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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锁人心

2020-12-17 08:30 作者:豆豉辣椒酱  | 我要投稿


我把佳璟的包弄坏了。

实际上并没有到坏了的程度,只是一面外部的皮与里面的海绵脱离了,导致这一面摸上去有一部分没了弹性。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是个问题。

佳璟本来心情略有些烦倦,在看到她的包在我手里变了型后立刻把包夺了去,脸色也随着检查的进行而逐渐差了起来,在她明白这种损伤很可能不可逆之后,脸上的怒色竟都褪了去,抱住那失去了部分弹性的包盯着桌子的一角发呆。

我很惶恐。我知道这发呆的样子不过是“怒”的一种至境罢了。我在脑子里脑补了成千上万中辩解的对话,但都被我否决了。当时我内心极度的否认自己是这件事情的元凶,“这不是我干的!”,这种想法如风暴般席卷在我的脑海里。我极力地想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但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无法为一个未知的可能辩护,当下所有的证据都完美的指向我,她心里早已认定了我是这事情的罪魁祸首,而且这种否认只是我内心的一厢情愿而已。所以我放弃了辩护而拜倒在事实面前:这包是我弄坏的。我只能承认,别无他法。

我抬起眼来看这包,上面瘪下去的一块好似一张丑陋的笑脸,嘲弄着我试图辩解的心。于是我希望道歉抑或是补偿,我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不计其数的道歉对话,还是毫无进展。我想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问题无所谓大小只分对错。我想说“这只是一个包而已”,但我知道这包是诸葛送她的礼物,在一个叫“金梦”还是“新梦”的高端场所买的。我想说“我送你个新的吧”,但这包貌似那一家店每款只有一个,而且价格也不是我当下负担得起的。我想说……我说不出任何话来,每一句对话我都能想象出佳璟的反映和相应的结局,没有一个好结果。每一段对话都明确的告诉我:“道歉没用,补偿不了。”这让我感到深深的惶恐与压迫。

但上述的我这两段思考只发生在短短的不到30秒里,我意识到再不说些什么,这盛怒便会转化为其他的什么。但我无法辩解也无从补偿,最后的最后,我只能吐出“对不起”这三个无力的字眼来。佳璟看出了我希望补偿但力不从心的窘态,随即意识到这包上的伤痕只能作为一项无法弥补的损失由自己暗自承受。接着,我便从她发怒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无奈与落寞来。

当我意识到某些过错只能承认却无法承担时,我的心情也随着佳璟一桶跌落谷底,这并不是一件普通的包,而是一件礼物。礼物的价值与常规的实用品不可同一日而语。但是佳璟无法冲我发火,因为周围还有其他朋友,她不能让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了他人,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冲我发火是一件非常费力不讨好的事,我的脑回路与他人不太一样,只会让她更加的郁闷。

于是她决定买吃的,她决定将自己的不满通过物质上的满足而挥散出去。于是她认为跟我生气并没什么必要,并且决定原谅我。于是佳璟又摆出往常的笑脸来。但当我们走到摊位面前的时候,她发现了我的脸色依旧深沉,她突然明白了我并不像其他人那么好哄。她明白了她对我发的火与他人不同,我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看到她笑脸后就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继续嬉皮笑脸,我只会在自责与苦恼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于是她让我不要再在意了,并且摆出了一张更加夸张的笑脸。

我明白这笑脸的意思,她让我哪怕装也要当作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与她一同去吃什么绵绵冰来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我这时深切的体会到了佳璟的温柔与体贴,明明是我做错了事,却还要她来照顾我的情绪。于是我就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的嬉皮笑脸以向她表明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也知道她知道我知道她的意思,于是我们就默契的与其他人吃完了一份莫名其妙的甜品。

回来的路上,佳璟发现我依然无法忘怀自己的过错,便无奈的强调了一句:“我原谅你了。”我笑了笑,表示我知道了。我当然知道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佳璟走向阴影即将消失时,我回过头来,那包瘪下一块来,映着光亮,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来。

“哼!”

