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许我一场最美的地老天荒19[HE,羡不洁,慢热,生子,慎入]
寝宫内,跪着满地女官,为首者将放着喜服的冰长方盘高举过眉。
“请王妃更衣!”
端坐冰鼓几,双手平放膝上,魏婴摇头,吐出一个坚决的“不”字。
“请王妃更衣!”女官们叫得更齐心、更大声,响彻云霄。
站在魏婴身后的小武、小文见此,不知所措地俯前,低声说,“主子,还是更衣出去吧,这样很可怕!”
魏婴竖起凤眼一瞄,骂道,“胆小鬼!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听到他说话,小武、小文都快要哭出来了,不约而同地想:你当然不怕!蓝湛对你这么疼爱,而且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还怕他会对你做什么吗?
他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双眼不住地朝宫门瞄去,都在害怕将会到来的雷霆盛怒。
果然,那个来请人的内侍走了不过顷刻功夫,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了,俊美严霜,挺拔肃杀。
蓝湛的脚步向来不缓不急,这时候却沉重得有点惊人,每走一步就似地动山摇,地上的女官连忙匍伏爬行,让出一条路来,眼看蓝湛渐渐迫近,站在魏婴身后的小武、小文大有一步一惊心之感。
扑脸而来的气息锐如箭,利如刀,魏婴虽然还是稳稳坐着,放在膝上的双手却是微微震颤。
这些微的害怕反应落在了小武、小文眼中,他俩咬一咬牙,竟同时挺身而出,挡在了魏婴身前。
“你……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对你不客气。”小武装胸作势地卷起袖子,朝蓝湛举起拳头。
小文则抖着肩头,尝试劝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说……湛……湛王……千万……千万别生气。”
他俩自幼卖身入侯府伺候魏婴,魏婴虽不纨绔子弟的骄气,待他们却从不辱骂责打,加上魏婴双亲陆续仙去,府中冷清,他们就更加亲近了,多年相处下来,虽名为主仆,却早已形同至亲。
是以这时两人都忍着惧怕,争先挡在魏婴身前护着。
蓝湛冷冷地看着他俩,目中寒光流泻之际,适时被两人挡住的魏婴叫了一声,“走开!”
“主子!你……”小武、小文愕然地转过头去,却见魏婴一脸坚决地看着他俩,说,“你们出去!与你们无关。”
说罢,还伸手将他俩推开,两人都知道魏婴不想牵连他们,无措地踌躇一会,终于磨蹭着走出寝宫。
碍事者终于走开,蓝湛却没有立即将目光放到魏婴身上,他先是浏过女官托在头上的喜服,接着,看向魏婴身上的红色长挂,最后,才将眼神定在魏婴身上。
“为什么还不更衣?”
开口,却不是想象中的雷霆之怒,声音依然平静冷泠。
魏婴心中稍安,压下身体的颤抖,轻声说,“我不想更衣。”
“对喜服不满意?先忍一忍,明日我命织乐再赶做一件。”
蓝湛依然没有露出怒意,反而边说话为他开脱,边拿起喜服走前,打算亲手为他披上。
“不是!”魏婴扭身避过,蓝湛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毫不知情识趣的情人,只觉自己苦苦压着的怒火快要忍耐不住爆发而出了。
深呼吸一口,他依然用他无比坚忍的耐心,压着声音问,“那你想怎样?”
紧一紧放在膝上的双手,魏婴亦深深吸下一口气。
“我不想嫁。”
“什么?”蓝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但是,立刻地,魏婴就用铿锵的声音再重复一遍,“我不想嫁,不想做王妃。”
在旁边听着的人都觉得他实在胆大包天,看着蓝湛在一瞬间完全铁青的脸色,悄然退后,免受池鱼之殃。
惊人的寒气从蓝湛身上渗透而出,拿着喜服的手,指节青筋凸现,如爆竹般发出“霹灵啪啦”的响声。
当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完全地沉了下去。
“更衣,随我出去!”
“不要!”
“跟我一起出去!”
“不要!”
