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与创新之间——试论郭德纲先生京剧艺术
摘要：郭德纲先生对于京剧艺术的传承和创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幼年即刻苦博学，吸收京、评、梆、鼓等众多艺术形式，为此后其京剧艺术的创新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后又紧跟时代，在大力挖掘秘本的基础上，开拓创新，终于形成了独特的郭派艺术风格。 关键词：郭德纲；京剧艺术；传承；创新；郭派 郭德纲先生虽然在相声领域成就斐然，但仍难掩其在京剧领域的光辉。郭德纲先生自幼学艺，1993年从红桥文化馆离开，开始跟天津郊区的小剧团搭班唱戏，四处走穴。1995年，郭德纲先生到北京市丰台区一剧团当评戏演员，后因故离开。常年的走穴为日后积累了丰富的经验。2016年，郭德纲先生创办麒麟剧社，以京剧大师“麒麟童”（周信芳）为精神领袖，旨在复排冷门剧目，弘扬京剧艺术。2018年9月27日，郭德纲先生拜已故五个月的京剧前辈赵麟童为师。此后，郭德纲先生活跃在京剧舞台上。 在三十年的演艺生涯中，郭德纲先生继承传统、兼收并蓄，紧随时代、开拓创新；形成了属于自己的独特艺术风格，深受广大观众喜爱，被称作是拯救京剧的伟大人物；其独特的艺术风格也被称为“郭派”。
纵观一系列郭派剧目，不难看出，郭德纲先生的京剧艺术正是既有传承又有创新。
一、对传统剧目的改造
传统剧目在舞台上久唱不衰，深受广大观众的喜爱，那些经典人物、剧情以及唱段为广大戏迷津津乐道。
以《未央宫》和《凤还巢》为例，这两出戏是至今仍活跃在京剧舞台上的传统剧目。郭德纲对这两出传统剧目既有传承又有创新。
（一）对《未央宫》的改造
《未央宫》是郭德纲先生师父赵麟童的一个代表剧目，其中一段“尊一声相国听端的”传唱度很高。对于剧中人物形象、服饰、剧情方面，大体上与赵麟童一致，而“尊一声相国听端的”一段却显然与师不同。
此段赵麟童先生版本唱词如下：
尊一声相国听端的，楚平王无道行不义，不该父纳子的妻。金顶轿换成银顶轿，满朝文武谁敢提？伍子胥他的父上殿把本启，怒恼了奸党费无极。在深宫定下一条计，可怜那伍子胥一家大小三百余口，一刀一个血染衣。子胥逃出昭关地，投奔吴国报冤屈。谁知吴越刀兵起，越王勾贱为奴隶。献出了美女叫西施，还有文种与范蠡。伍子胥又去把本启，吴王他杀了伍子胥。说什么忠良死得苦；道什么忠臣死得屈！似这等汗马的功劳前功尽弃，难道我今天要学伍子胥，也要身首离？
而郭德纲先生版本的唱词入下：
尊一声相国听端的，楚平王无道行不义。败纲常父纳子的妻，金顶撵改换银顶轿。伍香女改换马昭仪，那一日平王射猎芈建游宫去。偶遇着国母皇娘泪惨凄，他冲冲怒拔剑要斩费无忌。谁料想塌天祸起金瓜相击，太子也死的屈。老忠良伍奢上殿把本启，怒恼了奸党动杀机。深宫设下一条计，可怜他一家大小三百余口一刀一个血染衣。子胥离了樊城地，去往吴国报冤屈。乔装混出昭关地，思亲叹国一夜白了须。出离了龙潭虎穴偶遇浣纱女，吹箫吴市换龙衣。头一荐他与那专诸拜兄弟，鱼肠剑刺杀王僚谋社稷。河东反了贼庆忌，二次保荐那要离。要离为国断了臂，抛父母舍贤妻，在这船头上短剑挥挥血凄凄侠义数第一，在那万古美名题。三次保荐孙武子，校场演阵斩美姬。吴国兴楚国衰无道昏王身已死，伍子胥鞭碎平王尸。到后来吴越刀兵起，越王勾践为奴隶。献出了美女叫西施，还有文种与范蠡。西施献媚作内细。吴王夫差被色迷。听信太宰贼伯嚭，吴王他杀了伍子胥。说什么忠良死的苦。道什么忠臣死的屈，似这等汗马功劳前功尽弃，难道我今天要学伍子胥也要身首离
