“在此破败之所,笛声实在显得寂寥。”但平敦盛不愿放弃,愿为家族出战。木曾义仲举着源家的白旗在京都烧杀抢掠,琵琶眼前闪现当初秃童作威作福的模样,上前阻止,被名为静、月、明的三名白拍子救下。三人在河里戏水时琵琶又想起严岛的往事,愿意与她们同行。静御前看出琵琶的瞳色与自己在丹后见到的一人很像。

后白河想让木曾军尽快歼灭平家,考虑到后者手里还有天皇与三神器,于是在京城将高仓帝与殖子的孩子立为新皇,是为后鸟羽天皇。曾追随平重盛的九州北部领主绪方惟荣无法对抗朝廷,请平家离开太宰府。平维盛自从战败后就一蹶不振,平资盛只能认命:“世道便是如此,若不追随强者,自身便要遭殃。”平清经哭着抱怨:“既如此,那诚实、正直、恩义……岂非全无意义可言了?”平资盛冷冷地说:“你真当我平家有过这些?”
平家在大雨中踩着泥泞的道路前往九州东北的箱崎津。平清经看出家族已是落网之鱼,绝望中在船上吹笛一曲后跳海。琵琶为自己只能看却什么都做不到而哭了一整晚(就像读史的观众)。

琵琶在丹后见到了母亲浅葱,也得知“浅葱”本当是自己的名字,但其父惧怕这瞳色,所以将它给了母亲。双目失明的浅葱只能为丈夫和女儿祈祷安详安宁,琵琶看到了死去的父亲、平清盛、平重盛和平清经:“就算什么都做不了,也能祈福。”决定亲眼见证平家末路,同时为娘祈祷,她与静御前等人在京城告别。

平知盛于水岛之战中在船与船之间架设木板击败了木曾义仲,后白河命木曾义仲讨伐平家,后者希望成为征夷大将军,后白河大怒,派僧兵去诛杀木曾义仲,结果被烧了居所,与后鸟羽帝一起被幽禁,不得不向源赖朝求援。眼见木曾义仲也想消灭自己成为源氏之主,源赖朝经旁人推荐,想到了弟弟源范赖和源义经。木曾义仲在战争中因为马蹄陷入沼泽被镰仓源氏射杀,镰仓源氏趁机西征平家。源义经通过夜袭在播磨三草山战胜平资盛与平有盛,又在一之谷率兵冲下野鹿通过的鹎越坡袭击敌军后阵,大胜平知盛、平行盛和平忠度,平家只得逃往海上。

平敦盛想起对平清经的宣誓,在岸边应了敌将熊谷直实的挑战,被击败后,熊谷直实见他年仅十六七,姿容秀丽,原打算饶其一命,平敦盛为完成要以武士之姿堂堂一战的誓言,自愿为其所杀。琵琶用未来视目睹了这一幕幕,哭着保证流传下他们的故事。

平重衡在逃亡途中被俘,后白河用他要挟平家送还三神器遭拒。平重衡被带到源赖朝面前,后者问及火烧南都一事,平重衡承认:“因夜黑无光,在举火照明时不慎延烧,既然当时的总大将是在下,那便是在下……在下一人的罪孽。如今这般被擒,受偷生之辱,也是因果报应。”虽然源赖朝觉得他如同牡丹花一般,但在北条政子的劝告下还是将其处决。

平维盛在屋岛与平清经共情:“我一定会坠下去,一直坠入地狱里去!要完了!平家要完了!”但平资盛仍不愿放弃,想着死中求活,请平德子写信向后白河求饶,但她明白后白河和父亲平清盛一样不会轻易宽恕威胁自身之人,但唯独会保护好儿子安德帝。平维盛感到绝望,逃到父亲旧臣泷口入道处想出家,后者安慰:“他人能承受的苦痛,自身不一定能承受。”
琵琶和猫来到当初捡到它如今已化为废墟的福原,不久重逢已出家的平维盛,他听她说会把逃避一切的自己的故事流传下去,觉得也不白活这一世。在一个傍晚,一辈子被人摆布的平维盛最终平静地彻悟,投入水中。

