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老板短篇】灭绝的余烬


多年来,佩图拉博一直对他的兄弟罗格·多恩怀恨在心。随着荷鲁斯大叛乱的揭幕,他终于有机会向多恩和他的帝国之拳复仇——但灾难性的法尔之战却让他更加痛苦。为了满足对复仇的嗜血渴望,佩图拉博派遣他的钢铁勇士去歼灭所有的多恩之子,,,不惜一切代价。
法尔海战之后...
佩图拉博透过战术目镜审视着沃特船长,揣着满腹怀疑倾听着他转述那些被泼拉克斯懦夫行径的诡计和他那破碎的报应舰队所重创的主力舰的船名。钢铁勇士最好的驱逐舰现在化作焦黑焚毁的残破废墟,静静得漂浮在铁血号的船身旁,残存舰体被一团一簇的等离子焰火不时点亮,宛如幽灵一般。
帝国之拳的绝望策略成功了。泼拉克斯指挥着他的工程团引爆了胜利级战舰“保民官”号上的等离子反应堆,而此时钢铁舰队正迈步航行于绝对胜利的征途之上,这场全面胜利将释放出席卷整个阿斯塔特军团的震撼激荡,直达原体罗格多恩之耳。一想到多恩和泼拉克斯的宝贝船只被钢铁勇士夺走,佩图拉博心中便升起一股肯定感,他会像珍藏一颗稀贵宝石般珍爱它,当他亲手扼住多恩的咽喉时,佩图拉博会在落败的宿敌面前炫耀他施加于护民官号的重创,就如同对着一个身处辽阔沙漠边界里干渴到快濒死的人眼前浪费淡水。
保民官号瞬间爆发出一轮金色炽焰,犹如一颗暴露在外的黄矮星核心,霎那间数道炽烈的白焰触手伸出猛烈拍打着数艘钢铁勇士舰队的加固装甲壳,大多数在一瞬间便化为宇宙尘埃,而那些在最初的爆炸中侥幸存活下的船只,它们的虚空盾和导航系统也已经被摧毁至无法修复。
佩图拉博沉默得向那些盲从帝皇意志的痴愚随者发出一连串猛烈的暴力惩戒,不是因为他们身负罪责,而是因为他允许他们对自己的舰队造成重大损失。他曾考虑过多种作战策略并执行那些他认为能带来无情,残忍胜利的战术。这就是他名扬四海,为人所熟知的缘由,他的特征,他的遗产,他的骄傲。佩图拉博同样以他无懈可击的逻辑而闻名于世,不是教科书上对于逻辑的定义,而是专属于佩图拉博的逻辑:一种建立在对最终损失结果无所畏惧的基础上对暴行,伤亡和屠戮进行近乎纯粹的数学应用计算得失。佩图拉博并非粗心大意,他只是简单的坚信获胜需不惜一切代价,有些人称其为“围城的艺术”。
他宣扬子弹和铠甲的教义;彻底歼灭敌军;给帝皇的军团蒙上耻辱;怀揣纯粹的激烈颤栗在泰拉上被血污染至猩红的街道上行军。而悬浮在轨道上方的铁血号会将他们的胜利传达给荷鲁斯。考虑着帝国之拳造成的损失,佩图拉博计算出军团对他失去信心的概率很低,然而法尔海战给他的坚硬面庞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就统计学上而言,任何造物都不可能永不犯错,但这对宝贵之物的认知却大有脾益,对于认知的宣传是一种与人类自相残杀一样古老的手段。佩图拉博能想象尼安德特人在洞穴的石壁上描绘着刻意贬低和偏执抹黑克罗马农人形象的壁画,不久后便招致来自后者的灭绝。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佩图拉博对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喃喃自语。钢铁勇士的伤亡名单已经迅速膨胀到难以接受的数目了。
与此同时,沃特船长稍稍扭头望向佩图拉博,只因他那被高度改造的机械肉身的主要躯干都被链接在舰船上的导航指挥控制座上,他的头部活动仅限于部分角度下的转动,如果你想了解沃特的内心想法,他的眼睛是所众所周知的窗口,所有人都能以此窥探他的情绪状态。
他的双眼显露出混杂着震惊与焦虑的情绪。
“你还有什么想报告的吗?”佩图拉博察觉到他的异常。
沃特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战术显示屏。
“吾主,三艘月级巡洋舰没有跟随大部分幸存者逃跑,这艘是皮拉德斯号,那艘是拉美西斯号和浩劫号。”
闻及尚有战舰未逃离战场,佩图拉博顿时喜上眉梢。
“战况如何?”他启唇问道。
“三艘船全都遭受重创,航行能力大减,但它们靠近亚空间风暴旁,我们的传感器暂时无法探测到。”
“如此满怀热枕妄想逃跑,却不曾想误打误撞踏上毁灭之路。”
佩图拉博冷哼一声,“铁血号能赶上吗?”
