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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雪菲《卵生的救世主》(四十六) | 科幻小说

2020-12-26 22:42 作者:未来事务管理局  | 我要投稿



今天更新赵雪菲的长篇《卵生的救世主》46话。

【前情提要】

桠和涛在命运的路口分别,她似乎注定独自踏入这个危险的城市,而黑崖也一步一步露出了它罪恶的爪牙......

本文首发于未来事务管理局“不存在科幻”(non-exist-SF)公众号 


| 赵雪菲 | 科幻作者,考古学生。曾获得第四届水滴奖短篇小说三等奖,作品多是围绕个体的情感诉求和技术(或通过技术和外界)互动,比较擅长表达人物情绪,引发共情。代表作《像正常人那样活着》《它的脑海之中》《材料两则》。


卵生的救世主

第四十六话 罪恶爪牙(上)

全文约3200字,预计阅读时间6分钟

黑崖石峰区的广场上,有一块儿巨大而奇怪的肉块正在腐烂,它躺在被染成红色的沙滩上,顾自进行着生命多少有些不堪的最后一步——分解。

桠对它的感受具体极了,从尺寸和感受两个方面,它都散发着不详和恐怖的气息——这并非挲玛的尸体,而是来自其他什么怪物,很显然,她从来没有见过——它的死亡伴随着离奇的非字符震慑着桠的理性。这些离奇的非字符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桠的脑子里,就像产生它们的那些黏糊物体一样。

桠开始思考,把自己整个埋在腐肉中躲避追捕她们的主语者是不是并非一个好主意——但无论如何,她们还没死,活着的欣喜能让人忍受一切。

偶尔,在涛忍不住动弹一下所导致的连锁反应中,她的附肢会被那令人窒息的腐朽事物缠紧,一种恶心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也的确这么做了。鉴于她逃跑的时候太过着急什么都没吃,她呕吐的场面没太让涛和她自己难堪。

她们走开了,涛用心声告诉她。

她没必要压低心声的大小,但她还是这么做了以维持一种她自认为的紧张状态。

桠快被裹着自己的压力难受坏了,她的心声听起来像是哭泣中的碎片式的话语,虽然这个是好消息,但我建议我们再待一会儿一防万一——

就现在。

桠因为她有些激进的伙伴种种冒险的举动而想要哀嚎,如果她不是一个逃犯而必须保持安静的话,她一定已经把整个石林区的卫兵们都招惹出来了。

她们到底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桠不由得感叹,回忆也顺理成章地把她带回夜幕还没有降临的黑崖双峰之下......



傍晚,桠来到黑崖还没有两天整的那个傍晚,她又开始逃跑了。

幸好主语者并不是追逐的高手,尤其是当她们面对以灵巧见长的补语者时。桠在和黑崖双峰的丝网纠缠之际,视线偶尔还能看到远处那些年轻的主语者们乘着风起飞——阴沉的天空下是夜晚汹涌的海洋,她们的月亮只偶尔露出一丝边角,但她们还是张开翅膀追逐着那些光芒。


不觉得,桠一边通过意想不到的弹跳避开那些直脑筋的主语者,一边回应着自己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那个被自己以残忍地手法杀害的主语者幽灵般缠着她——可她甚至都没用心声说过什么话,桠觉得自己有些疯了。

那个只会说蠢话的胖蚜虫,都是她自找的。

附肢上留着还没完全干透血液的桠反复地告诉自己。

都是她自作自受。

 


两天前。

并非同伴的灰白补语者把她带到一个双峰的丝网巢穴中,丝网织就的位置并不算高。而就桠一路上的观察,在黑崖令人瞩目的两个石柱中居住的居民们,越是地位尊贵,越是能够在夜晚挂满反射月光的金属,并把自己的巢穴织在更靠石柱顶端的位置——自己眼下所处的巢穴,几乎就悬在地面上的主教铜像上,这说明它的主人应该并非什么尊贵的挲玛。

巢穴一分为四,中间的空间最大,剩下的三个丝网洞穴都和主空间相连。不像是辛漱垵那样用鲜花装点——毕竟她一路上也没见过它们在主语者的领地上出现——主语者的丝网巢用亮到反光的金属碎屑作为装饰,以干燥过的海草作为可蜷缩四肢的地方,整体看起来坚硬而冰冷。

就在桠四处观察的时候,从正门钻进一位主语者,很显然那开口对她来说太小了。除了高大的形态外,吸引桠注意力的是她的甲壳。主语者的身体是桠从没见过的颜色——怎么会有挲玛的甲壳看着那么柔软,几乎像是新生的孩童一样呈现一种半透明的状态。一位瘦小的助语者跟着她钻进来,用了无生气的前眼看着桠。

这就是她接下来就要生活的巢穴了,桠想道。

在来的时候,白色的补语者就已经用并不熟练的心声告诉了她一些她应该知道的东西。比如这个家中的补语者死在了莱泗坳的育儿山谷,所以,她必须取而代之,成为面前这位主语者话语的一部分。

