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0+私设Ooc勿上升❤️
我爱老头💕
正文:
“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 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 远远的,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 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聂鲁达
一
我醒来的时候,
天还是黑的。
身边不知名的仪器不定期的发出声响,
医院。
至于在这里的原因,我实在想不起来。
.........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一个人就那样站在海边,
周身空无一人,耳边只余海浪声。
白天黑夜,就那样一直站着,
远处走来一个男人,
穿着简单的白T,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
他揽我入怀,宽厚的肩膀挡住冰凉的海风,带来无限安全感。
........
那个粗鲁的男人闯进病房里的时候,粗心的打碎了手里握着的玻璃瓶。
大概是粗心吧,忽略他见到我后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惊恐的表情而言。
他跑出去找医生的时候,甚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状态很差,大概是大病一场,没多余气力去管刚刚闯进来的那位不速之客。
.......
有几个朋友来看我,见了我皆是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寒暄间就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母亲见着我的时候,眼里的泪更是夺眶而出,抱着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那坚强了一辈子的父亲也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着眼泪,
还有刚刚那个不速之客。
他似乎有话要说,几次想上前却又畏畏缩缩的犹豫不决。
“妈,他是谁啊?”
我能察觉这屋子里的人具是一愣。
一时间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那人几乎是一瞬间上前就握住了我的手。
我手上还有不少未愈的针眼,他一时失了力道惹得我吃痛出声。
“一一,我是和伟啊,你丈夫,你不记得了?”
“丈夫?”
“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
我看见他的眼神从惊诧变得失落,又从失落变回惊诧。
他疯似的去叫医生,焦急的呼喊吵得我发昏。
.........
一
医生说我是头部受创后的短暂性失忆,但也不能排除解离性失忆症的可能。
我听的一头雾水,
只觉得一觉醒来,怎么这世界都天翻地覆了。
医生说这属于正常现象,只要人醒了就好,还说过了观察期就可以出院。
我察觉不出他们的神情是担忧还是开心,
想要回想起些生病前的事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
“妈,今年是几几年?”
“21年。”
“多少?”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
我怎么记得,是16年啊......
朋友们见我状态仍旧很差,也没多待,父亲和那个叫于和伟的男人说是去给我买饭了,病房里只剩我和母亲二人,这时她才和我说起我的病情。
“丫头,你都在这张病床上躺了五年了。”
说着,母亲就忍不住又要流泪。
她说五年前的那场意外让我成了半个植物人,医生诊断如果一年之内没有苏醒基本醒来的几率就已经为零。
住院和治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一度,父母甚至考虑起安乐死的可能。
是那个叫于和伟的男人,也就是我的丈夫,承担了所有照顾我的花销与责任,也坚信了五年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边。
“丫头,和伟是个好男人啊。”
母亲抹了抹眼泪感叹道。
我却依旧沉浸在自己昏厥五年的事实中没缓过神来。
........
医院里不少医生护士都来看望我,就好像是老朋友那般亲切的问候。
他们说我这也算又一医学奇迹,也同我说那男人对我有多专情。
“骆小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医院里的小姑娘都可羡慕你了。”
一个年纪大抵四十岁的主任医师笑得慈祥,就那样熟络的坐在我病床旁搂着我的肩膀。
“羡慕我什么?”
