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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界边境同人】序——HelloWorld

2021-12-12 15:42 作者:-巫阳-  | 我要投稿

序-Hello World

    今年的雨季,来的似乎要比往年早一些。

清晨,闹钟守时的把我唤醒。不同于往日刺眼的阳光,徐徐飘动的窗帘散发出惨淡的白光,传来稀稀落落的雨声。有风从窗户吹进来,窗帘像水波荡漾,能够感受到一阵阵凉爽的微风拂过,叫人一阵清爽。

努力着想思索什么,可惜大脑不争气,一阵朦胧。我依稀记得,昨夜翻阅过的散文集中,似乎有不少对雨的赞颂。但我不过是一个破修飞船的,于我而言,雨就是雨,风就是风。亦如修理飞船,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精密的仪器容不得半点马虎,复杂的构造少不得一个齿轮。毕竟我的工作就不需要什么感情,而是理性偏多一点。

翻身下床,抬手揉了揉蓬乱的头发,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双手扒在洗手池上,浑身充斥着刚醒来时的松软劲儿。抬头与镜中的自己双目相对,原来我已经开始长皱纹了吗?

伴着雨声,我开始简单的洗漱。雨点滴滴答答,我刷牙的手也上下翻飞,一时间两种声音好像处于同一种频率。水龙头里流下清冷的凉水,不等水温加热,我便捧起一捧水草草抹了一把脸。大脑感到清凉的凉水刺激身体,引起了一阵哆嗦,终于是完全清醒了。

伸手拿起毛巾胡乱擦拭了几把脸,擦干抹净之后,再一次审视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不悲不喜,我可真是越来越像中年人了。

闹钟响过后,便开始自动播报起了今天的天气预报。果不其然,近一个月都将是阴雨连绵。人们都说,天气会影响心情好坏可是天气晴朗与否和心情根本没有关系吧?就好似飞船船身上的喷漆,天气不过是“生活”这一庞大机器的装饰品罢了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于是跨步走到窗前,打算观察一下雨势大小,以便决定出门要添多少件衣服。

   轻撩窗帘的边缘,向两侧一抛,鳞次栉比的城市便陈列于眼前。我看到雨滴悠悠地从庞大窗户的顶端下滑,像是滑出一道洋流。点滑成线,线连成面,洋流汇聚成大片海洋,竟好似给窗户添加了一层水面般的滤镜。

看起来雨势比想象中更要大。

从高层公寓的室内向下望,半空中的飞船熙熙攘攘,在阴沉却不灰暗的世界中川流不息。这些飞船此起彼伏的灯光竞相闪烁,在玻璃水面般的滤镜下就好像披着霓虹的鱼群在游动一样。我修理过很多飞艇,我知道,一台像样的飞艇并不贵

但是我却没有置办这样的代步工具,因为没有必要。我过着一种两点一线的日常生活,既不出门旅游,也无兴趣爱好。既然公共交通工具就已经能满足我日常生活的需求了,为什么我还要购买用不着的东西呢?

驻足在窗前,又把目光投向街道。人行道两旁来来往往的雨伞,速度或慢,或快;伞面或大,或小,有些雨伞边缘还散发出幽幽的光芒——自然是星之子撑伞其中。雨势很大,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加入到他们的队列里了。

   简单的收拾床铺,洗漱清洁后,我便套上了工作服,打算下楼搭乘第一班车去往船厂上班。甩起胳膊披上大衣,提起及腰的雨伞,伸手推门步入走廊。

我的公寓门在走廊尽头,出门身侧就是落地窗,幽幽的白光充盈着眼帘。电梯就在左转尽头,我看到已经有几个人排队等候了,于是快步走上前去排队。

    乘过电梯,我来到了公寓楼配套的候车大厅。电车永远都是那么守时,从不早点。所以我也只好扒在窗户旁边,环视着一成不变的景色。

远处横架在高楼间的粗轨道吊着黄褐色的车厢,追随着一节流线型的电车头向远方驶去。这种型号的列车头总是能让我回忆起三个月前停泊在我们船坞修理的那架鲛人飞船,富有原始而永不过时的美感。

那时,这艘船甫一入场,我就对其有些异样的感觉。虽说不算喜欢,可也绝对称不上讨厌这种设计。于是,我在脑海中想:“也许我可以买一艘鲛人飞船?”

