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蛇言】30 第三十章 孤峰寒塞
本小说为架空原创世界观，文中情节与任何现实政治无关！
第三十章 孤峰寒塞
蒙在视网膜上，无数只模糊不清的血红色蝙蝠在陈昱的视野内扑打，缝隙中上下浮动的淡黄色火光依稀可见。迟钝的眼皮上仿佛多上了一圈无穷无尽的沉重锁链，让只能眯着眼睛的他无法看清四周的环境。浓烈的昏厥感像是要将他强行拖到失去意识的边缘。
陈昱只能确定自己身处马背，并且正在不断地远离自己不知道多久之前被击晕的地点。一条猩红色的鲜血从额头上蜿蜒爬下，流进了陈昱惨白色的嘴角，咸涩的血腥味刺激了他舌尖上的感官，稍稍恢复了昏昏沉沉不堪重负的神经。
他第一时间能够感受到的是——背上装着小蛇的背包消失了。带着惊慌与恐惧，陈昱半张着嘴唇开裂的嘴巴，垂在一旁的手指下意识地想要移向腰间可能还在的剑鞘和枪套，却被串在一起的冰冷手铐无情拦下。
早就应该料到的。他在心底嘲讽着自己。但陈昱被想要保护小蛇的冲动灼烧着脑海，完全不顾自己几乎瘫痪的身体。他试图展开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感知力，想要在周围寻找到那么一丝丝小蛇或赵越，凯尔的痕迹。但自己的神经却一反常态，并没有屈于自己意志的召唤，而是将它的抗议还给了陈昱的大脑。
他闷哼一声，额头就像是被一辆汽车迎面碾过般剧痛，再次臣服于漆黑的虚空之中。
“他？这么个毛头小子，杀了我们三个人？”
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响起。极光孤峰上的这个科研基地最初基于当年守望者团体留下的要塞，并在原规模上进行了各种扩建和改造工程。此时处于山体内的要塞监狱与充斥着极光环带的山顶被厚厚的巨型岩壁隔绝，绝无可能从外界救出内部的目标。
就地取材的岩石墙壁上映着火把投射出的历史光晕，发霉的青苔地面吸收着顶部不断滴落的冰水。常年被潮湿环境侵蚀的木质栅栏和门板在这看似天然的囚笼中七歪八扭地分布着，不断地向四周释放着浓烈的腐烂气息。
在蜡烛和火把的照耀下，有三个人的轮廓在其中一个还算完好的牢房内若隐若现。其中一个人呈“大”字被铁链绑在了身后的岩石墙壁上，痛苦不堪地呻吟着。后两个人手持着点燃的烛台，一人脸戴墨镜，穿着标准的帝国式制服，另一人则是之前说话的老者，穿着一件多口袋的防弹马甲，正在与前者对话。
“经过现场反复的核查，是的，”身着帝国式制服的中年人将烛台放在了面前动弹不得的囚犯身前，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不过这么看，轻而易举干掉三人就说得过去了。”
他从放着烛台的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用力向囚犯的脸上扇去，回音游荡在空旷的要塞监狱里，纠缠不休。
“叛匪陈昱，来自超星村，超星游击队成员，击杀至高执行官后一跃成为帝国执行庭的一级威胁，”中年人冷笑着俯下身子，与这个帝国的眼中钉面对面地娓娓道来。
“这么一个叛军的大英雄，如今却到了我的手里。”
陈昱努力地抬起头：“那又怎样？”
“既然你是那个来自超星村的毛头小子陈昱，那么我们应该算是见上过一面吧？”这个中年人将一只干瘪开裂的手掌放在了陈昱的肩膀上，隔着墨镜笑嘻嘻地与他的双眼对视。
“这么黑，某些人还戴着墨镜，真可笑，”陈昱一口唾沫喷在了他的墨迹上，中年人怒喝一声，狠狠地将它抛掷在地，又举起一只手狠狠地向陈昱甩了一巴掌。
但他顾不得脸部火辣辣的疼痛，不肯放弃抓住眼前机遇难得的时刻。陈昱猜想，他可以借用这个中年人目前的怒火，勾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以便在他逃出这监狱后可以派上用场。
看起来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小蛇和我之间的致命联系，那么就没有任何的顾忌能阻止陈昱破开这么一个腐朽的牢笼，然后带着赵越和凯尔一齐逃出升天。
如果没有强大的支撑，那就自己创造条件。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那个曾经来超星村收税的帝国军官吧？”
“不愧是能和执行官阁下媲美的人才，可惜站错了阵营。”中年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是帝国军官麦阳，很多人认为我被调离超星州的稳定收税工作，前去一个根本就不知名的荒岛就任管理实为降职，但他们错了。”
