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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Story着魔(38)

2021-09-06 23:22 作者:嗡嗡小飛  | 我要投稿

这默契度,不愧是两兄弟,邵逸辰完全无法意会他两对话的意思。而且看着似乎都在他家待上瘾了,江劲腾邵逸辰还好理解,本身就磨蹭一早上硬拖着不愿意出门,言毅又是为何?不会是被墙上这些画吸引住,想多观赏一会吧。

“你家才像是活人住的,难怪江劲腾不愿意走了。”言毅不舍的将眼睛从一幅肖像画上离开,往前走两步,又倒回去,目光再次被那幅画吸引,仿佛看到什么让他触动的事物,但那只是一幅邵逸辰爸爸的肖像画,这个家里墙上挂着的,唯一一幅妈妈画的油彩画,充满朝气的笑容依旧如往昔光彩夺目。

邵逸辰没听懂言毅的话,但江劲腾好像听懂了。

“这么特地过来接我仅是为了看看我住的地方好不好吗?”江劲腾问。

邵逸辰还是没听懂,一脸茫然的盯着他两,听他两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不,我是很有诚意的,只是我更好奇,什么地方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住下来。”言毅的声音让人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即便穿着御寒的冲锋衣,还是忍不住哆嗦。

邵逸辰听着这两人一唱一和,旁若无人,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们还出门吗?”

“出,我说了,我很乐意帮忙。”这大概是言毅进屋以来,表现得最有活力的一次,很短暂,话止即结束。

“你这么帮忙,我是非去不可了,不过还是我开车吧,刚从鬼门关回来,我还不想那么快回去。”

听到江劲腾这么说,邵逸辰原本释怀一些的愧疚感又重新涌上心头,那血腥的画面再次浮现脑海,有那么一刻,邵逸辰感觉自己的心不是在跳动,而是在颤抖。自己死的时候都没那么恐惧过,换成江劲腾怎么就这么罪孽深重呢。

邵逸辰怎么也想不到,言毅说的家竟然需要四个多小时的路程,这还是他上车之后,言毅才说的,随着汽车轮胎越滚越远,城市高楼逐渐消失眼前,灰色拉开了天际,即便在车内,都能感觉到空气湿度上升,在通往言毅家途经的建筑物以及路边的指示牌纷纷指引着邵逸辰回忆起老家的路。

这一路开得很顺畅,邵逸辰很讶异于江劲腾只看过一次路线图,不用导航就能记得这么清楚。邵逸辰望着江劲腾棱角分明的侧脸,不明白为什么前路畅通无阻,他却一直皱着眉,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这好像是江劲腾这段时间以来最严肃的一次。坐在后座的言毅倒是睡得很安稳,似乎根本不担心江劲腾会开错路,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是最近跟郝可学的吗?不过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少年本该活得更肆意潇洒些。

“劲腾,待会有合适停车的地方,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吧。”邵逸辰压低声音,避免吵到后面熟睡的言毅,却又力图让江劲腾听见。

“你累了?”江劲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累了。”坐副驾上的人都有些倦了,开车的人恐怕更累,邵逸辰这时如果回答不累的话,估计江劲腾会一脚油门直奔目的地。

车辆放缓速度慢慢停靠在路边,邵逸辰拉下车窗,凉爽的微风拂面而来,夹杂着泥土跟树木的气味,偶尔还能嗅到一股海腥味。江劲腾也终于可以伸伸懒腰,身体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右手手臂往外伸展,搭在邵逸辰搁在大腿上的左手,紧紧的扣住,动作很自然,一点也不显得刻意,好似两人本来就这么亲密。