  “不。”站在距离地面八十米处的候车台上,我伏在栏杆上眺望天际,即刻否定了自己。“买一艘飞船?太荒谬了!买下它就意味着我将不得不飞向太空,远离我现在的生活。这是我最不愿意去做的事,而且我如果不去旅行的话,那我会白白浪费我攒了五年的像素。”想到这里,我便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就好似我真的省下了这么多钱一样。事实就是,这一笔钱从未被花过,它们一直都存在银行里。

   我驻立在公寓大楼配套的候车台,候车的时间愈发渐长,有些不耐烦了。这是一个半开放的平台,看就像一块盘子水平插进一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的中间一样。插入大楼的一半盘子被大楼吞噬进去,成为室内的一部分,用以候车;裸露在外的一半盘子铺设铁轨,用以列车上下客人。

大概在我快喝完我刚在候车大厅买来的可乐时,我要搭乘的那趟车次终于来了。随人流涌入车厢,我自觉的站在两排空座位间的空隙,扶着扶手等待人群在车厢内安定下来。

并非是没有空座位可以坐,只是按照早班车的客流量,坐上座位就意味着将不得不马上和陌生人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一起。我讨厌陌生人,更讨厌和任何人肢体接触对我而言,闲适地站在属于自己的一小块空地内独善其身才是最舒服的。相较而言,站立还是坐下这种事情反而是显得无足轻重了。我所站位置是车厢角落处,十分悠然。背靠列车壁,恍惚间把目光投向对面的车窗外面。

今年的雨季是要比往年来得早的,也要比往年来得大。透过车窗玻璃来看,厚重的黑云倾身盖住了整个城市,断断续续的流下自己断断续续的眼泪,平平淡淡的隔绝了天空平平淡淡的阳光。在这样的日子里,一天中的各个时辰竟好似没有分别,都是下着点点滴滴时断时续的小雨,刮着大大小小时缓时疾的冷风。

车厢内拥挤,却没有与人数相匹配的嘈杂。车内十分暖和,足以让走进来的人精神为之一振。车内外冷热差距之下,空气也好似凝结起来,转变成某种十分微小的实体,粘在车窗上,阻挡住人们的视野。模模糊糊从电车上向远处望去,重峦叠嶂般的高楼大厦遵循着透视原理由近及远的缩小着,直至化作天边的一抹黑线,与天相连,好似分割天地的城墙,也好似沟通天地的桥梁。

   这样一座高度现代化的城市中,自然不能缺少各色霓虹的勾勒。在厚重天色的感染下,无论何种色彩也被蒙上一层薄雾的此刻,这些霓虹灯却顽强的刺破暮色,高调的宣扬着自己的存在。如果说褪色的各色建筑是描绘完成的黑白稿,那么霓虹灯就是勾勒边缘的勾线,沿着建筑的边缘,河流的底部,像是寄生高楼一般存在着,却在此时耀眼的不成样子,好似他们才是城市的主角,而他们所依傍的建筑只是可有可无的陪衬罢了。

   这样的市井,说不上美丽,也不能说丑陋,仅能称之为平淡。随着电车徐徐前进,市景也徐徐后退,最终像清明上河图一般的,车窗竟也好似展示了一份现代市井图,悠长而连绵,生动而祥和。

人们喜欢看美景,喜欢那些美的事物。但是美的事物稍纵即逝,尽管就是它们之所以美的原因。于是人们委身于平凡的景色中,沉淀在柴米油盐的单调间,所以整天唉声叹气,幻想如果自己能有更好的生活,从而往往忽略身旁的平凡中竟也有不简单的事物,也有美的存在。

   细雨连绵,微风吹拂,景色昏沉间列车到站了。簇拥着人流流下车厢。沙丁鱼罐头被打开,却流出了一群鲜活的沙丁鱼,这样的罐头恐怕只有野蛮的叶族人才会青睐吧。当我身处天空的电车时,由于天色暗沉,车窗朦胧,我猜测街道两旁的只是霓虹罢了。但是当我屈身其间时,才发觉其中大多都是刚刚开门的店铺。

这是一条主干道,车流量巨大,两侧人行道的人流量自然也不小。自然而然地,有不少过路人被琳琅满目的商铺所吸引。

双手揉搓几下,捂住口鼻深深的哈一口气。是因为我才睡醒不久的缘故吗?看着眼前的街道总觉得不很真切。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本科普书,海鸥往往会追随游动的船只,实际上是在追随船后游动时螺旋桨翻起的浪花,因为海中的鱼儿会被水流打晕,浮在水面上,也就给了海鸥可乘之机。

