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督：河浪荣作

人物设定・总作画监督：西屋太志

总作画监督助手：冈村公平

小物设定：秋竹齐一

 

经历了许多曲折……

 

——请说说在制作《特别版Free！-Take Your Marks-》（以下简称《TYM》）到《Free！-Dive to the Future-》（以下简称《DF》）的过程中的一些想法吧。

河浪：从《TYM》开始，或者说在制作《剧场版Free！-Timeless Medley-绊/约束》（以下简称《绊》、《约束》）的时候，为了让作品与《Free！-Eternal Summer-》（以下简称《ES》）印象不同，我们在画面和音乐上都下了功夫。当时正值《ES》再次放送，如果续作还仅仅只是描摹一遍剧情，那就不能算是电影了。而且在《ES》中，“高中生的青春”已经完全描绘出来了。有了这样的想法，我们在《TYM》中继续描绘高中生的生活时，就会考虑能不能做成和之前氛围不一样的东西呢。就像在《ES》的《Extra Fr》中描绘的鲛柄文化祭，把岩鸢和鲛柄混在一起出现了新的人物关系那样，我们在《TYM》里也添加了在《剧场版High☆Speed! -Free! Starting Days-》（以下简称《High☆Speed!》）里出现过的人物。像这样“新的关联”希望能够产生不一样的氛围。我作为监督，在画面表现方面，每个作品在摄影处理的时候都换了不同的滤镜，人物的颜色和线条的表现也有改变。背景方面，之前是鹈之口（让二）先生做美术监督，就沿着他留下来的笔的痕迹来描画。而从《DF》开始变成了由笠井信吾先生来负责背景，因此背景上有了细微的变化。

——《TYM》的故事构成是怎样决定的？

河浪：实际上在确定是我当监督之前，《TYM》这个企划就已经决定了。原本的计划是做成OVA，所以不是“剧场版”而是“特别版”。在我加入的时候，负责脚本的横谷（昌宏）先生和几位staff已经讨论了一些零碎的想法，例如“已经做了鲛柄文化祭，下次想看看岩鸢文化祭”这样的。于是我又提出了新做4个短篇情节的想法，之后开始把它们重新构筑成一个作品。我和横谷先生都喜欢侦探推理，于是在每一话都铺垫了推理的伏线，然后把不同的4个故事串联在了一起。也多亏了负责音乐的加藤（达也）先生在背景音乐中加入了丰富的声音，让《TYM》有了剧场版的感觉。

 

——《剧场版 Free！-Road to the World-梦》（以下简称《RW梦》）里追加了《DF》本篇中的新画面。当时是怎样构筑这个故事的？ 

河浪：刚开始预想的《RW梦》只是一部短的映像作品，但经过了一些曲折，最后做成了一部剧场版。《DF》本身就是一个从不同视角讲述的故事，经过反复失败尝试后把它总结做成了《RW梦》。《RW梦》中加入了当初在制作drama CD时想到的一些梗，但是一开始没有想过加入《DF》第8话的内容。编辑时也没有剪掉它，就这样加进去了。之后看的时候没想到日和的印象在电影里会如此强烈。

一同：（笑）

 

 

熟悉每一个人物

 

——请告诉我们冈村先生成为《DF》总作画监督助手的过程。

冈村：在《DF》制作开始前，公司内部有个招募。那个招募没说要参与具体的某个作品，而是为了招募总作画监督。之后才决定了是《DF》的总作画监督。

河浪：系列作品的staff是固定的，内部招募是为了培养那些想要走向新职位的人才而实施的。招募范围是所有部门的员工。

西屋：但是，总作画监督助手这个职位目前为止出现得很少。

河浪：确实，在京都动画、Animation Do，总作画监督还同时兼任角色设定的情况很多。

冈村：这次的人员招募是比较特殊的模式。

西屋：我已经把《DF》的最终话以外的所有剧情看了，看着冈村先生做的工作，我真的感受到了他的努力。一般工作流程是：作为总作画监督助手的冈村把他修正后的作品给我确认，因为他那部分工作做得很好，之后我的修正也变得容易了。

