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说连载·刀犬使巫女（114）
——来访者周围的蠢动——
延伸的碧绿树冠连成看似一望无尽的绿色海洋，其实仅是夹在几座山峰间的小盆地。茂密的枝叶间露出传统日式房屋的檐角，细看下有几十座房子之多，似乎一整座村子隐没在树下被时间遗忘了。沿着树与树之间的小路慢慢贴近，这些房舍大部分毫无生气。但村庄核心的一座屋脊两头翘起的大屋内，诡秘的低语正溜出空洞的门窗。
交谈声来自寥寥数个人形的身影，不过还有不明数量的个体溶在屋内的阴影里，只有说话声表明其存在。“我早就说过，直接上门击杀折神紫是一场危险的赌博。结果呢？别说赌博，摆明了是个圈套，我们去的人被那歹毒的妇人赢者通吃了！这就是你们非要赌一把的回报！”门后黑影中传出一个人声，干瘪而难掩愠怒。
“事到如今责怪谁还有用吗？”倚在窗边的人脸被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遮盖，冷冷地回应：“我只是可惜同胞们的无谓牺牲。他们都是神无意的骨干，跟其他荒魂一起战斗了一整夜，竟连一个刀使也没杀掉！难道我们在那些狗毛畜生嘴下真就不值一哂吗？还是说折神紫真像她说的那样，愿意和我们共同生存，但只要翻脸就能弄死我们？”
房间中央火盆旁边坐着的人头也不回，发出哀怨尖细的女声：“她的说一套做一套不正是我们今日凄惨景象的祸源吗？7年了，我一想到冤死的兄弟姐妹就忍不住颤抖，几乎下一刻就会暴走失去人性。须留我，我最后一位亲密的朋友，也被冷酷地夺去了生命——她去之前说，要为我们全体确认一个微薄的希望，可她没能活着把希望带回来。现在呢？我们又失去了一批可贵的同伴，而新一轮疯狂猎杀恐怕已在路上了！”
“她”对面的黑影中一声暴喝冲口而出：“什么没骨气的话！我等难得群集于此，就是为了互相确认坐以待毙的形势吗？我们一定要复仇，即使付出时日不多的生命！此身已无法为人，就在这无情的人间留下破坏的足印，权当我们存在过的证明吧！”
一时没有再接话的，直到又一个金属震颤般掷地有声的嗓音响起：“众位同胞还是不乏英勇斗志嘛，只是仅有的生命确实不能如那晚一样胡乱消耗。高兴起来吧，我们为之奋斗的全新意义已经找到了——不仅是让作为人的一面生存下去，还可以充分解放作为荒魂的一面，无须在人心的敌视中继续苟活！彻底解放的力量已经降临，让我们拥抱她吧！”
光与影中的众人呆住少顷，不止一个声音打破暂时的沉默：“你这话什么意思？要我们拥抱什么？”刚才那个有力的嗓音却不答话，而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无法保持在他的回答上了——透过屋顶的一个破洞，一柱金橙色的光垂直打进屋内，坚固的重量感就像房子完工前便立在地上一样。位于光柱落地处附近的参会者连忙躲闪，却在一股不明的威压下躯体沉重，其中和其外都有人警觉地探问：“你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力量如此之强？”
片刻后从光柱上方降下一个声音，缥缈如发自天际，语调庄严而神圣：“吾乃两界众生之统御者，为收服此壤四方而来。汝等既为吾之同属，当入吾麾下竭力效命，以正汝之行。吾必明号令、主赏罚，待功成之日，汝等可全堂堂行走于世之夙愿。”
每一双眼睛都在紧张地观察，试图找出说话者的真面目，可光束阻碍了所有努力。会议上最早发言的声音冷不丁开口：“阁下难道就是隐世之神吗？今日得见，深感幸运！然而您既然说要扫平此世，又有多少力量可以运用呢？不惜屈尊来我们面前，为的是迅速拉拢一批部下吗？您对如何使用我们又有怎样的策略和见解？”
预告神圣之光降临的声音又慌又怒，反驳道：“如此挑衅尊主，虽是同伴也太无礼了！”光柱中威严的女声却及时压过他说：“无妨。吾尝为世人恐惧殊甚之巨魁，然已失泰半力量久矣。今且募集汝等为干将，果以忠诚待吾，吾必以远见卓识体恤汝等。若能上下一心，将士用命于前，统主运筹于后，定能壮大声威、报捷连连！输诚与否，汝等当速决断。”
屋内一片肃静，但已从对未知的恐惧转变为表面上的理解和接受。只听几个声音异口同声：“神秘的尊贵者，虽然还未见识您的面貌和手段，但我们这群风中之烛现下能做的唯一选择，就是向您宣誓效忠！请接纳您新的忠仆，一定不会让双方失望的。”话音刚落，几个似人非人的身形从黑影中来到光柱旁，和已经在那里的同伴一起单膝跪地。
不显真容的尊主似乎对众人的回答相当满意，没有再吐露一字。金灿灿的光像窗帘被收拢一样渐渐收窄，色彩也趋于淡化，最终完全消失。留在原地还能看出人相的几张脸上，只有一个挂着满意的微笑，其余神情则复杂而微妙。
电梯的进门处很像老式楼房里的电梯间铁门，而轿厢里更像采矿用的升降机。朱音默默看着周围黢黑的岩壁缓缓上升，头顶暴露的灯光投在面前的背影上。那人制服笔挺，腰挎双刀负手而立；一头黑毛大犬蹲踞在侧，时不时转头看朱音一眼。朱音感到自己熟悉的姐姐早就回来了，但眼前初见的景象又给她蒙上陌生的光圈。
