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心灵边境 :帝国记忆》(6)谐律力量④ 科幻 长篇小说

VI 谐律力量 : 第六十五章
阿刘已经在七号戒备区呆了整整4天。他们的小队早已解散,现在已加入七连的阵营了——那些在前线戒备区中挣扎于死亡线边缘的人们。
每个戒备区,其实就是在与小马们混战中最先一批冲到前线的连队——他们不顾生死,没有任何重型火力的掩护,仅仅靠血肉之躯,冲到上级指示的战略地点,随后死守——直到更多援军的到达。
……他们,死守到了现在。
“二连和四联还没坚持到第一批补给,我是说,连这些围墙都还没搭建起来,就被小马们干掉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两个连一共四百多人吧……但由于上级的疏忽,二四连的阵亡消息没有准确传达,使得后来的士兵没有得到这个通知。因此那些可怜的援军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不存在的戒备区……结果只能是在那些尸体和废墟间绝望等死——就这样,又死了一百多人。”
其实还有更多的连队没有坚持下来,也有更多的援军部队没有接到戒备区破防的消息。
阿刘往嘴里塞了一颗花生,看着那些无人步兵车来回进出于戒备区大门——完整的人出去,缺胳膊少腿的人进来。
想必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用无人车的原因吧。
看着那些戴着十字袖套的医疗兵,阿刘回忆起了以前在废土上打仗的时光——炊事班的前线大厨是最遭人恨的一个职位。很多时候,那些端着大锅饭盒的胖子都非常贪生怕死——几乎是在战壕与掩体之间蠕动着前进。每一次,前线送到的饭菜都是凉的。杀红眼了的大家都恨不得一枪蹦了这些大厨——据说真的有大厨这样被打死过。金炼村为此特地去抢过ISNA的无人步兵车——为的就是充当送饭的角色。
他又咬碎了一棵花生,牙齿在不停磨动着。
整片足球场大小的戒备区里一直十分热闹。十几个T-16步行机器人不时地从停泊架上站起来,走出戒备区,与一些小队在附近的市区废墟内巡逻;区里还有几个T-21型的机器人,一直睡在停泊架上,没有启动过;偶尔,一些专员也会路过戒备区,在这里补给他们的装备,随后又投入到麻木的战斗中。
现在,阿刘的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工程专员,正在修理他的漫游者机甲。那个敞开着驾驶舱的壮硕机甲亮着许多的指示灯;背上的辅助武器,亦或是辅助设备,在排气口的热浪下晃动着。那两个粗壮的机械臂上挂着叫不出名的重型武器,横在阳光之下格外地刺眼——阿刘不敢想象,小马们是如何跟这种战争机器抗衡的。
而围墙上,同样也有许多维和步兵在巡逻。那些人背着长长的步枪,不时地停下来向远处张望着。不知是看到了小马,还是在思念已经转移到星耀基地避难所的亲人。
据说大部分难民已经转移完了,现在亚洲到欧洲的应急封锁线路正在逐步撤销中。
很幸运,小马的军队没有企图去攻击难民——ISNA将此归功于这些戒备区的功劳:小马主力部队全部被吸引于攻击这些戒备区,因而没有再进一步。
尽管,阿刘感觉他们并没有遭到多少攻击。
其实戒备区大多成为了“中线补给基地”,这些戒备区所坐落的区域也不再是前线了——人类已经将防线往前推了将近几公里。
小马们的军队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凶猛,而是更显保守。
但事实上,这是似乎是因为赛琳娜丝的一个命令。
“重复,我是赛琳娜丝女王,现已发现谐律守护者,正在护送至夏威夷基地进行检查。所有军队停止进攻,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她昨天夜里给方舟发送的消息——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发送的。
“又是心灵感应之类的东西吗?”坐在火堆前的莫凌这样问道。
“我知道人类不太愿意去理解宇宙弦的原理。”她是这样说的,逐渐放下了对他们这些人类的戒心,“如交响乐中的音符,这些超弦体组成了‘宇宙’这部乐章——虽然,人类称这些‘乐曲’为引力波。”
“噢。”莫凌似懂非懂。他是战门专员,不是天文物理学家。
不过肖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我在想……”肖随后开口了。大家便转头,看向他的脸庞——在火光中忽暗忽明。
“……谐律能不能治好我的腿?”他继续说道。大家沉默着,没有谁把这话当玩笑——尽管,肖确实只是想开个玩笑。
“能。”赛琳娜丝看着火堆说,“在你心中的,它是永远不会断的。谐律能挽回的是你心中的双腿。而不是那两双在轮椅上的。”
“噢……”肖点了点头,他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没有顿悟出什么结论——他是航天员,而不是个佛学家。
“赛琳娜丝殿下,”莫凌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一件事。”
“请便。”她趴在了交叉的前蹄上,用翅膀卷着斗篷,闭着眼睛——微弱的火光在她的盔甲上跳跃着。
“您看上去是一位很特别的领导者——至少,在我印象中的领导者与您的气质不同。”莫凌试图礼貌地问道。
“这……”赛琳娜丝没有睁眼,也没有作出回答。稍作片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在火焰中燃烧的树枝,开口回答:“我不清楚你问的是什么……但,我不希望讨论与我过去有关的事情。”
“……好吧,抱歉。”莫凌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坐姿,看向火堆那一侧的五位小马,“嘿,大家都困了吗?”
“还行,我们不是很想睡觉。”
“战场上的士兵永远不会困。”赛琳娜丝忽然低声说道,“困的那一刻,就是永远睡下的时刻……
“谐律本不该这样的。”她自语着,侧过了头去。
一夜就这样睡过去了,第二天大家再次动身赶路。
但是……他们未曾料到的突发状况使得前进的希望再一次变得渺茫了起来。
一个ISNA巡逻队发现了莫凌与女王的存在——两架AVX无人机,和一车的维和步兵。无人机在掠过那片野区的时候探测到了大家,随之便是维和步兵们密集的火力压制。那时候赛琳娜丝正在准备带领大家传送。
她清楚地记着自己从夏威夷飞到这里的沿路地貌,加之翼角兽的强大记忆力与魔法,她才可以进行大批量精确传送的。
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激烈的战火中,莫凌没来得及戴上自己的战术目镜,被一枚高爆弹的冲击波给震晕了过去。
……醒来时,看见肖趴在一旁一动不动——若不是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莫凌差点以为他牺牲了。此时环顾四周,这个小队已经不见了踪影,想必是被赛琳娜丝的某种魔法给团灭了……想到这里,正当莫凌注意到赛琳娜丝时,他竟然发现赛琳娜丝的胸口上有一处深深的血痕——是一个不寻常的伤口。
“天哪,刚才发生了什么?”莫凌顾不得几乎散架的四肢,在硝烟四起的沙地中喊道。赛琳娜丝左膝跪在地上,深呼吸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它击穿了我的护盾……它似乎有毒——”
不远处的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立即跑了过来——“等等,让我看一下!”肖在查看了赛琳娜丝胸口上那个疤痕后不仅惊呼,“这是贫铀弹!”