冈村：能听到您这样说真是太好了。《Free！》系列是西屋先生六年以来一直独自负责的作品，我从中途加入确实感到了不安和压力。西屋先生在我检查好的卡里加入修正，然后他给我看最后的修正画，我们也会一起讨论该怎么加入修正比较好。既不能破坏了一直以来的氛围，还要注意河浪监督的要求：“角色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希望所有人物都能做得像个大人。”

西屋：作品里的花纹图案，是冈村把看到的实物后，再经过她自己的吸收理解画出来的。并且冈村很擅长描画人物的躯体。是因为喜欢男性的身体吗？

冈村：这个说法有点不对（笑）。但是从小学开始我就经常画些骨头、肌肉什么的，所以很喜欢肌肉。

西屋：擅长画身体的人很少，有你真是帮大忙了。

冈村：但最近都在画男性人物，都无法画出可爱的女性角色了。（笑）

一同：（笑）

河浪：《DF》在《Free！》系列的基础上又加了《High☆Speed!》的人物。如果全部由西屋先生一个人来汇总，会是件很难的工作。《Free！》系列除了正片外还画了很多插画，所以工作量容易变多。这次在人物很多的情况下西屋先生还是顺利地进行了工作，可以说是多亏了冈村先生的加入。

 

——听说西屋先生在《绊》中是用彩铅进行的作画修正，那现在是什么样的呢？

西屋：那个时候确实很喜欢用彩铅……当时从草稿到修正，每张纸上都在用彩铅。现在草稿和修正是画在不同纸上的，就开始用铅笔了，所以线条也变干净了（笑）。现在处理原画的staff应该能更轻松地识别线条了。

秋竹：不过当时并不觉得识别线条很难，对吧？但之后确实尝试了很多方法。无论是保留从草稿到最后完成的所有线条，还是就用一条整齐的线条展现出来，我作为看的一方都觉得很有魅力。所以把草稿和修正分开画也挺好的。

冈村：我个人的话，比起西屋先生的《修正画集》更想要他的《草稿集》。

西屋：……刚才也说了，我会画在不同的纸上。或是在誊画的纸背画了又擦掉，所以草稿并没有留下很多。

——在进行作画修正的时候，1天大概会检查多少个卡？

西屋：感觉冈村先生的工作效率很高，是因为画画的速度快吗？

冈村：该怎么说呢……因为我也不知道其他作画监督的工作速度是怎样，但至少我画1条线的速度是很快的。

西屋：画《DF》时的速度大概是多少？

冈村：应该一天看了40个卡吧。一开始我会明确总卡的数量，然后计算每天必须看多少个才能按时完成工作。因为是每天定额完成的，就不会有“今天没有做的就明天再补”这种事。

西屋：冈村先生是会自主遵从时间表的人啊。

冈村：只是完成每天的定额而已。（笑）

 

——作画修正时会为什么事而烦恼吗？

西屋：因为一直在做《Free！》系列，所以在画《RW梦》时感觉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河浪：西屋先生就算是自己设计的人物也不会觉得可爱，还说过“画角色好难啊”这样的话（笑）。在《High☆Speed!》时期检查卡的阶段，西屋先生不断堆积了很多夏也的卡，原画staff也说过“夏也的卡完全不返给我”（笑）。

冈村：之前也听过他说“不知道艾尔伯特要怎么画”。

西屋：果然画一个东西从最开始到熟悉是要花时间的。但是冈村把艾尔伯特很好地画出来了。我一边想着“这就是艾尔伯特啊！”，一边开始修正（笑）。

冈村：但我却是一边想着“这个艾尔伯特可以吗……”，一边画下去的（笑）。

 