都在一起睡了好多天了,确实也不生疏,只是这个人真的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仅仅因为梦,是不是太荒唐了。那些梦,究竟意味着什么?邵逸辰的脑袋越来越混乱了,乱得想不管不顾,乱得好像也没之前感觉那么差劲了。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被江劲腾突然这么一问,邵逸辰反倒更懵了,傻傻的看着江劲腾更久,江劲腾也不再出声打扰,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对视了许久,直到邵逸辰回忆起那天在咖啡店里屋,透过玻璃昏暗的投影看到的江劲腾的笑容,明亮得刺眼,在向江劲腾走过去的那几秒里,邵逸辰幻想两人未来的另一种可能,如果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发展到江劲腾再次带着依君来到他面前跟他说:我跟依君要结婚了;如果这个时候的邵逸辰不再像之前那样怯懦,如果勇敢一点,问个究竟,哪怕没皮没脸的试着争取一次,即便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的倾尽全力。或许结果就不会那么差。

“我在想,你心里在想什么?又装着什么?”邵逸辰说。

江劲腾眼底笑容溢出,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邵逸辰的小尾指,“有那么想知道吗?”

“有。”从前渴望的不就是这个吗,一个人的生活习性,应对事情的反应,相处时间长了总能猜出八九,但这些并不会反应一个人的心。

江劲腾眼睛盯着斜下方还在打着节拍的食指,好几秒后眼睛忽的一抬,“可以把心掏给你,那你拿什么来换?”

“你的心能值几个钱。”言毅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左右手掰着正副驾驶座椅的头枕,从后座探出头来,“你不问一下邵逸辰要不要,就问他拿什么来换。”

江劲腾用傲慢的眼神斜睨着神情同样傲慢的言毅,转而对邵逸辰说:“那你要吗?”

这是应该要还是不要。邵逸辰想了一会,最终还是以“呵呵”两声收场。

“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言毅话题转换得刚是时候,尽管他是那个挑事的人。

“好啊。”邵逸辰装着很有兴致的样子,左手依旧被江劲腾攥在掌心里,闷出了汗也不敢动弹。

“森林里举办运动会,主题是赛跑,奖品是一张心愿卡,持心愿卡可以找森林之神许一个愿望,于是动物们摩拳擦掌,充满了干劲,都希望拿到运动会的冠军,连平常对什么都不为所动的兔子也参与了进来,在动物群体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兔子跑得快呀;平日里喜欢缩进龟壳,充耳不闻外面事的乌龟听到了,它也报名参加,这更是让动物们感到匪夷所思,觉得乌龟自不量力。”言毅大概想让故事更生动,很努力的将说话的语调尽量贴合故事情节灵动俏皮一些,但他那自带寒气的声线却让故事变得更诡异。

“乌龟赛跑吗?”江劲腾说道,看着兴致不高。

言毅给了江劲腾一个“请耐心听讲”的眼神,接着说:“运动会那天,兔子来到乌龟面前,跟乌龟握了握手,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乌龟很开心,比赛最后毫无悬念,兔子接过冠军奖牌的时候乌龟才刚到达终点,乌龟看着颁奖台上闷闷不乐的兔子,收敛住脸上喜悦的笑容,准备掉头回家。兔子突然拿着奖牌蹦到它面前,满脸讥笑的对着它说:乌龟,我们比一场怎么样,我让你半程,要是你赢了,奖牌跟心愿卡都是你的,要是你输了,就帮我打扫一年的兔窝,怎么样?”

“这听起来也不是很划算,”江劲腾插嘴说道,打了个哈欠,一脸无趣,“最后乌龟答应了,兔子因为要让乌龟半程,躺在一边休息,结果不小心睡过头了,最后乌龟赢了,乌龟拿了奖牌跟心愿卡。”

“对,但到了晚上,乌龟偷偷的把奖牌跟心愿卡放进兔子的家,还给兔子。”言毅对江劲腾的态度满不在乎,讲故事的热情不减。

“为什么?”江劲腾嫌弃故事无聊,却依旧跟着附和。

“兔子也这么问,乌龟回答说:因为我的心愿已经达成,我终于追上你了。”

“乌龟有点笨,它这辈子难道就只有这个心愿吗?”