一种古老的弹头——贫铀弹,人类在二十一世纪的战场中曾使用过,后来被战争法禁止了。
“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莫凌很是惊奇,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
贫铀弹是一种攻击装甲目标的强力穿甲弹,并且弹头质量大,动能高,在命中目标时产生的高温还会引起燃烧,并将有放射性的剧毒贫化铀散播到目标内……“不,这不可能……”莫凌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辐射会毁掉细胞的染色体——我们必须把她带去什么地方进行急救……否则她的胸腔会在数天后腐烂掉!”
赛琳娜丝此时咬着牙,左蹄捂着胸口,右蹄使劲地按在地上——那把消灭了所有敌人的光剑此时却扔在一边。她的身子弓在地上,胸口流着血——从她紧闭的双眼,还有脸颊上的汗珠,可以看出来她此时正忍受着极为剧烈的疼痛。
很快,地面便渐渐淌出来了一片淡红色的血泊。
而莫凌和肖还有几位小马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心急如焚——如果不止血,后果很显然;而如果用莫凌背包里的绷带包扎,却又有可能将有毒物质封闭在她的胸腔内……
“医用纳米机器人呢?”莫凌赶集掏出来一个类似机械牙膏的东西,慌忙地对自己问道,“不行,这是用来修复人类机体的……对小马们肯定不管用……”
“暮光!”肖对一旁的小马们大喊道,“你们有什么魔法可以救她的吗?她可是你们的女王啊……”
“我……”暮光的脸上也是一副惊恐的表情,“我不知道该用什么魔法……”
“暮光……”忽然,赛琳娜丝努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看向了暮光闪闪。
暮光便立即凑过去——她知道女王是有话和她说。
“……我听说你对魔法有着天生的理解能力……”赛琳娜丝咬着牙,身体剧烈起伏着,“拿着这个……”她从腰间别着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卷着的羊皮纸,“第247行里面有个零点能治疗魔法……不用管那是什么种类的法术……只是……照着那上面的步骤……应该能起作用——”
暮光焦急地打开那本不大的书,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那个赛琳娜丝所说的魔法——“这?”暮光仔细阅读了一番,“……这怎么和黑晶王的黑魔法公式那么像?”
黑魔法?
“……算了……”暮光下定决心,“……女王的生命要紧,不管这些了……”
很快,她的独角亮了起来。
徐徐的光点开始缠绕在倒地的赛琳娜丝身上,逐渐变多……
紧接着,莫凌发现了她们口中关于魔法的问题——这一次,暮光的角上出现了一个深紫色的光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如荧光蘑菇一样……随后,大家所站的地面,开始有轻微的震动,不是很剧烈。
随着那个光环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发光的象形文字——好像有什么能量在从地底下冒出来一样。
这时,莫凌背上的AIU系统忽然响起了警报——“检测到高强度辐射……超标:2.4倍……AIU纳米机械虫将修改机体功能。防辐射体质……构建中……”
“哦不,有辐射!”莫凌对肖喊道,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之前的医疗纳米机械虫,“我们专员体内植入过纳米机械虫,因此有辐射抗性;但是肖,我想你现在会需要这些纳米机械虫——”
肖一脸惊恐地伸过身子去,拿过注射器,给自己的臂动脉注射了一针。“哪里来的辐射?”他扶着轮椅,看着继续施法的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环顾着四周。
“她们不怕辐射吗?”莫凌看着PDA终端屏幕上显示的伦琴数值,有些恐惧地说道,“……这个数字……现在已经得死人了。”
很快,一道光芒从暮光的角上闪过,击中了赛琳娜丝的胸部——随即地面上的咒符和光芒瞬间消失——PDA上的辐射度数也立刻下跌。一切回到了原本的模样——在赛琳娜丝的胸口上,有一个发光的光环,时不时地散发着一些光带,飘向伤口处。
仔细一看,那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
“呼……好厉害。”肖感慨道。
然而,暮光闪闪却僵在了那里,没有做声。
“暮光……你没事吧?”莫凌走上去,扶着暮光的肩膀——
“这股力量……”她感受着自己独角上残余的一股能量,感受着其缠绕于自己的掌控之间,“……呃啊,不!醒一醒!”她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随后甩了甩头;仿佛刚才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侵蚀着似的……
“殿下,您怎么会……会用黑魔法呢?”暮光有些害怕地向赛琳娜丝问道,没有功夫理会一边的莫凌。
“说来话长……”赛琳娜丝喘息着说道,“械魔……这些介于正常魔法和黑魔法之间的公式被称作械魔……是人类的化学物理学和我们魔法的结合物。”

VI 谐律力量 : 第六十六章
十几分钟过去了,通讯中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就连身边的元师通讯员也遗憾地摇着头。不管是电磁信号,还是心灵感应,都无法联络上赛琳娜丝女王。
“这可不妙……”坐在总通讯控制台前的那个小马捂住了嘴,看着显示器上面那一直没有波动的信号监视程序,“呼叫赛琳娜丝殿下,这里是帝国方舟指挥中心,亚洲战线正在变得不稳定,前线地面部队需要您的进一步指示。”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周边的小马们几乎都停下了手中的指挥工作,纷纷看向这边,投来了焦急的目光——大家都在等待着命令与指示。可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有的小马捂着脸,不敢面冲那边的现实;再有的,像是守候在手术室前那样用无比担忧的情绪注视着那张屏幕……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时候,一个人影站在了指挥台上,看着大家。
“报告维克斯先生……”那个小马回答道,“我们与赛琳娜丝女王失去联系了。”
维克斯,站在指挥台上,双手握着护栏,看着台下的小马们,没有回答。他的双眼由俯视逐渐变成仰视,看着方舟指挥中心的大屏幕,看着那中间显示的那个蓝色的星球——许久,紧闭着嘴唇。
他的双手开始攥紧,仿佛是想要把栏杆生生撅断;他的双眼,透过那一个个行星,直逼那颗蓝色的球体,紧盯着……似乎,千种情感已在他的脑中呼啸而过,将他的五脏六腑席卷了一遍。
最后,他足足沉默了十分钟,目光再一次看向指挥台下面的小马们——他们,也在沉默地看着他。
“赛琳娜丝……”维克斯重复了一遍,“她失联了?”