现在主干道就好似一条大船,造就了这么多沙丁鱼群般的人流;而沿街的店铺就好似海鸥,为人流所引来。如此看来,我也是一条小鱼,却几乎从未被显眼的商铺吸引过。

也许我不是什么正常鱼儿吧

一边走,一边撑开雨伞。左手轻握伞杆,右手伏在伞柄上用力一按,雨伞随即循着杠杆原理立在我头上。行走在路南侧,我的左手边便是主干道,许多车辆疾驰而过。主干道很宽,也很长,略显臃肿。今天是工作日,所以道路上熙熙攘攘的车流川流不息,上空流光溢彩的飞艇络绎不绝。

耳边载具破风的声音,夹杂着街边店铺熙熙攘攘的人声,不禁令我回忆起前天读过的古代诗集。尽管我只是略微翻阅了几页,却也大致记住了几句吸引我的诗句。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似龙。我了解过这句诗的作者,即使诗作者已经成为亡国君主,但依然对旧时的都城繁华抱有强烈的回忆与热爱。诗集编者对这位诗人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但是我鄙弃这种情感,对往事的留念只会徒增伤悲,扰人心智。而心智一旦不稳 ,那么做出的判断就会不理性,便会做下令人日后蹉跎叹息的抉择。这也是为什么我讨厌回忆过去,为什么我讨厌冲动而为,也是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过我的故乡,去给我的父母扫扫墓。

   从车站到船厂的路程不算远,下车后只消五分钟就能到达。一路上雨伞伞面被敲打着,发出闷闷的鼓点声。我感到有冷风顺着我的衣领钻进了我的衣服,很冷,但还不至于我打寒碜。我走着,走着,看见我的目的地在视野里逐渐变大,变大。

主干道的尽头就是我所工作的修理厂,形状很像我故乡的某个历史遗迹——一个叫鸟巢的体育馆。听说在古早年间,那里举办过我故乡星球范围的体育盛事。不过那都是很久远的过去了,现如今它被全部改造,只是单纯的作为一个纪念馆。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另一座历史的墓碑罢了。而我的故乡呢?新闻上说,前天不知为何彻底失联了。

   如此说来,那个纪念馆倒连墓碑都算不上了。

   虽然并不能理解一个运动场所为什么造型和其功能没什么联系,有那么多的孔洞,但我所在的修理厂,因为要进出大小飞船的缘故,自然是有大大小小许多通道。我们厂的业务很广,我们承接各式型号飞车的批量生产,也负责大型星舰的制造组装,更必不可少的,我们还提供售后维修服务。

小至私人飞艇,大至保护团的星舰,我们来者不拒;我们既是保护团的官方合作船坞,也是我们殖民地星球的地标建筑;毫不夸张地说,天空因我们而绚丽多彩,宇宙因我们而不再遥远,世界因我们而丰富多彩,浩瀚无比。

   这么说可太矫情了,要不是每月一次的领导审查要求我们将其熟记于心,这种写在广告上的自吹自擂我是一个字也不会看的。

但是平心而论,我们星球作为沟通这一扇区其他几个星球的中转站,日船流量很大;而我们船厂又是我们星球唯一的船厂,是唯一能提供相关服务的厂子,这么看来,这船厂的确算是不可或缺,这番自夸倒也不算太过自傲了。

   与鸟巢类似的,我们的船厂整体也是一个圆润的椭圆球体,形似发育成熟的哺乳动物红细胞。而这个细胞的细胞壁也有大大小小的载体蛋白——各式拖车来运送载具进出,这就是主动运输了。类似的,也有许多跑道,起落架,斜坡以供客户自驾出入,也算是自由扩散了。

与细胞不同的是,这个红细胞上面的凹陷处,是一个巨大的缺口,用来停靠殖民用大型星舰以及其他体型相似的巨无霸。每逢此时,我们这二线殖民星球便会迎来蔚为壮观的盛世——近乎星球人口三分之一的人凭空出现。这些人也许几年,几十年没有踏上过泥土,观赏过风雨,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带来了令人炫目震耳的消费。毕竟这种星舰轻易不落地,而无论舰船有多大,对比无垠的宇宙总是要感到十分空虚的,那时你即使有需求,又得到什么呢?

   总是这样的,只有踏上真正厚实凝重的土地,感受熟悉热爱的地心引力,才会知道无中生有的人工引力是多么虚无缥缈。即使技术上讲这两者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当你走入中转大厅,看到形形色色的船员以不同的角度在不同角度的走廊上如履平地时,你的心里也很难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尤其是你发现你轻轻一跳就能撞到迎面走来人的头颅时。

瞧瞧,又一个拒绝星际旅行的绝佳理由。

主干道的尽头是船厂的入口,和路一样宽,一样高,比人行道的天桥还要高上两倍见余。若是厂内闭灯宵禁,那么一张大嘴便会涌现,吐出它长的过分的舌头,等待着猎物从舌头上浑然不知的走入深邃漆黑的嘴里,然后一口吞掉,不见咀嚼和吞咽。这样的大嘴相较于其躯体,却是好比篮球之于球场,而其躯体相较于整个船厂的规模,更是好比足球之于足球场!