洗面奶

1

洗澡的时候看见了老范的洗面奶。

跟我过去用的是一个牌子,但是我的那个丢了。

我问老范这是在那买的。

老范:“这就是你的啊!”

2

这瓶洗面奶是二美送我的。

那还是大二时候的事……那时候我还属于贫下中农,根本没用过价值高过30块的洗面奶,更不要说有什么人送了。

这洗面奶是我大学收到的第一个像样的礼物,我激动的不行:“这怎么好意思……还要你费心给……”

二美打断我:“别人忘在我这了,他也不要了,我就送你了。”

3

二美是个好妹子。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品质,难得她这么些年锲而不舍的每天叫我和她一起吃饭。

我却时常背叛组织和其他的人(当然主要是妹子)出去“私混”。

二美倒是很看得开:“提前打个电话就好。”

4

二美的这副“正宫”做派让我时常不知所措。

因为继二美之后又已经有好几个妹子在我面前表现出这副姿态了。

正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可要是身边每一面旗都是红旗就很让人感到坐立不安了。

二美依旧很看得开:“那就叫‘红旗团’好了。”

5

虽然我身边的红旗已经可以组团刷本了,但我仍然还是个单身。

我曾数次向二美抗议,表示她每天跟我走在一起十分容易让人误会,导致我根本没办法追什么女朋友。

二美微微一笑:“怪我咯?”

我无言以对。

二美视野开阔的有些不可思议:“放心,等毕业了我亲自给你找一个。”

如此可见二美应该是213体综合症患者,要么看的怎么这么开呢……

6

跑题了我们接着说洗面奶的事儿。

也不知怎么了最近写东西老是跑题。

跑题这个习惯可要改啊。

额,跑题了。

7

让我们跳过我质问老范为什么拿我东西这段接着说洗面奶的事儿。

让我们跳过老范如何从垃圾里捡回来然后变废为宝这段接着说洗面奶的事儿。

让我们跳过一瓶洗面奶为什么能用这么久这段接着说洗面奶的事儿。

让我们跳过我们已经跳过的这段接着说洗面奶的事儿。

怎么什么都要跳过……

8

这洗面奶颜色挺吓人的,是红色的。

二美说这是所谓的“火山泥”,火山上弄的,炫酷的很。

二美说光这颜色就证明它能有效的控油去污还能祛痘,NB的很。

我将信将疑。

然后我用了一段时间发现二美果然没骗我,真的很炫酷很NB。

每次洗完脸看着盆里的水都感觉自己脸上被划了一刀似的。

9

我其实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二美的。

这些年二美送了我不少东西,大到国内外的特产,小到鸡毛蒜皮这一类。

什么洗面奶啊干体液啊笔啊本啊,吃的喝的用的都有。

我却一样像样的东西都没送过她。

二美毫不在意:“每天陪我吃饭就好。”

10

中国人对“10”这个数字其实有很深的羁绊。

但是到了第10条我却没什么可写的了。

所以这个第十条纯粹就是为了凑个整而已。

不要在意这个细节。

嗯,就是这样。

小人儿

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看见了钥匙扣上的小人儿。

这是大美送我的定情信物。

自从在大学遇见了大美,我便时常收到她送我的所谓“定情信物”。

那个时候……是我们在聊天,聊到老一辈的人谈个恋爱十分的麻烦,平日里也说不了几句话见不了几面,就互相交换个定情信物什么的天天睹物思人。然后大美就犯了病似的天天送我各式各样的定情信物。

“呐,送你的定情信物,收好!”

“额,为什么吃剩的包装纸也能叫定情信物?”

“就是!你拿不拿着?!”

“……”

于是我拿着这定情信物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呐,送你的定情信物,收好!”

“额……为什么随手撕下来用剩的草稿纸也能叫……”

“你拿不拿着?!”