。
显然，虽然赵麟童是郭德纲先生的师父，可是郭德纲先生并没有选择其师的台词和唱法，而是一定程度上借鉴了唐派《未央宫》。唐派名家顾景荣先生版本如下：
尊一声相国听端的，在列国时楚平王无道乱伦理，败纲常父纳了子的妻。伍奢上殿把本启，怒恼奸贼费无忌。为害伍奢施毒计，可叹他三百余口一刀一个血染衣。子胥离了樊城地，保定了太子出重围。乔装混出昭关地，去投吴国报冤屈。伍员品箫乞吴市，偶遇姬光换朝衣。头一荐他与那专诸拜兄弟，刺杀王僚谋社稷。河东反了公子庆忌，二次保荐那要离。要离为国断了臂，他不该残杀一家大小父母子女与妻。要离贪名刺庆忌，无颜投江死不足惜。三次保荐孙武子，校场演阵斩美姬。那时节无道的昏王身已死，子胥开棺鞭打平王尸。到后来吴越两国刀兵起，擒来勾践为奴隶。那勾践卧薪尝胆雪国耻，也亏了文种与范蠡。定计献美叫西施，那吴王夫差被酒色迷。不该信听贼伯嚭，可叹他杀了伍子胥。说什么忠臣死得苦，说什么功臣死得屈。真个是汗马功劳前功尽弃，到如今万古千秋他才美名题。
可以看出，顾版与郭版相似度极高。除了一些细节不同外，两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对要离的评价。顾本中认为要离“贪名”、“死不足惜”，而郭版中认为要离“侠义数第一”、“万古美名题”。大概是郭德纲先生在经历了“叛徒”之事后，有了自己新的艺术理解和不同的价值追求，希望能有像要离一样的人，不惜“抛父母舍贤妻”，为社舍命不在话下。
（二）对《凤还巢》的改造
《凤还巢》为梅兰芳根据清宫藏本《循环序》改编的京剧，原名《阴阳树》，又名《丑配》，于1929年在北京首演。剧中男主角穆居易为小生扮演，而郭德纲先生大力改革，将穆居易改为大嗓小生。
除此之外，在“俊洞房”一折中，郭德纲先生加入“梅香”一角色，通过穆居易与梅香的插科打诨丰富了故事情节，推动了剧情的发展。同时在人物的处理上，郭德纲先生借着穆居易诙谐的身段以及唱词（如“这都是下官我的那个理不端”等），为这一喜剧结局增添趣味。
据郭德纲先生说他这样是仿照七十年前“厉家班”在重庆的演法。然而据著名郭派传人、顶门大师兄入夜子考证，“无论是处理方式，还是唱词，这（指郭派《凤还巢》与评剧《凤还巢》比较）都一样呀。”
无论是仿照“厉家班”还是搬运评剧，不可否认的是，郭派《凤还巢》是郭德纲先生的传统《凤还巢》的传承与创新。
当然，除了这两个传统剧目之外，郭德纲先生在很多剧目中都变现出了他独具匠心的传承与创新，如《义责王魁》、《举鼎观画》、《桃花宫》、《狸猫换太子》、《贺后骂殿》、《打严嵩》等。从这些剧目中可以看出，郭德纲先生对于京剧艺术传承而不泥古，守正亦能出奇，更有如同亚里士多德般“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的追求，使一大批传统剧目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二、对秘本的挖掘与加工
在创立麒麟剧社时，郭德纲先生就曾表示，京剧之所以陷入低谷，正是唱段太老。“天天唱《女起解》、《空城计》，唱戏的都腻了，何况人家看戏的。”正是在这一理念的推动下，郭德纲先生带领麒麟剧社复排了大批秘本，使得失传已久的旧剧目再次映入戏迷眼帘。这些郭派秘本戏甫一亮相，就在戏迷中产生爆炸性的影响，也让一大批没听过京剧的年轻人喜欢上了郭德纲。
