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特奈恩》——导言
译者:黑军克星斯派尔
校对:lbq, Stimub

复现
谁知道祂在想什么?谁又知道祂曾经想过什么?他在走动——基里尔·辛德曼在爬上最后一级阶梯时向自己承认——我们敬爱的帝皇,祂的一举一动无不透着神秘。
“神秘。”他大声说出这个词,像是重重叹了一口气。楼梯井冰冷的回音应和着他,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辛德曼已精疲力尽。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不仅是攀上高塔的成千个台阶,还有在这之前的漫长路途,这条路曾是如此充满希冀,却最终将他——将所有人——引向难以忘却的灾难。
基里尔·辛德曼曾伴随着历史,在其被缔造的过程中一同前行,并被指派去观摩和记载这一历程。然而,任性而残酷的历史却从不愿顺遂人们的期盼。它无可预料。辛德曼理应熟知这最基本的原则——历史只在事后才能为人们所理解。
我们敬爱的帝皇,祂可曾知晓?祂能够逆转历史,预知史书的结局吗?如果祂能,祂可曾动笔更改过书中的只言片语?可曾对我们发出过丝毫警示?祂可曾尝试过?
在谜一般的举动中,祂可曾知晓此时此刻便是一切的终点?
此时此刻?
辛德曼拉开门栓,推开大门。冰冷的空气扑面袭来。屋顶花园在细雨中让视线朦胧。远方灰色的阴云自帝国圣所的上层堡垒向下流泻,恰似为这座堡垒让路而被夷平的山脉那不散的阴魂。它曾被视为一个奇迹,一个人类的壮举,整个山脉化为一座城市般的宫殿的基石。“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彼时有见证者如此写道。
但实际并非如此。更伟大的奇迹接踵而来:平定天际的战争;粉碎兽群的远征;失落的人类的解放;宇内一统的辉煌。
难以言喻的恐怖昭然于世,弃绝过往的背叛。
就在面前这里。山脉曾被夷平以修造一座皇宫,自皇宫之中曾冉冉升起一个帝国。而这一切都将陨落,宫殿将会倾颓,支撑它永世矗立的岩石将会崩裂,岩石之下的这个世界也将同样湮灭。
辛德曼在花园小径中徜徉。沉风平台是一座空中花园,曾是一处天堂般的胜景。如今,这里的土地任由荒草生长,花槽与苗圃被蔓生的根茎撕得四分五裂。自动灌溉机和杀虫系统都被关闭以节约能源。园艺机仆在很早以前就被重新编程以适应军火库中的工作。花园的工作人员都被征召进入围城战的劳工大队或是被送到前线。其余的许多皇宫花园都被改造成农田。
但沉风平台却得以幸免。这里是众多花园中最高、也是最孤单的一个,也是帝皇最钟爱之地,它靠近古老的逆光之塔(Widdershin's Tower)[1]的顶端。它只是单纯地被遗弃了。也许祂——我们敬爱的帝皇,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开启这块园地,让园丁得以重拾工作,令这些珍贵的花卉得以再吐芬芳。
如果真是如此,辛德曼思忖,那么胜利的希望犹存。
沉风平台并未完全枯萎。雨水敲打在步道、田垄、围栏上,在不平坦的条石之间汇聚成池塘,或者从空置的陶罐中满溢而出。花园变得狂野,被杂草、藤曼和新生的树苗占据。水滴从被化学物质摧残的花朵那弯曲而惨白的花苞上跌落。恰似这风雨飘摇的世界。
那甚至不是雨水,不是自然界的雨水。整个内廷,即帝国圣所,乃是一座比古老的君士坦丁堡还要庞大的城市,而这座城市从二月的第一天起就把自己紧锁在虚空盾的穹顶之下。神盾的设计并不是用来支撑如此之久。所有的空气都在再生、处理、呼吸的循环中经历了万亿遍,穹顶之下也建起了一套人工天气系统,吐出脏污的云朵,酸雨和不断搅动、翻腾的迷你风暴。这雨水不过是再循环之后的汗水、体液、尿液还有血。