“可以,吾主。。。”沃特支支吾吾的回答,不确定下一句是否当讲不当讲。
“他们会去哪?”
“一个被命名为塔科夫斯基五号的行星系,由一个沿着气体巨行星塔科夫斯基二号轨道环行的小行星和废弃卫星组成。”
佩图拉博的脸庞因一种黑暗期许的欲求即将得到满足而焕发光采。
“要多久可以拦截?”
沃特的双眼打转着,当他迎上佩图拉博愠怒烦躁的凝视时,主人不耐烦的态度给他的额头印上一道尴尬的皱纹。
“我需要答复,船长。”佩图拉博开口道。
“最快一小时,但是...我们收到命令来自—”在沃特说完前,佩图拉博便下出定夺,不容置疑的决定与嗓音一同在舰桥上回响。
“是谁在指挥钢铁勇士?”
舰桥陷入沉默,只有无处不在的金属吱嘎声和远处传来的引擎轰鸣。
沃特以其机械原件身体所能允许的最大范围前屈一躬。
“大人,我们的引擎运转功率为百分之九十四,所有武器阵列系统全装填完毕。悉听您吩咐。”他带着抚慰人心的音色。
“规划好航线,只有铁血号才能和掉队者交战,剩下的舰队在坐标点重新集结,此等愚行会浪费我们的时间和资源。我们必须对当前火力状况做出评估。在此之前,保持通讯中断,理解了吗?”
“是,大人。”沃特边说边把自己放松到他标志性的静止姿势。
佩图拉博察觉到铁血号的舰体在脱离护卫舰队时的微微震颤,他为此展颜一笑。遗憾的是,今天不是他将罗格多恩踩在脚下,心满意足得碾压着他的下巴,亦或是从泼拉克斯连长的战甲里掏出那两颗还在搏动的心脏的日子,但佩图拉博依然还是感到一阵欣慰,因为大批帝国忠仆将会在恐惧中惊叫着死去,而他的脸将会是映入他们眼帘最后的事物,在他们逐渐消散的意识中留下深刻印象。
这种感觉激起了佩图拉博深埋心底的怀旧之情。回忆起那他已许久未去的故地。佩图拉博想起在铁血号的底层甲板深处他曾建了一个铸造间,几乎完美复刻了他在家园世界奥林匹亚的私人铸间——在已知宇宙里少有的几个能赋予他平和与清静的地方。
他轻阖双眼,回忆起那个秩序,混乱,正义,遗憾之间界限更清晰的过往时代。邪恶之徒与无知之人都知晓他们在银河社会结构中的位置。
当佩图拉博指挥第四军团与发起阴险侵略的异形赫鲁德鏖战时,统治奥林匹亚的精英衰老凋零,他们的社会秩序在一系列死亡,暗杀事件和青年人口的不断锐减下迅速崩溃,由破碎的政治基础盘重塑。没一个傀儡政权管理,奥林匹亚陷入一场没有组织原则且看不到结局的全球内战。一切文明的迹象都恶化为大规模恐慌和无政府状态。当他们回乡后,佩图拉博率领第四军团扫荡了奥里匹亚上诸多城邦的叛军,一个个杀死那些不服者。对所有被认定在性质或行为上犯错的罪人施以雷霆手段,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以灭绝的形式伸张正义。直到城市被程序化处理,少数幸存者被流放到所能想象到的最残酷的奴隶体系后,佩图拉博才花了点时间着手调查了他对那些曾尊奉他为英雄的人民所造成的大屠杀。
佩图拉博不赞同自我鞭挞或对过去的行为和态度进行任何不必要的的道德批判。他认为,对自己过去的暴行和帝国的诽谤进行无意义的重新审视,既不能让时间倒流,也无法让死者复活,更不可能根除无数帝国普通公民那盲从的愚昧。他以验尸官在一次不成功的尸检后的形式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困扰他的不是解剖,而是缺乏结果。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他想用自己那套秩序和无懈可击的逻辑去捕获银河,接着他要求效忠和服从凭着这颗坚定的拳头去建造一个符合他正义愿景的帝国