——艾尔伯特头发的颜色是西屋先生想出来的吗？

西屋：因为是外国人就设计成了银发，也是为了方便区分。

河浪：一开始想的是米哈伊尔是银发，艾尔伯特是金发。后来反过来了还有点新鲜。

西屋：米哈伊尔是银发的话会特别像个大叔。

河浪：因为角色太多了，我们会有意识地不让颜色重复。最后看下来艾尔伯的发色有种很特别的感觉，这也很好。

——对新角色金城是怎么考虑的？

河浪：西屋先生草稿中的金城是很简单朴素的。不过貌似他的登场机会很少，曾有放弃让他登场的想法。但毕竟已经画出来了，就想让他以草稿中的样子登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做成了和草稿完全不同的样子。

西屋：听河浪监督说，金城是个调皮的角色。我便画出了迎合这个人物个性的草稿。

冈村：修正的时候，我完全抛开了这是个令人讨厌的角色的设定就画了。这点上我要反省一下。（笑）

西屋：比如嘴角？

冈村：对的。嘴角，还有就是他是个眼白面积大的角色，容易把瞳孔画得太小。

 

 

支撑着作品的庞大设定

 

——关于《DF》的小物设定，有什么在制作时的秘闻吗？

秋竹：河浪监督先告诉我大致的印象，然后对我说“按你想画地画就可以！”。所以小物的设定算是按自己所想的那样画了。这次人物都拿着智能手机了，数量很多，我就一边看着参考照片一边画，品牌logo什么的是我随便添加设计的。《DF》里日和用的平板保护套就是以自己正在使用的保护套为原型画的。所以很喜欢（笑）。

河浪：这不是公私不分吗（笑）。第0话我想让气氛可爱起来，就让吉祥物登场了。登场的吉祥物太多了，害怕中途灵感用尽了，就拜托想出小岩鸢的原画师太田先生也来想一个方案。只是太田先生想出的设计都是“恶心可爱”系的……

西屋：太田先生的话，确实会想出那样的设计（笑）。

河浪：可惜因为理念不同就没有采用他的设计……太田先生，对不起！而且，秋竹先生也想了很多设计，甚至有些设计还没来得及被采纳。小物设定这方面不用我操心。

秋竹：考虑设计时，我是以河浪监督给的意象作为基础。奇迹手套君作为主要人物登场，那是从河浪监督那里收到了草稿后才开始设计的，线条的数量比普通的要多一些。没有被采纳的设计从外观上来看都差了一点。

河浪：虽然人物数量多工作起来很辛苦，但作画部门的大家都能开心地画画真是太好了。

秋竹：我还做了第4话中出现的“人鱼公主绘本”的设定。河浪监督说要做得像西欧的绘本，在分镜中也具体地画出了绘本的氛围，所以我结合了参考图和资料，最终完成了绘本的设计。动画中出现的绘本是我画的原画，背景部门的staff来上色。

 

——角色的私服是有什么概念吗？

西屋：这次本来是想统一做成简单的私服，但过于简单的话就不够好看。其中的度很难掌控。大概还是看要怎么画吧……

河浪：一开始是想设计能够轮换着穿的服装，结果之后不断设计出新的衣服，上色部门的各位应该很辛苦吧。

西屋：确实。正片里季节在变化，私服也要跟着变。

河浪：主要人物的私服是参照系列中西屋先生的设定，也会交给负责每一集的作画监督。很多作画监督都喜欢自己先想好了再画出来。所以他们一边参照着西屋先生的设定，一边根据当集的场景、人物关系来画私服。

秋竹：《Free！》系列中的人物很多，服装设定也有很多，这是一个很豪华的作品。一个角色的衣服、包、鞋子都是成套画的，所以找与人物相符的衣服、配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屋：一边思考服饰一边画是一件开心的事。但按照自己所想不知道能画到什么程度，所以我想研究一下服装的绘画方式。

 

 

坚持用“画”来表现

 

——在制作《DF》的过程中有什么有趣的小插曲吗？

秋竹：现在作画尺寸变大了很多。以前大概是A4大小，但现在电视机变大了，为了迎合电视的大小，作画尺寸也必须变大。以前剧场版使用的尺寸变成了现在TV版的尺寸。

冈村：我是在画纸的尺寸变大之后才进的公司，不是很清楚A4尺寸的时期。但在制作电影《声之形》的时候，画纸已经变成了B4尺寸。检查的时候无法随意地翻动纸张，检查工作进行得很不容易。