“……”

于是我拿着这定情信物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呐,送你的定情信物!”

“额……”

于是我拿着这定情信物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呐……”

“呐你妹妹啊呐!”

于是我被大美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我就养成了帮大美扔垃圾的习惯。

而我和大美,就这么一天天的互相交流,互相成长,嗯……互相疏远。

且先不提互相疏远这茬儿,就讲讲这小人儿的事儿吧……

那还是大二下学期初,大美何傻她们几个突然嘴馋,想去农院路逛逛。那时候我和大美的关系甚至比跟二美还要好一些,于是大美便叫上了我。我当时也挺想去那农院路看看的,毕竟过去没有去过。

于是我们就去逛了街吃了东西,一切都和往常出行没什么不一样。在回来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铺子,里面玲琅满目全是各式各样那铁丝卷制的工艺品,有自信车,钥匙串,相框……以及一男一女成对的可以挂在钥匙扣上的装饰品,深红色的,两手叉腰,头微微歪着,下面两条腿可以摆来摆去,很可爱。

大美对这个很感兴趣。于是跟我说:“我们两个一人一个把这个买下来吧!”当然,大美一方面是觉得这种东西成对的更好,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玩意儿单卖一个7块,两个一起10块。

我嫌麻烦,道:“我直接买了送你吧!”不等她回答,我已经掏钱把这两个小人儿买了。

大美把这两个小人儿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把代表男孩儿的那个递给了我,

“呐,送你的定情信物,收好!”

“额……我付的钱……”

“就是我送的!你拿不拿着?!”

“……好……无所谓,起码总算有一个像样儿的了……”

于是我拿着这定情信物转手扣在了我钥匙串上。

大美接着也把那个代表女孩儿的扣在自己的钥匙上了。何傻看见了,说:“呦,情侣的哦!”大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我冷哼一句:“哈……可惜了……”

大二下学期中旬,三美在去舞蹈房为班级晚会排练集体舞时拿了我在琴房的钥匙,我去舞蹈房窗口找她要,她很诧异:“这不是大美的钥匙吗?大美钥匙上有这小人儿……”我打断了她:“这是我的钥匙,我这小人儿是男的,大美那个是女的。”

“哦~~~”舞蹈房里听到我的话后传来一阵嘘声,“情侣的啊~~”

“不是,”我反驳道,“只是碰巧罢了。”

大美听了,看着我暗自一笑。

大二结束,我再也没见过那女小人儿。

大三上学期,不知为何,我几乎一学期也没和大美说上几句话,好像莫名的就疏远了。难得有一次聊天,我问她:“那个小人儿还在吗?”她回答:“当然了!我肯定还能找到呢!”然而我仍旧没有见过。

大三下学期,有一次下课我问她:“这小人儿还能找到吗?”她回答的有些心虚:“大概还能吧……”我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去明秀跟秘书长聊公事时,我无意掏出了这串钥匙,秘书长对这小人也很感兴趣。

“这小人儿的腿为什么这么短啊?”

“额……因为那不是他的腿。”

“啊?”

“哦……你认为是腿的部分实际上可以算作他的……嗯……盆骨。”

“啊?!”

“现在你看到的其实是个高位截瘫的小人儿。”

“啊??!!”

“怎么说呢……他过去有腿,后来断了一条,再后来就都断了。”

“那都断了为什么还挂在这上面?”

“因为他残缺了之后更加符合我的气质。”

“额……啊哈?”