京城已经恢复和平,源义经在后白河处邂逅静御前,热闹的场景对比如今平资盛的寂寥。琵琶回到他身边,传达伊子担心他的信息。
或为作乐耶 降生此世间
或为嬉戏耶 降生此世间
孩童嬉闹 声闻于耳
牵动我身 再难压抑
琵琶:“我想见证,见证你的、平家的前路。”
平资盛:“见证我族骄奢淫逸招致灭亡的末路吗?”
琵琶:“我想流传下去。”
平资盛:“如我这般的,多半不会登场吧。”
琵琶:“会的,重盛、维盛、资盛、清经、敦盛……都会的。琵琶遇见了你们,了解了你们,因此,便只将所见所闻流传下去。”

琵琶告诉平德子自己已经见到了牵挂自己的娘:“身为人母,都是这样的啊。”(看向平德子)安德帝想养琵琶的猫,但她执意将它送给附近的渔夫。
源氏大军在源范赖的带领下向西进发,久攻平家而不下,退至安艺国。骁勇异常的平知盛逼出源义经,后者在风暴之夜渡海来攻,将平家从屋岛驱逐到海上,又率七十骑将本打算顺海路逃离的平家再次引回海岸。

源军的那须与一在战中一箭贯穿了平家作为挑衅的箭靶,源义经趁机镇压平家散部。源赖朝下令诛灭平家全族,发兵前往坛之浦。琵琶随着平家众人乘船来到海上,一边落泪一边弹奏,见证平家的最后时刻。

最后的大战开始,源赖朝和后白河都在期待结果。坛之浦之战,平家一千船只对抗源家三千艘,双方列阵以待,等时机成熟就互相射箭。

一开始平家在平知盛的带领下占上风,但随着战中风势和海豚向平家冲去,本地武装也倒向了源氏。

平知盛战败回到女性所在的船上,悲极反笑:“诸位不久便能亲见稀奇的东国猛士了!”平时子选择玉碎,带着三神器与安德帝投海。
那幼帝,身着山鸠色御衣,梳着鬓颊发,御泪滴滴垂落。
纤小可爱的御手合十,先向东方一拜,随后又向西方一拜,御口颂念佛号。
二位殿将他抱起,曰:“浪涛之下亦有皇都。”权作抚慰。
悲哉 无常春风
转眼间吹落花容
凄哉 分段惊涛
直将那玉体吞没
琵琶一边擦眼泪一边奏乐,女眷们纷纷跳入水中,等到平德子时,琵琶跑出去搭救。

琵琶为了让平德子有生的希望,将自己获得的平重盛的过去视和她要为了大家活下去的实情告知:“陛下……正用那小小的手合十而拜呢。”旁边的士兵都不忍闻。平知盛听闻安德帝驾崩,眼见平教经自杀,

说着“该看的,都看见了。若还有顾惜平家之名者,都随我来吧!”抱锚自沉,其他将领也纷纷跟着跳海,这一悲壮的场景让敌将源义经也不禁动容。琵琶因泄露天机而失明,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依然飘荡的平家红旗,证实自己完成了见证平家落幕的使命。

后白河到了平德子出家的寂光院,经历如此变故,她觉得“为了往生来世,这般也是甚善……身处人世之苦,我皆已亲身体悟。”还做了海底有龙宫的梦,能克服诸般苦难的唯一方法,就是祈福。而告诉她这些的琵琶也在为平家祈福,向世人传颂。“我平家一门,会永远活在其中。而它的开篇便是……”

返回的后白河、出家的熊谷直实、舞蹈的静御前、隐居的浅葱、幸存的平资盛、弹奏的琵琶和平重盛念道:
祇园精舍钟声响
世事诸行总无常
沙罗双树花传法
盛极必衰是沧桑
富贵骄矜难持久
只如春宵梦不长
扬威耀武终迟暮
唯作风前尘土扬