他的见解 ,他的意志,他的领悟。
这些是佩图拉博的纪律,逻辑和道德领域中最重要的。
在深知帝皇永远不会原谅他犯下的种族灭绝和奴役罪行后,佩图拉博的良知在最不可能的情景中得到了安慰:荷鲁斯赠送了曾属于福格瑞姆的雷锤给他,象征着佩图拉博与荷鲁斯之间的永恒联盟。武器已经成为了佩图拉博所相信的关于战争的一切,对于人性的基本认知和对钢铁自身绝对信任的真正延伸。
自荷鲁斯离去的数礼拜里,破炉者并没有给予佩图拉博任何安心或舒适感——反而起了相反的效果。这柄锤符合帝国军事定义的完美的所有基准。当佩图拉博将其握在手上时,他能感觉到能量立场在金属内充能活跃,就像缠绕着一条电蛇在冲撞时准备吐出剧毒雷霆,作为现存最强大的武器之一,破炉者粉碎阿斯塔特的战甲就像碾碎飞蛾的翅膀,足以在任何数量的装甲载具上留下一个冒烟的窟窿。在原体手中,破炉者能让凡人最直接地体验到神之怒火的滋味。
这柄武器拥有一个真正的战士所需求的一切,但佩图拉博觉得它尚未准备好踏入战场,起码不是现在。士兵的武器通常是攸关生死的决定性因素。
佩图拉博需要通过重铸再加固锻造的复杂精密过程来强化战锤,而当它完成时,破炉者将成为佩图拉博之怒的先驱,释放恐怖和惊惧自它踏入沙场的那刻起。伴随着这个想法,佩图拉博一路向下深入铁血号深不可测的下层甲板深处。那里也是他的铸造间所在。
佩图拉博小心翼翼地将雷锤放在一个被灼烧了数个世纪熏至深黑的巨大铁砧上,他看着融化的铁水慢慢流入熔炉,将所有物质都铸成一种刺目的赤红流浆,在缭绕烟雾和液态金属之间。人们可能会误以为他们闯入了远古神话中传述的冥界大门,多数泰拉人会称之为“地狱”。佩图拉博倾斜着将金属液体倒入到锤头后端。他缓慢细致地运用着细长铸具和焊接激光机的组合来雕刻这个钝器,并掺杂了一种特殊合金加强了锤子的外沿。
佩图拉博将一柄巨锤高举过顶,以千人之力,猛砸向破炉者。刺耳的铿锵声响彻整个整个建筑群,几公里外都能听到。
余烬在空中漂浮着,就像百万只闪烁荧光的萤火虫在寻找配偶 ,燃烧的微粒落到佩图拉博的身躯上,就算它们可能灼伤了他的肌肤,但原体也没表现出任何不适。当观察到破炉者的后锤头被微调了一些角度后,他眯起来的眼睛就像狩猎时的雄鹰般散发精光。重量被转移到锤头的前端,佩图拉博紧绷着下巴比铁钳还紧,露出沾满金属烟灰的肮脏铁齿。
“你的改动会增加雷锤的攻击力。”一个声音从烟雾弥漫的房间阴影中响起。佩图拉博没有转向黑暗,因为他已经听出那是他小儿子阿哈林的声音。
“那就是我的目标。”佩图拉博的语气古井无波。
佩图拉博注意到他儿子的战甲并非特制,仅是套标准型终结者装甲,这与他自己那套以铁骑终结者模板重塑加强的战甲形成鲜明对比。
阿哈林走上去,沐浴着熔炉里散发的橘红光芒,他是佩图拉博军团战士里最苍白的子嗣,他的皮肤反射着微弱的荧光,像是一个渺小的月亮分享着遥远母星的光芒,仅有一小簇黑发在他的头皮和下巴上点缀着。
“我知道你不愿被人打扰。”阿哈林虽语气粗犷,话语中却暗含着一丝歉意。
“那你为什么还来这儿?”佩图拉博厉声呛道,“我已经严令不准打扰,你的行为分明是在挑衅我。”
“我们收到了荷鲁斯关于多恩军队的行动报告,舰船层面的通讯联络被切断了,但我们认为你会想立即收到最新战术情报。我并无恶意,也不是出于某种激情为动机才决定打扰你的工作,不过,我得承认,大人,我想观察你那巧夺天工的锻造技艺。”阿哈林说完,后退一步,仿佛是在期待着他父亲的愤怒。
佩图拉博确信他的话不是恭维,而是发自肺腑的真诚声明。
“说出你的想法。”佩图拉博说道
