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实教同人）栉田桔梗的两张面庞 第一章 第五节
黑野惠里快步走到图书馆门口，发觉太阳已落了山，只留下天际线旁隐约映着的余光，与来时不同，墨蓝的云沉默地立在青灰色的天空上，层层叠叠如同山峦般向着一切压下来。视线因而坏的厉害，黑野惠里只得借助门前台阶较高的地势尽量向前看。由于图书馆正好处在教学楼与宿舍之间，所以图书馆前的小广场上此时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黑野惠里费力张望了一番，正巧看到在广场左侧的尽头，有一个很像栉田桔梗的背景步伐颇急地拐向教学楼的方向。黑野惠里见状，立刻小跑着追上去，一边又手忙脚乱地从校服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他单手拨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栉田桔梗的号码打了出去，但在六十秒的等候音结束后却依旧没有被接起。黑野惠里略感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只盯着栉田桔梗便跟了过去。好不容易追近了一些，可栉田桔梗今晚的动作似乎格外的快，在黑野惠里正想喊她回头的当口，她一把拉开教学楼的门就冲了进去。黑野惠里不由地抱怨自己今晚注定是劳累的命，只得跟着栉田桔梗往教学楼里钻。
现在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教学楼几乎空无一人。黑野惠里刚走过前厅，就听到天花板上方传来小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噔噔”声。黑野惠里喘了口气，只好顺着脚步声继续追上去。不过脚步声丝毫没有停歇的打算，二楼、三楼……一直到了顶楼方才罢休，黑野惠里暗暗叫苦道，这顶楼是有黄金百万吗？引得姑娘你像上了马达一样直往上蹿？
“真是...真是烦死了啊！”黑野惠里正打算通过楼梯拐角处的平台爬向顶楼时，忽然听到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不等他用缺氧的大脑做出反应，那个声音便如火山般骤然爆发了“真的好烦！怎么不去死啊！自以为很可爱就在那摆架子，你怎么不去死呢？反正也是个十足的贱货，那种性格的蠢女人可能教会别人读书吗？气死我了，去死吧！”黑野惠里这才惊觉，眼前正恶毒地咒骂着堀北铃音的居然是栉田桔梗！他一时有些恍惚起来，拼命想抓住一点什么，但只觉心脏砰砰狂跳而脑海却空白一片。黑野惠里放低声音吸了一口气努力回过神：原来栉田同学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吗？真是不敢相信。现在的她和平时的她哪个才是真的她？不对，现在还用不上想这些，自己现在应当立刻离开吗？还是应当上去劝劝她？蠢货，哪里轮到你去劝！心念闪电之间，黑野惠里决定还是先离开，其它事等冷静了再想。
“啊...啊！糟透了恶心透了！真是糟透了恶心透了！为什么会有堀北这种人...去死吧！烦死了，她真的烦死了！”栉田桔梗的声音剧烈地颤抖起来，黑野惠里看到她背对着楼梯口，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身体僵硬却绷得笔直，面前是隔开走廊与天台的铁门。接着，她猛然抬起右脚，狠狠地朝眼前的门上踢去，“铿”得一声，门板强烈地震动起来，轰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栉田桔梗怔了怔，似乎被巨大的踹门声打断了情绪，她缩了缩脖子，有些惶惶地四下张望起来。黑野惠里眼看栉田桔梗转过头，紧接着便已经躲无可躲地对上了她的眼睛，黑野惠里感到心跳愈发猛烈仿佛鼓点，但门板的尖叫声已戛然而止，唯有沉默像千斤的石头一般扯着周围的一切坠下去。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栉田桔梗轻轻地问道，但嗓音像刀子在划过冰面。
黑野惠里勉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本来是看你走的时候情绪不高，想来问问你的...”