“找了个好老公啊,长的那么帅,还那么专一。”
一个护士替我削好了苹果,一边递给我一边笑着说。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这已经是自我醒来后不知道多少次从别人那里听到对于那男人的称赞,我倒也不禁对那男人好奇起来。
屋子里的这些人都是知道我失忆一事的,想着说些什么如果能帮助我回想起来也算是做了善事。
“你是不知道啊,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丈夫几乎是天天都来,除了同你说话以外,帮你换衣服,按摩,什么事都干,比护工还细心。你现在能恢复的这么好,至少三分之二的功劳都是他的。”
“是啊是啊,我们看了都觉得感动,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哪像现在这么瘦啊,这几年真是眼见着的憔悴,不过啊,自从你醒了之后,气色都见好,这几天胡子一剃,头发一剪,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旁边几个小护士都连连点头附和,我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的确,第一次见他时,他的头发长的都快盖住整个耳朵,满脸胡茬不说眼中还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也有可见的黑眼圈。
谁见了大概都觉得这人已经快没了人样。
前两天倒是突然换了造型,利落的短发还用发胶做了发型,刮了胡子白净不少,还配了件干净的白衬衫,一时间倒也让人认不出来。
一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于和伟提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几个护士互相使了使眼色也就出去了。
“我给你带了你爱喝的圆子汤。亲手做的,尝尝。”
他穿了件简单的灰色T恤,头发没特别打理还有几捋碎发搭在额前。
我接过他递来的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很鲜,说不上的熟悉。
“怎么样?”
他一双眼睛期待的望着我,倒水的动作顿在那里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连连点头,又喂了两勺给自己,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对他厨艺的肯定。
他笑得灿烂,倒了杯水给自己就搬着板凳坐到了我床边。
“那个.....谢谢你啊。”
我似乎有很多话要说,憋了半天也只说出句道谢的话来。
“突然谢我做什么?”
他神情一愣,转而又笑笑低头喝了口水。
“我都听他们说了,这些年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害,我们是夫妻,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他伸手大概是要摸我的头,却被我本能的躲开。
他的手就那样滞在半空,我们二人谁也没说话,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
我赶忙埋头喝汤,不去看他。
“手艺不错,汤很好喝。”
他倒也不为难我,收回了手,“那多喝点。”
..........
一
出院那天,很多亲戚朋友都来了,包括医院的医护人员。
父母担心久卧病床的我行动能力依旧受限,便让我坐在轮椅上被于和伟推着感谢完了所有的医生和护士。
五年的时间说短也短,但对于失去意识的人来说,外面的世界可谓是千变万化。
一大家子人久违的吃了顿团圆饭。
席间谁也没提起失忆的事,
而奇怪的是,一桌子人,我也只忘记了于和伟。
饭后母亲将我推到一旁,又蹲下身与我平视。
“我和你父亲还是希望你能和小于回家住,或许在熟悉的环境里你们多相处些时日你就能恢复记忆了。和伟是个好男人,希望你们能像以前那样好好过日子。”
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相处这些天,我并不排斥那个男人,可显然眼下,和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对于失忆的我来说,和同陌生男人同居没有两样。
但当我看见母亲期盼的眼神,拒绝的话又如鲠在喉。
也许他们也只是希望我的日子能够回到正轨吧。
一
我同于和伟回了家,一进门就瞧见正对的一面白墙上挂满了我与他的合照。
我看着照片中自己笑的开心的脸恍惚,什么也记不起来。
我一张张看着,于和伟就那样耐心的推着我,细细讲着每一张照片的由来。
我们曾经一定很相爱。
这是我看完一整面墙后的感言,却也只在心中掀起些微小的波澜。
我打算进浴室洗澡时他伸手就想来解我的衣扣,吓得我赶忙攥紧了衣领。
“你你..你干嘛?”
“哦抱歉,我忘了。”
大抵是因为他照顾我的这些年已经习惯为我擦拭身体,所以没顾虑太多。
或许也只是还没接受我失忆的事实吧。
“那个....麻烦你扶我一下。”我伸手让他帮着搀我,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其实在医院苏醒后,我就有定期的去做些康复训练,
本身应该萎缩的肌肉在这五年被于和伟照顾的很好,完全足矣承担走路的压力,恢复起来很快,也是我最感谢他的一点。
我颤颤巍巍站起来就赶忙松了手,他却两只胳膊依旧圈在我四周,怕我站不稳下一秒就会摔倒。
我客气的向他道了谢,
挪着步子便进了浴室,将水开到最大任由其从头淋到脚。
..........