“虽然天座岛的生活简直无聊透顶，但我捡到了你。”
“你还有得选择，只要你愿意，帝国的大门向你敞开。”
“怎么，又想要靠我升职了？”陈昱趁着说话之间的间隙，一使劲，感受着锁链对他的束缚。他只轻轻一扯，布满年代痕迹的岩石便随着铁链的震动哗哗作响，落下了些许的灰尘。
这锁链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坚固嘛，帝国军官麦阳。
“你当我不知道你把我抓起来，然后交给皇帝的帝国执行庭，顺水推舟得到毛里格斯的青睐？”
当怒不可竭的麦阳摘下墨镜，眼睛在蜡烛的光辉里迸射着怒火，想再次举起那宽大手掌的时候，后面许久没有言语的老者突然伸出手臂，拦下了他本该落在陈昱脸上的巴掌。
“够了，我们起源动力的重点不应该放在一个具有执行官能力的毛头小子身上，那些是帝国执行庭的事情，”马甲老人捡起了桌子上的烛台，递给了仍在气愤之中的麦阳，“之前的一级特殊报告你没看吗？”
“看了，董城研究员，我们现在就去。”走到门口后的麦阳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陈昱，上下两排牙齿死死地相互顶靠，嘴唇上的肌肉绷得发白。
“别忘了派上几个值守的卫兵，麦阳。”被中年人称作董城的马甲老人顺手关上了看似破烂不堪的木门，两人手中的烛台火光在粗糙的石壁上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一处黑暗的洞口。
咿咿呀呀的木门关闭声回荡在这死寂的牢笼中，陈昱的身体也在昏厥过去的几小时内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加固一下这年久失修的玩意呢？”
他将两个手臂用力向前，铁链随之而动，在巨大的力量之前这时隔千年的锁链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陈昱稍稍用脚给墙壁上的锁链施加压力，继续向这脆弱不堪的锁头发起进攻。
随着岩石的破碎声，挂着锁链的那一块锁头应声掉地。
陈昱刚想上前一步，离开这个充斥着腐朽气息的狭小牢房，就被两个刚刚走进的武装人员的身影定在了远处。他将背靠在刚刚破裂的稀疏岩壁上，像一尊雕塑般借着黑暗中蔓延的恐惧将自身封存于心。
“囚犯陈昱，你现在归我们管了。”
其中一个持枪者气势汹汹地向前一步，一脸嚣张地走进了陈昱所在的牢房，直接用手中的冲锋枪对准了陈昱的胸口。另一个则靠在了门框上的腐朽木门，手持一根由金属打造的循环式火把驱散四周的黑暗，隔岸观火般地看着牢笼内的情景。
“是吗？”
陈昱抢先一步将他手中的冲锋枪击落，随后用原本束缚在手上的金属链条迅速套在了这个士兵的脖颈处。他发狠地使劲向后拉扯，将两人的位置快速移动到房间靠背的角落。
士兵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被勒紧的喉咙里咝咝地喘着气。站在门口的另一人惊慌失措地丢下火把，再从门框上取下自己的武器。他非常有限的思考能力完全不可能想到，上级安排看守的这个手无寸铁，等待宰割的普通人，竟然在电光火石间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威胁，并撂倒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帝国军人。
“放下他，叛匪陈昱，立刻！否则我就开枪了！”
陈昱继续收紧手中的铁链，面如死灰地看着士兵的枪口。
“做梦去吧，梦里更有可能实现。”
他的膝盖抢钱用力一踢，面前这个被锁喉的士兵身体如棉花般软下，配发的预备手枪也从大腿上的枪套里画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陈煜的手心。
枪声响起，手持冲锋枪的帝国士兵脑壳上迸出了一股黑红色的血浆，一声不吭地卧倒在潮湿的石头地面上。
陈昱手指扣动的手枪扳机没有继续停下。剩下的子弹全部射向了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两人。枪声被厚实的岩石墙壁完全隔绝，它们与空气中的火药味和腐朽味混杂在一团，用鲜血染红了地上湿滑的绿色苔藓。
面对两具残破的士兵尸体，陈昱只是将手枪丢在了血泊中，不屑地拍了拍手掌上残留的黑色粉末。
“真不高尚。”