真遗憾,也许出现这样恐怖大嘴的一天永远也不会有。历史记载,这座占据整颗星球一大块斑点的建筑自第一次亮灯以来就从未熄灭过更何况据我管理账目的鲛人朋友所言,整座厂的每个分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工作,不分昼夜,不论秋冬,白天热火朝天,夜晚灯火通明。

整座船厂都是由陆续到来这颗星球的各艘殖民舰改装而来的,所以理论上讲,这座错落有致的工厂也许还有再次起飞的可能。可是即使它真的能再次归于蓝天,它又为何要这么做呢?是什么能使它放弃安稳的现状,再次冲向不安定的宇宙呢?恐怕只有整颗星球即将毁灭这样的理由才足够充足吧。

所以我很喜欢我的工作,我和这个屋舍俨然的建筑很像,沉淀于现实,不为过去纠缠,不为未来担忧,如此平静的,祥和的日常,锚定于现实的河流之中。

跨过灯火通明的大嘴前的马路,穿过小道从角落不起眼的侧门进入。这小门是员工专用的,至少名义上是这样有不少客户会从这羊肠小道直接进入车间视察自己的座驾。就正视而言,通道是一个三乘三米见方的纯正正方形,墙壁挂满了或是广告,或是新闻,亦或是本单元内的各项事宜。墙壁暴露的部分则横七竖八有一些黑色的刻线,时不时有蓝色的光滑动过去。

像是脉络,像是血管,总之你可以通过这种通道走向这一单元内的任何地方。如果你不慎迷了路,那么总会有箭头指引你走向前台大厅——一个你总是可以和可爱的前台鲛人姑娘聊两句的地方,来查询去往你目的地的路线。

至于我的目的地呢?自然是我所工作的车间了。那是一个教堂大小的立体空间,几乎拥有所有你能想到的任何设备,包括大型电磁铁,万用可移动支架,万用工具若干以及两台自助售货机和比邻的几台咖啡机。整个空间中间的大片空地用来停靠船只,天花板一侧下挂有几个房间,用以管理人员工作。我负责领导这个中型飞船车间的所有技术性工作,包括飞船的抛光打磨,硬件维修与替换,软件维护与更新,都要经过我的策划,指导以及审查。

在转过几个弯道以及乘坐两个电梯后,我成功的在上班前五分钟打了卡。我不太确定他们是怎么设计整栋厂房的,事实却是,即使我照着地图要走一段最长的路,我所花费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五分钟,这难道是魔法?也许不是?

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吗?即使在科技发达现代,雄浑壮阔的科技成果也依然无法说服某一些人相信神明是有多愚蠢,尤其是种族多元化的今天。那些长着翅膀却连最基本的滑翔都做不到的鸟人,以及所有愚昧的和土著一样的电子人,他们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一边浑然天成的用着现代科技一边打心底里相信神明的?

纪律性的向已经在岗位上工作的工人打过招呼后,便跨步登上一侧墙壁旁的阶梯,走进了我的办公室。桌上的电脑已然亮起,引入眼帘的自然是今日的工作安排,以及侧边大篇的备注和工作要点,还有通信频道里工人们打趣的语音——这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儿们不是在咒骂高层,就是在调侃对方的女友,或者隔壁新调来的叶族小姑娘。他们当然知道所有这些我都能一字不落的听到,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是从临时工做上来的,明白枯燥的工作总是需要一些乐子来调剂,就像苦涩的咖啡需要加糖调和,死气沉沉终究不像是生命该有的样子。

办公桌后的硕大玻璃窗能够直接观察到工人们作业的进度。自上周开始,我们便着手开始进行一辆麻雀级飞船的修复。这艘飞船说是破铜烂铁也不为过。向推进器损毁了三分之一、爆炸了六分之一、宕机了二分之一,而喷射推进器则在并不漂亮的着陆后把自己融穿了,也不失为一漂亮的烟花表演。至于船身,大小不一的缺口自不必多说了,高速跌下大气层时摩擦导致的黑色烧痕像是从船头向后撒了一大卡车的炸药,呈辐射状向后延伸,叫人只需目视便好像能闻到火药味。

现在它正被六只机械臂所托起,活像一个破了不少洞的垃圾袋。我工作也有十几年了,如此破拉不堪的船我还是第二次见到——上一次是在一个垃圾场老头都遗忘了的垃圾场角落里,那是一架三个世纪前报废的叶族基础飞船。