我伸手擦拭面前的镜子,审视镜子里穿着白色睡裙的自己。
裙子大了很多,看来消瘦不少。
久违阳光的皮肤比五年前更白皙了些,脸色却也在白睡裙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白。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只脸上生出的的细纹和屋外的男人时刻提醒着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五年光阴。
.........
似乎是我待了太久,屋外的人才担心的敲了敲门出声询问。
我开了门,看见他也换上了一套浅蓝色的家居服,
刚才敲门的手还扶在门框,脸上写尽了担心。
我越过他直奔向床,又看见他跟着我进了卧室,掀了被子就要睡在旁边。
我赶忙坐起身,拿被子裹在胸前。
“你...今天睡这儿?”
他愣了愣,撑起一只胳膊抵着脑袋看向我,“不睡这儿睡哪儿。”
我不敢对上他的眼神,想到要和这样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就浑身难受。
母亲的话反复回响,咬咬牙便也侧过身背对着他躺下,又深怕离得太近紧紧贴着床沿。
关了灯的房间一片漆黑,倒也勾起不少困意,
半梦半醒间温热的臂膀圈住我整个腰身将我向他拉去,紧紧贴上了他的胸膛,
几乎本能的瑟缩,挪开他的手臂就想要逃,却被他抱得更紧。
“也不怕睡熟了掉下去。”
他的声音沉的也带了倦意。
我装着熟睡没回话,却清晰的感受到他低头轻吻了吻我的头发,又只说了句,“十周年快乐。”
.........
等我反应过来彻底清醒时,耳边已然传来均匀踏实的呼吸声。
十周年?
什么十周年?
结婚吗?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又逼迫着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一
我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五年来一直囚禁着我的梦。
依旧是熟悉的海边,熟悉的海浪声,
还有,那个穿着白T的男人。
唯一不同的,是我似乎听见有人呼喊我的名字,而下一秒我就被一股力量推入海里,
我喘不上气,看着透明的气泡在我周身不断升腾,海水冰冷刺骨,就那样坠进深海里。
我被吓得从梦中惊醒,头发被冷汗浸湿大半。
连同于和伟也被我吵醒,担忧的拍着我的后背以示安慰。
.........
天还没亮。
可我们二人都睡不着了。
我靠在床头静坐,他也就伴着我坐着。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
我主动打破了尴尬。
“你听见了?”
他是说他昨晚的那句话。
我轻“嗯”一声,紧接着问,“你能不能和我讲讲,我们的故事。”
“我们?”
“嗯,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关于我们。”
“好。”
..........
太阳蓄势待发着要初升,他的声音缓缓响起,不快不慢的叙述起我和他的十年。
一
他是很有名的新锐摄影师,在国内顶尖的杂志社工作,就那样扛着相机走南闯北四处游历,
我父亲是个国画教师,我也算子承父业成了个不怎么出名的小画家,生来就有些自由散漫爱到处乱晃。
我们相遇在鼓浪屿。
那时的我们还都很年轻。
我在港口边写生的一幕被他拍下,而被我发现的他却又被我死缠烂打着要求删除照片。
还用并不精通的法律知识告诉他这叫侵犯他人肖像权。
他觉得好笑,取笑我的无理取闹,“这位小姐,我连你的脸都没拍进去,哪来的侵犯肖像权一说?”
他举着手里的相机在我眼前晃了晃,没等我看清又赶忙拿开,像是怕我会上前生抢去一般。
“你别忽悠我了,我可看见了,你拍的是侧面,侧脸难道就不算脸吗?”
我算是要把无理取闹贯彻到底,秉着吵架决不能输的原则咄咄逼人。
但也不能完全怪我,毕竟,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岛上没什么游客,一个男人拿着相机对着你拍,多少会让人联想到那些跟踪偷拍狂。
这回他是彻底语塞了,抬手就要删掉照片。
我看他满脸痛心的表情似乎又有些心软,而且他的长相也还算正派,不像是坏人,便赶忙握住他的手腕打断了他的举动。
“你等会儿。”
“我都准备删了你还想怎样?”