捡起地上掉落，仍然正在燃烧的帝国高品质金属循环火把，它们可以在黑暗中循环抽取空间内的氧气，这样可以减少火焰下方储存的压缩燃料的使用率，并可大幅提升火焰燃烧的纯净亮度，这种循环式的设计比原始的火焰在效率上不止提高了一点半点。
陈昱轻松地跨过血腥的牢笼，来到了监狱正中心的走廊上。作为极光峰要塞的核心之一，此地向外延伸了数十条黑暗的洞穴，墙上安装的循环式火把也与之前黑暗的牢狱完全不同，至少让刚刚重见光明的陈昱眼睛发白，在黄白色的光芒刺激下眯成了一条缝。
“凯尔，赵越？”他的声音以走廊为中心，扩散在四周的洞穴内，除了岩壁上反弹回来的空洞回音以外，没有任何人为发出声音回答他孤寂的呼唤。
他跪在地上，侧着头将耳朵贴在了走廊上较为平滑的地面上，像一个古代的追猎者倾听着地面发出的每一点微小的震动。陈昱能够想象得到地面里蕴藏着的历史，千年前的守望者团体曾经驻扎于此，他们神秘的模样和失去的历史就像是幽灵般地仍然游荡在此地，令陈昱魂牵梦绕。
但还在此地，守望者们的历程瞬间断片。他们本身就像是在空气中人间蒸发，除了这些留下的建筑痕迹和天海禁止资料库的记载，这个世界就从未出现过他这样的奇怪人类。
除了陨落的守望者团体，直觉却通过细微振动的岩石地面告诉他，这里还有一些别的，陈昱相信自己的直觉。一些连帝国起源动力公司和天海共和国都不知道的东西，一些和环绕着孤峰要塞的天座极光有关的神秘遗迹，一些可能彻底解开星蛇之谜的金色钥匙。
“陈昱！陈昱！是你吗？”赵越求助的呼喊从走廊深处的地面上传来，它就像一股掠过地面的超级电流，将陈昱紧张的神经迅速带入了一侧的黑暗岩洞。他激动地伸出双手，大声喘着气奔向一路陪伴自己的朋友。
他将自己的双腿完全托付给了自己的感知，一头扎进浓墨般的另一条隧道里。赵越的呼喊就像是黑暗河流上亮起的一盏明灯，他则是顺着波浪向前驶去的一叶小舟。
声音越来越近，手中的循环式火把也开始提高氧气的抽取频率，顶端摇曳的火焰也从红橙色逐渐变成了耀眼的蓝白色，陈昱握着火把柄的手掌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向外释放的热浪。
“陈昱，我在这。”火焰照亮了发黑的木头栅栏，赵越的脸庞随后从岩石走廊的旁侧露出，他所在的牢房和陈昱之前待着的破烂牢笼在外观上几乎一模一样——破旧而腐朽。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手中没有武器的陈昱担心起源动力的巡逻士兵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立刻就借着金属火把的坚硬砸开了栅栏门上的三条较为脆弱的木板，闪身进入了赵越的牢房。
他的目光看着脸色苍白的赵越，因为手中的刺眼火把，赵越也像不久前的他无法适应突然的光明，坐在房间的一角眯着眼低着头，不敢直视陈昱身旁漂浮的火焰。
“你的背包，武器都在隔壁房间，”赵越叹了一口气，“放心，你的小蛇很安全。”
陈昱几乎是立刻砸开了通向隔壁的木栅栏，飞速取走了平放在桌子上的背包和他那标志性的星蛇长剑。小蛇寻着光线从背包里爬出，看起来受到了惊吓的她畏畏缩缩地靠在陈昱的肩头，漆黑的瞳孔放得老大。
“没事，没事。”他用手掌亲切地抚摸着几乎缩成一团的小蛇，转头面向赵越，“凯尔呢?他去哪了?”
“他之前还和我在一个牢房，就在这里但之后来了个自称董城的马甲老头，二话不说就把凯尔和你背包里的那几个恩斯特给我们的移动硬盘拿走了。”
“我知道董城这个人，他来过我的房间，被另一个帝国军官麦阳称作研究员，”陈昱的眉头皱成了担忧的模样，托着下巴在四周来回走动，“带走凯尔可能是为了作为人质，但为什么他们要拿走恩斯特的硬盘?在这里不是不能使用电子设备的吗?”
“难不成是因为这所谓的天座极光就是他们人造的电磁脉冲场?”赵越的视力在持续不断的稳定光源下逐渐趋于正常，能够眯着眼抬头巡视周围的景象，“他们只要控制好，就能人为制造一个可以使用电子设备的区域?”
“不太可能，不然他们也不会花费大量精力去研发这样一款精细的火把，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人的行为。”
“也许在天座岛，人们的行为也变得奇怪了吧。”
陈昱将自己的手枪递给了赵越，提剑走出了这曾经关押他们的牢狱，循着原路的方向无声地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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