阿哈林“你对雷锤的改进让你的破坏力更高,增强了你的战术优势。”
“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一种战术优势。”佩图拉博回答着,他本就阴沉的表情被紧皱的眉头扭曲成一脸苦相。
原体把持着握柄转动着破炉者,一团萤火虫大小的余烬像熔浆的漩涡般在铁毡上漂浮着。他把武器举到胸前,熔融的金属像恒星表面般跃动着。
“锤子已经完全平衡了,我选择取消所谓的完美,因为一个人对卓越的愿景可能是对另一个人的毁灭之种。”佩图拉博说着,眼睛凝视着新成型的锤头边缘。“我的志向更远大——为此,我必须把这柄武器打造成我意志的最终延伸。”
“没有什么变数是无法计算的。”阿哈林说道,看着佩图拉博把锤子扔到铁砧上,这让他更感兴趣了。
“如果敌人企图用破炉者对付我,那么他们遭遇的第一个瞬间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们会因为不熟悉重量和平衡而浪费宝贵的几秒战机,而我们则刚好趁此出击。”阿哈林接下话说道。
佩图拉博继续着他的工作,重塑过程才刚刚开始。在让佩图拉博满意之前,还有无数的调整和每一毫米的整修工作方可完工。分钟变成小时,从几小时到数日。阿哈林一直守护着父亲,研究原体的动作,他击打锤子的方式,倾倒金属液体的时间,以及铸造复杂精密的握柄。
在阿哈林守夜的第五天,他用一个疑问打破了冥想的寂静。
“为什么是铁?”
就在这时,铁砧承受着佩图拉博的最后一击爆发出一阵火花和余烬。炽热的微粒像一群渺小的小行星般围着他身子环绕运转。佩图拉博在小心翼翼地将破炉者倒入冷却炉前,花了几秒欣赏自己的作品。
“我有无数个答案可以回复你。”佩图拉博强压下怒火,他本就稀薄的耐心即将消散化为纯粹的愤怒了。
阿哈林的姿势僵住了。佩图拉博清楚自己所有的子嗣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理性的求知欲混杂着不可遏止的急躁,这些特征的结合几乎就要上升到挑衅的地步了,需要立即给与挫败,一旦傲慢的种子被种下,某些人际关系的界限就会模糊乃至消散,继而滋生挑衅的滑坡效应,开始公开的敌对,最终,导致某人的死去。佩图拉博不愿杀死任何一个士兵,这是对于资源的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但他花了几毫秒的时间去计算阿哈林死后的长期影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哈林的语气不带一丝傲慢。
“有很多答案可以回复你的疑问。”佩图拉博接着说道。
“铁制品一直以来都是人类发展的基本要素,在生命的曙光在泰拉冉冉升起后不久后就存在了。我对我们祖先的进化势头引以为豪,可以说这是在向我们的原始先祖致以敬意。”
“但那不是真正的答案。”
“所言极是,或者我可以说对铁的承诺就是对宇宙本身的承诺。因为铁是银河系中最常见的元素之一,由恒星的脉搏而生。”佩图拉博的嗓音因对话题的兴奋而高涨起来。
“富有诗意,但,还是错的。”阿哈林回道。
佩图拉博手指摩挲勾勒着锤柄,他眯成一道缝的眼睛流露出欣赏之意。
“铁是我们存在的本质。我们不过是一场关乎开疆扩土和征服群星的盛大游戏中的士兵而已。我们面临着人类从未见识且无法想象的恐怖威胁,我们可以不带一丝怜悯地自相残杀,对彼此痛下杀手。银河是可塑的,囊括无数不可描述且无法驯服的势力,如果我们希望驯服这片不可预测的浩瀚星海,我们必须拥有同等的可塑性。随时准备改变和重新安排我们的策略,以应对我们遇到的任何情况。”
