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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找不到家了……

2020-08-25 23:55 作者:方策゛  | 我要投稿

本文又名《光》

雨村日常 温情 意境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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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油瓶消失了三个月给我心里留下了病根。

  我本应是个拥有足够强大精神力量的人,可若一朝心理建树崩塌了,再想拼凑时就显得痴人说梦。重铸一个完全强大无亏空的吴邪精神体,遥遥无期。


  我听到胖子在外面学跳入妇委会入门探戈,这是他混成妇委会周润发的必经之路:酒醉的蝴蝶。

  他拿俩抹布的样子真的挺不蝴蝶的,像我姥姥掸灰。


  小哥路过去顺路拿了他顶兰花指上的一条抹布,胖子礼貌对他点点头。然后闷油瓶回屋,在门口思忖片刻,回身利落一甩,正扣死了桌上震耳欲聋的手机。

  “诶小同志你瞧不起优秀民间文化作品,你思想有偏差……诶你俩这就睡啊,嘛呀上火啊?”


  闷油瓶进来时我没做反应,只蹲在地上逆着光慢慢数我的药片。

  胃疼,只能蹲着蜷着,这也是为什么有胃病的人大多会含胸驼背。医生新开的药伤胃,所以我需要在精神稳定和肠胃康复中弃一保一。


  他在我背后安静站了一会,闷油瓶有时候的动作选择很能体现出他上了年纪,因为这动作跟复刻我爸一样。他提了一下裤腿,然后在我身边慢慢蹲下,牵过我一只手开始按我的太渊穴,开始跟我一起注视那三片药。


  小满哥从角落站起来,走过来探了探头,再看向我时一脸这种算数题你爷爷都是让狗算的,抖擞了两下挤出门去了。


  我不想依赖药物,因为身体渗析能力有限,是药三分毒,我确实不能再冒险用我这副身子去消化这些凶猛药性了,我想活。

  所以我听了医生建议,开始找一些开阔空远的地方去排空自己。

  

  会绝望,是语言无法阐述的绝望。

  你坐在山峦,山风穿越枯叶死水吹过,巨大的苍凉感和空洞感就会满溢,于是在你尚不能控制的情况下,人的精神就坍塌了,我不会哭,所以就死了一样看远山。

  我知道自己所有的病源,但我无能为力。

  

  再有就是,我发现闷油瓶开始学会派家里的鸡鸭狗牛跟踪我了。

  也不算跟踪吧,就鸡在前,他在后。

  你说他像个偷地雷的吧,他一脸淡漠,你说他是来遛鸡的吧,鸡都飞了他也不管。

  搁以前,我可能发现不了,可这些年风声鹤唳的,洞察力早就练出来了。


  放在过去缺心眼的我第一判断是,他想暗杀我。


  现在我的反应就不一样了,我成熟且深谙世事:

  他一定是担心他微信步数排行第一被我抢走。


  我回过头来,把烟头掐掉,对着慢慢山风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慢慢站起身回头跟他走。

  这时候我才发觉闷油瓶脸上有隐晦的表情,有点忧国忧民的意思。

  “怎么了小哥,追红楼了?”我说完,从石头根底下提溜了家里的母鸡往回走,路过他时拍拍他的肩。

  

  他跟我一起下去,边走边伸出一只手,我顺溜地把兜里剩下的半包烟摸出来上交,轻车熟路,毫无悔过。

  这个人真的精,他有时候不拿你烟,他拿你火。

  家里十三个打火机,连我藏裤衩兜里的闷油瓶都能给摸走。我逼急了半夜猫起来去厨房用灶台火点烟,才发现煤气罐都给偷没了。

  我就叼着个干烟在院里叉腰,想这他奶奶的怎么能把那么大个玩意倒立着竖房顶上的。


  胖子有时候心疼我,就在做饭的时候喊我过去,我感激涕零,然后他把我拽小厨房角落里,抠抠索索拿出俩碎木块。

  我说你干嘛呢?

  他就神秘兮兮说你到太阳底下去,擦仨小时就着,别谢我这都兄弟。

  我说我是你爷爷。


  我把烟盒跟手交到他手里,让他攥紧,两个人并肩从山路慢慢向下。

  走一半我想起来要挖点东西去,松开他的手,闷油瓶手一空有点不习惯,手悬在半空回头找我。我说你先回去做饭,我得把埋得家里的碗给胖子带回去。他便点头听话。


  我犯病那阵闷着自己想东想西,有天吃饭看着胖子缺了口的青瓷碗底突然灵光乍现。想我现在把这五六十年代的老东西埋起来,等八十年后小哥启出来不就是文物了吗,造福我们子孙后代啊。

  “老祖宗岁数大了,没啥留给你的,就这套老瓷货,跟这个老不死的传给你。”


  后来我就一股气把柜子里的碗筷背上了山阴坡,找了个山裂悬缝龙首宝地埋了起来,小哥跟着我埋,他吭哧吭哧填土,我吭哧吭哧嗑瓜子。

  胖子知道了以后勃然大怒,说你他妈就是你让我们就着锅喝了三天的大锅饭,还说他那木筷子是西周的宝贝你埋个屁。

  我任他骂完,想了想说你那真不太像西周的,也不像东周的,像上周的。


  埋东西的那条山路很好认,因为那里有处道仙龛,虽陈旧但那石刻笔锋有仙骨,苍劲极了,上面:

 “风有声兮扶摇起,鹤清唳兮登仙去。

  志昆仑兮积凡羽,道万里兮心从一。”

  我也因此印象深刻,经过时常静心一拜,愿祷此刻所佑之人上瑞庇护,得偿所愿。


  论辨位,我虽然不像闷油瓶那样几乎整个山的走势地位都一清二楚,但是天暗星起,一会照着星位走绝对不会有偏差。

  我这么想着,就下了条河道,想着抄近路。结果马失前蹄,我高估了那河道的距离和夏水季河滩的水位线。

  在我涉入河道中心时,脚下松软的泥浆向下一陷我就察觉到问题不对,再往上拔时鞋底已被泥沼死死扒住。


  妈的。

  我试着挣扎两下,另一只脚也开始下陷瞬间,我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疯狂扭动脚踝将脚从鞋里脱离出来,在双脚解脱瞬间我开始横跨河滩奔跑起来,像只瘟了的羚羊在泥沼下陷前疯狂蹦跳,一路横冲直撞直闯进了岸边的深林。


  我只沉浸在从泥沼地逃生的后怕情绪中,没头没脑在入夜后的远古森林中走了半小时后,看着光脚下踩着的地面愈发积厚的陈枝败叶,我停了下来,满汗的背脊有风穿过,凉透直太阳穴。


  我迷路了。

  说实话,我的定位水平和方向感虽然不如闷油瓶,但也算是可圈可点,只是入过这种密林的都知道,长时间行走人的大脑会将重复图像加工反馈,越走你越会觉得所有的树都长成一个模样,根本不能区分判断,只有老猎人和经验丰富的登山客会选择不带任何仪器设备黄昏入林。


  我苦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已经有些血渍的脚趾,又试着在遮天隐蔽的树冠中看到一点星轨痕迹,甚至尝试攀爬上去。

  皆告终。


  胃开始因为饥饿隐隐作痛,我开始幻觉我会就这样困死在这远古密宫中,悄无声息。

  就在绝望和无措感升腾起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树干上,挂着个什么银色反光的包装袋。我两步冲过去,看到了一整块用防水袋仔细包裹好的压缩饼干。


  那瞬间我有些恍若隔世,再翻了翻,居然看到了两小锡纸片剪好的药片,多潘立酮,有些日子了,距生产日期两个月。


  我立在那里,突然笑起来,低声骂了句娘。

  “张起灵你他妈……”


  在怔愣半晌后,我几乎瞬间懂得了他的意思,伸手在有些泥垢的树干上刮了刮,出现了闷油瓶常用的指路标志。

  他没有用特殊需破译版,其他误入此地的村民游客也可以清楚辨认出他指向的方向。


  干粮是给所有迷途者的,胃药是给吴邪的。


  我打开包装沿着他指的路边走边吃,心中的恐慌荡然无存,就像他在我身边一样。我一路走,像弯腰捡着果子吃的小兽,一边找闷油瓶的符号,一边像他牵着我一样慢慢行走。

  终于在攀爬上一处古藤窄崖后,我登上了一条人修的林间小路。

  我累坏了,看着山下村庄错落的灯盏星海,找了个平坦处倚树小憩。

 

  近秋的虫鸣是有些衰竭的温和,听起来反而有了盛势渐败的慨叹。我本不是这么伤春悲秋的人,只是最近心里郁了病症,反倒听不进什么人语声碎,觉雨籁虫闹,都好听极了。

  倦怠感汹涌而至,我头枕着树,阖眼昏沉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星垂平野,浮生入寂,我听到有人在我面前轻轻蹲下,抚了抚我的脸。

  我太累了没有睁眼,只哑声喊了一声小哥。


  有些疲怠,我迷迷糊糊道:“我找不到家了……”

  他抿了抿我嘴角的饼干渍,低声道:“嗯。”


  依赖和安全感倾巢而下,我朦胧向前伸手,让他抱了我一会。他呼吸声有些重,身上汗涔涔一片,但看我在睡也便没有太大动作,只让我把头搁在他颈窝,上下摩挲检查了一下。

  

  良久,他转过身,慢慢把我背了起来,踏上归途。

  我迷蒙环紧他,看向远处群山,山间星盏成河,天幕万家灯火 。没有把碗带回去胖子又要絮叨了,有风吹过,闷油瓶顿了顿,似乎在等风,而后略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把我往上颠了颠。


 他环得很牢,似乎再不肯放下一样。那时候虫鸣声起,似乎是邃古星河淌,浮生皆温柔。

  好像,有光。

图自lofter.曲线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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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景白噪音 α·Pav《β》:写时踏过林荫,水中星辰转,万家灯火照溪明,去听听看。 


记:风有声兮扶摇起,鹤清唳兮登仙去。

         志昆仑兮积凡羽,道万里兮心从一。


给要高考的鹤唳和从一宝贝,愿君此去,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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