他大概是已经比我磨的没了脾气,无奈的开口。
“你能给我看看你拍的吗?”
他不明所以,想着反正最后也要删掉便把相机递给了我。
他的处理方式的确很专业,
穿着米白色格纹裙的女孩戴着同色系的宽檐遮阳帽,手里拿着画笔专心致志的在画板上描绘着眼前的大海,她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似乎是突然的一阵风来让女孩担心帽子被吹走还一只手按在了头顶。
在她的身旁,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闪出波光粼粼的绝美图案,也部分洒在女孩身上。
两者就那样融为一体,动静结合,俨然如画。
我大概也一瞬间看入了迷,全然没了让他删掉照片的想法。
“有两把刷子啊。”
我啧声感叹,似乎又引的他很不悦。
“废话,我是专业的。”
“这张照片,能不能给我洗一张。”
我全然忘却刚刚两人的对峙,厚着脸皮向他索要照片。
“不能。”他回复的决绝。
可他忘了我掌握着他的命脉。
我拿着他的相机拔腿就跑,一口气就站在了海边,伸着手作势就要将他的相机扔进海里。
“姑奶奶,算我求你,你手下留情行吗?”
他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上来恳求我,我心里偷笑他一点男人的骨气都没有,
“我要求又不高,就洗一张照片你也不乐意啊。更何况,这照片里还是我本人呢。”
最后他还是在我的威胁下答应了我的请求,按他现在的话来说,当时的我,在他眼里,和泼妇没什么两样。
我们二人就那样找了家最近的打印店洗了照片,
而当我拿着照片春风得意的回到写生点时,才发现自己放在那里的背包被人偷了去。
光顾着吵架,倒是忘了这茬。
这下可好,没了钱,失了联,我只好背着我不值钱的那些画具还有一张照片在岛上四处流浪。
晃着晃着就冤家路窄的碰上了吃完晚饭打算回民宿的于和伟。
我看着他不好意思的笑,他也出于不打不相识,算是交了个朋友的心态上前询问我的情况。
我告诉了他实情,他一边嘲弄着说我笨一边还替我拎过手上的画具。
“报警了吗?”
我摇摇头,一头雾水。
“真是笨。”
他又暗骂我一句。
后来,我就被他带着到当地的派出所报了案,
他还好心地送我到了我住的民宿门口,只是我站在民宿门口许久,愣在门口半天也没进门的意思。
“那个...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个忙。”
他似乎也预料到没什么好事,几乎是没犹豫的拒绝了我。
“不能。”
“哎呀,你好人做到底嘛。”
我软着声撒娇,引得他起鸡皮疙瘩。
“你民宿钥匙是不是也在背包里。”
他倒聪明,猜准了原因。
“嗯。”
“老板娘就没有备用钥匙?”
“嗯....我昨天住进来的时候,老板娘专门叮嘱我这钥匙只有一把了,因为......”我说的心虚,抬眼看他一眼,“因为上一把钥匙被上一个住这儿的房客弄丢了,我拿的就是备用钥匙.......”
于和伟无奈的用手扶额,透着走廊的窗户看外面的天感叹:“还真有人跟你一样蠢啊.......”
话虽这么说,他最终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也多亏是旅游淡季,我们俩都免于睡在一个房间里的尴尬,
只是难为他自掏腰包又为我开了间房。
........
至于我们相爱的原因,于和伟记的也很模糊了,只说我们二人为了一个“谁追谁”的问题都吵了好些年。
他说后来在岛上的那些天,两个自诩搞艺术的浪漫主义者就那样搭伙在岛上闲逛,谈话间也是越聊越投机,从童年趣事聊到人生理想,家国大事。
他还说我们是在日光岩互表心意的。
那个足矣俯瞰整个岛屿的地方。
有微风暖阳为媒,天空大海为证。
几乎是闪婚,一拍即合。
一转眼就是五年。
..........