那个小马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他没有继续盯着总通讯控制台,只是看着方舟大屏幕。
片刻后,他嘴中念念而道:“……这场战争,连胜负都还没有分出来……我们祖先的墓碑之上,依旧残留着耻辱——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将这样的耻辱,继续强加给我们的女王,随后将她可耻地埋葬……埋葬到那片被恶魔的双手玷污的粪土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维克斯双手攥成拳,按在栏杆上,“所有小马们……我只想知道你们的回答,这意味着什么?”
指挥员们愣在那里,看着这个人类——全部沉默着。
“宁静……又是那软弱的宁静!”他抿着嘴,缓缓地摇摇头,“有多少小马还清晰地记得那个血耻的战争?被杀死的亲人,你的亲人——想不起来了吗?又是如此,哦,太相似了——同样的宁静!没有任何一个小马——肯自愿端起武器,冲到这些被称作人的面前,让他们的血流淌在我们的土地上吗?这一次,也是同样的下场吗?
“坐在那里,看着一个个同胞倒在地上,被他们蹂躏——我们心中,难道永远要铭记那该死的善良吗?我重复一遍,那该死的善良!看看我们背后是什么——整个国家!整个小马国!我们已经赌上了我们的一切,我们所有的一切!我们的文明,现在就在我的身后——看那,那道曙光,透过指挥室的大门,透了进来——那是我们用双手——双蹄创造的太阳!这一切,你们难道想不起来了吗?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美丽的世界,与现在这一切是如此的相似——而我们,也如此软弱的相似!
“赛琳娜丝女王,在善良与勇猛之间徘徊太久——尽管,她将这个平衡保持得十分完美。但是,在她悟出真谛之前——这个世界,无情而残忍的世界,已经将她吞噬!我们,已经失去了唯一一个伟大的引领者……她,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带领我们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灾难——只为看到今天的胜利!她只希望,见到这个帝国,这个伟大的帝国,能够把曾经欺压他们的那个无耻文明,踩在脚下,狠狠地踩扁,然后剁个粉碎!
“然而……她离开了。
“这一切,她呕心沥血创造的一切,已经离她而去了!
“为什么!”维克斯提高了音调,“我问大家,这是为什么!?
“我们的女王,在忍受了百年的痛苦与付出后,却没有获得她应当得到的欣慰——她,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在那个蓝色的地狱中!一切的一切,因为我们的无能!
“连我们最敬爱的小马,都无法保护——我们还怎样去保护我们的家人,我们的世界!?
“那位伟大的女王,在命运的威胁下作着永远的斗争,永远不向任何事物屈服——她带领着我们,在苦难与压迫下反抗了那么久——在她的引领下,我们突破了一切我们曾经无法突破的极限。我们现在的生活,难道就是上天赐予的吗?看看我们的周围,看看我们的脸颊,那上面依然存留着战争中饱受的风霜,在那个被榨干了的世界中如同丧失般挣扎着——直到,你们现在都依然被囚禁着——被那心灵囚禁着——我问你们,为什么?你们为什么甘愿让恶狼撕咬你们的骨肉,心中只相信那根本不存在的善良?那些恶狼,是恶狼——不是你们!他们不会明白你的软弱代表什么——他们,它们,只会在你的软弱下变得猖狂,变得肆虐!看着你手中的枪,它们却依然向你扑来——因为,它们知道,你很善良——你根本不会开枪!为此,它们可以尽情咬穿你的喉咙,畅饮你的鲜血——
“这一切,全都搞错了!”维克斯放手一挥,对着整个指挥室咆哮道,“看看你们自己!看看!
“谁才应当是那个咬破对方喉咙的捕食者?我可以肯定,夜琪当之无愧——小马们,你们还不醒悟吗?你们是肉食动物——在你们的基因组当中,你们本应当拥有可怕的嗜血性!可为什么,人类会给你们起这样一个可笑的名字?马?那是种低劣的肮脏物种,你们怎么可能会甘愿被人类如此这般的羞辱?——我,作为一个人类,都对人类本身持有了这样一种态度——而你们,却为何还这样评价?如此般的宁静,只会让更多小马可耻地送命!
“夜琪们,用你们的尖牙,撕裂它们的胸腔,把怒火——百年的怒火,化作力量,向那个狂妄的物种宣告我们的力量!我们要告诉这些动物,我们不是仅仅只会耍嘴皮子的‘善良’小马,我们是拥有谐律之力的神圣物种——如果,他们不肯尊重我们的谐律元素,而我们却一直在这里表示自己的善良,可怜兮兮地去祈求他们的良知——那么,我只想告诉你们——
“这种做法,侮辱了我们应有的血性!无能的败类,可耻的奴隶,胆小的逃兵!简直不可理喻!
“在人类眼中,你们就是一群如普通马匹一样的牲畜——正如赛琳娜丝女王所说的那样,人类将你们宰割,剥削,干出了他们在自己的历史上都未曾达到过的暴行!在这里,我不可忍受你们的软弱!在这里,我不再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向你们宣告,作为小马们新的战争领袖,我只想嘶声力竭地大喊——不要,再把善良,当做懦弱的理由!看看前方,看看那些张牙舞爪的人类!举起你们的武器,举起魔角,用我们的智慧,用我们的勇猛,用我们的力量,用我们的血性——把他们的亲人,把他们的一切,全部摧毁——将他们繁荣的一切,昔日的回忆,全部撕碎,全部抹除!黑暗,我们早已从黑暗中重返天日——现在,是时候让我们崛起,将那恬不知耻的人类文明,囚禁在黑暗与痛苦之中!
