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此失彼【没有结局的结局，才是结局。】
雨势太大，雨点凝结出成片成片的水帘，从眼前横向切过，偶有不乖巧的几滴离了队，打在人脸上。
我站在店前等雨停。
寥寥几人也站在周围，或抽烟，或交谈，或哼着曲，或如我一般木讷地站着放空而已。
当你安静地走到我身旁，注视着雨幕，我脑中竟蹦出了一句台词：“有那么多家酒馆，她偏偏只走进了我开的。”
卡萨布兰卡这电影只有兴趣看一遍。且不说电影老旧，场景色调给人的某种压抑感，帅气男主角教科书般伟大的爱情，竟也让我觉得异常郁闷。
违背人自私天性的事情，大都带了点伟大却灰暗的色调。
你没有英格丽褒曼的英气俏丽，你只是一个普通女人乖巧的样子。
“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总很好奇。为什么会有女人像你一样，无论说什么内容、带着何种情绪的话，都能维持一个腔调，而没有波澜。
我哪里忘得掉。或者说，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刻意想起过，但若是某个时刻，某个触发，所有的东西都会像是冰雹，砸的人不知所措。
“真的很抱歉呢……”你浅浅地勾起嘴角，连抱歉都说的那么冷淡，让人觉得不够有诚意。
其实你没有错，我在很久很久以后的释怀，源于张爱玲的那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我后来觉得，你的迟疑一定是出自本能的自我保护，所以像一只受惊的小羊，还未踏出第一步，就整个后退了三步。你未必不信任我，但是你一定不信任你自己。
“哎呀，你怎么这样。”
你抿了抿嘴，挂了电话。大概是注意到我刚才的紧盯，所以偏头看了我一眼。
虽然只字未言，但是表情写着“你认识我吗”的询问。
我不知如何开启话题，想了想，只好喊了你一声。
“青。”
“哎？你认识我？”
“是啊，以前见过你。”
“啊…抱歉请问你是？”
“我是井。”
你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依然是困惑的表情，表情的纹路没有任何多余的牵扯。这个字无法带给你任何联想。
我本是可以料到的。谁会记住一个时隔十五年，本也就只认识一周的人。但心里依然有一瞬间的尖锐刺痛，甚至影响了我几秒钟的血液循环与呼吸系统。
“没事，不用在意。我们以前认识。”
“这样啊……好巧呢。”你笑的清浅，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愉悦。
“和朋友约见面？”
“嗯。”
相顾无言。我们本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而雨很凑巧的在此刻停了。
“井是吗？啊，雨停了，那我走了啊。拜拜。”
“嗯，注意安全。”我勾了勾嘴角，那大概会是个笑的样子。能见你一面已经算是机缘巧合，倒也不奢想再有交集。
“嗯。”
不知为何，在你走出几米后，你会回头再看我一眼，然后挥挥手。我有一瞬间盯着你被抓包的窘迫。
你没说任何话，只是挥挥手，但这是第一次，我看你笑的那么开心。
和你以往的冷淡表情不同，这是一个非常真诚而愉悦的笑。真切到让我有一瞬间恍惚。
我慢慢抬起手，摆动了几下。
你看到我挥手后，才放下了手臂。你大概叹了一口气，所以双肩有一下的耸动。然后你再次朝我微笑，继而才转身向前走。
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我向前迈了一步，大概身体是想向前走，但权衡之下，我撤回了脚步，大脑一片空白的转身，往该前进的方向。
我突然想起了刚刚大雨下，对你的回忆。我在和你做着相似的事情。
“青！”
我转身，踩着雨滩向你跑去。
“哎，老公你没事吧？”
我喘着气从梦中醒来，心悸依存。妻子关切地拍拍我的后背，帮我平复。
“没事，青你睡吧，我去喝口水。”
我下了床，赤脚走到厨房。
梦中那张脸我喊她青，但似乎不是妻子的面容。
吞了一口水，我努力回忆着梦中那张脸的大致样子，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明明是两分钟前才做的梦，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还好吗？”妻子也下了床，走到我身边。
“嗯，没事，一个噩梦。”
“噗嗤，都这把年纪了还做噩梦吓醒吗。说说看，梦到什么了。鬼，死亡还是破产了？”
妻子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揶揄。
我笑笑，面对着妻子，摸摸她的头，“都不是，我也忘了梦到什么了。”
妻子抬头朝我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哎呀不怕，老婆保护你！”
一瞬间，妻子的笑容和梦中的那张脸重合了。
我想起了梦中人是谁。
就是青。就是我现在的妻子。
我恍然大悟，松了一口气，抱了抱妻子。
“这么感动吗？”妻子被我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莫名。
“我梦到把你弄丢了。”
“这么严肃的梦吗？”妻子又是噗嗤一声笑。“那你可得把我看紧点。不然我一不留神。就跟人跑了啊。”
“青，你可别再跑了啊。”我气喘吁吁地终于追上了你，一把拉住了你的手。
被我拽着被迫面对我的你，原来此刻是泪流满脸。你无措一般的纯粹流着泪，我看不出是伤心，还是雨水恰好落在了你的眼角，滑过脸颊。
“青，你是记得我的，对吗。”我用的肯定语气。
“井…我真的没想到会遇到你的。我结婚了。”你甩开了我的手。眼泪越流越多，像是整个银河都跑进了你的眼眶。
片刻的怔愣后，我彻底释怀了。
“真的吗。祝福你啊。”我浅浅一笑，“那就这样吧，青你以后都要好好的，拜拜。”
我最后长长的看了你一眼，很想帮你擦眼泪，但是没有纸巾，便作罢。
转身的那一刻，我想起奔跑的时候，幻想着你是我的妻子，你对我的温柔。我多希望真的做了那个梦。
或者，我多希望此刻发生的所有事情，其实都只是一个梦。
我希望快点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