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三同人】Rebirth 15 (舰长 X 布洛妮娅)
兴趣使然的投稿,文笔渣,架空世界线,请勿代入现实,含大量私设,含ooc,不喜慎入。

曦光穿过海面上汹涌的浪,从蔚蓝映入蔚蓝,照在脸颊上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暖意。
这是什么奇特的视角呢?
与其说像是在海面上漂着的小船仰头看到的天空,倒不妨说更像是躺在海底一样。
没有一点声音,静的像是一切都死掉了——这不是废话么,梦自然是无声的。
但是好清醒,清醒得就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场梦境。
海底的沙开始毫无征兆地不断崩坏,塌陷,自己也随之缓缓地下沉。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化作无形的绳索牢牢地套在了脖颈上,让自己感觉就像是一个逐渐缺氧的潜水员般窒息。
朦胧之中,她隐约看到海面之上的晨光化作了那张这数月中令自己魂牵梦萦的脸孔,他展露着面对自己时一如既往的微笑,向自己伸出了手。
梦境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海,但却因为面前的来者而无由地变得温暖。
她情不自禁地向那个方向探出了手。
只要抓住这只手,自己就能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海吧?
可指尖却突然凝滞了,沉重到无法再向前挪移半分,沉重到无法去触碰那近在眼前的手掌。
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是会被他带离,还是会带着他一起沉沦?
那股勒在脖颈上的悲伤愈发用力,这般低语。
是啊,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哈.....哈......哈......”
布洛妮娅挣扎着坐起,手胡乱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就好像那里真的套着什么枷锁。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一直到强烈的呕吐感伴着反酸打消了所有的睡意才逐渐消停。
曾经的租户留在房间里的电子钟显示出3:42的字样。
算了,出去走走吧。
起身下床,拨开窗帘,眼前依旧是如墨邃空。
这座城不似天穹,没有那么多华丽且不灭的灯火去燃点每一秒黑夜。
但对此时的自己而言,缺少了那些时刻让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的光亮,反倒是暗暗增添了不少安全感。
如是想着,她推开了门。
脚底有了一些不平稳的摩挲感,也许是进了沙砾吧,不过没什么大碍。
布洛妮娅继续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微弱的浪涛拍打在海岸上,一点一点浸润了沙子,温柔,和缓,但毫不犹豫。
一如现在流逝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一如心中一点点虽然微小但依旧不断滋长的烦躁情绪。
手机适时响起的声响提示着前些天那单编程项目的尾款到账,真佩服这些程序员,明明都把零散的项目发布到网上外包了出去,居然还能熬到这么晚。
虽然不喜欢,但布洛妮娅很清楚,就算只靠接网上发布的编程商单,自己也能在短期内勉强维持住生活,孤儿院的情况已经逐渐稳定,在存款用完前,希儿这最后几年的学费应该也不是问题。
但她却还是选择了逃离那座带给过自己辉煌的城市。
并非缘于对师母的怨恨,毕竟瓦尔特老师日渐恶化的病情需要更好的医疗物质条件。
并非缘于对竞争对手丑恶嘴脸的惧怕,倘若如此自己就不会在辞职前卸了艾瑞克的胳膊。
甚至并非缘于对缇米朵等人的愧疚,尽管苦苦支撑了许久,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从一开始就早已或多或少对失败的终局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只是......
布洛妮娅想起了过去的数个月,在那个曾被称为「家」的地方,每逢自己无法忍受那些来自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时,舰长总会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并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投来或关切或担忧的目光——虽然这份隐藏从未逃过自己的眼睛。
然后自己便会装模作样地伸个懒腰或是装出一副死鱼眼吐槽舰长偷看的眼神很色。
自己无法忍受,在家人,在所爱之人面前展现出脆弱一面的自己。
自己更无法忍受,自己给到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爱人的,却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未来,是一个需要他同自己一起付出才可能换回一丝美好的未来。
方才梦境中舰长的脸依旧历历在目。
他现在会在做什么?
一定已经找到工作了吧?
他会怎么想自己呢?
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任性又无情的女人吧?
他……以后会怎么样呢?
一定会在职场上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吧?
然后,会邂逅更珍惜他、不会拖累他的女孩,去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所以,自己做的决定,应该没有错吧?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苦......