“你...都听见了，对吗？”栉田桔梗歪了歪头，眯起了眼睛。
“啊...我本来是看你走的时候情绪不高，...”黑野惠里抠着手指再次重复道。
栉田桔梗不等黑野惠里说完便几步冲下楼梯，欺身上前，粗暴地用右手臂顶住黑野惠里的脖颈，把他抵在墙角上。随后，栉田桔梗抬起头用冷厉的目光盯住黑野惠里，黑野惠里看到栉田桔梗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她好看的五官也在惊怒之中模糊地扭曲起来。
“刚才的事情，你如果对别人讲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怎么会...我干嘛去讲这种事...”黑野惠里心乱如麻。
栉田桔梗置若罔闻，她劈手抓住黑野惠里的手腕，用力地压在自己的领口，接着她往上钳住黑野惠里的手背顺着胸口中间猛地向下拉，随即又立刻狠狠甩开了黑野惠里的手。“现在我的校服上有你的指纹了，这件衣服我不会洗。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就会把这件衣服交给警察。听清楚了吗？”栉田桔梗一字一顿地强调着，眼神冷酷的像两根锋利的针。
黑野惠里如坠梦中，苦笑着说：“栉田同学，何至于此啊？”
“这和你没关系，你只要给我牢牢记住我今天的话就好。”栉田桔梗低下头，慢慢地放开了黑野惠里并后退了几步。
黑野惠里仍紧张不已，忍不住没话找话道：“我怎么可能与别人说这些，栉田同学你其实不用这么...”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我不记得我们之间建立过任何能够互相信任的关系吧。”栉田桔梗冷淡地说，但她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黑野惠里有些木然地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栉田桔梗冷笑了一声，继续开口道：“我也不妨告诉你好了，我其实也非常讨厌你呢，因为你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又喜欢自作聪明，这些都真的让我感到非常讨厌呢。”黑野惠里感到口干舌燥，只得无力地向栉田桔梗摆了摆手。栉田桔梗似乎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满意，她放缓了一些语气“好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便转身上楼去取书包。
黑野惠里定定地看着栉田桔梗的背影，方才发生的事情飞快地在他脑海里掠过，忽然，乱作一团的思绪平息了下来，他好像真的抓住了什么——恐怕栉田桔梗早也慌了神，只不过强撑着一口气没有露怯罢了！想不到自己愚蠢到如此地步，慌乱之中竟被栉田桔梗用指纹这等荒诞可笑之事唬住了心神。亏自己平时还自以为聪明，一遇事便手足无措，急智应变还远不如栉田桔梗一个女生!片刻之后，黑野惠里已拿定了主意。栉田桔梗此时也提着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来到黑野惠里身边，面色如常地柔声说：“黑野同学，我们走吧。”
黑野惠里点点头，与栉田桔梗一同往楼下去。没走几步，黑野惠里以一种轻松的调子开口道：“栉田同学，你刚刚是说我们之间没有值得信任的关系吧，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了足以取得栉田同学信任的办法呢。”
“黑野同学，你在说什么呢？”栉田桔梗短暂地停了半拍，便又扶着楼梯扶手继续向下走。
“是堀北同学呢。我有办法可以让栉田同学与堀北同学搞好关系呢。”黑野惠里干脆单刀直入。
栉田桔梗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黑野惠里，又换回了之前冷淡的表情，“你想对我说什么？”
黑野惠里这次平静地对上了栉田桔梗的眼睛：“到现在已经很容易理解了不是吗？对于栉田同学你来说，稳住堀北同学才是一切的关键呢。既然如此，那么如果我能够帮你接近堀北同学，这样的合作关系当然能在我们中间建立起信任呢。”
“你又知道什么？说的好像你很清楚我与堀北之间的事情一样...”栉田桔梗重新烦躁了起来。
“我不用知道。但我很清楚你无论如何都想要稳住堀北铃音。”黑野惠里不客气地打断了栉田桔梗。
栉田桔梗用厌恶的眼神缓缓盯住黑野惠里，她轻声说：“我刚刚才说过我最讨厌你这幅自作聪明的样子了吧。”说罢，她把手指点在脸颊上做出思考的神态，忽得又像往常一样可爱地说：“真是没办法啦！黑野同学你请说吧。”
“其实亲近堀北同学这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呢。栉田同学之所以一直做得很辛苦，是因为你没看清堀北同学为人处世的作风，只是一厢情愿地黏上去要同她做朋友。可是堀北铃音这个人并不需要友谊，栉田同学你不能投其所好，结果当然不会顺利呢。”
“黑野同学，那她需要的是什么哦？”
“堀北同学她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升到A班，凡是对她升上A班有利的人，不管是谁她都会去接触，凡是对她升上A班有利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去做。所以只要栉田同学你能向堀北同学表现出升A班缺你不可，想稳住堀北铃音不过轻而易举！”黑野惠里昂然答道。
“是这样...吗？”栉田桔梗喃喃道，随后她笑着转过脸“原来是这样呀，我知道了呢，确实谢谢黑野同学了呢。”