秋竹：画纸的尺寸变了，在适应之前检查工作都不容易。

河浪：作画尺寸变大的话，线条就能看得很清楚。但我认为画纸大小应该根据作品和目的来选择。就算画纸尺寸小，也可以做成比剧场版还高的水平。在用大纸作画的时候，作画staff必须要先在画纸上打好孔。我认为准备画纸的时间和作画时间相匹配才能制作出质量高的作品。和以前相比画纸尺寸变大了，摄影处理之类的技术也提高了，质量上应该没有问题。《RW梦》中新制作的画面作画尺寸和TV版的是一样的。

秋竹：这么说来，河浪监督一直在很开心地画分镜。虽然内容简单，但很容易看懂，我很喜欢。

西屋：我也这么认为。河浪监督的分镜很好地抓住了画面的意境。

河浪：你们竟然是这样想的。事实上我是被逼到困境才那样画的（笑）。

秋竹：你应该是一边被逼迫一边很开心吧。

河浪：应该是的吧。思考是最开心的，不是吗。分镜就是一个“在思考的工作”。最近成为了监督，感觉画设计稿和原画的机会变少了。所以在画分镜的时候，与其说是按照角色来画，不如说是在画自己想画的。前几天我在其他作品中画layout，画出来的却不像是layout，更像是放大之后的分镜。一直画分镜的话，画出来的作品就像是我自己想画的东西。不同的工作会有不同的侧重点。

冈村：这么说来《DF》的第三话中，有一幕凛吃早餐的场景。负责那个场景的原画师为了研究该怎么表现火腿蛋，就一直做火腿蛋吃（笑）。他说他已经吃腻火腿蛋了。

西屋：那真是厉害啊（笑）。

冈村：听说连鸡蛋被放在锅里的一瞬间，蛋白就变白的场景都研究了，还有叠化（注：O.L，从一个画面逐渐变成另外一个画面的技巧。）的表现手法什么的。这次总作画监督主要是修正脸和手，也检查了火腿蛋的卡，那个场景光是火腿蛋的卡就好像超过了100张。而且《Free！》系列中，不同的作画监督画手的方式都不一样。为了统一风格，总作画监督对其进行了修正。

 

——最后，你们对《Free！》系列有什么感想吗？

河浪：关于水，有原画多田文雄先生的效果作画法。年轻的画师们参考了那个方法，提高了技术水平。

冈村：和负责原画的各位一起讨论了多田先生制作出的水的效果。多田先生说过，“前辈的技术是要自己去偷的”，所以他一般不会解释这么画的原因是什么。以前去向他请教，他对我说“如果不靠自己去思考和理解的话，是不会变成自己的东西的”。所以平时我会在泡澡时观察水的流向，研究画水的方法，或者是练习画水或者爆破的效果。和各位staff一起分享各自的想法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河浪：在制作《ES》之前，为了表现水的场面的一致性，大家讨论过要不要选一位staff专门来统一画面。那个时候多田先生就提到了冈村的名字，建议让他做效果作画监督。

冈村：这还是我头一次听说。其实就算不是效果作画监督，我作为作画监督也会在检查的时候对水的表现进行修正（笑）。

河浪：冈村先生还真是喜欢画画啊。作为作画监督，从结构、第1原画到第2原画，全部都要看一遍，他已经具备了这样的素养。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冈村先生作为总作画监督助手，给我们的反馈非常宝贵。

冈村：感谢称赞。

河浪：说起水的表现，颜色和透明感一直在进化。这次的《RW梦》也是，我们重新制作了水的颜色和人物的颜色，画面经过不断地涂画修改，最后变得非常的美丽。在水中也追求着有透明感的影色，色调和CG都更真实地表现了水该有的样子。我想大家能够感受到这6年间我们的努力。

——非常感谢接受今天的采访。

原文：2019年感谢祭BOX

翻译：水水

润色：抚璃梦

*文章内的图片均为拍摄，因此会有不同程度的色差和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