“不能失去我们与生俱来的力量。”阿哈林赞许的点了点头。
“现在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们的威胁由内而外遍布四海,从人类贪婪引发的灾难到不断扩张的异形的野蛮入侵,对于那些美好愿景幻灭且缺乏独立思考的军团战士,这导致了他们对帝皇的无限忠诚。”
他伸手去拿挂在墙上沾满灰尘的剑鞘中的长剑。他抽出那把朴实无华的剑,在铁砧上挥出一道圆弧。他把剑扔给阿哈林,他模仿起父亲的举动摆弄起来。
“关于这把剑你有什么想说的?”佩图拉博问道,阿哈林以完美的速度和敏捷挥舞着长剑在周身舞出一招宽八形剑招。
“做工极佳,剑刃虽尚未开锋,但已完全能对目标造成伤害了。”阿哈林对自己的剑术表现很满意,他把剑还给原体,但原体却抬手拒绝。
“现在,全力劈我的锤子。”佩图拉博下令道
阿哈林不情愿的走上前,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父亲,但佩图拉博却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我不想损坏破炉者。”阿哈林说着
“劈下去,现在!”
阿哈林长吸一口气,调整立足点和躯干适应以更好的发力。将剑举过头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重重劈下铁砧上,他的敏捷使其上半身模糊得像生死界限不明的幽灵一般。当剑刃击中锤时,它迸发了微弱的火光,伴随着金属撕裂的悲戚哀鸣,剑被劈成许多锯齿状的碎片,噼啪撞在铁砧底部厚厚的积灰上,而战锤丝毫无损。
佩图拉博跪下来捡起一块碎片,他仔细端详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在铁砧边上。
“这把剑在经受考验前就已具有高实用性,但只是为了装饰便被置于鞘中,这就是帝国人的本性。我们用卓越成就的华服来装饰自己,只为了把我们的集体智慧浪费在对一个男人的礼赞崇拜——一个对我们的技术霸权的扩张毫不关心的贵胄隐士。”佩图拉博挥着巨臂摩拳擦掌,嘴唇在难以压抑的愤怒下颤颤发抖。
“你提到了延展性。”阿哈林说道。
“人类,”佩图拉博无视了子嗣的陈述,继续说道。
“帝国,我们所征服的一切,我们压迫的每一个微小黎民,静默的每一个不满之音,这本该会为我们的脚下铺出一条创造之毯,但却因人类沉湎于偶像崇拜的保护伞下放纵而毁灭。”
佩图拉博将铁水倒入碎片,一经接触被扭曲变形,像一片被火海淹没的枯叶。佩图拉博反复挥打着重锤和重型铸具改变着高温合金的形状。
“帝国,装饰,测试前极少被实用,重铸,突破自身的极限。”佩图拉博说着。
当金属碎片完全退火后,佩图拉博巧妙的在其一边刻上凹槽。就它现在的情况,像粘稠的塑料多过一柄破碎的长剑。然后。他转移注意力到破炉者握柄的底部,在其中心刻下一组匹配吻合的同心凹槽。
在接下的数小时里,佩图拉博将铁水倒在碎片上,将其锤炼成圆盘匕首状——如同猎食者的尖牙。他把金属匕首浸入冷水中,一股高温蒸汽和沸水溅到他脸上,但他没表现出一丝痛苦的迹象。
佩图拉博高举破炉者,挥舞着锤子,直到锤柄离阿哈林的脸只有几厘米近时才停下。
“只有有耐心,技巧,计划和毅力,即使是最薄弱的元素也能被改造成有用之物。”佩图拉博传授道。
“可塑性。”阿哈林回答,一阵理解的涟漪掠过他的脸庞。
“你认为你的信仰获得回报了吗,父亲。”
“信仰?”