布洛妮娅咬着牙,用力捂紧自己的胸口。
既然如此,刚才的梦境中,昨天的梦境中,这些日子的梦境中……
自己为什么那么渴望那只手能抓住自己呢……
彼岸伫立着的灯光扫了过来,点亮了这方夜空的一瞬,又迅速收回了自己的光芒。
暖黄色的光芒笼罩住自己的刹那,布洛妮娅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刚踏上工作岗位时希儿发给过自己的一条消息。
「布洛妮娅姐姐,我们会成为你的负担吗?」
不会,永远不会。
时至今日,自己的回答也不会变。
只是......
布洛妮娅抬眼望向远方那恩赐了一瞬光芒的灯塔,如此却只余黑暗中模糊的高大轮廓。
......自己却反倒,终于是成为了负担啊。
随着夜幕降临,最后一抹残霞也终于在天边消散殆尽,取而代之亮起的是各色的彩灯与耀眼的霓虹投屏,圣诞节尚未散尽的余温萦绕在路边梧桐树上悬挂着的流星状小型灯柱,惹眼的光亮在才暗下的天空上又染上了浅浅的玫色。
又到一年年终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舰长长呵出一口气,遇到冷空气的瞬间便形成了一片淡淡的水雾。
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对情侣正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些什么,或许是因为寒冷的气温,女孩将手探进了男友的大衣衣兜,两人便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继续向前走去。
望着这对陌生的情侣远去的背影,舰长却是暗暗地出了神,直到发小自身后给自己来了一掌才“欸”的一声回过神来。
“嗨!好久不见~”
发小摆出一副十分夸张且中二的站姿,向自己打着招呼。
“真是的,既然找我出来聚聚就别让我等那么久啊,我假期很宝贵的。”
舰长揉了揉被冻得有些泛红的鼻子抱怨道。
“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
发小倒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憨笑。
“边走边说吧,店就在前面。”
……说起来这家伙今天好嗨的样子,跟之前电话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话说你是不是胖了啊,天命编制工作也不轻松吧?”
“什么话,我这可是幸福肥哦!”
“哈?”
发小打断了舰长的疑问,他举起手,指了指前方十几米开外的一家西餐厅。
“啊,到了,就是这家。”
舰长顺着发小手指的方向看去,店面并不算大,但装潢与灯光的布置乍一看就很精致,印象中好像是家经常出现在网红打卡节目中的餐厅。
不是,咱俩大老爷们找家极东居酒屋不行吗???你要怕吃不饱我看两条街外那家神州家常菜也不错,犯得着来这么贵的店吗???
发小像是看出了舰长的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那个,其实呢,今天我是想给你介绍我的女朋友来着的,所以……”
舰长扭头就走。
“欸欸欸别走啊!”
“难怪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开心,原来是想喂我吃狗粮!”
“别说那么难听嘛,只是介绍一下而已。”
“少来,什么介绍,你根本是想炫耀吧!”
“我请,今晚这顿我请总行了吧!”
“咋的你本来还想要我跟你俩AA啊?!”
“等等你走慢点啊喂!你俩认识,你俩认识的呀!”
舰长的脚步停滞住了。
欸?
是自己认识的女孩吗?
眼前无端地浮现出布洛妮娅的脸庞。
不可能不可能,想啥呢自己从小到大认识那么多女生呢哪有这么巧的事。
发小没有错过这个机会,拽着舰长就往店里走。
“那个,好久不见,舰,舰长同学。”
面前的女孩底子本就好,加上化了颇为细致的妆容,赞叹一句美人丝毫不为过。
“有次我提起你的时候,小澜就说和你是大学同学来着,所以我就琢磨着,难得你回来沧海市一趟,这不得安排见个面让你重拾一段过去的同窗情谊。”
虽然这么说着,但发小炫耀的神色溢于言表,女友的礼貌与美貌似乎让他觉得很自豪。
“我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啦,但是小澜她……”
及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发小对女友的继续夸赞。
“呃我办公室主任来的电话,你们先聊。”
目送发小应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走出店门后。舰长不再掩饰自己嘴角的不悦。
“嗯……真的很久不见了呢,舰长同学。”
“是啊,发生了那种事之后要是还会主动见面就有鬼了。”
虽然想着好歹是发小的女友,多少也该放尊重些,但舰长着实难以遏制心中的恶意。
面前的女孩,是自己本科期间的前女友。
是那个引领自己走上心理学这条道路,然后又在末路的尽头抛弃自己的前女友。
“所以是怎样,跟那个学弟后来也谈不下去了所以现在又来祸害别人了?”