黑野惠里有些得意地说：“栉田同学，只要你抓住了一个人的大脑，那她的手脚自然也就为你所制了。”
“那黑野同学，这里说的大脑也包括我的在内吗？”黑野惠里闻言一时语塞。栉田桔梗见状吃吃地笑了起来，她索性背着手走在前面，“开玩笑的啦，所以黑野同学关于具体应该怎么做，你也有要说给我听的，对吗？”
“我是觉得目前最好还是从期中考试这件事上找到头绪呢。所谓头绪无非两条路，第一得让堀北同学把读书会再开起来，第二，栉田同学你得在读书会之外再寻一件事证明自己的实力。”
“第一条就很难吧？从堀北同学今天的作为看，以后再不会有什么读书会了呢。”
“是有些难，但值得去做。你想，堀北同学今天已经把须藤同学他们得罪死了，可如果她想重新召集学习会的话，就不得不依赖栉田同学你的能力来完成呢。”黑野惠里毫不犹豫地说，“而至于该怎么做，无非就是紧紧抓住堀北同学在意的东西做文章罢了。所以只要能使她相信，想要升上A班就不能轻易放弃任何同学这件事就可以了。我明天去找她讲好了。”
“为什么是黑野同学去说呢？我还以为是我去讲会比较好呢。”
“栉田同学你不要忘了堀北同学那目中无人的性格呢。如果你想被堀北同学看重的话，就必须在她认同了你的实力后，再向她摊牌。所以你千万要沉住气呢，不能在一切铺垫好之前就贸然出击，否则结果一定是前功尽弃。”说到这里，黑野惠里郑重道：“栉田同学，想做事就要学会忍耐。”
栉田桔梗收起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些我都记下了呢，黑野同学。”
“再有就是第二条，这倒是不难呢。只是因为学习会说到底还是堀北同学的功劳，所以你也得另外做出成绩才行呢。我是想准备考试嘛，除了补习当然就是模拟咯，栉田同学你朋友多路子广，你拜托高年级的朋友借一下他们当年的期中考卷吧，到时候我们就用去年的卷子做模拟好了。”
栉田桔梗露出轻松的神色“黑野同学你想得真周到呢。我在高年级是也交了一些朋友啦，同他们要一张卷子应该不成问题呢。”
“暂时差不多就这些吧。这事一时半会也急不得，我们先这样做吧。”
黑野惠里和栉田桔梗说话间已经从教学楼中走了出来，外面现在完全黑了，春天的晚风清清凉凉地刮过，淡淡地带起花的香气。栉田桔梗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滑过身边灌木的枝叶，月光像纱一样笼在她身上，映出她细腻温润的脸庞。“黑野同学，我现在真的觉得你挺聪明呢。”栉田桔梗忽然开口道。
“啊？你刚刚不还在说最讨厌我的自作聪明吗？”黑野惠里故作惊讶地问。
“或许我那时候是言不由衷也说不定哦。”
“真的假的？”黑野惠里这下真的有些迷糊了。
栉田桔梗见状，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用手把树叶拨地哗哗作响，过了一会，她才回过头说：“黑野同学不是最喜欢猜吗？那你猜咯。”
黑野惠里只得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猜不透，栉田桔梗并未再答，而是话锋一转道：“所以黑野同学能猜透堀北同学吗？”
黑野惠里轻笑一声说：“我一眼把她看到底。”
“那我呢？今天之后黑野同学又会怎么看我呢？”不等黑野惠里开口，栉田桔梗掰着手指头继续说道：“应该会觉得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吧？嗯，还有...我想想...你之前认为我们关系很好吧，现在看到我的真实面目之后，应该已经相当厌恶我了吧？”
“我其实没有怎么讨厌你，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怎么会呢？我之前一直骗了你吧，装作是好朋友的样子，其实心里厌烦得要命呢。至于我为什么讨厌你，你就当作是一个恶毒女人的阴暗心理好了。”
“主要是我前面想了想，感觉也找不到什么需要特别讨厌你的理由吧。”黑野惠里同样掰着指头说，“虽然你对我好是装出来的，但你做得事情都是真的呀，平时你也从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以朋友的角度说，你算是无可挑剔呢。所以作为一直享受着你照顾的我，也没有道理立刻掉过头来怨恨你吧。就当一正一反抵消掉咯。”
“是啊，明明我也有一直辛苦做着许多事情呢。”栉田桔梗别过头去，黑野惠里看到她眼里像是噙着泪。黑野惠里觉得自己这时候应当再说点什么“栉田同学，你有时候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呢，你执念太深了。”
“无论压力多大我都会坚持下去的呢，因为这就是我生活的方式。我啊，拼命地想要获得所有人的认同与信赖，只有这样我才能切实体会到自己的存在感呢。”栉田桔梗再次看向黑野惠里，眼神平静而又坚定，“黑野同学，请不要让我觉得你是在可怜我呢，我会带着自己的决心活下去。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我。”
黑野惠里感慨似地叹道：“栉田同学，到这里我才真的对你刮目相看了。”
栉田桔梗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又幽幽地说道：“黑野同学，我对你刚刚的回答还算满意呢。作为回报，我重新回答你的疑问吧，我讨厌你其实和你没有关系呢，只是我平等地厌恶着所有人而已。”
黑野惠里听罢再次苦笑道：“栉田同学，这样的话，我反而比较能接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