咔锵一响打断了朱音的遐思，她明白电梯到达了最底层。从电梯门前走出几步，空间便向上、左、右三个方向急剧扩大，原本触手可及的壁挂灯也成了必须仰视的星光。朱音无声地开口赞叹，走在稍前的紫看在眼里，沉稳地开口道：“看起来是浩大的工程对吧？其实我善加利用了世界大战时遗留的设施，才扩建成如今的规模。时代虽不同，目的却都是防御外敌——用词很贴切，我们要对付的正是来自世界之外的敌人。”
“敌人就是姐姐大人所说的，20年前未被消灭的大荒魂吗？”朱音关切地询问中混有一丝忧郁，“是您凭一己之力把它挡在现世之外那么久，保护了我和大众的安宁，可我却无端怀疑姐姐，甚至误以为您是罪魁祸首，以致犯下多余的过错……”
紫的目光宽厚而充满豁达：“别再责怪自己了。这种局面的根源，不还是当时在场的我技力不够纯熟、决心不够坚定吗？如果没有见者与我共同努力，绝无可能将那怪物封禁回去，从此我就不敢仗恃一人之力了。”她话锋一转，神色快速凝重：“但是那个巨大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想冲破边界，完成它的肆意妄为。我们的监视持续了20年却无法做到更多，局势有多严峻，就让我可靠的伙伴为你介绍吧！”
低沉的震声随即强压在朱音的耳膜，温和而严守分寸。虽然这一事实没有公开，但朱音对幻轮坊身上寄宿的另一个灵魂已完全习惯，放心地凝神静听。黑色的隐犬小步走着，回头用来自虚空的嗓音解说：“很高兴能与你分享我们的发现，朱音！说到这只超级大荒魂，它在20年里并非僵滞不变，而是从被驱逐回隐世起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我通过观测确认了它的核心分裂，至少有3个独立核心同时存在。随着当年施加的封印逐渐削弱，这些新个体已经挣脱了隐世边界的束缚，全部来到现界了！”
它进入较长的停顿时，紫立即补充道：“虽然分裂之后每个实体的力量都不完全，但对隐世能量的影响力还是促进了更多荒魂的快速生成，这就是当前全国范围内荒魂大量频发的首要原因！比起这一点更危险的是，这3个存在和本来的大个体一样，都具有智性和部分的情感。她们收纳‘野生’的荒魂充当部下，按照各自的目的驱策它们，破坏性只会比单纯按本能活动的荒魂群更大——荒魂的军队，就是已成现实的假想敌！”
朱音克制住脸上的惊讶，细细咀嚼这些词语的重量。见者继续悠悠道：“还有一个难点在于，现有的探测荒魂手段对找到她们并无帮助，对方来到现实后近于完全隐身。唯一可作为定位参考的是受其吸引或生成的荒魂群聚起来的现象，但发现这种集群时，阻止她们成立军队的意图就已经失败了。不过也正因为3个个体怀有不同的情感特质和意图，我们才有机会接触其中之一，获得了解和预测另外两个行动的情报窗口！”
紫关爱地望着异常吃惊的妹妹，温和而神秘地说：“与其说是接触或捕捉，我们与这个荒魂首领的关系更接近某种合作。在尚能取得所需的时间内，我并不急于消灭她，而她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态度也不像那两个姐妹一样急迫！”说话间，两人一犬来到一堵镶在岩石上的钢铁墙壁跟前，墙上沉重的金属大门散发着难以入侵的警告。
“这座山对外是一座要塞，对内则是能找到的最好监狱。”紫盯着门上的粗大铆钉评论道，“把分散在各地的熔渣集中到这里也是一种关押，防止它们被各种势力活化成荒魂。安置在这里的那个个体非但不能利用这批海量的资源，相反正受到利用熔渣建立的系统的拘束。但是若有人从外部攻进来——”局长转向朱音，用平静的声音揭示巨大的威胁：“在得到集中管护前，围绕熔渣的争夺是一场重要的前哨战。我们不能直接用敌人的建军资源强化自身实力，但随着隐现界限的减弱，现有的刀使和隐犬都将得到强化，这就是我想要你见证的希望所在。好了，一起来拜访我们的客人——神姬大人吧！”
见者附身的幻轮坊上前两步，用鼻尖轻触铁门。片刻之后，门扇轰鸣着下陷又向外开启，露出厚重的侧面。在紫伸臂示意下，朱音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适应着门里昏暗的光线。她的眼睛四处摸索，突然定格在房间的中央——几十股挂满纸符的注连绳下，一个人影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一道橙色的目光穿过黑暗直达朱音的瞳中……
下期预告：西京的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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