女孩盯着面前的空盘,以沉默作为回应。
良久,她抬起头望向舰长,眼中似乎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舰长不禁冷笑出了声。
哭?你在我面前还有脸哭?
觉得委屈是吗?难道我曾经莫名奇妙就被你甩了就不委屈了,我熬了几个大夜给你抢你要看的展览的门票结果被你告知你早就和别人混在一起了,我就不委屈了?
真TM搞笑。
如是想着,女孩却站了起来。
“对不起。”
然后深深地弯下了腰。
舰长懵了。
女孩依旧深深地低着头,惹得邻桌的顾客都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不是,你先坐下,别这样,太显眼了。”
周遭的目光使得舰长一时有些慌乱。
女孩眼中依旧含雾,抽抽搭搭地开始诉说。
“那之后,我一直想向你道歉。自从开始考研之后,你对我就越来越冷淡了,每次找你聊别的总是没两句话就聊不下去了,约你出去走走你也基本不来,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你不喜欢我了,我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所以我就问了室友该怎么办,她们说,说,你就是危机感太弱了,需要受点刺激才会知道珍惜,所以我就想着,等考研结束了,就,就……”
“就找了个所谓的学弟联合起来吓我?”
女孩摇了摇头:“没,没有,那个学弟只是我虚构的,我那时……”
砰!
巨大的拍击声惊得女孩一哆嗦。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狗血剧看多了?”
舰长无暇去估计手掌传来的疼痛与周遭人第二次投来的视线。
“你室友跟你说什么你都信,跟我多说一句就会死是吧?你觉得我讨厌你,觉得我冷落你,那你有问过我吗?有问过我原因吗?”
前女友明显被吓到了,她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回道:“可是,我觉得你那时候已经讨厌我了,跟你交流是不会有结果的……”
舰长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他舔了舔嘴唇,开阖了几下嘴,却终究还是用沉默与冷笑作为回应。
说?说什么呢?
告诉她自己直到分手前从来没有讨厌过她?
告诉她在和她分手后自己为她难过了很久?
告诉她自己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外出与闲聊只是为了确保自己能考上天穹心理系?
告诉她那所谓的冷落和疏远全都是当时的自己为了能够和她念一所学校的研究生?
一切都已经成为注定的过去了,自己所谓的决心,在她的记忆中已经被定格为了疏远的表现,而同样的,就算现在知道了真相,她在自己的回忆中,也永远只会是那个厌恶而不想去触碰的符号。
现在这种自顾自的道歉又算是什么,这种自以为是的忏悔又算是什么,待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后,哪怕揭开的是往日的真相,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什么都无法改变,相反,只会加重记忆中那已然定格的形象。
相反,如果那时候都能及时采取交流的话……
舰长自嘲地冷哼了一声。
不,现在再谈这些已经没有时效性了。
因为我,早就已经决定把那些都归结为你的过错来结束这段过忘了。
海浪安静地亲吻着沙滩,如水的月光下,浪花的撞击激起的白边隐隐泛着温和的光,逐渐平和下舰长因激动而格外灼热的头脑。
舰长发现这里是在高中的时候,青春期的情绪尖锐而矛盾,每当自己陷入情绪激烈的漩涡时,便会到这里来。
无论是海浪,海风,还是彼岸的小岛上不时转来的灯塔灯光,似乎都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只消在这里静静地伫立片刻,就能一点点冷静下来。
结果还是没长进。
自顾自地在那种需要预约的高档餐厅里嚷嚷还拍桌子,自顾自地冲着自己发小的女友大吼大叫发脾气,自顾自地忽视发小不顾领导电话的挽留而独自离开。
尽管在电话里被父母夸赞「成熟了不少」,尽管在公司里也被同部门的同事评价「很能为他人着想」,但就和自己一直以来都知道的那样,那只是用刻意的改变所构筑的伪装,就和所有社会人一样。
一旦碰上今天这种事,情绪激动之下,自己始终还是那个自顾自的小鬼。
这么看来,当初的自己和前女友没准就是因为这种惹人烦的特质才会相互吸引吧。
一样的自说自话。
虽然也曾自己告诉自己,在分手后继续死缠烂打会引人讨厌,但要说完全没有类似的心境,当初的自己是不可能的。
