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矛盾
“先喝一杯水吧，你刚刚也消耗了不少体力了。”
幻露给少女递过一杯热水，凉殇接过，独自靠坐在地下室的墙边，四处打量下周围的环境。
“你应该不怎么喝酒吧？这地下室，为什么酒气这么重？”
幻露缓缓地盘坐在她旁边，然后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可那把匕首已经损坏，早已经没有了光泽，上面还有相当明显的划痕，整齐的断口上，还带着些许抹不掉的血渍。
“他是我的一位老师，为了保护我，已经被不知姓名的Meta船钉死在我的面前。”
幻露的头发微微地下垂，似乎像是挡下了她的面容，挡住了她的神情，也难以抑制悲伤的情绪。
“虽然我也知道，Meta之中也有分歧，但是我很难原谅这个群体，也很难原谅她，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杜朗才——”
幻露抬头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棕发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擦了擦自己脸庞的泪水。
“为什么救下她，真的好复杂，我真的有点无法想象，自己要和这个家伙面对面说话吗？你说呢？凉长官？或许您跟我，也有这样的矛盾的时候吧。”
凉殇并没有说话，缓缓地站起身，然后看着眼前的棕发少女。
“或许，我也不知道。”
凉殇此时觉得，或许一根烟，点上过后，然后深深地吸上一口，在吐出的烟气中，掩盖自己些许的无措。
那个家伙也是这个样子吗？实际上在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下，实际上是一种失去控制或者被问到死穴的慌张和无措？
但是或许，这才是以后应该应对的事情吗？
她不知道，沉默着摆弄着自己面前悬浮的屏幕，直到，幻露问她。
“话说，凉长官，您现在，还算不算是人类？或者说，还是算塞壬呢？”
“或许，和你为什么救下反击meta的道理一样吧。”
幻露走到棕发少女身边，说道。
“她叫反击吗？是个好名字，等等，她醒了！”
反击meta轻微地呻吟了一两声，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她感觉自己四肢无力，浑身疼痛。
“这里，是天堂吗，姐姐和指挥官——？”
“我要很抱歉了，这里还是人间。”
凉殇耸了耸肩膀，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叹了叹气，继续说道。
“我尽力，能够复原你的部分舰装，还有你的一些因为meta化被删除的情感模块也一点点地复原了些，但是还是有些不是特别的稳定——至少你应该——”
“你是谁？”
反击meta突然死死地盯着凉殇，一股掩盖不住的杀意爆发出来，征战沙场多年，她的手下也沾染了无数亡魂，而对于一位曾经的一战舰娘来说，对于塞壬的痛恨几乎是刻在她们的DNA中。
“你到底谁？为什么有着塞壬的技术！现在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这一点就连Meta内部都做不到！”
反击想要抓自己左大腿处的剑，但是却无力抬起手，她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凉殇。
“我叫凉殇。”
凉殇此时才是正式介绍了自己，这一句话倒是让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我还要讲的清楚一些吗？第二次对塞壬作战，东煌总指挥官兼任临时碧蓝航线总指挥官。”
凉殇这一番话，让反击meta瞬间沉默了下来，即使她不在战场的中央，也知道这一位相当受人敬仰的指挥官，而今天，站在她面前的，是已经被宣告“死亡”的人？
“但是，你就和塞壬勾结在一起吗？”
反击Meta想要质问道，她想知道，曾经多么一个赤诚的人，为什么会沦落到投奔自己的敌人，那个是自己为之倾尽一生要驱逐出去的敌人啊。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塞壬的孩子，只是借用了人类的子宫。”
凉殇这一句话，更把两个人直接干沉默了。
信息量之大，已经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释清楚的，但是这一番，确实刷新了反击Meta的三观。
“——”
“——”
真的就是沉默，长久的沉默。三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突然，幻露理解了凉殇那番话。
或许一切矛盾而又戏剧性的事情，竟然在这小小的地下室里面，发生了三次。
或许真的需要一个人来破除这一切沉默的话题。
“但是我和你两一样，同样恨着那些人。”
凉殇笑了笑，然后瘫在椅子上，开始陈述着。
“人类也好，塞壬也罢，还是所谓的meta，很多事情我也知道，很多已经复杂而又盘根错节，但是我谁也都不想去联合，所以，我才选择来这里，进行一次豪赌。”
她摇了摇头，然后自己嘟囔道。
“真的是越来越像那个老古董了。”
“所以，我想有一手，不依赖于塞壬和人类的暗线。而这一条线，我想要从那些被追杀的Meta船开始，一点点地积累下来。”