有人告诉他,虚空盾之外更加糟糕:自然形成或人工制造的剧毒的瘴气和染菌的云从被焚毁的地区和前线升起,灼热的火焰风暴,灰烬组成的暴风雪,轨道打击的余震残留下的连绵闪电,直让人惊厥癫痫,未曾停歇的轰炸激荡起的尖啸着的龙卷风。地面在震动,即便立身此间,他仍然能感觉到持续不断的摇晃。
而这些只是此处的光景……只是在这大陆般广阔的皇宫区,泰拉帝国宫的光景。而在这之外,世界已沉沦炼狱,人类的家园行星被系统性地摧残,聚焦于此的宏大攻击向整个星球散播地震、辐射和化学污染。有人告诉他,有毒的烟尘从帝国皇宫飘扬出去,已经遮蔽了整片欧罗巴和泛亚陆块。
有人告诉他……
他无需被告知。他能看见。他已经见得够多了。他走上围栏,任由雨点亲吻他的面颊,脚下深逾千米之处是西部军营的房顶。
立足此处,他能看到帝国圣所那无序蔓延的城区,庞大的城市宫殿的形貌,御前堡垒(the Anterior Barbican)[2],壮丽宫(the Greater Palace Magnifican)[3],就像是匍匐在地的垂死病患。他能看到宏大的拱门,尖塔,曾经高耸入云的港口的巨大形状,曾被寄望永不倒塌的城墙的线条。在此之外,每个方向上都是烈焰组成的环带和四十公里高的黑烟形成的周界。虚空盾扭曲的力场将天空模糊成如同玻璃上的果冻一般,透过这层失真的视野,他能看到爆炸的闪光、遥远而汹涌的火光、似乎足有一光年长的能量武器的尾迹。闷雷轰鸣作响,被虚空盾迟滞、削弱。
不见天日,唯有希微的暮光。病态的灰白,如同失去了视力。
此时、此地。一切的开端,一切的终结。
辛德曼向深不见底的下方望去。雨水浸湿了他的外袍,混着泪水自眼中流泄而下。他看着自己的鞋尖一步步跨过石头的边沿。
他曾是个记述者,但现在已没有东西值得表述。他曾是个历史学家,但历史已经死去。他曾找到了信念——并非只是对帝皇统御人类之能的信念,而是某种更深远的东西:一个真实,闪耀的信念、一个他过去甚至不敢梦想的信念。他曾为之鞠躬尽瘁,曾自觉身负天命,曾自觉能够抗衡汇聚的黑暗。他甚至曾尝试分享它。
然而黑暗阴沉厚重。未生者的嚎叫逐渐逼近。他的信念和他的学术及哲思一同,在肆行的恐怖面前消退。他的人生再无目标。前夜,他仅剩的一些朋友声称仍然还有历史值得去记述:未来将会造就一个值得一听,也期望一听的未来,而在这个未来诞生之前所发生的,便是历史。立身沉风平台上,辛德曼知道,这只是虚妄。
其他人,年轻的哈利,如此勤勉如此尽责的哈利,曾坚持无论历史还剩下什么,它的死亡之日都应该被记录。
“死亡本身也应该被记下来,”他曾说道,“即便没有人能活着读到它。”
错了,年轻人,大错特错。诚然,历史还能苟延几天或是几周,但基里尔·辛德曼能从他立身之处看到它。他能从周遭不曾熄灭的缭乱战火,团团围住他们的山墙般的烽烟中读到它。历史仍在延续,但这不是应当被记录下来的历史。字里行间尽是痛苦、折磨、残缺和悲惨的毁灭。没有诗人会愿意描绘死亡后尸体的扭曲变形和腐败,也不会有历史学家甘心流连于眼前的此情此景。残剩的历史不过是群魔、毁灭和淫秽所带来的恐惧,而这一切本不该由任何人聆听。
就算他们尽力尝试,也无法写下任何词句。人类的语言无法描述这终焉的恐怖。
“我再也不会记述任何东西了。”他告诉他们。
起初无人回应。他们都明白他的心意。基里尔·辛德曼绝不是第一个逃避的人类,他选择结束他的见证,以卸下肩负残剩历史的重担。成千上万的人已经先走一步,每个人都选择了他或她钟意的方式。对他而言,只需要向前踏出一小步,然后凌空跃入西部兵营屋顶上的千米高空。
“别当个懦夫。”赛里斯最后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再记述什么,那就去征兵处。穿上军装,拿起一杆枪,去城墙上、去他们让你去的地方,在那儿了结你自己。别当个卑劣的懦夫。如果你自己不珍惜自己的命,就为别人奉献吧。”