“不是,乌龟本意是希望兔子能完成自己的心愿,但是它不知道兔子的心愿是什么,所以把心愿卡给兔子是最直接有效的。”

“所以乌龟明知道比赛会输,还要参加比赛是为了完成自己追上兔子的这个心愿,最后赢了,又把心愿卡给了兔子,希望兔子能完成他的心愿,难道乌龟没想过,如果兔子不给乌龟机会,乌龟到死也不可能追上兔子啊。”

“乌龟没想过能追上兔子,在兔子主动过去找乌龟握手的时候,乌龟的心愿其实就已经实现了。”

“不太明白。”

“乌龟跟兔子比赛的时候,其实早就做好了输的准备,它很努力的爬,是为了跟上兔子的脚步,但是它不知道兔子原来不在前面。”

“那乌龟干嘛还要接受兔子的比赛邀请?”

“因为这是属于它们两的比赛。”

“那最后兔子许了什么愿?”

“兔子拿着心愿卡找到森林之神,说:我的愿望是,让乌龟帮我打扫一年的兔窝。”

“你这个故事……”

“精彩吗?”

“乌龟跟兔子就不能商量一下吗,多大点事还浪费了一张心愿卡。”

听着江劲腾跟言毅这一唱一和,邵逸辰竟觉得还挺温馨,虽然这故事很无聊。是嘛,明明就是两兄弟,只是,“兔子为什么要给乌龟机会?”

江劲腾跟言毅停止了讨论,不约而同的看向邵逸辰,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

“那你问问兔子啊,两个自以为聪明的傻子。”言毅说完躺回了后座,“再不走要下雨了。”

言毅这话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邵逸辰感觉被耍了,回头看了江劲腾一眼,江劲腾杀意腾腾的眼神证实两人所想差不多。

车子刚在目的地停下,雷声轰隆隆的响彻天际,下午五点的天空已是夜晚昏暗,没有星星,只有偶尔雷电闪烁的亮光,邵逸辰率先下车,抬头是一座独栋别墅,辨不清外墙原本的颜色究竟是白还是灰,墙皮有些已经剥落,露出泥土的颜色,院子里的花草早已枯萎,跟稻草无异,但依然掩盖不了原来的风雅。

言毅也跟着下了车,从后车厢里拿出一束红玫瑰,用钥匙打开大门,径直走进屋里。江劲腾迟迟不下车,邵逸辰有些困惑,俯身望进车里,见江劲腾躺在座位上发呆,眼神涣散。

“下车吧。”邵逸辰主动帮江劲腾打开车门。

听到邵逸辰的声音,江劲腾才终于回过神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认真看清了,才发现那是苦笑。

“起不来,你拽我一下。”江劲腾朝邵逸辰懒洋洋的伸出左手,嘴角的笑容淡了,眼睛泛着亮光。

“三岁有了吗?”邵逸辰开了口才发现自己语气满是宠溺。

“没有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奖励一个拥抱。”江劲腾把右手臂也伸出去。

邵逸辰笑了,好像好久没有笑得这么轻松了,他抓住江劲腾的左手,上半身探进车内伏身将自己送进江劲腾的怀抱,“小朋友,快下车吧。”

“我不要。”

“不听话的小朋友会被虎姑婆吃掉的。”

“究竟谁比较幼稚。”

邵逸辰牵着江劲腾进屋的时候,第一眼就瞧见客厅沙发前的红木长桌上用瓷瓶装着的那束娇嫩欲滴的红玫瑰,这座中式风格的房子似乎也因它而焕发生机。同屋外的残旧不同,屋里干净整洁,透着很浓郁的书香气,目光所及都是收藏品。各类瓷器,书画,棋盘,还有一架古筝,套着灰色防尘罩,露出深褐色的边角。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艺术品收藏馆。