“是的,正因如此,有人会说你对铁的信仰就如同人类对于帝皇正道的信仰一般坚定。”
佩图拉博露出了并非出于幽默或欢欣的微笑,那是刽子手的笑——带着高傲优越感的怜悯居高临下地传来的魔鬼般的隆隆笑声。
“我一直遵循无可辩驳的空间,时间和数学定律,宇宙的运转能量,我不会说任何我无法证明的,因为人类那近乎无止境的无知,帝国满是占卜者,神秘主义者和江湖骗子。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只会泛泛其谈的骗子手上,而不是给与他精准一击一劳永逸的移除你人生路上的麻烦呢。”
“那被帝皇操控的军团呢?”阿哈林问道。
“他们会痛苦的死去,”佩图拉博说着“因为他们信仰自恋的偶像,而我们相信钢铁。”
佩图拉博在将破炉者放到冷却架前,摆了一击大范围且凶残的弧击。
“钢铁是永恒的,是强大的。它没有血肉的弱点且不会向诱惑妥协,它代表我们宇宙的冰冷真相。”
“父亲,按你的推断,那真相是什么?”
“毁灭”佩图拉博答道“宇宙间有一条恒定的规律,那就是为更强大的下一代腾出生存空间,就必须毁灭一切。恒星会变成超新星,它们可以一瞬间不带一丝怜悯的毁灭整个文明。这种毁灭性的爆炸最终产生全新的行星系,其中有着丰富的生命形式,这些多样的生命形式终有一天会统御银河,而钢铁则是征服的关键。”
当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萌生后,佩图拉博艰难的眨了眨眼。
“有些人像害怕毁灭一样惧怕钢铁。像罗格多恩那种扭捏做作的懦夫,他们都会在可怜的无知中死去,因为他们依然停滞不前,无力成长。难以理解的神话与传说不过是压制自由意志的浅薄鸦片。”
“大人,铁血号将在几分钟后与帝国战舰接弦。”沃特船长说道。
“准备好左舷和右舷炮台阵列,没必要浪费雷鹰中队出击。”佩图拉博的心情因为即将逼近拉美西斯号和皮拉德斯号而好转起来。
这两艘月级巡洋舰正在直直驶向一个小行星带,这个小行星带由两颗裂成两半的死亡卫星残骸组成,仍围着一颗木星大小的气体巨星运行。随着卫星轨道的持续恶化,巨大的行星外壳被剥落撕扯进太空,漂浮的星际碎片足有一片主大陆大。佩图拉博毫不怀疑对方战舰的指挥官寄希望于接近亚空间风暴和这些巨大的宇宙漂浮碎片来迷惑他的雷达。
他意识到还有第三艘船。浩劫号尚在外地,它的船长可能希望利用他的同伴分散注意力,引诱铁血号踏入陷阱。
佩图拉博计算了下他被伏击的可能性。他的结论是,帝国之拳计划设陷阱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十三。进一步的心理计算表明,即使三艘巡洋舰倾尽他们全部的火力,铁血号也能轻易地抵御住三艘巡洋舰的联合进攻。就算直接参战,存活的几率也有百分之九十七。
数学演算。思维逻辑。无所畏惧。胜利的公式。
佩图拉博细细研究了恒星系统的遥测数据。发现在两个卫星之间有一群漂浮的碎片形成了一道拱门。这是唯一一条不被这颗气态巨星引力场所困而直接穿过星系的路径。这是一条狭窄的通道:一次只能通过一艘巡洋舰。这将招致他们的毁灭。
“准备好所有的等离子鱼雷。铁血号会将他们拦下困在小行星拱门之间。”佩图拉博说。
当铁血号化作一阵短电弧驶近时,佩图拉博一声令下,炮口顿时发射等离子鱼雷饱和式打击,这艘巨大的军舰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跨越了数千公里,火力覆盖了整片宙域。鱼雷以风驰电掣的速度穿过太空,迅速射入正驶在拉美西斯号之后的皮拉德斯号。