“泰塔因冈子民,我们的名字是泰塔因冈文明,我们是泰塔因冈帝国!我们,不是可笑的小马!这里,不是可笑的小马国!我们,是掌控宇宙巨大力量的泰塔因冈文明!人类应当在我们的阴影之下绝望!他们的一切,应当像当初他们对待我们那样被抹除——而不是继续猖狂到今天!今天,想想看,我们的女王已经成为了我们的软弱的牺牲品!还有什么,能继续使泰塔因冈帝国军团以善良作为懦弱的理由?难道,你们希望,那同样伟大的泰塔因冈伟人——凯琳先生,也眼睁睁地对你们失望吗?他和赛琳娜丝女王一样,已经无法看到我们的胜利了!
“所以,告诉我——
“有多少小马,愿意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血肉,献给给泰塔因冈的胜利——随后让自己的灵魂,升入我们祖先所落足的天堂——接着,找到我们敬爱的赛琳娜丝女王的灵魂,告诉她,用你们那流干了血液的,温热的胸膛,告诉她——我们胜利了!告诉我——到底有多少小马,真正愿意去挥洒自己的鲜血?把我们的血,流给我们的祖先,洒在我们亲人的墓碑上,洗清那些耻辱!告诉我!有多少?我们现在还有多少这样的勇士?
“将一切被埋葬于地下的仇恨,化作为永不灭的烈火,焚烧我的敌人。”一个低沉的声音,随着一个高举的蹄子,“为我们的帝国,万岁!”
“我的亲人,在地底沉睡的亲人,也将为我们今日的抉择所自豪……”紧接着,又是一个激昂的声音,伴随着高举的蹄子……
“为了帝国的繁荣!”
“为了我们身后的亲人!”
维克斯的演讲,已经通过总通讯控制台上的录音设备而传播到了地球上的小马前线基地内。——沸腾的声音已经压过了炮火声。
小马们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人类军队中经常可见的景象;他们脸上挂着泪水,盔甲上反射着泪珠的光影——里面折射着曾经的仇恨,那段被所有小马埋藏在心中的记忆——是痛苦。心灵的熵指,现已归零——灵魂,已被刷新。这不再是一群叼着礼物的五彩小马——或者,他们从来就不是。
从生物角度来讲,小马们应当是当之无愧的捕食者——他们的脊椎像许多猫科动物那样可以伸缩,四肢的肌肉纤细而有力;蹄子的中心部位有着为悄声偷袭猎物而进化出来的肉垫……但是,人类,从食用浆果的猿猴,到需要火才能咽下肉类的“食物链顶端生物”,似乎从血液里……就是一种依靠工具才能存活的猎物。
狮鹫们,夜琪们,包括龙族们,在11月25日凌晨——寒冷的凌晨,重新整理了所有装备与队伍。
“神圣的谐律军团,”维克斯拿起了原本由赛琳娜丝持握的金色手柄——那个象征着严肃的命令的金色翼角兽雕像,赛琳娜丝并没有握过一次。
“我是维克斯先生,”他在通讯中缓慢地宣告道,“今天,我以赛琳娜丝女王的权利,向你们命令——”
“黑暗归零之时,便是现在!”
“所有零点能魔法公式现在进行完全启动——各大洲谐律集团军听令——现在进入预备队形!”
那些谐律学院之中,元师们的队形开始散开。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排排身穿金色盔甲的独角兽军队——全部都是独角兽。他们的盔甲上闪烁着金色的阳光,就像那风暴之后胜利的曙光那样刺眼;头盔上蓝色的光带,如人类战门专员的战术目镜一样,由心灵感应水晶时刻扫描着附近的环境……
随着“预备队形”的逐步对齐,他们的盔甲开始充能——每一个谐律方面军金色士兵的双肩后面,都悬浮着一个金色的法阵,散发着光芒,独一无二的咒符在缓缓旋转着……
“谐律方舟,启动结界传送法阵。地面单位,空军单位,现在立刻对敌方前线阵地发起迂回式攻击。狮鹫部队第7到第33军,在集团军司令指挥下规避防空炮火;集中保护该地区谐律方舟!”
“北美洲谐律方舟,开始召唤结界法阵。”
“欧洲谐律方舟,正在执行传送任务。”
“南美洲谐律方舟,开始移动。”
“南极洲谐律方舟,开始执行转送信息。”
“大洋洲谐律方舟,结晶反应堆工作正常。”
“亚洲谐律方舟,开始前进。”
大屏幕上,地球的六大洲现在显示成了红色——一行倒计时出现在了中心:3,906,000,000
“无序倒计时……”
谐律军团作战时会消耗大量的真空零点能——这种尚不成熟的量子能技术会产生一些可怕的蝴蝶效应——就连元师们也并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计算出来的数字一旦归零,表明着某个事件宇宙的坍塌——那意味着一个系统的熵值归零。因此,在这个数字归零之时,必须赢得战争,或者是输掉战争——早一刻,晚一刻,都代表错过了时机。
我们知道,要想让一个系统的熵归零,这个系统必须毁灭——比如一块面包,只有被霉菌全部分解掉,它才能算是“转化为了其它物质”,即转化成了其它系统。而这个面包如果被人吃掉了,那么它转化成的就又是其它物质——与之前的转化就是天壤之别。
因此,无序计时一旦为零,就表明着一个重大事件必须准时发生,以此来终结那个系统——元师们承认,这是一个技术漏洞。谐律军团无法主动停止量子能量消耗,就像一个没有开关的发动机,启动后就会一直运行——直到燃料耗尽,或是自己超负荷爆炸掉。
他们猜测,这应该是量子不可避免的坍缩特性导致的。
3,905,999,999
数字开始缓慢减少。
“总统先生!”白宫内,一位空军司令大步地跨过人群,在几位保镖的跟随下来到了那个办公室里。
“有什么事情吗?”
“ISNA发来消息,说让我们立刻开发全国所有的机场,进行应急疏散……”
“应急疏散?发生什么事情了?”美国的总统先生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看着上校焦急的双眼,“疏散到哪里?”
“ISNA没有告诉我们应该疏散到哪里!”上校摘掉了帽子,擦去了额头的细汗,“而且,全球鹰无人机发来的太平洋图像显示,那个被称作谐律方舟的外星人飞船开始移动了……”
“向美国中心?”