我静静听着,似乎是听他人讲述着一个与己无关却又浪漫梦幻的爱情故事。
外面天色见亮,我偏头看他,借着窗帘透进的光看见他眼底泛红。
我莫名愧疚,又惋惜。
愧疚是为他,惋惜是为自己。
“我们去鼓浪屿住两天吧?”
..........
这次,我想试着去爱上你。
重新爱上你。
一
我站在码头边发愣,
他也是。
来时的飞机上我又做了梦,梦里似乎回忆起些什么,
不过大多如碎片般一闪而过,拼凑不出完整。
一觉醒来更是发懵,坐船来的路上怎么努力回想也丝毫想不起来些什么。
他领着我到了他口中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民宿,老旧的陈设,倒是有几番复古的风味,窗台上还有几朵白色的野花。
“我看你刚刚在飞机上睡觉,是不是没休息好?要不要睡会?”
他总还习惯拿我当病人。
“刚刚在飞机上已经睡够了,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
五年,我的年龄确是增长了,心智却没什么变化。
也可能是因为五年没有同外界接触的原因,
我仍旧保留着二十几岁那种对一切保持热情与好奇的态度,逛的起劲。
“你慢点儿。”
于和伟话音还未落,我就在楼房转角处和匆忙慌张的迎面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我扶着被撞疼的额头,恼怒的去看与我相撞那人。
这不看还好,只一眼,我便愣在了原地。
白色T恤,浅蓝色牛仔外套。
是梦里那人!
眼前的画面开始与梦中的一幕幕交叠,却又怎么也无法重合。
我看向眼前那个男人的脸,
生的白净,浓眉因为与我的相撞紧紧皱着,微卷的刘海耷拉在额前。
头疼。
剧烈的疼痛让我站不住双脚,脚下一软却也没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
眼前人比于和伟快一步,先扶住了我。
我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稳,缓缓摇头。
等我缓过来时,那人已然走远。
一
和于和伟在岛上的日子算是惬意,也轻松。
他带着我海钓,捡贝壳,摘野花,背着相机四处留影。
他说曾经我们也做过好多无聊却又有意义的事。
我甚至有先见之明的带了些画具,
而日渐生疏的画功,仍提醒我那如梦般消逝的五年。
我坐在海边写生,等着于和伟从不远处的商店带几瓶水来。
“你是个画家?”
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回头才发现是那天那个穿着白T的男人。
我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上次没来得及认识,我叫顾山。”
“骆一。”
我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搭话,却又对眼前这个与梦中高度相似之人充满了好奇。
先认识认识吧。
“上次也没来得及跟你道歉,没想到今天又碰见了。”
“您...有事儿吗?”
“没什么事,主要是没想到还能碰见,就想着来打个招呼,纯当多交个朋友,顺便问问你身体怎么样,我看上次你脸色都发白了。”
“我早没事了。”我客气的笑着摇头,以为这段对话就会到此为止。
“我今晚有演出,你有兴趣来看吗?”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笑起来没什么皱纹,右脸颊还有个酒窝。
“什么演出?”
我们来岛上也不过一周,倒还真没听说有什么演出。
“就今晚,那个露台酒吧里有乐队表演,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的地方,还真有家酒吧。
倒也巧合,来的那天我就注意到这岛上酒吧不少,还和于和伟商量着过两天去凑凑热闹。
这下算是找了个机会。
说着,于和伟也拿着两瓶水回来了。
递过来时,瓶盖已经拧开了。
于和伟大概也觉得这男人眼熟,看看我又看看他。
我会意,同他解释:“顾山,顾先生,邀请我们今晚去露台酒吧看他的演出。”
“哦这样啊,”于和伟反应过来才伸出手同他轻轻握住,“于和伟,您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顾山就离开了。
“他怎么会想到邀请我们啊?”
于和伟还是不解。
“不知道,说是上次没来得及道歉,今天碰上了就当交个朋友,然后就邀请了。”
“哦。”
他没多问,静静坐在了我旁边陪着我画画。
一
顾山带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我无法形容。
只是当我看见他抱着电吉他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似乎周身的光都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玩乐队的男孩儿大多狂放不羁,我却在他脸上看见除年少青涩外的意气风发。
是那种,做着自己心爱之事时才会有的自信和骄傲。
...........