第一批鱼雷像子弹穿过一个未带头盔之人的颅骨一样穿透皮勒德斯号,猛遭重击的船尾在一场炫目炽烈的爆炸中将宝贵的大气释放进太空。紧接着铁血号又发射了一次鱼雷齐射——这些鱼雷穿透了皮拉德斯号的内脏,船体吐出帝国之拳战士们熊熊燃烧的尸身以及那些对船的操作至关重要的部件。
鱼雷齐射和爆炸性减压的无情结合,致使皮拉德斯号在离子体、碎金属和太空岩石的漩涡中内爆。过热金属和血肉之躯在失重的虚空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就像黑曜石铁砧上方飘着的微小余烬。
佩图拉博握紧拳头,考虑着该如何处置拉美西斯号。
“避免塔科夫斯基二号引力纠缠的最小安全距离是五千公里,”原体转过身对沃特船长提示道。“向拉美西斯号的引擎组发射一枚低当量的热溶鱼雷。把铁血号和那艘船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三百公里。将前列炮台以280度倾斜,然后在右舷发射等离子鱼雷造成大范围爆炸。我不想现在就击沉他们。”
沃特输入了佩图拉博的指令,铁血号发射出大量的等离子鱼雷,以新月型战阵大范围展开。弹头在卫星碎片组成的拱门外爆炸形成一道宽阔的光晕。正如预期的那样,拉美西斯号调整了它的路线,以避免卷入等离子体爆发的毁灭漩涡,这使它即使得已避开余波,却反而更接近塔科夫斯基二号的大气层。
铁血号在拱门的残骸中横冲直撞,巨型太空岩石就像冰雹击中装甲坦克一样被舰体弹开。“铁血”号像鲨鱼追逐流血的猎物一样追逐着拉美西斯,沿着一个大的“S”型航线航行,微妙地改变着它们的轨迹,以对抗这颗气体巨星不断增加的引力。
“当他们离大气层不到6000公里的时候,发射热熔鱼雷。”佩图拉博说,语气里带着冰冷的期待。
按照指示,当铁血号将拉美西斯号逼迫到重力井附近6000公里处时,沃特向这艘注定落败的船的引擎室发射热熔鱼雷。根据原体的命令,热熔鱼雷的破坏当量被降低至虽能对舰体造成巨大冲击,但小规模爆炸却无伤舰体主干,大部分功能尚且能正常运转。
拉美西斯号的引擎喷出了等离子焰柱。船体开始倾斜,偏离原航道的轴线75度,逐渐向塔科夫斯基二号漂移。佩图拉博想象着船员的精神状态——所有的阿斯塔特,从出生到成长只为了战斗至最后一口气。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为一个虚伪偶像服役至死。所有人都期望能在战争的漩涡中拥有亲眼和敌人对视的能力,以此寻得一个光荣的终局。
佩图拉博想象着帝国之拳会如何死去,他们知道自己并非屈服于一个血肉之躯,而是由宇宙本身编织而成的敌人。没有一个军团战士能够在重力的影响下依然能以他们的方式去射击,劈砍或施以重拳。
当塔科夫斯基不可阻挡的重力井把飞船拉进气体大气层时,他想象着自己正置于拉美西斯号的舰桥上。
最初,帝国之拳将被卷进由混杂靛蓝与紫罗兰夺目光纹的复杂色谱组成的万花筒中。塔科夫斯基二号是一颗由氢、氮、甲烷和二氧化碳组成的蓝绿色翡翠色行星。在这些气体进入飞船内部之前,整个飞船都蒙上了一层浅绿色氤氲。
当拉美西斯号降落至更下一层大气层时,舰体被大气挤压的就像一只溃烂的老鼠被装甲靴子踩碎一样,帝皇的奴才们一个接一个地在窒息中痛苦得死去,或因爆发性减压坠入狂风暴雨中迎来不光彩的死亡。剧烈的高温、超强的阵风和沉重的重力将骨头碾成粉末同时将血肉燃成碎屑般倾泻下。