凉殇一点点地露出她的真面目，成为她的暗线，意味着会出现很多无法预料的情况，但是她似乎不想再等下去，她知道，自己的旁边几乎站着个几乎什么事情都在掌握在手中的敖珏，一个曾经操控着她一声命运的缅送者。
她感觉自己很危险，她需要自己手上要有东西，如果自己一直形单影只，那又有什么资格，和那个成天叫着自己美少女的人对峙？
“我知道，这是一场很危险的事情，你们也可以选择跳车，我可以负责后期你们不被人发现，能够安然的渡过最后一段时光，但是如果跟上了我的车，那么各位，我们就真的是生死相依，互不背叛了。”
凉殇苍然地笑了笑，她不由得思考着，自己最后的样子，手里握着怎么样的精兵，单枪匹马地，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地，往那个执棋者投出自己不屈的长矛。
她需要一群信得过的人，但是真正能够相信的人，却又不想要这些赤诚而又真诚的人陪着自己去赴汤蹈火。
她知道她面对的是地狱，但是她不想带着自己信赖的同志们一起下地狱。
真是最为纠结的一切，但是她真的别无选择，她个人的力量，真的太有限了。
“我们不能够给您最快的回复，但是对于其他Meta船的消息，我们依然会给你提供，这是我们的约定好的交易，这是作为您的报酬。”
幻露最后，还是给出了她的答案，因为现在，她对于她身边的反击Meta以后的相处都是一个问号，更不要说，她自己是否会选择跟随这位曾经的英雄。
“这样，最好。”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踏上了回港区的道路，路上没有任何的熟人，也没有多少的照应，有的只有一路的狂风暴雨，一路的海浪涛涛。
她回来的时候相当狼狈，浑身是汗，身上全是海腥味，她一路上一直很沉默，很多时候，自己身上的舰装都不能完全地防备着所有的巨大的海浪的侵袭。
好在，回港的路子熟，回港的道路不远，但是到达之后，已经是深夜。
她看着熟悉的灯塔上，多了几座雷达探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后进入视野盲区，想要绕开巡逻的舰娘和机器人们，进入到那个现在漆黑的办公室。
大雨突然下起来，舰娘们开始陆陆续续地撑开自己的舰装，为自己挡雨，但是她们的视野也狭窄了不少。
“嗯？大雨不进行巡逻了？”
犬收到了来自贝法小姐的指令，然后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水，嘟囔道。
“贝法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啊，大雨天虽然不影响巡逻，但是也会让人很烦恼呢。”
陆陆续续地，有舰娘开始撤退回来，然后巡逻机器人开始出现在港区里面。
凉殇一点点地开始望着高楼爬去，看着没有锁上的窗户，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她轻轻地，蹑手蹑脚地爬进办公室里面，办公柜市里面很昏暗，没有开灯，只有笔记本电脑上电源显示的小灯在闪烁。
凉殇把窗户关上，关死，然后一步一步地摩挲着找到电源的总开关。
等到她一打开灯，就有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少女一转头，却发现某个人早就在座位上恭候多时了。
“这么晚了，从哪里回来的？”
少女几乎应急反应似的，一拳挥到了敖珏的面前，敖珏却纹丝不动，看着那个拳头在自己面前停下后，又是瞬间的一巴掌拍到他的脸上。
“你这么吓人干什么！有病啊！”
敖珏虽然没多大事情，但是也是感觉自己也是比较尴尬，然后摆了摆手，
“这么晚了才回来，还从窗户翻进来，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敖珏揉了揉自己的脸，耸了耸肩膀。
“要你管啊！我告你猥亵啊！搞上东煌的军事法庭——”
凉殇想要说些什么，敖珏却把一把钥匙递给她。
“楼下左转第一个房间，我让贝法给你准备的临时住一晚的房间，每天都在给你打扫，有换洗的衣服，有什么，明天再说，时候已经不早了。”
凉殇反问道，“你不会早就看到我了吧？”
敖珏却是调了调眉毛，然后反问一句。
“你猜？”
“没趣。”
凉殇一个人拿着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一溜烟地离开了。
“装逼不成反被打哦。”
一只猫猫从阴影中走出来，开始调侃着敖珏。
“说实话，我当时应该也该给那个家伙来一巴掌的。成天谜语人，还私闯民宅。”
敖珏叹了叹气，翻开笔记本电脑，喃喃自语道。
“轮回，轮回，朝着自己应该做的方向做？”
“朝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对吧老板？”
“朝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对吧老板？”
多少年前，也有个家伙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似乎去赴一场宴会，至于是哪一场宴会，敖珏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场音乐会，一台钢琴，一个人。一段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