将其全部翻新肯定是不行了,这样做的成本要比再买一架飞船还要高。更何况我们也不是什么慈善家,既然这艘飞船的主人们还在医院生死不明,我们又为什么要干这么一件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自然而然的,我的工人们在船上爬上爬下并不是在修复某样东西——正相反,他们在记录飞船各设备的损毁程度,以期能够把这船敲散开卖掉,和公司三七分成。

叮的一声响,我下意识地扭头往身后柜台上的咖啡机看了一眼,可惜并不是它。我以前是没有喝咖啡地习惯的,这台咖啡机是去年生日时车间工人凑钱送我的礼物其大块白色打底点缀蓝色条纹的外表,一眼便知是典型的猿人工艺。

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就像毒品,容易叫人沉沦其中。日渐程序化的生活削减了我们思考的能力,钝化了我们对周围的感知,以至于漫漫长路走来,慕然回首,才发觉自己已然走过了生命中的一大段路,发出几十年如一日的感慨。

我做工也有十余年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愿吃苦,又初入社会,经事不多,往往报有一些不切实际的理想。于是我手下的孩子走了一批又一批,来了一轮又一轮,真正能留下来过安生日子的却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于是渐渐的,我也不再和手下的孩子们打成一片,进而不再去感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反正我们迟早都是要分别的,不是吗?

直到一年前,他们擅自凑钱买了台咖啡机给我,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生活的涟漪一直都在,只是我已经迟钝到难以察觉罢了。

通讯频道传来叶族人白芷标志性的“嘶嘶”声,提示我刚才叮的一声是电脑在提醒我我的设备已经与破船的sail所连接,可以畅览其中内容了。在工人们对硬件设备检查时,我则需要对软件部分进行整理列表与分类。我熟练的大致审查了一下文件内容,其中除去船载AI本体外,就只有一些常规文件以及行船记录仪近两个星期的内容。

顺手将这些东西列表打包发送给管理处后,本着生命在于活动的原则,我放弃了呆坐在桌前盯着荧幕上的工作进度发呆,转而一个接一个地翻看sail的文件内容。

现在的孩子们都很聪明,我手把手带过几个礼拜后便能独自作业,而且几乎不会在工作中出现什么问题,如此便给予了我大把空闲时间来做这些费力耗时的工作。齿轮滴答,蹲坐在时钟上的仿生鸟盘旋着报了几次时。时近晌午,上午的五个小时内,除去下楼指导几项高难度施工外,便浏览了近乎所有文件。

通过之前维护人员留下的日志以及系统设备更新的时序表来看,我知晓了这艘船的主人另有其人,也明白了这艘船在起飞之前还在进行几百项错误的修复,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它来自我的故乡星球——地球。所有这些信息都十分耐人寻味,令人不得不深思医院里昏迷至今的那位究竟是谁?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使得他不得不将自己置身于死地,乘一艘近乎解体的船离开?而我的故乡,究竟又是为什么失联了呢?

仅剩最后一份视频文件尚未检查了,也就是这艘船最后一次启航时系统自动记录的画面。我有预感,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这最后的记录中。

正当我要将其打开时,右下角弹出了来自总监的实时消息,要求我不留备份,删除所有文件内容。那艘破船也不再由我负责,两分钟内就会有人来将其运走,顺带彻底检查所有设备以防我留下备份。之后她便向我解释,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飞船主人身份未知,擅自改动飞船将涉及法律问题,处理不当更是要赔一大笔钱,实在是得不偿失。

 真有意思,我之前也负责过不少这种破旧飞船再回收的工作,从未听说过船厂会因为打官司而退缩。但这既然是总监亲自下达的指令,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遵旨删掉所有文件,然后招呼工人们停工。中午了,我送工人们去往食堂后,便留在车间等候相关人员的到来。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我捧着咖啡扒在楼梯栏杆上,双目出神地凝视着一群壮汉把那个破塑料袋固定在拖车上。至于这艘船上究竟装了什么秘密?听凭风引,于情于理这都不该是我所该关心的。正相反,这艘破船看起来就没什么油水,就算给工人们打牙祭都不够。所以我凝望着他们把那艘烂船运走,心里只想知道今天食堂做了什么菜,我有点饿了。

待到我把手中的咖啡抿完,我身旁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也同时走了出来,向我示意一切正常,之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我候命的这段时间不长不短,恰恰就像午休时间一样,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短。可真是太幸运了,我没有空余时间跑去食堂打饭了。