这些话刺痛了他。他羞愧地去了征兵处。空气中里满是啜泣和道别的声音,混着枪油的恶臭味道。他认真地想过,说句实话,自己在枪法是个废物。他射出的枪弹只会落空,只会浪费手中的武器,别人一定做得比他强。他会吃掉本该喂饱其他肚子的配给,呼吸本该充盈其他肺部的空气。
他不是懦夫。但他在浪费资源。人应该扬长避短。
何况,我已经看够了,他这么想着。那一天,我就在现场……一开始我就在那儿。成燎原之势的星火点燃的那一刻,我就在那儿。我已经看够了,也活够了。
他的鞋尖跨过了边沿。雨点落在他的脸上,滑入嘴里,是氯和骨粉的味道。他被呛得大口喘气。
他举起双手,缓慢而颤抖着,如同站在高跷上的小丑,又像是即将展翅飞翔的雏鸟。
“我看够了。”基里尔·辛德曼对着雨水、空气和荒草说。“如果祂知道历史终将吞噬自己,为什么祂不告诉我们?我们敬爱的帝皇。如果祂心有宏图,为什么不和我们分享?这就是祂的计划吗?祂到底在想什么?”
“你在找我?”
辛德曼猛地一震,几乎从湿滑的边沿掉了下去。他弯下腰,一只手扶在潮湿的石头上稳住身形,环顾四周。
“谁?”他问道,却只说出半句话。
“我以为自己一个人在上面。你在找我吗?”
辛德曼开始爬下围栏,突然脚下一软。他赶紧抓住围栏阻止自己滚下去。
一个身影拨开水淋淋的藤蔓和交缠的灌木,走上小径。身上裹着的斗篷缀满豆大的雨点。
“辛德曼?该死的你在干什么?”
“大——大人,我经常来这里——”
罗格·多恩那比辛德曼壮硕数倍的身躯抓住他的胳膊,像拎着孩童一样把他提过围栏,放了下来。
“你要跳下去?”多恩问道。他轻声说话时的声音如同海洋在沉眠中低声诉说其秘密产生的振动。
“不……不是。大人。我上来看看。这儿……也许是最好的观景台。够高……我上来观察,想找个更好的视角。”
多恩眉头紧锁地点点头。禁卫官庞大的身躯没有披上铠甲,只穿着一件黄色的羊毛外套,还有过世的父亲留下的破旧毛边长袍,以及灰色的雨披。
“这……这是您在这儿的原因吗?”辛德曼问道。他从眉梢上擦去雨滴。
“不。”
“抱歉,您请便……”
“辛德曼,你刚才要跳下去?”
辛德曼抬头迎上巨人的眼眸。那双眼睛洞察秋毫。
“不。”他说道。“不。我最终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
多恩吸了吸鼻子。“害怕是人之常情。”他说。
“您害怕吗?”
多恩顿了顿,雨水从两鬓流泻而下,似乎他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而辛德曼在脱口发问的瞬间就已经后悔了。
“这是我不曾奢望的东西。”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您希望自己害怕吗?”
“我不知道,我……”多恩踌躇着。“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那是什么感觉?”
“就像……”辛德曼耸了耸肩。“您现在是什么感受?”
“我觉得……就像咽喉被钳住。头脑里翻江倒海。我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但仍然需要继续付出。我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以鄙人愚见斗胆一言,您确实在害怕。”
多恩的双眸微微放大。他的眼神投向远方。
“真的吗?对我说出这句话可是相当鲁莽之举,辛德曼。”
“确实。”辛德曼说道。“我道歉。三十秒之前我正想从围栏上一跃而下,相比起来,对一位原体大人说几句真心话也没那么可怕了……其实这是句谎言。我刚回过神来。见鬼,冒犯您实在是……比我自己的死还可怕。我居然说出这种话。”
“不用道歉,”多恩说道,“恐惧……这就是恐惧的滋味。有点意思。”
“您在害怕什么?”辛德曼发问道。
多恩看向他,眉头紧锁,似乎听不懂这个问题。
“您在害怕什么?”辛德曼问道。“您究竟在害怕什么?”