“大人,浩劫号出现在我们船尾后,正从左舷方逼近。”沃特船长说。
佩得拉博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他估计浩劫号会在他们的同胞逃跑后发动袭击。当考虑皇帝的奴才的战略时,其中是有一定的可预测性的;他们会把自己限制在平庸的镣铐中。而佩图拉博并未染上“泯然众人”的疾病。他的智力超凡脱俗,乐衷于玩弄那些没有基本分析推理能力的凡夫俗子。
当铁血号在短时间内摧毁了两艘船时,浩劫号的船员不得不临时想出一个新策略,在尝试逃跑还是发动自杀式袭击的决定中,他们选择了后者。
佩图拉博对那些意志薄弱的马屁精毫无敬意,他们希望自己高尚的牺牲能鼓舞帝国士兵的士气,而他拒绝赐予他们一个速死作为赠礼。但也的确没多少时间折磨他们了,佩图拉博决定采取最简单的进攻计划。
“沃特,调转船头,让我们直接进入他们的航道。全力撞击进程再提速百分之六十。”佩图拉博说。
沃尔特手打着输入指令一边将目光聚焦在钢铁之主上。沃特完全明白佩图拉博的意图。铁血号是一艘荣光女王级战斗驳船,足以在几分钟内将数目众多的小型船舰碾成碎片。一艘月级巡洋舰绝无可能在一场头对头的碰撞中幸存。沃特在片刻内还怀疑浩劫号的指挥官是否会想出最后一分钟妙计,一个会改写帝国海军战术历史的意外之举。
但这个想法当铁血号的巨大船头劈开船壳,富有效率地将这艘巡洋舰劈成两半时,随着浩劫号的内部大气一同消散了。浩劫号的名字与它的命运相称,它沦为了一场浩劫。钢铁勇士的旗舰就像一只被嗜血的疯子驱使的贪得无厌的食肉野兽,撕裂了这艘巡洋舰。
佩图拉博从鸟卜扫描仪界面和战术目镜中转过身来,微微皱了皱眉头。沃特知道不应该询问原体的情绪状态,所以他问了一个更保险的问题。
“大人,您愿意看一看三叉戟传来的伤亡名单吗?我们中的许多钢铁勇士都因为他们的懦弱行径而殉难了。”
佩图拉博一把抓起破炉者。它就放在他指挥座旁边的架子上。原体用指尖转着他那定制武器的握柄把玩,他的眼神流露出对自己的手工和精密性的欣赏之情。
“关乎我们的命令尚有要紧之事。”沃特谨慎地轻声缓缓道出,他非常清楚应该如何保持自己的语调尽可能地平淡、冷静和恭敬。沃特已经见识过当佩图拉博察觉到他的军团战士对自己不敬时会发生什么,而此种时刻他永记心中。
“我们的‘命令’是什么?”佩图拉博的询问中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
“我们被命令立刻赶往九头蛇之心星系(1),我们的目标是一座帝国之拳的要塞。它名为——卡德米恩堡垒。”
沃特带着惊喜的神色把头扭向佩图拉博。他知道罗格·多恩在将九头蛇之心建设成帝国的一个重要世界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把它撕成碎片就像在多恩的心脏直接捅上一刀。现在原体可以和帝国之拳算账了,之前在法尔的失败只是多恩在佩图拉博手上最终蒙羞的序幕。
“开往九头蛇之心。”佩图拉博下令道。
原体大步流星走下舰桥,破炉者的握柄在它接触地面时发出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Hydra Cordatus,皮老板和福根相遇之地,沙罗金在此地谋划了一次对福根本人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