正当我打算接点水灌个水饱时,白芷回来了,还带着全肉的饭菜,笑着跟我说要我明天再替他付钱。尽管我很想提醒他其实人类不仅仅需要吃肉,更需要吃蔬菜。但是看着他满头蓬松的叶子和飘摇的花蕊时,我决定趁早打住这个念头。

我依然不能够自如地和其他种族的人交谈,我们之间仿佛有一层可悲的厚墙壁,大抵是世界观都大不相同吧。

道过谢后,我打算回身到办公室里吃,但是白芷一把搂过我,正要上楼梯的我一个踉跄,反而转身摔坐在楼梯上,他也顺势坐在我身边,绘声绘色地描绘了一番今天食堂里的暴乱原来又是有两派电子人相互大打出手。本身我是不关心这种事儿的,毕竟两群高科技机器人用最原始的方式互博,这种脱离现实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感兴趣呢?

可惜技术上讲白芷是“动物型的植物”,不算人。也得亏是叶族人好斗,汁液里流淌着亢奋的种子促使着他去了解这些事,白芷才能粗糙而又周密的为我讲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电子人,关于其起源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在宇宙角落的金属星球进化而来的智慧生物,也有人说是宇宙深渊的某种邪恶种族为了颠覆宇宙而安插在各个世界的卧底。不过最合理的推测,也是官方的说法是,他们是某个高级种族为了模拟社会的演变而制造的。然而很可惜,由于某种不得而知的故障,整个种族都卡在了类似中世纪的阶段。白芷讲的摇头晃脑,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并时不时扒拉两口米饭。

尽管被锁在了中世纪,勉强能称为“硅基生命”的电子人依然能展现出属于生命的韧性——有一部分电子人违背了自己的程序,并且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社会实验的小白鼠。他们中有些人就此沉沦,整日给自己的电子脑加磁以达到类似醉酒的效果;有些人心系种族,妄图螳臂当车般的引导整个种族清醒过来,迈向更美好的明天;还有些人,也是觉醒电子人中的大部分人,认为自己天命不凡,比自己愚昧落后的同族不知高了几个大气层。于是抱团取暖,构筑起一个特殊的电子人群体,并且对其他电子人抱有极大的敌意。自然的,这最后一种电子人经常与普通电子人因为信仰或其他或有或无的原因擦出火花。

信仰吗,中世纪的信仰,大抵都是基督教吧?果然盲目的信徒之傲慢的无神论者,就像工人阶级之于资产阶级一样,是天生的对立者。

我端详着白芷,吸嗅周围阵阵的植物清香,仔细揣摩了一下叶族人能否补充维生素的问题。白芷也发觉我在看他,漆黑的眼睛隐隐发光,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处。他以为我现在很专注认真的听完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于是发出了高兴的“嘶嘶”声,兴奋的住了我。我冲他微微笑,挣扎着挣脱了他的禁锢,然后打算回办公室清洗我的饭盒。平心而言,我不讨厌白芷这样,毕竟你不能够责怪跳跳糖吃到嘴里会跳起来对吧?

至于电子人之流,其本质上不过是一台机器,难道我办公室的电脑还会跳起来砸我的头吗?机器自古以来就是为人所用的工具,再智能的机器也不过工具。

话虽如此,即使本质上我几乎从不将电子人作为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看待,却也交到了不少电子人朋友。也许我潜意识里认为它们也是人?亦或者仅仅是将其作为工具所拉拢?我笃定的认为这只是因为我住所附近的电子人邻居比较多而已。

一定是因为这样。 

下午的工作也如出一辙,乏味,枯燥,一眼就能望到头。几乎没有感觉的,一整个下午便从指间的键盘中跳走,化作人生路上的一粒灰尘,又是碌碌无为的一天呢。

天色已晚,这么说其实并不准确,因为近一个月的天色都将形如死灰,可是下班所带来的汲魂般的欢欣仍然搅动起打工人们的兴奋神经,如潮水般簇拥着他们的身体向家的方向四散涌去。由于今天上午的突发事件,我需要留下向总务处写一篇报告,所以稍微加了个班。

临走前,发现有个翼族姑娘漠然地坐在一角,脸色和今天的天气一样美丽。天空在下雨,她无神的向我宣布了她爱情的破灭,接着也下起了雨,比屋外的娟娟细雨更甚。

终究是经事不多,阅历不高,不过分手而已就感觉好像世界会因此而毁灭。简单安慰一下她后,就送她上了回家的巴士。之后便裹紧大衣准备徒步回家。

因为上班有时限要求,所以上班路上都是搭乘交通工具赶时间。然而下班后,公司的条条框框便不能再限制人身自由了,我也得以抽出大把时间,步行三十分钟的路程回家既能散心,又能起到一定的锻炼作用,何乐而不为呢?