人总是会被发着光的人吸引。
也大概是因为那个梦,让我对他产生了一种超越好奇的依赖感。
他说他是岛上长大的孩子,玩乐队是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毕业后工作了些年始终不如意,至少,他不愿意继续那样朝九晚五的日子,所以攒了些钱开了这间酒吧又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回到家乡组建了自己的乐队。
他说的时候眼里还泛着光,似乎也让我想起大学刚毕业的自己,谁不是满心踌躇想干出些大事来。
后来回民宿的路上我同于和伟聊起他,于和伟也是笑着称赞:“的确,这小伙子敢拼敢闯,听他讲自己的故事,倒也让我想起刚到杂志社那几年,恨不得踏遍世界各地,包揽摄影界所有大奖。”
他说的激动,我侧头看见他鬓角俨然有了白发,又回想起在家中看见橱柜里的那些奖杯,倒也感叹时光飞入梭,人无再少年。
那个时候的我们也许都未曾料到,这个心怀梦想的年轻人,会成为一切的转折点。
..........
一
杂志社的主编,于和伟入行的领路人,也是恩师,重病住院。
刚接到的消息。
于和伟马不停蹄的买了回程的船票和飞机票,却没让我同他一起走。
他说他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师,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找我,叫我乖乖呆在岛上,修养好身体。
来往的路途属实折腾,我明白他的顾虑,也没多说什么,帮他收拾好行李又送他去了码头。
他中午走后,我无聊的呆在房里看电视,看着看着便睡了过去。
也许是于和伟不在睡得不踏实,我又做了那个久违的梦。
醒来后天已近黄昏,我饿得胃疼,打开手机才看见于和伟发来报平安的短信。
晚间的海边还是有些凉的,我套了件外套就打算去寻些吃的。
无意识的走着就到了顾山的酒吧旁。
“骆一?你怎么来了?”
他今天大概是没有演出,看见我来了便热情的招呼我进门。
“我出来‘觅食’,你这儿有吃的吗?”
我同他玩笑,他倒也热情,“我正好做了饭,一起吃点。”
“行。”
...........
我似乎很久没聊的这么尽兴过。
尽管于和伟也足够了解我,无论喜好,口味还是其他。
可无论如何,与失去记忆的我之间,他总归是多了五年光阴的打磨,再加上本身年龄的差距,倒也显得有代沟了。
我同顾山聊喜欢的乐队,聊大学时候的乐队梦想。
他听说于和伟有事离开便邀请我天天来他这里吃饭,还说能教我弹弹吉他。
我倒乐意,顾山手艺不错,人也聊的来,我在岛上没什么朋友,学学吉他权当消磨时间。
于和伟大概走了很久,将近一个月。
........
一
于和伟不会想到,一个月的时间,世事就足矣物是人非。
“咱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
我说出这句话时,于和伟几乎是毫无迟疑地就接了下一句。
于和伟回去后才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简单。
主编的病很严重,几乎是全瘫在床上。
主编的老伴前些年刚去世,儿女都在国外一时赶不回来。
于和伟性子软,主编的女儿打电话请求他能否替她照顾自己父亲些时日,
他有照顾我的经验,便积极的揽下了这门差事,
好不容易盼到主编的一双儿女从国外归来,却不曾想病情急转直下,
主编就这样离开了。
筹备葬礼,参加葬礼。
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忙活完就紧赶慢赶又回了鼓浪屿。
心力交瘁,
晴天霹雳。
“我...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这段时间,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也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和自己不爱的人共度余生.......”