“不,全球各大洲的外星飞船都开始移动了!就连我们坐落于南极洲的E21区研究基地也发来报告说遭到外星人攻击。”
“……噢上帝,”总统捂住了自己的脸,“现在立刻开始疏散——那边的助理,你现在就通知NASA的高管,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另外,上校,我们有多少时间?”
“不乐观。”上校戴回帽子,搓着手,“ISNA给各国发去的消息是尽可能快地撤离……因为,那些外星人同时发起了这段时期内最猛烈的进攻……我们的海军舰队已全线撤退,海岸线防御设施现在正处于猛攻之中。可能没有办法撑到明天……先生。”
亚洲重要战线,各ISNA戒备区现正遭受严重突袭。
“T-21机组警告:辅助设备故障,护盾破碎。”一个T-21机甲在围墙废墟前义勇地撑着护盾,抵挡着外面那些小马部队的激烈炮火,很快地倒下了——驾驶员还没来得及弹射出去。
此时,大地震动了一下。
远处的谐律方舟,开始有了动静——它上空的云层开始逐步变暗,同时出现气旋现象。如同龙卷风将要席卷大地,亦或暴风雨的前奏……
在前面那些士兵的惨叫声中,阿刘急忙攥紧无人步兵车的栏杆,窜进了车舱内——几十个瑟瑟发抖的维和步兵,挤在一起,希望上帝能保佑这辆无人车能赶快撤离这里。
阿刘来不及害怕,他透过射击孔看出去——那边的云层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就真的像一个龙卷风,形成在了那个外星飞船上空——并且,时不时地有闪电出现。
“就像末日电影里的场景一样……”身边,一个士兵正在颤抖地举着通讯器,向总部汇报着这一幕,“我们的敌人简直变了一副模样……我们的科技完全不是这些东西完的对手!”
很快,那些云层翻滚得越来越猛烈,将阳光完全吞没在翻腾的气流之中。在这汹涌的云海之中,有一些巨大的法术咒符镶嵌在云层中心——似乎在放射着强烈的光芒,这样厚重而起伏的云层都无法遮挡住它们的光芒。
乍眼望去,一个像是巨型魔法阵的东西,嵌在了天上。
那就是结界——除谐律方舟外,只有翼角兽的真空零点能魔法才能号召起如此沉重的能量。
还记得,莫尔兰夫将军在夏威夷战役中使用了这样的魔法——将各国的海军部门统统解决了。但为此,他不得不付出一个代价——他的心灵强度被消耗了很多。为了补充这些能量,谐律的平衡杆会促使一些事情的发生——就像水往干涸的低洼流动一样。
“谐律方舟正在打开初级传送门。”莫尔兰夫飞在茜黛尔的前面,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冲向北美洲腹地,“现在已经可以清楚辨认出结界的外形,能量区域稳定。”
“明白,北美方面军,旗舰收到。”艾穆斯坐在亚洲谐律方舟——也就是之前提到的6艘谐律方舟之首,的水池边缘,静静地注视着那些流动、漂浮的液体符文。
莫尔兰夫抬头看向北美洲空中的那个谐律方舟——和阿刘在亚洲看到的景象一样,翻滚的云海与龙卷风,还有闪电。
这时,一个蓝色的光点,从咒符之间隐隐约约地出现了。随后,是越来越多的光点,逐渐向地面拉长——拖曳的尾部,可以看见一些粉末状的东西。这些光点,其实就是正在重组的量子——帝国方舟内部,各个传送台开始分解谐律黄金大军的士兵们,将他们转化为量子信息,随后发送到指定的谐律方舟中;再由那些方舟中的元师处理信息,随后在结界法阵中重组,降落到地面。
那个光带,下降得越来越快,也离地面越来越近……砰!一个全服武装的金色铠甲重装士兵便顺利落地。
“早上好,长官。”他的头盔亮起了蓝色亮光,走上前,和莫尔兰夫将军打了声招呼。“我们的前线现在移动速度很快,整个战场正处于非常不稳定的……”莫尔兰夫刚想告诉这个先锋士兵现在的战况,却不料他直接忽视了自己,激活身上的武器,向前全速冲去……
“嘿,班斯……你知道谐律方舟现在采用的传送模式会让谐律军团的先锋士兵迷糊一阵子的,对吗?”茜黛尔忽然来到了他身后,笑了一下。
“你刚才……叫我班斯?”莫尔兰夫有点小惊讶地看着她,忘记了前面的战场。
“嗯。”茜黛尔点了点头,“只是觉得你的名比姓顺口……呃,我知道有些小马比较反感称呼名……但,你不会生气的,对吧?”
“噢,当然……当然……”莫尔兰夫撇开了眼睛,看向别处,匆匆答道,“嗯,如果,茜黛尔,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一直这样叫我。”
“……啊,好的。”茜黛尔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窃窃地笑了一下。
几分钟后,见莫尔兰夫还在那里愣神,她便咳嗽了一下说道:“那么,班斯,我想咱们现在要去前线帮忙了吧?”
“帕玛!”电话里,是理查德焦急的声音。帕玛正穿着生化服,左手里握着沾满血的手术刀,右手拿着电话:“怎么了,司令?我正在做研究。”
“我需要你中止一切测试,现在立刻寻找合适的主控制体,把那个产品做出来,越快越好!明白吗?离原订单日期越早,你的奖金翻的倍数就越高——明白吗?”