（一）传承秘本，功不可没
由于年代久远，笔者并未赶上这些秘本刚面世的轰动情景，但据京剧老人刘富如表示：
······这戏在你（指郭德纲先生）没唱之前，也有个二十年没人唱了，功德无量。几本《济公》灯光布景剧情走向，一次比一次好，一次比一次好······《六国封相》里的扮相、《烛影摇红》里的流水哭灵、《济公活佛》里的各重（应作：种）小曲小调，都说你唱的不是京剧，这就真的展现了那句古话——外行不胡说，内行不接锅。·······我看他们给我录的视频，精彩，十几年没有看到这么卖力气的戏了。
在诸如《济公活佛》、《封神榜》等戏中，郭德纲先生展现了大量精彩绝伦的机关布景，如《济公活佛》中出现的穿山甲、蛇、电动扇子、穿山甲和狐狸精的现原形等；又如《封神榜》中的炮烙柱、麒麟坐骑等；这些机关布景在服务于剧情的同时，极大地丰富了舞台视觉效果，使观众沉浸在这些精彩的机关布景中。
除了复原这些机关布景外，郭德纲先生还复原了很多老的唱腔，比如他在京剧《贱骨头》中恢复了丑角前辈张春山的一段大杂烩唱段，从“西皮摇板”转“西皮流水”，又转评剧腔，最后又转回京剧。《枪毙阎瑞生》中同样恢复了张春山的一段流水唱腔“列位听我来奉告”。
除此之外，据郭派又一巨擘紫文舞殇考证，郭德纲先生还在其他剧目中借鉴了丑角名家杜文林、金鹤年等的唱腔唱词。
（二）与时俱进，开拓创新
在传承传统秘本的同时，郭德纲先生不忘与时俱进、推陈出新。考虑到秘本缺乏趣味性，难以吸引年轻群体，因此，郭德纲先生在秘本的挖掘与加工中，创造性地引入当今时尚元素。
其实将时尚融入京剧，早已有之。比如在《珠帘寨》里引入当时的时尚“如今的事儿大变更，讲什么妇人自由男女平行”。然而郭德纲先生的创新更是大胆。
在京剧《盘丝洞》中，老旦扮演的唐僧唱起了“白龙马，蹄朝西，驮着唐三藏还有仨徒弟”；花旦蜘蛛精跳起了“芒种”。京剧《济公活佛》中，说起了日语，唱起了“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唱跳起了“我没k我没k恐龙扛狼”。
郭德纲先生和麒麟剧社将潮流和新梗融入到秘本中，正是“继承传统，推陈出新”的表现，不但将现场观众逗的哄堂大笑，还吸引了一大批没看过京剧的年轻一代，更是对京剧事业、中国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的一大贡献。
三、其他
除了对传统剧目的改造和对秘本的挖掘与加工外，郭德纲先生还在如唱腔、服饰等方面传承和创新着京剧艺术。
在唱腔方面，郭德纲先生在继承传统唱腔，如二黄原版、西皮摇板、西皮流水等的基础上，深耕西皮摇板与西皮流水，另外凭借着自己的嗓音条件而成的嘎调，最终形成了个人特色鲜明的摇板转流水的经典郭派唱腔，并大量运用在剧目中，被观众广为传唱，与当年杨小楼“闪开了”风光无两。
在服饰方面，郭德纲先生继承了传统京剧服饰，也恢复了一些长久不流传的服饰，同时开发了一些服务于剧中人物的麒麟蟒，绚烂绮丽，光彩非凡。 郭德纲先生继承传统，又紧随时代，形成了个人特色强烈的艺术风格，也被广大群众喜爱。郭德纲先生的成功，为当今京剧的发展探索了一条新的道路，为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探索了一条新的道路。我们要了解郭德纲先生的艺术，并学习他守正创新、不断前进的精神，以便更好地发展我们的京剧艺术和传统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