“我要你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魏婴一口气吐出连串拒绝,接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出去!”蓝湛的脸色难看得像地府里的阎王爷,黑了大片。
千万年来,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怒不可遏。
“我……”看着他那张脸,魏婴心中其实怕得要命,手脚都寒了起来,浑身难受,只得软软地央道,“湛……你让我想想,我的心很乱。”
“更衣,随我出去!”蓝湛没有丝毫软化,神色奇寒如千年严冰。
“我……我未决定好,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你……爱得足够一生一世吗?”伸手,环抱着自己颤抖的双肩,魏婴的嗓子断续而惶惑,“湛……你让我再想想,别逼我。”
想他这一生张狂直爽,从未如此优柔寡断过,只是,这些天来他心中总是忐忑,翻来覆去,睡也睡得不安。
当女官捧着喜服、饰物走上来时,那颗心就更加紊乱,鬼使神差的,拒绝的话说冲口而出了。
说出口后,心里反而坚定下来一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爱得够不够深,哪可就此定下终生?今天,这场喜宴,他绝不可以参加!
他一直收在心中的真心话。在这时候说了出来,就如一个霹雳,生生地打在蓝湛头上。
他是湛王,高高在上,受千万尊崇敬重,他冰冷无情,更傲骨如剑!
这一生一次的唯一动情,竟换得魏婴的一句“别逼我”。
是他步步进逼,太过一厢情愿?还是,魏婴根本不曾爱他!
蓝湛那张无人可比的俊脸上只见奇寒冰霜,阴沉如铁,一双利目内火花簇簇,眨也不眨地瞪着魏婴。
却见魏婴咬着唇,坚决地仰脸迎着他的寒光,唯有镶在脸上的凤眼,水光莹动地凝视着他,流露乞求。
即使此时此刻,他的任性、他的要求是如此地可恶,蓝湛仍然感到心中一软。
魏婴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他,蓝湛却早已知道自己爱他如命。
倦极地合上双目,接着,睁开,寒芒闪烁之中,喜服被拋到半空,接着,蓝湛拂袖而去。
在清厉的布帛撕裂声中,喜服裂成千百片,如一只只的蝴蝶在半空振翅飞舞。
金线断,珍珠迸散如雨,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打在魏婴身上。
任由珠雨打在身上,魏婴呆若木鸡,凤眼瞪圆,从柔和的珠光之间,目不转睛地看着不发一言转身离去的蓝湛,心里就像被利刀割开一道口子,痛彻不已。
预感告诉他,若就此让蓝湛离去,可能就会在他俩之间留下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在乎吗?他在乎吗?
是的!他在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蓝湛在他心中已经变得如此重要,重要得可以牵动他的身心神魂。
魏婴站了起来,手紧紧地捧着心口,只觉五内俱焚,心中后悔得不得了。
其实……其实做王妃也没什么不好,他何必……将话这样说出来。
起初他还想苦苦忍耐,但看着蓝湛绝然冰冷的身影快要消失时,他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湛……湛……”别走,别走!我后悔了!别走!
蓝湛没有停下来,魏婴还想再叫,却叫不出口,咬一咬牙,拉起衣,也不管自己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奔跑,便匆匆追前。
女官纷纷让路,就在他的手差点儿要摸到蓝湛扬起的衣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凌厉吆喝。
“蓝湛!为我父偿命!”
一个穿著青缎罗裙的女官从人群中扑将出来,手中寒光熠熠。
杀气迫近,蓝湛顿步,冷冷一哼。
站在蓝湛身旁的几名大臣眼看刺客袭击蓝湛,竟动也不动,反而勾着唇笑了起来。
手执一把不足三吋的短刃刺杀湛王,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天大蠢材?
嘲弄冷笑,彷如无情的鞭子打在刺客身上,就在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之际,那名刺客倏地转身,将手中短刀向魏婴刺去。
眼看刀光迫近,魏婴踉跄退后,却被衣所绊,失足跌地。
刺客突如其来地转变方向,寝宫中每个人,女官、魔将甚至蓝湛都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刺客扑向魏婴。
“啊!”
在惊呼声中,魏婴根本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只觉肚腹一痛,睁眼,眼前是一张狰狞的笑颜,将短刀一寸寸地刺入他的肚子。
魏婴肚腹上乍现金光,隐隐形成一条小金龙的形象,任刺客如何着力,竟无法将短刃再刺入半分,刃上甚至响起碎断之声。
就是铁器断碎的刺耳声音将呆若木鸡的众人唤醒过来,蓝湛猛然地向魏婴冲过去。
景仪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刺客抓紧压倒地上,用力之巨,甚至令少女纤幼的手臂上响起骨折之声,她却毫不惧怕,反而失声叫嚷起来。
“蓝湛!我早知自己杀不了你,就拿你的王儿为我父填命!”