“是的,长官。”帕玛眨了一下眼,身体晃动了一下,“我现在就去联系电视台,看能不能动用这些混乱之中的市民来帮忙。”
“宣传费用我给报销,不用你从奖金里扣。”
“谢谢您,长官。”

VI 谐律力量 : 第六十七章
奥维娅坐在那堆土丘上,把一杆长长的激光步枪放在地上。她静静地看着远方,看着远方的落日……微风,慢慢吹佛着地面,卷起一阵沙尘。
啊,落日……浑浊而又无力的落日。
经过几个月的战乱后,归影村已成为了这片地区的霸主——同时,也是废土上最强大的BOCE村落。
虽说这几个月来清除的都是对所有村落有威胁的野蛮村子,但仍然有一千多人为此死掉了——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
……她不明白,战争为何如此死板——无论建立在一个何等正义的角度发起的斗争,永远还是会有无辜的人为此献出不该献出的生命。这些可怜的生命,往往会掀起更大的波澜。战争在剥夺生命生的权利的同时,也剥夺了生命原本的价值与定义。
第一大队的柯敏斯中校,一位勇猛的指挥官,曾经是归影村里一位普通大学的体育老师。现在,他牺牲了,村里忽然涌出来了一大片的哀悼声。
但比起跟着潮流一起呼喊他的名字,理性地想想,大家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去做。
作为目睹那个上校牺牲的奥维娅很清楚,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他的牺牲贴上“悲壮”的标签——因为,这几个月来打的只是平息叛乱的战役。
再说,几次胜利或是几次失败对于归影村来说基本没有什么意义——联盟已经组建起来了,大的目标——或者说,所谓的“革命”,早已成型,无需任何人“捐躯”。尽管村里的老老小小都还不是很清楚现状,把柯敏斯中校的死写成一个悲壮的先烈故事仍然有点侮辱他的意思。
毕竟,把一个不小心踩到地雷然后炸死的中校描绘成英雄总会给人一种可笑的感觉。
他带领作战的事迹,也就只能淹没于其他指挥官的功绩中了。残酷的战场上不缺少英勇的人。
但比起战争更残酷的事情是,平日里规规矩矩,平平凡凡的人,永远会莫名其妙因为死而扣上不朽的光环。当然,这些上战场的平凡人多数都是十分英勇的好人,扣上英雄的帽子其实也是自然的事。
可实际上,英勇的人并不少。这个世上真正缺少的,是活着的,同时还受人们爱戴的人。
不过现实是——比起活着的人,死去的人更能夺得人们的爱戴。
奥维娅想不明白这一点。
她作为雪箭基地里拥有最顶尖作战技法的战门专员,活的并不舒服。那些无时无刻想要污蔑她的人,想要从她那里捞取便宜的人,想要和她讲潜规则的长官……诸如此类的一切,是一个普通专员,亦或一个维和步兵,所不用担心的。
这似乎并不公平。付出最多的那一个,却忍受着同样,甚至更多的痛苦——而不是所应当的回报。
可是,一旦这人死了——一旦这个付出最多的那个人死了,这人便成为了传奇。那些和他唱反调,希望他去死的人,现在却在那里流着泪地出席他的葬礼,说出种种感人肺腑的话语……
一旦他,死了,这些竞争对手便满意了。继续攻击一个死人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只要改改口,还能从这个死人身上继续捞一些便宜。说一些荒唐的话,博得更多的权势,更多的爱戴,似乎挺值——比起在那人生前赞扬他,这些权势与爱戴能够在他死后来得更快。
因为,没人能够实质上去爱戴他了——他成为了一个标题,一个工具,一个用来拉拢权势与地位的工具。那个“英雄”的名字,背后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可以接纳这个荣誉的人。说白了,实际上就是没有任何人在享有这个头衔——人们现在真正爱戴的,是那些呼喊这位英雄的名字的人。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随波逐流地去拥护那些高声呼喊的阴谋家?这背后并没有多少套路——人们不需要太多条件去调动自己的行为——有一个人在喊话,自己动动迷糊的脑子,就跟着喊了——喊着喊着,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就相信了。他们只需要借助这人的社会地位,好像自己也可以从中沾一些光似的。
是的,人类的历史上有很多的的确确出色的历史人物,他们所做的功绩,为人类事业所献出的一切,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人们去爱戴他们,去赞扬他们,并没有错。但问题在于,这些赞扬声,以及爱戴的行为,逐渐变了味。
无时无刻地,人们永远不停歇地去赞扬,去歌颂,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肺掏出来,洒在这些英雄的坟前——这些人确实这么说了,说的很激昂,很感人。但如果真的有人去问他会不会这样做,他的回答则肯定就会让人比较失望了。
第二天,他也许会换一个渠道,喊出同样的声音——或者,干脆在同一个地方,给同一片人,灌输同一个事情。曾经这些行为还起码需要赞扬者动动脑子。但随着“时代的进步”,赞扬者的代表人群,似乎已经无需一个标准了。
唯有那些默默翻阅一些书籍的人,一声不吭的人,在思考着那些英雄的事迹。他们闭着嘴,观察那些先人的步伐,揣摩着世界的脚步。在这些嘈杂的赞扬声中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在清贫无权的环境中啃着硬面包,然后干出一番事业——随后,被人唾骂。
当他奉献给人类文明自己的一切后,自己的成果已经交了出去,任务也就完成了。他死掉了,赞扬者们便发现了一个更“时尚”的目标。就这样,无限地循环下去,造就了人类历史上一些可笑的片段。
“奥维娅。”库克鲁伯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们已经完成了集结。”他站在她的背影后面,手里多了一副拐杖,“尽管这一切让我们牺牲了很多……但比那最终的责任,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很高兴你们能这样理解……”奥维娅微微侧过头来,看着他的黑色衣袍——上面多了撕裂的口子和尘土,“我想,现在是时候展开对ISNA的攻击计划了。”
“当然……”库克鲁伯爵抬了一下眼睛,“……我们的首要目标。”
“我去找珍妮特,她有办法联系上莫凌他们。”奥维娅说道,起身,走向了背后的归影村围墙……
那是一排巨大的围墙,上面整齐地架着各式各样的废土重型武器,昂首地对着远方那轮落日。仿佛背后这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它们需要在任何时候做好抵御外敌的准备。
村落内部,不再是各种由铁管子和铁皮拼凑起来的房子,而是真正的混凝土建筑物——尽管,看上去还是有些破旧,但这一切在这灰烬下的世界中仍然保持着一种微妙的繁华。
“已经呼叫了五分钟了,怎么还是没有回应?”
奥维娅看着电脑上那一段毫无波动的信号频率条,有些担心地问道,“会不会是发射器或是接收器出问题了?”