“.........”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控的他。
他的吻很重,疼痛肆虐,让我无处可躲。
他甚至咬破我的肩头,有细密血珠在向外冒。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裹挟了我,让我快要喘不上气来。
就好像梦中我掉进了那片海里,孤立无援,束手无策。
直到我眼里的泪已然模糊了视线,他才陡的松开我。
他几乎是整个人瘫在沙发上,额头的细汗暴露方才的疯狂,
烟味钻进鼻腔,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
“说吧,那人是谁。”
他的声音冷静下来,却也没了温度。
这大概就是夫妻间的默契,
无需多言,只需要一个答案。
“顾...顾山。”
我不会撒谎,又或是说,我的谎言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他似乎是预料之中,却又早已握紧了拳头。
他掐了烟靠近我,
我本能的向后缩,被他一把拽进身前。
他的动作缓慢,却又偏偏缠绵。
“顾山,也这样吻过你吗。”
他突如其来的发问,惹得我一阵发懵。
明明是想反驳,看见面前一双布满质疑又绝望的双眼,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和顾山只是灵魂上的互通,却也从未做过出格之事。
我们不可否认的相互欣赏,但我们心里都明了,自然都守着最后的底线。
但于和伟是不信的。
“我懂了。”
他见我没说话,点点头只回了这么一句。
留给我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也就是这一天,晴朗的鼓浪屿变了天,下起了雨。
一
于和伟一向是行动派。
再回来时,离婚协议书就已拟好。
我能闻见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和烟草味。
这几天他从岛上失踪,他的朋友甚至打电话来询问我他的去向。
我像无头苍蝇般去找,不大的小岛却偏偏找不出一个人来。
“签吧。”
他递给我了只笔,我这才抬头看向他的脸。
我不敢去想他这些天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以至于让他的一双眼都肿了。
“我们真的...不再聊聊了?”
我也没想到,最终开口挽留的会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我都已经选择成全了,还有什么可聊的。”
他早没了从前那般温柔,如同催促着我签字般。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趁着我还没后悔,赶紧签。”
“...........”
一
我送他离开那天,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他上船时甚至连头都没回,让我不禁怀疑起他先前的真心。
他留下了一些不需要的杂物,
清理时我看见这样一封信。
信上是他的亲笔:骆一,亲启。
“见字如面。此时此刻,你看见这封信时,我们已然不是夫妻了。我无法告知你我内心的挣扎与痛苦,一如我不能让你回想起往事那般无能为力........”
“失忆这事真的挺扯的,就像你曾经反复向我吐槽的那部韩国电视剧一般,可事实是,我们与剧中的男女主角也没什么两样,不是吗?”
我看见信纸上已然干掉的圆形痕迹,上面有区别于别处的褶皱,些许是被泪水打湿过。
我隐约看见那样一个高大的身影轻微颤动着肩膀写下了这封信,不禁鼻头一酸。
“十年前你笑颜如花的脸如今依旧长存在我梦里,这两天更频繁了些。你为他不顾一切同我提出离婚的坚决像极了十年前你说要嫁给我时的那副冲动模样。”
“不甘吗?肯定的,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可我最近反复回想起我的初心,包括你父母的嘱托。你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归来,我能做的不过只是让你开心快乐不是吗?”
“十年前求婚时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会让你做个幸福的女人,十年了,我问心无愧,所以,这一次,我依旧会为了你妥协。”
“你要明白,我的成全,与妥协,只是因为我爱你。”
“我爱了你十年,骆一。”
“而且我会一直爱你。”
“你要知道,我们也曾年轻过,我们也曾经有过如你和顾山之间那般的心动,我们也曾是对方的知己,是对方坚信的此生唯一。”
“我们在这座岛屿定情,也在这里分离,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
“你曾经说自己就像一座孤岛,而我就如同你四周的大海紧紧将你包围,给予你安全感和支撑。”
“其实,我才是那座岛。”
“而你是海。”
“你的海浪曾经拍打我的礁石,却又转身奔向更深的海里。”
“辽辽无阔,去无归期。”
我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滴在了手背上,遥望窗外海上的游船发愣。
黄昏的日光照在信纸上,阴影隐没了信纸上的最后一行。
"是你慷慨予我岁月如歌,却也吝啬赐我爱而不得。”
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