按理来说,盛夏的傍晚,应当是晓星残月为底,缀以飘忽不定的凉爽的风,再伴有夜市开张人头攒动的喧哗以及商家的叫卖声。然而今年的雨季来的要早,也更猛烈所以街道也更冷清。

撑着雨伞,清冷的微风拂过外套,却令我感到由衷的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用心感受着来自世界的冷漠,以期能在我的心底掀起一阵波澜。可惜这世上总会有些事是你即使想做无法做到的,无论你报有怎样的期许,付出怎样的努力,终究不能达到自己的理想效果。

我已经安于现状太久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兴奋是什么感觉,快乐又是何种滋味。自从我的父母在我十三岁时离我而去,我便独自闯荡到现在。一路摸爬滚打,我为自己营造了祥和而安稳的生活,如今又还能有什么欲望呢?不知为何,总是时不时感到内心一阵空虚。

登上天桥,细细聆听雨滴滴落在栏杆上的清脆响声,仔细咀嚼天桥顶上雨水四溅的沉闷鼓点。走入街道,没有往日的喧嚣,只有水的狂欢与风的放纵,沉闷的街道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雨飘摇而下,风也吹的起劲。细雨如丝,时断时续间却又好似连绵不绝;瑟风沐雨,谈笑风生间朝你脸上抹下一把把雨水。这样的日子里,晨光与傍晚皆淹没于无尽的乌云之中,留下的不过望不到头的沉闷灰色。每年都会有这样一段日子,凄清,落寞,萧瑟,像是无边无际,也是转瞬即逝。人的一生中也当有这样的时候吧?苦闷,繁重,某种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簇拥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碾碎。但是雨季终究会过去的,一年之中不会永远都是雨季,就好像人这一生不会永远都是阴霾一样。

可惜人与人的生活不能一概而论。我是不行了,大概我的生命只能就这样一直平淡下去了,就像一潭死水。

一潭迟早被蒸发干净的死水。

时辰已到,身侧的商店淡然的亮起霓虹,唐突的闯入这灰蒙蒙的世界。地面上的水渍反射出花花绿绿的灯光,配合着同样花花绿绿的灯管,给闲适的弥漫在空中的水汽染上也是花花绿绿的霞光。如果说一年代表一生,一年一度的雨季代表不可或缺的灰暗日子,那这沉闷世界里一抹人工制造的亮色,又代表着什么呢?

呵,人造的灯光,和活生生的人能有什么交集呢?

方才深邃幽静的街道已然幻化成另一幅摸样。夜幕彻底降临,天空也为本就稀少的日光所默哀,流下了倾盆的泪水。雨滴四溅,雨伞已然不能满足避雨的需求,于是我贴着墙边慢慢踱步,以期街边商铺外搭的棚顶能为我挡雨。前方右侧有一条杂物堆砌严重的小巷,穿过它我就几乎算是到家了,于是我再次撑起了伞,打算拐入黑暗的雨巷。

正当我要向右转入小巷时,巷子里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这种令人胆颤的声音来的很急促,却也消失的很迅捷。之所以胆颤,是因为这种声音发生在城市里,大抵都不意味着好事,而且往往伴随着冲突甚至死亡。于是我立刻身子向左一歪,紧贴着墙壁,侧耳细听的同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慌张。

我衷心的希望声音的来源只是某段老化的管道终于摔落在地上,可惜并不是。我听到冰冷冷的电子音咒骂着,谴责着某个信仰不洁之人,并且在行凶过后还道貌岸然的为受害者祈祷。随着最后的一声祷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消散在黑暗中,只留下一片寂静。

雨还在下,欲下烈。我默默的撑开伞,打算放弃小巷,还是从大路回家。雨点打在伞面上,我安慰自己,这不过是两台故障的机器相互毁灭罢了,难道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机器破损到停机了,自己还有义务去检查修理吗?

脚步向前挪,我感觉手中撑的鼓点愈演愈烈,是我的幻觉吧?雨怎么会突然下得这么大?伞的边缘,液滴下落的速度也愈来愈快,以至于最后可以说是在飞溅,我撑伞的手在微微颤抖。

最终鬼使神差的,我快步向雨巷里走去,我自己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管这种破事?我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忆父母的脸,却只回忆出一片浓雾,为什么我要回忆这个?雨滴也在颤抖,目光所及的霓虹开始做布朗运动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居然开始过激了,为什么?雨还在下,我安慰自己,这都是因为温度过低,我受寒了而已。

单手扶墙,前倾着身体,我清晰地感知到我的心跳非常急促。我看到一个女性电子人平躺在地面上,双手叠于胸前。尽管就姿势而言,她看起来确实走的很安详,可惜胸口正中央露出一半的半人高十字架以及裙摆挣扎时留下的水渍,都在无声地向我痛诉着眼前这个电子人生前遭到了怎样的痛击。我附身蹲下,看着她胸口十字架周围因为受到巨大冲击而凹下去的铁板,我知道她死了。

一台机器死了?这么说真有意思。我猜想,既然我眼前的这个电子人脑袋并没有损伤,那么假以时日,经过调休以及充能,也许她还会复活?