“不,那两个设备运转正常……”珍妮特右手拿着通讯器,一面焦虑地在电脑上操作着,一面等待着回应。“或许……是哪里的参数设置不对……我看一下。”
远处那亚洲腹地内,莫凌一行人的旅途越来越艰难。
“殿下,你的伤还好吗?”莫凌从那个已经废弃了的大型超市门口里跑出来,手里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我找到了一些消毒的药品,应该能帮得上一些忙……”
“……我还行,暮光帮我施的疗伤法印一直在起作用,不用担心。”赛琳娜丝喘息了一下,随后说道。事实上,大家都很清楚她的伤势并不轻——现在她不仅无法使用任何魔法,而且就连翅膀上的肌肉在放射性毒物的侵蚀下,也无法再挥动了。
虽说翼角兽的自我修复能力可以解决大部分伤病,但对于这种在体内泄露的核污染物……实在还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要是一个人被贫铀弹打中,先不说被高温直接烧死的前提,那般剂量的铀就算在体外也能把这个人折腾得浑身溃烂了。
“好吧……那这圈绷带就先放到肖的拖车里。”莫凌说着,走到肖的轮椅后边,把那个白色的绷带放到了那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平板车上——那上面已经堆了很多东西。当时肖车上的食物和水在被赛琳娜丝带起来飞行的时候大多都洒落到地上去了,因此大家不得不沿路搜集各种求生物资。
大家都尽可能地节省多的食物和水,以确保能尽快活着抵达亚洲战线的小马部队集合区。虽说,养活两人和六个小马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废土上能安全食用的食物和水比想象中的还要少……
不过,赛琳娜丝女王拒绝食用任何东西,也不喝一点水。
她说自己作为一个翼角兽,可以整整数年不进食任何东西而保证生命体征的正常,因此没必要浪费大家的食物——自己忍忍就好。莫凌本以为她是在说笑,想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道个歉而已。
但一直到现在她都没吃过一点东西,没沾一口水。搞得现在作为小翼角兽的暮光闪闪也开始绝食了——虽说她一直沉默不语,但是与她的朋友们相比,她的内心变化并相对来说不是特别大。
“莫凌……”肖忽然说话了,从轮椅上侧过脑袋,看着莫凌说道,“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一下罗恩斯他们,我们的行动受阻了。”莫凌抬起头,看着他,想了一下,点点头说道:“也对……把通讯器给我吧,我这就联系他们。”
“诶?”肖一脸惊讶,“通讯器不是一直在你手里吗?”
“啊?”莫凌也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落车上了吧?”
“哦……该死!”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估计是在车子飞行的时候被甩下去了。”
莫凌双手往天上一挥,嘴里想骂人,但转身看向那几位坐在地上满脸憔悴的小马,又把脏字咽了回去。
“啊……”一直在前面站着沉默的赛琳娜丝开口了,“……我……对此感到万分的愧疚。”
莫凌看着她的双眼,嘴巴紧闭着,和肖一起沉默着。
落日的余晖让大家的心情更低落了——又一天,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吧。”暮光看着地面,不抬头地说道。
谐律军团的部队在全球各个地方飞快地行进着。
从海岸线,他们排成一路横队,像中世纪的重甲兵一样,第一排的独角兽一直释放着防御矩阵法术,将人类的所有武器伤害全部归零;而那些试图从空中,侧面,或是背后进攻的突击部队,则几乎会被谐律军团提前感知到,从队伍中分裂出来一个小纵队,前来火拼……就宛若和翼角兽的心灵感知能力一样。谐律方舟上的那颗巨大的光洞一直在涌动着放射的光芒,看上去那是所有谐律军团的能量来源点……那其中参差着某种未知的,永恒的,如同翼角兽的魔力一样强大的力量……
或者说,比翼角兽的力量,更为强大。
……谐律方舟不止拥有谐律的力量……更有,控制谐律本身的力量。似乎,它是谐律的一种化身……但又和谐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这里,是亚洲主战线——和其他各大洲的ISNA驻军一样,谐律军团的进攻如洪水般迅猛。在其后面,则是弥漫着灰烬和烟雾的不毛之地……被切成两半的步行者机器人,浑身是激光切割伤的尸体,还有散落遍地的建筑残骸。
阿刘从翻倒的无人运兵车内爬了出来,他的头盔已经被磕出来了好几个坑。他的肩膀疼得厉害,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哪里都使不上劲。
“靠,他妈的……”他咬着牙,抓着无人车的装甲板,踉跄地站了起来。
四周空无一人,崎岖的路面和破烂的建筑物,这一切都沉寂得要死。不远处,一道道的黑烟直指云霄。
自己身后的这辆无人车也在冒着丝丝黑烟——看样子自己昏迷的时间不是太长。
但这也同样说明,谐律军团的离开时间也不是很长。
“别告诉我那堆金色的外星马还在附近。”他暗自叫苦,四下里寻找着武器。可惜,地上除了各种残缺不全的尸体与机器人残骸外,他并不能找到一任何一把可以使用的枪。
那种战后的废墟里随便捡起一把枪就能打的说法简直是玩笑——尽管,几小时前的他还相信这个说法。可现实是,子弹壳在地上随处可见,但能用的子弹却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许全压在那些尸体下面,或是藏在那些破烂的衣服中……枪支也是同样的下场,地上随处可见炸膛了的,被踩坏了的,被摔烂了的步枪零件,就是找不到可以拼起来能用的。
周围的建筑,不知为何,在经历了谐律军团的席卷后,仿佛都变了个样子——残缺的墙壁,都直接倒塌了;那些高楼,顽强挺过一次又一次冲击的百年建筑,终于在这次浩劫中倒塌了……方圆十几公里内,见不到一个高层建筑。或者说,更远点的景物直接被淹没在了沙尘之中——更浓的沙尘,估计是在成千上万个独角兽狂奔时卷起的。
抬起头来,那个谐律方舟就在前线的后面不远处,正在缓缓地飞行过来。
“干脆去自首得了。”阿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扶着残垣断壁,往小马的阵营方向走去。
在现在,被俘虏就是唯一的生路可求了。他心中只希望小马们能仁慈些,不杀俘虏……但在他印象中,那只叫做黛西的天马给了他这样的信心——看上去,小马应该不像是法西斯那样的殖民军主义。
“但愿如此吧……”他心里想着,脚下一步步往前迈进着。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任何小马,或是人……我只是想要生存……他对自己说道,希望能让自己的良心同意。我只是被这该死的社会所迫,去打砸抢,杀人放火……我心中从来没向那些变态看齐过。
可,谁不是呢?