“太多了,”多恩坦白道,“我害怕一切事物。这会儿,我正害怕自己竟然会恐惧。”他顿了顿,加上一句,“王座在上,别告诉罗伯特。”
“我不会的,大人。”
“很好。”
“您应该自己告诉他。”
多恩看着辛德曼。
“你觉得我有这机会吗?”他问道。“这么乐观的话不像是一个刚要自杀的人说出来的。”
“大人,这不就进一步证明我只是上来看风景嘛,”辛德曼说,“我的乐观错了吗?您的兄弟不是在靠近吗?我们都知道的吧?”
“我们不知道。我不知道基里曼或者莱昂又或者其他哪个忠诚派混蛋能及时赶到这儿。”
他们陷入沉默。周遭是濛濛的细雨。
“大人,您上来干什么?”辛德曼问道。“恕我直言,您不是应该正忙于防务吗?在您的位置上不断处理数据……”
“没错。”多恩说道。“七十八个小时连轴转,最后一班是在巴布要塞指挥部,盯着上千份报告卷轴,部署行动和反制行动,我——”他清了清喉咙。“我渐渐发现,在这场围攻的重压下,放空很有帮助。就一小会儿,在这里,或是在大昭绿洲(Qokang Oasis)[4]待上一个小时,放空自己。重新审视之前的所见。它们全都在这里……”
他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
“数据。清晰地被我回忆起来。我冥想,然后像其他战术家一样分析和处理它们。也许我比他们处理得更好。新的形态在我心里浮现,新的微观战略。我在放空中重新思考,恢复冷静。我也试着站在对手的角度去思考,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比如那个钢铁之主混蛋,佩图拉博。我思考他的行动中蕴含的逻辑。与此同时,我对外部发生的一切仍然洞若观火。”
他向辛德曼展示了塞在长袍口袋里的数据板,它们都连接着思维空间。
“对不起,我打扰到您了,大人。”
“不必道歉。一点休息或者中断非常有助于突破思维的窠臼。中断能够厘清思路。因为一个人可能会过于沉浸其中。就像一场剑斗,会进入一种节奏、一种定势,而你却浑然不觉。要想赢,就得打破这种定势。”
“那我很高兴能有点儿用,”辛德曼说道,“我也很高兴您到这儿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逃避,不像我。”
多恩看着他。
“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辛德曼说道。
多恩瞥了眼围栏。“到西部兵营的房顶有一千米吧?能不能干掉我还是个问号。”
“有什么可以?”
“我想,我的某个兄弟可以做到。”
“噢。”辛德曼说道。
“这简直是不可想象,”多恩柔声说着。“我们曾觉得……我们曾坚信自己是不死之身,直到马努斯倒下。但那些都已经发生了。”
他们一同望向燃烧的地平线。
“你放弃记述历史了吗?”多恩问道。
“所以您听说了?”辛德曼困窘地反问。
“历史吞噬了自身?是的。”
“根据议会的法令,记述者协会已经解散很久了。它的初衷被褫夺。再也没有正式的文字工作者了。所罗门·沃斯[5]的伟大工作已经被取缔。不再需要启发,也不再需要迭代器去发出真实的——”
“控制思想的流动是有必要的,”禁卫官温和地开口,“这是一项根本性的安全措施。敌人的话语会是毒药,背叛的想法就是毒药。这些都很容易传播。你明白的。”
“我想我明白,”辛德曼说道。
“我也痛恨审查制度,”多恩继续说。“它完全违背了我们本想打造的那个社会的宗旨。泰拉在上,我怎么开始像基里曼一样高高在上地说教了。我的意思,基里尔,我的意思是……我们再也不会创建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语言将如何玷污我们珍视的一切。无论是记述者还是神棍。大概在别的时候,我们还能稍稍纵容一下。我反对琪乐那个女人所代表的一切,但我誓死捍卫她表达观点的权力。前提是在别的时候。然而现在语言和思想已经变得很危险了,辛德曼。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理解的,所有人都应该理解。”
“我理解,我确实理解,”辛德曼耸了耸肩,回答道,“所以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还剩下什么文字可供我们使用呢?”
“辛德曼,”多恩说道,他停顿了一下。
“大人?”
“去找找看。”
“找……什么?”