死而复生?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电子人都信仰一个本该丢进垃圾桶里的拥有几十世纪历史的宗教了,毕竟技术上讲,他们完全有复活的可能。说不定电子人耶稣就是这么表演神迹的,把自己吊死,然后重启自己。这么看宗教所谓的神迹真可谓是一点也没有封建迷信的感觉。

从怀里的内兜摸出手机,向守护团报了案。没办法,不管怎样,电子人也依然是法律意义上的人,我依然有义务向警察报告这起谋杀案。伫立在尸体面前,心跳也逐渐归于平静。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一个命案现场,凶手是冲着夺走这个电子人的命来的,而且也确实成功了。可是不知为何,亲眼看到死亡的尸体,确认过死者确实停止了机能活动以后,我的内心却感到长足的平静,像是尘埃终于落定,石头终于浮出水面一样。

雨淅淅沥沥的下,这道小巷我之前常走,从这里出发,回家也不过两分钟时间。既然报了案,作为唯一在场的证人,我便决定留下来,向警察提供任何可能有用的供词。小巷的杂物很多,人们将有的没的,舍得扔的舍不得扔的,统统堆砌到这个角落。

明明是自己的东西,自己有义务整理收纳。可人们却总是乐得偷闲,把这些东西统统扔在角落,某个自己看不到的角落。直到某天这些杂物终于妨碍到他人,或是被搬走,或是被砸碎,人们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总是这样的,人们不会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他们做比较方便的事,然后后悔。

本来我还想倚一会随意堆叠的铁皮箱子,可惜这条巷道的上方并没有屋檐遮雨,这箱子早就湿透了。于是我转过身来,背对着尸体观察街景。街对面是一家连锁商场,不大不小,是刚刚好能满足你日常所需商品采购的规模。房顶上矗立着商场的商标,是由一抹由上及下的地平线外加一颗太阳的抽象图标组成的。

商标散发出亮黄色,一颗人造的太阳在我的头顶照耀。撑着伞,抬头望向这颗虚假的,简化的,只有光没有热的太阳,感到了一阵惬意。时间不早了,肩膀向后用劲,挺腰伸长脖颈,在人造阳光的照射下放肆地伸了个懒腰。一阵舒爽,好似有一股暖流流过身体。有那么一会,我仿佛真的感受到了阳光的温度。

忽然间,身后的杂物堆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立刻从恍惚中惊醒,赶忙向后转身。雨帘之下,除去靠墙堆叠的几个箱子外,和若干废弃的沙发木架子,就只剩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了。

会是凶手重返现场,想要杀死我这唯一的目击者吗?不可能的,我确信他没有发现我。雨声清澈哀婉,也不可能是雨滴落的声音,箱子是铁质的,不会有生物藏身的。难道木架子那里有什么东西吗?我收起雨伞,双手紧握住伞柄,紧靠着墙,屈膝走向那堆木头架子的后面。

我看到角落的一堆腐烂木头不停蠕动着。那可是一张桌子的残骸啊?难道会有这么大的老鼠吗?有东西要拱出来了!?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紧三分,我看到那堆烂木头的缝隙处还有青绿色光芒迸发出来,这老鼠还会发光的吗?!

大雨倾盆,黑云压城,水汽弥漫,荧光黄色的光芒从我背后照射下来,投下我淡黄色的影子。在这阴霾浓重到真正属于恒星的光芒都无法照射的日子里,一颗机械的太阳,醒目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虽然这颗太阳不比真正的太阳,它所带来的光和热,连太阳千亿分之一的程度都达不到。但是它依然存在着,不论风吹雨打,不论时过境迁,它执着地矗立着,默默的存在于世,为这个黯淡的世界增添几分亮色。

巷外,雾气弥漫,器械制造的光束直射向雨巷;巷内,雨滴稀落,我惊异的看着眼前的孩子,这颗从破烂堆里钻出的头颅,正瞪大着自己的两只传感器,与我四目相对。

说起来,雨势有减小的趋势了。

 

 

序——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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