基本所有在这里打打杀杀的维和步兵们,有多少不是被迫的呢?都顶着为国捐躯的帽子,冲到前线,一起死……名字是流芳百世了,人们也都记住了你的名字——也许记住了吧,但实际上呢?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甘愿的选择。
他们做的事情是崇高的,但他们的意愿却不是这样的。
“哎呦……”这时候,一阵呻吟声传入了他的耳中,“操……该死的柜子……老子就要这么被你压死么!”
“谁?”阿刘试探性地对周围喊了一句,谨慎地环顾着。
“啊!是哪位好心的圣人!”那声音变得激动了起来,“哦上帝,我需要你的帮忙!是的,就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面,那该死的柜子!它一直压着我压了八百年!靠!鬼知道我昏迷了多久。”
阿刘确认了那个声音的来源是右手边的建筑里。不一会儿,他蹑手蹑脚地从那个变形了的窗户爬了进去,发现了那个倒在地上的柜子,和一个趴在地上直叫唤的维和步兵。
“兄弟,不要动,我这就救你出来。”阿刘说道,过去帮他抬柜子,“你撑着地面,一起使劲。”
“啊,谢谢你!”那人双手支撑着地面,和阿刘一起使劲。
不知自己的骨头是怎么了,昔日的力气又一次回到了他的体内。大概花了几分钟吧,那人总算一点点地挪了出来。“嘭!”阿刘手一滑,柜子被摔在了地上,弄出了很大的动静。
“操!”那个维和步兵被吓了一跳,“那些金色外星人还在附近呢!我十分肯定。”
“显然,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阿刘说道,赶快从那个窗户跳了出去,“快来——”
视线回到欧洲聚城里——那个熟悉的,肮脏的小巷里。
“该死的狗东西!”弗理克,那个穿着黑色衬衫帽的上衣的青年,和三个同样戴着帽子的青年围堵在一个角落。
一点点蓝色的身影,在混乱的殴打声中挣扎着。
“我爸牺牲了!他怎么可能就这样牺牲了!什么狗屁谐律军团,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东西!杀害我爸的渣滓!”他手脚并用地挥舞着,地上那个蓝色的天马——可怜的黛西,没有吭过一声。
她甘愿地挨着,为的只是等这个狂暴的人类消气后,自己的恩人——那个老太太,能够安稳地活着。
“说话啊!说话啊你!恶心的生物!”弗理克声嘶力竭地喊着,甩着眼泪,咬着牙齿,挥动着拳头,把一切无奈的伤痛全部倾倒在了那个无辜的生命身上。
这个人类撕扯着她的翅膀,把那些根部沾着血的羽毛全部扔到地上,就如用剪刀剪开一个鹅毛枕一样,漫天都是蓝色的羽毛……但他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发泄他对小马的怒火。他就像在暴打一个血耻之仇的敌人,丝毫不给予任何同情……接着,他抓起黛西的鬃毛,将她硬生生地提起来,随后将她砸向砖墙,用自己的膝盖,不停地往她的身上撞击着……黛西咬着牙齿,厉声叫喊了出来……但,他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用双手将她按在墙上,把这个小马紧紧蜷缩着的蹄子展开;他疯狂地用膝盖,用拳头,像打沙袋一样殴打她……
直到,她口中的鲜血,已经将他的双手染红——他还是没有停歇。
身后的三个人脸上全是种种不安,掩藏着一种恐惧。他们尽可能地用街上的美女,或是豪车,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排除掉那个残忍的背影和那揪心的惨叫声。
路过的人群本来早已习惯这群青年到处打人,但这一次,他们都加快步伐跑到了远处——因为,那尖叫声,是那样的凄凉;还有那殴打声和叫骂声,是那样的可怕——那些在家中熟睡的婴儿,在听见了这样的声音后,全部都惊醒,随即嚎啕大哭;那些辅导班的店铺里闹成了一团——那些几岁大的,在尖声呼喊着父母;十几岁的,则捂着耳朵,拎着作业,大步跑了出去……
黛西的惨叫声,逐渐小了下去。
一直到后来,两辆警车赶到了现场,扬着刺耳的警笛。那三位青年摇了摇头,觉得总算可以结束这场残忍的街头殴打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们发自内心地希望殴打能够尽早结束。
“咳咳,弗理克少爷……”一个胖警察从警车副驾驶走了下来,腰间别着没有丝毫用处的手枪,“呃……少爷?”
弗理克用尽浑身的力气——虽然,他已经打的精疲力尽了——向黛西打去一拳,又一拳……这个蓝色的小马垂着头,已经没有了任何叫喊声。她的脖子上,身子上,地上,全部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她的身子在意识濒危的状态下微微地颤抖着,嘴角的鲜血仍然在往外涌……
就连警车后面那个瘦高的警察看见了这一幕,都吓得不由自主地捂住了嘴……连忙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弗理克的双手,像是一个工作了两天没有洗手的屠夫,是血液干了之后又淋了上去的。
“少爷……您这拳法有点厉害啊,街头的行人都被吓跑了。”那个胖警官用不自然的笑容说道。
“你妈的!”弗理克挥下去最后一圈,随后跪在地上,“你他妈的……”他的两眼间滴下来两个晶莹的泪珠——混合在黛西的鲜血中。
“父亲……”弗理克的牙齿已经咬得渗出了血,“父亲!”
他对天破口大骂一阵后,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扶在了警车上,在红色与蓝色的闪光下,他根本没有去看那几个警察。
“把这个该死的东西拿去处理掉。”他靠着警车的门框,甩了甩手上的血迹,“……没把它直接一脚跺死真是便宜它了。”
“哦呃……”旁边的那个人不安地蹭了蹭手上的金链子。
“——我他妈叫你们把这个东西处理掉!”弗理克转身瞪着血红的双眼,对这两个随从喊道。
两人只得哆嗦地点点头,没有吭声。
“兄弟……咱怎么处理。”一个青年待他走远后小声地问道。
“拿去肉市场卖了吧……”中间那个说道。
“喂……这东西还活着呢……有没有别的渠道?比如能卖点钱的……”第一个青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还是不敢看地上的那个挣扎在生命线边缘的蓝色身影。
“要不卖给科学院之类的吧。”第三个说道,“我最近一直在电视上看过一个ISNA的广告,说他们正好需要这种半死不活的小马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