“哦……因为他是个定情信物。”

我大腿上起了些皮癣,打开抽屉想找皮炎平,却翻到了我收在抽屉里的游戏王卡。

中国,我们这一代人,听过游戏王的不计其数,可真正玩儿的人少之又少。我跟这些卡片有着硬生生15年的交集,却仍然是个伪玩家。因为我没钱买正版卡。

看着我手中这些印着图画的纸片我略有些感到可笑,觉得这些代表了我童年的东西恰恰证明了我过去的乏善可亲。可我并不觉得后悔,因为正是这些卡片,在我童年完全对学习不感兴趣的情况下启蒙了我的基础数学和断文识字。前者致使我在小学二年级就已经精通4位数上下加减乘除计算,而后者直接导致了我小学到初中认生僻字和阅读理解的能力突飞猛进。

而,眼前这些崭新的卡片,并不为我所珍视。我所珍视的,全部在我刚上大学时出现的一个小意外而丢掉了……

实际上连一个意外也算不上,无非就是丢了个钱包而已,里面所有东西总价值也到不了一百,就连钱包本身都是我父亲用了些许年剩下来的。弄丢我钱包的人是一个当时还涉世未深的姑娘,事情并不怪她。当时她有些冷,而她又在等人,我那时候有点其他的事,就把外套脱给了她。我忘了告诉她里面有钱包,于是这钱包就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丢失了。

在她得知我的钱包在她手中丢失后,她显得异常的惶恐,她问我怎么办,我说:“找找吧。”于是我们就开始找,但我的脑海里传来一个巨大而安静的声音:“没了。”嗯,没了,果然没有找到。她又问我怎么办,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就这样吧。”我的声音平静而深沉,听不出丝毫的怒意,这更令她感到惊慌失措,她认为我已经出离了愤怒,表现的压抑而绝望了,但我没有这样的情绪,我感到的只是深深的忧伤和无力,因为我最为看重的东西:三张卡,一张照片,随着这破旧的钱包的遗失而一去不复返了。

三张卡都是游戏王卡,而且全是盗版卡。第一张是“月之女战士”,第二张是“DHERO双身人”,第三张是“青眼的白龙”。一张照片,是我的朋友,小谢的,童年时的照片。

月之女战士,是在我人生中买的第一包游戏王卡中抽到的,大概是2000年的时候了。在那个远古到出一条真红眼黑龙都牛逼到不行的年代里,我用这张卡吊打了无数只青眼白龙和创世神,这是我最纯粹年代里带给我最多快乐的一张卡,我一直把她带在身上,当作一种怀念甚至护身符之类性质的东西。

D HERO双身人,嗯……我还是不解释这张卡了……比较麻烦,将来有时间单独为D HERO写一篇文章吧……

青眼的白龙,这张是我极好的一个朋友逸凡送我的卡。规格很古老,攻击力守备力写在一个框里,大大的摆在卡图的下方。这条白龙其实长得挺萌的,他曾吐槽过游戏王的龙都不怎么好看,有种畸形生物的感觉,我并不这么觉得。每次拿这张卡攻击的时候我都要大声的喊出来:“布鲁艾斯怀特朵拉贡!攻击!毁灭的爆裂疾风弹!”然后他就要纠正我:“是毁灭的喷射白光。”不过我到现在仍然觉得“爆裂疾风弹”更好听一点。

照片,小谢的照片,小谢童年时的照片。我在拿到这照片之前完全想不到,她小时候竟然是刺猬头,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孩儿。与我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温文尔雅简直大相径庭。

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小谢说过话了,最后一次交流是我去桂林参加大学生艺术展演时,她在QQ里落寞的问我是不是她这个人非常的不好相处,我当时并没有想到什么合适的说辞,于是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搪塞了过去,后来就再没了交集。

而现在呢……我几乎已经忘却了小谢的样貌,需要时常翻看初中的相册才能记起她的容颜,而照片里的,刺猬头的,眼神略有些呆滞但清澈无比的,童年的小谢……我自是再也见不到了……

我打开钱包,翻了几下,里面尽是些身份证银行卡之类的东西,除了钱可两张已经用了的久电影票,再找不到其他什么纸质的东西了。

纸质的东西……保质期到底是长还是短呢……

 

 (熬了两夜,终于写完了。感慨一下,话说这种文章以后还是少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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