收到突如其来的分手讯息后,也有不少个日日夜夜的瞬间,自己有想过要用尽一切办法将前女友找出来,好好地当面对质一番,至少要将一切说清后再毫无保留地一刀两断。
但自己终究没有,就和她一样。
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既然已经告知自己那种事了,那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既然已经对自己不再抱有感情了,那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而对这一地鸡毛的真伪,全都来自于自己自认为「设身处地」的假设。
无论是自己还是前女友,都无比看中交流能够产生的价值,却一再去选择性地忽视交流本身就是最大的价值这个事实。
就算最后的结果只是进一步佐证了原本的结论,那也是一种价值。
自以为为他人着想的着想,本质上也是另一种自以为是吧,人心隔肚皮,人类之间最有效的沟通途径,终究还是只有直接的交流。
而这样一路走到了今天的自己,到底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啊……
这份欠下的抽象的人情,今后的自己可得好好去还啊。
不过……
舰长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挣扎站起,一边抹着鼻血一边漫无目的向前奔跑的男孩。
那是几个月前寻找布洛妮娅的自己。
自己的决定……
不,应该没有错吧。
海风裹挟着寒气,肆无忌惮地侵入卫衣的空隙,用冰冷的牙啃噬着人的肌肤,惹得舰长忍不住一阵哆嗦,从回忆的画面回到现实。
回去吧,明明难得回一趟沧海,都没怎么陪过家里人。
虽说临行前也有被母亲百般叮咛天穹市与沧海市巨大的温差,从而被硬是套上了宛如北极熊的冲锋衣,但真的迈出车站的那一刻,舰长还是不禁为明显低了不下十度的气温与漫天的飘雪打了个寒蝉。
明明只离开了三四天,却倒是已经有些不习惯了,该说到底还是在记忆中烙印了十数年的气候吗?
舰长将手中的文件录入系统,如是想着,拿起空调遥控将温度又打高了一度。
虽然办公空间比在事务所实习的时候大了一倍不止,但在这有些过于空旷的办公室内所从事的却是同曾经别无二致的工作,无非就是整理录入员工平均一月一次前来进行心理咨询的问题,再按照部门进行分类归档。
说实话,大部分前来咨询的员工都是管理层为了凑满指标而刻意安排的,提出的问题也笼统且近乎千篇一律,比如睡眠质量不好,还有注意力不集中云云,虽说在起初的几周严重打击了舰长的工作积极性,但时间一长倒也发觉了这种问题对自己工作的减负作用。
果然社会第一课其实是学会摸鱼吧。
“唔哇,前辈,外面雪好大,你还不走吗?”
身旁刚来一个月的新人总让舰长觉得和事务所的樱前辈长得很像,此时她正一边感叹着窗外的飞雪,一边将绯色的围巾甩到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出了差错,舰长总觉得之前哪次事务所聚餐时在千师傅的餐厅见过这位名叫铃的新人。
“嗯,我录完人事部的文件再走。”
“那前辈你要快点哦,这么大的雪晚了的话可能会交通管制的。”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辛苦了。”
“前辈也辛苦。”
铃的动作轻微而体贴,随着一声轻巧的“咔嗒”关门声,偌大的办公室又只剩舰长一人。
感觉有点像回到了事务所实习的时候,那时候也总是晚上加班呢。
不多想啦,早点干完早点回家吧。
如是想着,舰长敲键盘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
……
嗯……
狭小的房间,白色漆的天花板,廉价的水晶状吊灯,有些破旧了的木质地板。
不远处的水族箱内,金鱼先生的眼睛还是一样的没有焦点。
自己这是在哪儿?
舰长努力揉了揉眼,视线却依旧像蒙着层云雾一般模糊。
银灰色的瀑布垂了下来,瀑布的主人注视着自己,用一如往常般精巧的手指将散下的发丝拢至耳后。
明明模糊到看不清,但舰长总觉得她在向自己微笑。
是同记忆中一样的温柔微笑。
后脑勺上所枕的大腿的触感似乎也愈发真实。
这样啊,原来在那之后,我们又和好了……
太好了……
体温似乎也随着手指的轻抚一并传递到了自己的脸庞。
好温暖……
他重又合上了眼,感受着这份难能可贵的心安。
但,总觉得这种小破屋跟布洛妮娅好不搭啊。
得继续努力工作啊。
然后赚更多钱,搬去更大更好的地方。
去成为布洛妮娅的依靠。
去,送出那枚戒指。
去……
窗外似乎扬起了风,不知何处的风铃随风晃动,叮铃作响。
叮铃……
叮铃……
叮铃铃……
……
“嗯?!”