这些东西摆放得很整齐,整齐得更不像一个家。不过这里应该也好久没住人了吧。

不知道言毅是不是看穿了邵逸辰的想法,他低头边捣鼓着一台老式相机,边说道:“这里已经一年多没人住了,不过每个星期都有人打扫,你的房间在楼上,让江劲腾带你上去。”

邵逸辰没想那么多,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去找寻江劲腾身影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言毅是让江劲腾带他上去呢?才刚想到,不经意抬头间便看到江劲腾早已上楼,站在楼梯边俯瞰整个一楼。

“江劲腾。”邵逸辰喊了一声,但江劲腾仿佛没听到似的,邵逸辰好奇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冲向二楼,直到站在他身边,邵逸辰心才定下来。

“劲腾,你想起什么了吗?”邵逸辰这才发现江劲腾眼睛一直盯着那束红玫瑰,站在这个角度看,反倒显得跟这个屋子格格不入。

“言阿姨在的时候,总是会把每一天都过得很精致,她很喜欢花草,”江劲腾突然指向那束玫瑰,“特别喜欢红玫瑰,但是她自己不买,因为她说,玫瑰要心爱的男人送才有意义,所以每次跟爸爸过来的时候,我总是会帮他准备好一束红玫瑰,明明是我爸妈婚姻的第三者,可是我却特别心疼她,也特别喜欢她,大概因为她比我母亲更像我的母亲吧。”

“你都想起来了?”邵逸辰不知怎么的,胸口闷得慌,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没有“都”,零星半点。”江劲腾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那你还想起什么?”江劲腾没什么反应,邵逸辰却莫名紧张,可能是意识到这有可能是距离江劲腾内心最近的一次。

“小学的时候,因为太调皮,爸妈也没空管我,所以每逢学校放假,他就会把我送到这里来托言阿姨照顾,他不说,但是我也不傻,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两个的关系,我问言阿姨,她沉默很久很久后承认了,我没有指责她,甚至为多了个弟弟陪我玩感到很开心,后来,言阿姨病了,很严重,爸爸不再让我靠近这里,可是我已经长大了,去哪都是我的自由。”

“如果我听爸爸的话,不要来就好了,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句话江劲腾几乎是歇斯底里说的,脸上却很平静,也许是太过平静,以至于邵逸辰觉得安慰的话语反倒不适宜。

邵逸辰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邵逸辰此时也很感慨,这记猛药疗效不错,但还是后悔带他来了。

重生之后,“后悔”这一词常常出现在邵逸辰的脑海里,虽然信誓旦旦的说要做回自己,却屡屡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渐渐的,邵逸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可错在了哪。

“我只能想起这些,是不是让你失望了?”眨眼间,江劲腾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智力考验,这嘴上略带歉意,姿态依旧高傲的人确实还是那个江劲腾,却又不是上一秒的江劲腾。

江劲腾态度转变得太快,让邵逸辰措手不及,嘴巴开开合合半天硬是挤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头好痛。”江劲腾突然抱头,表情狰狞,吓得邵逸辰急忙凑上去查看。

“我看看,是伤口痛吗?”邵逸辰问,眼睛在江劲腾的伤口上打量,却不敢轻易上手。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可能累了,我去休息一会,”江劲腾牵起邵逸辰的手,“我带你去我房间。”

邵逸辰点点头,跟着江劲腾进房。这个房间跟客厅的中式风格又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很“江劲腾”,也许,江劲腾现在住的公寓的装潢设计就是照搬的这间房。邵逸辰还没来得及再细看细问,便被江劲腾扑倒在床上,抱着一起休息。

“累了,我先睡会。”江劲腾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

江劲腾好像真的很累,但邵逸辰感觉他并没有真正睡着。邵逸辰想起了乌龟跟兔子,想起了那张心愿卡,想起了很早前做过的梦,想着想着又回到那个场景,只是此时的邵逸辰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回忆那个梦,还是又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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