“混帐!闭嘴!”景仪为之气结,也顾不得她是个女人,扬起手,重重地掴了她几个耳光,将她打得晕了过去。
事实上,蓝湛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半跪在地上,抓着魏婴的手,看着从他腹间渗出的热血
,双眼赤红一片。
“魏婴,魏婴一一”
疯狂的叫吼声令神志模糊的魏婴稍稍地清醒过来,他看着蓝湛,抖着发白的唇,不住叫道,“痛……痛……很痛……”
血染满衣裳,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肚里的热源,正自伤口流逝,无边的恐惧溢满心中,魏婴只能将蓝湛的手紧紧抓住。
看着他白得雪也似的脸孔,蓝湛的手亦不由得颤抖起来,弯着腰,将灵力向着魏婴额间灌入。
他是魔,可以飞云走碧,令地动山摇,却无法掌管人的生死病痛,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魏婴受苦,心亦裂成千万片。
只得大叫,“叫御医!御医!”
思追立刻应声跑出,不消一刻就拉着御医跑了回来。
蓝湛正小心翼翼地将魏婴从地上抱起,放到床上。
女官们把纱帐落下,奔走着捧来热水、毛巾,用剪刀将已经破烂的衣服口子剪开,让御医诊疗。
这时候的蓝湛总算稍微定下神来,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包裹着魏婴的左手,不住轻声安抚,“放心!没事的。”
御医在伤口附近按几下后,将生肌止血的魔族圣药拿出来,在伤口上薄薄地抹了一层,源源涌出的鲜血立即凝住,甚至连被割开的肉亦蠕动着收口。
御医满意地点点头,向蓝湛说,“王,刀刺得不深,只是外伤,用了药应该没事了。”
抹在魏婴身上的圣药本为魔族战将于战争中使用的,即使再深的刀枪创伤,亦可立刻止住,现在用在半灵族身上,效果自然更加卓著。
御医虽然说没事,可是,魏婴依然不住地叫着,“痛!痛!”
“不痛,不痛。放心,不会有事。”蓝湛的眉头深深蹙着,用毛巾为他抹去额上的冷汗。
“很痛……痕……痛……”魏婴痛苦地扭动身体,血虽然止住了,伤口虽然愈合了,但是他的肚子里依然痛得要命,就好象有什么在翻腾、在跃动。“啊啊……痕……痕……”
眼见如此,蓝湛亦无措起来,只得哄道,“乖……不痛,不用怕。”
转头,用截然不同的冰冷眼神瞪着御医。
如箭锋寒的光芒,看得御医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再看清楚一点。
肚皮上的伤口的确已经愈合,只在胀起的肚子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御医想了想,伸手为他把脉。
在蓝湛冷冻的注视下,御医沉吟一会后,才抖着声音说,“……刀锋可能……刺穿羊水……惊动了肚里的魔嗣,王妃动了胎气,要生了。”
“啊!”魏婴一听,真恨不得昏了过去,蓝湛却立刻抓着他的手说,“孩子!我们的孩子要出世了!”声音中充满了少有的雀跃兴奋。
“王,请回避!”女官上前请蓝湛离开。
“不!湛,不许走……”魏婴也顾不得痛了,慌忙将他的手拉紧。
“王!你留在这里,不适合。”
连御医都这样说,蓝湛迟疑片刻,终于将被魏婴拉紧的手抽了出来。
“湛……湛,别留下我……湛……”魏婴晃着头,长发披散,五指伸得长长的,在床上乱抓。
刚被刺了一刀,接着,就被告知肚子里的孩子要出生了,他这一生从未如此混乱、惧怕过,这个时候,唯一能令他安心的只有蓝湛,“不准走……痕……痕!”
“不用怕,御医会照顾你的。我就在门外。”弯身在魏婴额上轻轻一亲,临走前看着御医,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小心。”
小心照顾魏婴,更小心你的头颅!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御医缩一缩脖子,慌忙走过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