那个桠即将要代替的补语者,就是曾经绝望地用巨石砸向自己白色挲玛之一吗?桠没由头地联想道,她在这个狭小的巢穴中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她做出那么骇人的举动,桠有些开始担心自己的未来,就在这尴尬的对视刹那,主语者用匣腔音开口:

“你。”

“看起来。”助语者尽职地补全着自己的部分。

很健康。

话语在桠的心中生成,它应该是有声音的,桠知道,因为她自从成年以来鲜有机会鼓动的匣腔,被本能驱使着开始发热,准备发出属于补语者的词汇。

桠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她开口便是让自己也加入这一句话之中。

屋子里的那个挲玛似乎也在等着她把这一个完整的语句补全。

桠却感觉到一阵眩晕,内心一个风暴中的惊雷似的声音在心声的山谷中回荡。

这不是我想要说的。

那不是她自己想要说的,她不会说不属于自己意志的话语。在桠看来,她的想法有很多:她想要嘲笑主语者甲壳的孱弱,想要询问助语者疲惫神态的原因,想要知道自己需要做的工作......

而绝非补全这句主语者说出来的话。

巢穴中尴尬的寂静氛围还在蔓延。

健康?她在侮辱我们,桠在内心中反驳自己的本能,并试图向本能解释,她用一种客体的态度对待我们,而挲玛的本能会让我们也要加入其中,你怎么能向这种态度屈服?

桠感受到一点气愤,她才不会按照她的心意完成这句话——只不过违抗本能,像是一个软腿病人和岩石道路对抗,受到的折磨是钻心般从附肢尖端穿来的酸痛。

“需...需要......”瘦小的助语者开启了新的一句话——这缓解了桠躯壳内灵魂和本能的缠斗。

“时间?”主语者语气不屑,她说罢,发出几个糊涂混乱的短音表示不满。

生理上的不适让桠几乎趴在了丝网面上,她用前眼看着钻回自己巢穴的主语者,还有那个帮助她解围的助语者。

他不应该开启一句话,那是主语者的特权,可他的态度在他充满勇敢精神的举动面前显得那么怯懦。

桠不明白他帮助自己的原因。她期待他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能够像是葛或濯那样,轻声用心声告诉自己些什么,比如怎么对抗这个该死的本能。

而他沉默得像是一块冰冷河水中的浮木,不像是葛那样,总是对桠“好心”地喋喋不休。现在开始怀念了?桠自嘲地想道。



做茧后的主语者总是疲惫,下午的一点星光升起的时候,她依然在沉睡。那冰冷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助语者碰碰桠的前肢,它们已经长好了,一圈灰白的颜色突兀地嵌在成年补语者深色的甲壳上。

助语者提示桠和他一起去给主语者搬回下一次月祀前的东西,桠跟着他在黑崖的立体而复杂的丝网道路间穿梭,沉默地与那些补语者和助语者们擦肩而过——辛漱垵的人们不是这样的,她们会彼此交谈,会相互温和地问候,会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攀着丝网闲谈。

这座主语者的城市,唯一活的东西就是主语者和他们的文化,而且其他的,不过是托着这座城市和语言运转的梓虫,只需要沉默地运动,并不拥有任何意义上的权利和尊严,这便是她们的宿命。桠开始更多地了解,为什么那些莱泗坳的补语者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们既不属于温暖的故乡,也绝无意回到这里,在两个悬崖的夹缝之间,死亡向她们伸出了甜蜜温暖的手。

桠背着蜡和海虫干,她有些忐忑,白天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她到还挺满足于现在的沉默,希望晚上的主语者也不要说话,这样她就不必被那种奇怪的本能裹挟,而身边这个助语者,也不必像上午那样难堪。

明天,我们都要早起。

原来他是会说话的,桠想道,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的目光被丝网外的景象吸引——远处有两条几长的索道,连接着黑崖的两根石柱和远处的石林,在那里,也有着很多的丝网巢织在石柱间。

主教要审判战争的挑起者,你的同伴。

她们的确是战争的挑起方,桠想着,这并非强加的罪名。辛漱垵的美好的生活背后的真相就是战争和掠夺——但这和黑崖直白的压迫绝望相比,哪个更差一些?

她甚至要因为这种想法笑出来了。

你也要去看。

桠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打算不回应助语者。就这么沉默地跟着他回到了巢穴,主语者已经醒了,在主厅里等待着事物被带回来。

桠有点恶心看着虫干就着口涎被主语者急不可耐地吞咽,后者并没有发现她的语句组成者这点逾矩的行为,直到她吃完,才用一种极为危险的目光看着桠,像是猎手看着猎物,语言的主干看着那些微不足道的补足。

她看向桠的前附肢。

后者感到危险一般往后后退了一些。

助语者则站在门口,挡住了她的去路。

想都别想。桠威胁道,但是她们像是没听到一般靠近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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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题图 | 动画《来自新世界》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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