最后一幕是深海龙宫梦,德子与琵琶的身影重合,一只蝴蝶飞走了。


我在四月底定了一个一月一神作的计划,而重刷的《乱》和新补的《平》就被我加起来成为十一月的神作。
二刷《平》的时候总有种感觉:我不是在看新番而是在补一部总集。整部动画叙事极为跳跃,很多历史事件与人物生死都只存在于对话中,一不小心就会略过,表现出集数容不了剧情的尴尬。《乱》按照目前已拍的《火之鸟》动画理论上能做九集左右,和《平》相差不大,但叙事正常很多,原因在于手冢治虫对角色进行了删减合并,尽可能让角色有始有终(虽然基本全BE),创作目的是借古讽今;而山田尚子是要还原一大本《平家物语》,想方设法让书中的角色剧中有名,结果导致叙事冗杂,没读过原著的观众会看得非常吃力(我写的也很累),部分人物塑造如木曾义仲更不及手冢立体,静御前和源义经的爱情也没有下文。
如果说阿吹和弁太是故事的参与者(前者把自己与平家绑定,后者干脆就是历史人物),那琵琶是故事的记录者,就像我在开头所说,她个人故事与历史割裂较大,返回平家是为了见证而不是干预。剧中她对自己的未来视感到害怕,因为即使看了也无法改变,唯一一次插手是在故事的最后,她用这个能力救下平德子并因此失明,从这个角度看,琵琶和《乱》的男女主一样都只能被迫屈服于命运。
《平》的结局和《乱》一样,没有人是赢家。山田对平家的态度远比手冢温和,平重盛、平清经、平敦盛、平重衡、平维盛等人的离世都很悲壮。但总体说来,山田并没有美化平家,她也觉得这一族的败亡的根本原因在于自身:如果不是骄奢淫逸,平清盛不至于处处树敌,如果后期能像平敦盛所说团结起来,也不会被源氏击败。
虽然剧中也有对权贵与战争的批判,但相比《乱》,《平》的内容更侧重原著想表达的世事无常,对于战争则有一种隔靴搔痒。毕竟和平年代对战争的体会无法与真正经历过相提并论。
外部环境影响作者解读作品的方式。经历过二战的手冢,猛烈批判战争;见证国家被占的安彦,号召寻回英雄;遭遇大火的山田,怀念逝去生命——这些作品之所以优秀,重点在于它们符合当代的需要。

2023年4月7日在电影院里看完《平家物语:犬王》,虽然片中有大量《平》的彩蛋,但剧情较为独立,没看过正片也能直接入坑。
电影讲的是日本南北朝时期,主角之一犬王的父亲与平家亡灵签约,不惜让刚出生的儿子畸形也要独占平家不为人知的故事,被弃养的犬王发现自己能随着传颂平家隐事而恢复人形;另一个主角友鱼的父亲在奉命捞出坛之浦之战中随安德帝坠海的草薙剑时中诅咒,导致自己身死儿子失明,友鱼后来被一名琵琶法师收养学会弹琵琶,按照法师传统改名友一,继承父亲的遗志寻找平家后裔隐居的村庄。
多年后犬王在长出双腿后偶遇友一,后者从父亲的灵魂口中得知犬王身边有亡灵环绕,愿意帮助他传唱平家隐事,二人组成一个戏班在城中为平民举办超时代的表演,友一改名友有,表达平家亡灵“我们有在这里,曾经活在世间”的愿望。犬王在几次表演后逐渐长出双臂和身体,但仍要戴着面具。嫉恨儿子的犬王之父建议将军足利义满让剧团到宫里表演,期间犬王必须摘下面具露出恐怖外表,从而让怀孕的将军之妻流产。犬王的脸在唱完平家隐事后仍未复原,于是在友有的建议下唱出二人的过去,成功恢复人形,犬王之父反被平家亡灵杀死。
但足利义满为了统一需要,编撰了官方的《平家物语》,封禁其他流派。坚持原则的友有被朝廷处决,犬王不得不服从官方,名声消失在历史中。六百年后二人的幽灵在现代的京都重逢,唱起往日的歌谣,安心往生。

文章的最后,推荐一下安彦良和(具体见开篇专栏)的《安东》,本作开篇设在源赖朝死后,源家逐渐北条家取代的时期,以源义经之子“星若丸”为主角,剧情基本虚构。故事中期主角一行遇到了一艘平家的沉船,在此遇到了安德帝和平家的亡灵。星若丸在坚持局限在日本之内报杀父之仇的时候,反而失去了很多人生重要的事物,后来因缘际会到中国认识了成吉思汗,结果在中国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日本的平、源、北条家族全部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