舰长猛的一激灵直起了身。
眼前还是空旷的办公室,熟悉的办公界面,还有尚未录完的信息。
空调的暖气在头顶嗡嗡作响。
自己刚才这是,睡着了?
舰长掐了掐眉心强迫自己清醒点,随之接通了桌上不知道响了多久的座机。
“喂?请问找哪位?”
“……”
“喂?”
“啊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陌生的女声道一声抱歉便挂断了电话。
舰长却是出了神似地握着不断传出「嘟」声的话筒,盯着座机屏幕上那陌生的来电号码。
「我都说了打错了」
「你没有当心理咨询师的才能吧」
「现在想想,我还挺感谢你打错那通电话的」
那些曾经的言语在耳畔回响。
……算了,不录了,回家。
“嘶——真的有够冷的。”
寒潮呼啸,冷风如刀。
舰长紧缩起背,试图把整个脸埋到毛衣的领口下。
「舰长,没错吧」
“……”
「舰长,你脸红了」
舰长停下了脚步。
「舰长,我们,真的去泡温泉吧」
飘零的雪花很快便在肩上堆积开来。
「所以我才总说你自顾自的啊!」
他咬了咬牙,调转脚步,走向相反的方向。
「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所以别担心」
脚步越来越快,凛冽的寒风咆哮着冲入自己的鼻腔,火辣辣地生疼。
“哈……哈……哈……”
周遭稀少的路人无一不对迎着大雪奔跑的舰长投来异样的目光。
好奇,嫌恶,困惑。
但舰长不在乎。
地铁站已经近在眼前。
「未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很期待」
8号线地铁坐5站,转12号线,3站后再转1号线......
“啊……这次也不行啊。”
缇米朵的语气颇为失落。
“抱歉,一定是我的立绘出问题了。”
“没有的事。”
电话另一头的人安慰道。
“是我太低估从零开始的难度了。”
“您最近……”
缇米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愈发明显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转过视线的时候,一路快跑的舰长正双手撑着膝盖弯腰猛烈喘着气。
“舰,舰长先生?啊好久不见了。”
“哈……哈……布……布洛……妮娅……哈……”
“欸?”
“布洛妮娅的电话号码……请告诉我……”
缇米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捂住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不是……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啊。”
“……那是,真的吗?”
舰长长长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炽热——不如说都有些狂热了。
“咿!”
缇米朵不自觉后退了半步,明显有被吓到。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您这是,突然怎么了嘛……”
“那我就去拜托私家侦探!”
“怎么这样??”
“或者直接去报警!”
“好过分!”
虽然前女友迟到了三年且自以为是的道歉依旧令自己不悦,但如果她不说那些,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怎么想都不会明白。
至于那些话是真是假,是发自内心的歉意还是装腔作势的做戏,自己并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布洛妮娅也是,为什么要突然分手,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她在想什么,自己也完全搞不懂,过去温泉那夜不辞而别时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但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是清楚的,自己在渴求什么,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甚至可以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格外明希。
想见布洛妮娅,想把一切都说清楚。
想听她真实的想法,哪怕得到的结果与最坏的猜想别无二致,哪怕结局依旧毫无变化。
但自己就是想尽自己所能地去争取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可能会被厌弃?会被世俗的眼光定义为「死缠烂打」?那种事自己才不在乎!
如果为了所谓的成熟,为了因社会生存而伪造出的共情,为了那种东西自己就必须牺牲争取渴望之物的本能,那种事,自己才不要!
反正从一开始,自己就是自顾自的烂人一个啊。
“我想见她,拜托了。”
“……”
“舰长?”
电话中传来微弱的人声,微弱到不加以注意就会被忽视。
但那个声音在舰长耳边宛若雷鸣贯耳。
“布洛妮娅!”
“欸欸欸,我,我现在应该挂断吗?”
缇米朵整个一惊慌失措,下一秒就要按下结束通话键。
但舰长迅速扯过她的手臂,用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响亮的声音,用他也许是这辈子能够发的最为用力的声音对着手机呐喊:
“布洛妮娅,我会去见你的,一定会!”
涛声依旧。
也许是过了一秒钟,也许是过了很久。
直到温热的泪滴划破她因久立而有些冻僵的脸颊。
直到嘴角勾起过去的自己一定会认定为自私的微笑。
对梦境的困扰,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知道答案。
「自我」,终究不是那么容易舍弃的东西。
她感到自己喉头翻涌,微颤的嗓音发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回应:
“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