“去找一些文字,还有那些能帮你使用文字的人。协会也许已经没了,但我觉得我们现在还需要记述者,甚至可能比以前更需要,也许是非官方的记述者。我会支持这个想法。见证真相,报道真相,记录真相。”
“大人,为什么?”
多恩坚定地望向他。
“历史学家艰难行走在过去,但他们其实是为未来而书写,这就是他们的意义。如果我知道还有历史学家在工作,会让我觉得未来仍然可期。我想这会更加坚定我的意志。会有一个未来,遥远的未来,而且它希望被记住。这让我能找准目标,有所希冀。如果连历史学家都放弃了,那就等于我们承认终焉已经到来。去吧,去做帝皇曾赋予你的工作,让我知道我们仍有一丝可能赢得未来。”
“我会的,大人,”辛德曼说着。他艰难地吞咽,假装夺眶而出的是雨水。
“如果我们赢了,”多恩说道。“这会是我们最伟大的事迹。”
“我们会赢的,”辛德曼同意道。“是的,会赢的。毕竟我们面对的是最恐怖的敌人。我觉得皇宫是一切的基石,但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感到它在战栗。”
“战栗?”
“岩床就在战栗。厅堂、高墙……我喜欢到处走动,您知道的。每一天,跨过一道道防线,走过一座座堡垒。我能感受到持续轰炸造成的偏移,能量震撼地幔掀起的波涛、次生波、余震,到处都能。”
“我听说整个皇宫和下方的地壳已经比进攻开始前向西偏移了八厘米。”多恩说道。
“真是天翻地覆,”辛德曼说,“所以说,您感觉到了吗?到处都在战栗。我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八天以前,在哈斯加特之门,在离子弹幕下就像发生了一场地震,连窗框都晃起来了。还有昨天,我沿着萨特奈恩之墙走动,脚下还传来一阵阵的悸动,就好像那些古老的石头得了偏瘫似的。震动,大人,能从太空港的战区沿着土地传播数公里之远。”
多恩点了点头。接着他静立不动,思绪如飞。辛德曼很肯定,此时他脑中一秒钟里闪过的数据比辛德曼用一年才能记住的还要多。
“萨特奈恩?”
“是的,大人。”
多恩转过身。“我必须回到我的岗位上,你也是。下去吧,记述者。完成你的工作,这样我的工作才有意义。”
“我会的,大人。”
“请走楼梯。”
辛德曼咧开嘴。“别笑话我,大人。”
“笑对困境,自娱自乐,”多恩说道,“这大概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等我们弹尽粮绝,山穷水尽的那一天,我要直视敌人的双眼,大声嘲笑他们对当行之道的愚昧无知。”
“而我会好好记下这一笔,大人,”辛德曼说道。
[1] Widdershin在古英语中形容与太阳在空中的运行轨迹相悖的路径。故译为逆光之塔。字典中解释为:By the mid-1500s, English speakers had adopted "widdershins," (from the Old High German widar, meaning "back" or "against," and sinnen, meaning "to travel") for anything following a path opposite to the direction the sun travels across the sky (that is, counterclockwise).
[2] Anterior是分割内廷和外朝之间的一道城墙,从外朝经过Anterior城墙后即进入雄狮之门和雄狮之门太空港的范围。Anterior本身为“前方”之意,故译为御前堡垒。
[3] 意译为壮丽宫。似未曾出现,Lex上也无相关介绍。
[4] Qokang是“大昭寺”的藏语拼音,故译为大昭绿洲。
[5]所罗门·沃斯( Solomon Voss)是大远征及荷鲁斯叛乱早期的一名记述者,因撰写了《The Edge of Illumination》而闻名,并被认为是当代最伟大的作家。他在一艘神秘出现在太阳系的叛军飞船上被发现,帝国之拳找到他时,他自称为“最后的记述者”。随后他被带到土星的卫星——泰坦上,受到多恩的拷问。他告知多恩,他和一群记述者违背了中止记述者活动的命令,前往伊斯塔万五号调查和记录那里发生的事,但被叛军抓获带到荷鲁斯的旗舰“复仇之魂”号上。荷鲁斯杀死其他记述者,只留下他的命,要求他以记述者的身份为叛军服务。在此期间,虽然所罗门的身体未受伤害,但已近疯癫。他向多恩表达了对未来的悲观预测后,被多恩杀死,他的著作也被焚烧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