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凛冬之鲸 记公子达达利亚 第一幕（下）

　　本篇在介绍故事背景和推主线，没有公子，单推人可以选择性放弃，但剧情就不完整了，当成一个小番外看也行。

　　引言：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在用血汗谱写属于自己的史诗。

　　莱斯不会忘记，

　　无论是那年雪原盛放的火之花，

　　亦或是此刻天际游弋的星之鲸。

　　

　　星湖之上。

　　“队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纱诺松开了环抱莱斯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问吧，时间还早。”莱斯抬头，望着寒雾后那一点点太阳的轮廓，说道。

　　太阳还未落山，连傍晚时分都算不上，时间的确还早……

　　“队长……你究竟去了哪里，为何十年来都杳无音信。”纱诺捏着衣角，犹豫着问道。

　　“璃月。”莱斯回答地很干脆，连神色都没有一丝波动，像是早猜到了纱诺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是璃月……”纱诺有些意外，印象中的莱斯应该和璃月这个国家完全没有交集才对。

　　“因为「博士」这些年在璃月研究遗迹守卫，我追随他的足迹到了璃月，而今年，他回来了。”提到博士时，莱斯眼中迸射出摄人的凶光。

　　“队长，你想做什么……”纱诺用手掩着嘴，神色竟有一丝惶恐。

　　“杀了他。”莱斯依旧是简单的三个字，他呼出一口气，继续说：“这十年间我搜集了关于璃月和愚人众的所有情报，因此我才恰好了解到关于那支失踪小队的消息，你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吗？”

　　“至冬派去璃月的愚人众小队，无非就是眼线罢了，愚人众和璃月可没必要起太大的冲突。”纱诺想当然地说。“璃月的仙人和神灵可不是吃素的，执行官都对那里十分避讳。”

　　“这支小队负责给在璃月的「博士」运输从枫丹得到的实验体，也就是一批幼童，总共有十个，他们大多数身负异样血统。”莱斯跳下高台，脚踏皑皑白雪。“但小队里，阿贾克斯的父亲大概是背叛了其他人，我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因为只有他如今还活着，其他士兵都死了，那批孩子像是被解救了，后来也不知去向，这也导致「博士」的研究进度拖慢数年，直到今年他才返回至冬，而我的机会也快来了。”

　　“我知道队长你恨他，但「博士」可是愚人众执行官……且不说他手下的士兵和各类机关，就是他本身的实力也是个未知数，队长你想杀他太难……”纱诺摇摇头，他并不认为莱斯有可能成功，因为莱斯说到底还是个常人，就算参与过「α」实验，但也只是失败品罢了，因为那个实验根本就没有成功案例。“如果队长你在「博士」回至冬的路上设计刺杀他说不定还有机会，他现在已经回到至冬，就更不可能了。”

　　“他如今只身一人，我知道的，应该就在这下面。”莱斯跺了跺脚，“「博士」可是对改造实验十分狂热的疯子，星湖下绝对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东西，才会让他不远万里，甚至舍弃了璃月经营多年的基地只身赶回来，而且匆忙之下连任何护卫都没有带。”

　　“队长，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博士」的实验究竟成功了吗？”纱诺忽的问。

　　“「博士」的「魔神计划」，我想大概是成功了吧，不然我应该活不过十一年前那场聚变。”莱斯转了转左肩，左臂骨骼发出非人的爆响声，所有骨节嵌合，连皮肤都转化为纯黑色。“他估计也没猜到吧，他毕生追求的造神实验，能成为我杀他的有力手段。”

　　莱斯向前走着，淡黑色雾气从他的袖口散出，以他为中心，周遭所有冰雪都在消融，空气像是沸腾了似的，星湖上飘散的寒雾与黑色雾气交锋，互相侵蚀消亡。

　　“女皇大人，这便是你用来保护星湖的手段吗？下面究竟有着什么……值得你这样做。”莱斯自语道，挥手间黑雾散去，他微蹲下身将左掌印在冰面上。

　　他感受到了。

　　冰层深处那股令他为之颤栗的气息。

　　

　　「魔神计划」第一次实验，代号「α」，包括负责人「博士」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它是完全失败的实验。

　　但其实并非毫无收获。

　　

　　莱斯记忆中的童年是灰色的。

　　他出生在至冬星罗镇，至冬境内无比富裕的城镇，面积是海屑镇的几倍大，而莱斯的父亲经营着星罗镇最大的酒庄，以出产烈酒闻名，他家的庄园里有一座巨大的酒窖，珍藏有从提瓦特各国收集到的酒品。酒窖外并排植着改良过的耐寒梨树，即使以至冬的寒冷天气，这些梨树每年春夏依旧会开出粉白色的小花，成为庄园中最美丽的景致。

　　生活在如此富庶的家庭中，莱斯本该有个美好的童年。

　　但在他十四岁那年，母亲突发重病去世，父亲的产业又恰好受到竞争者的联手打压，想要维持经营愈发困难，重压之下的父亲因此性情大变，为了守住酒庄避免破产的命运，莱斯被“贡献”给了「博士」，父亲因此得到了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以继续维持酒庄的运作。

　　母亲离世后，父亲守在床前整整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伏在母亲冰凉的躯体上哭着，莱斯小时候以为父亲肯定就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坚强的男子汉了，可他现在却哭得像个被大孩子们夺走玩具的无助孩童。

　　莱斯也是第一次明白了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有这般深厚，酒庄是父亲和母亲这么多年奋斗下来的基业，若是破产了，连这座酒庄都会归到他人名下，可这已经是父亲最后的回忆了。

　　莱斯从小体质方面就异于常人，他的血液是暗紫色，力气有一般孩子的几倍大，「博士」安插的眼线早便注意到了他，但在父亲坚决反对下，博士并没有带走十岁的莱斯。

　　参与「α」实验是莱斯主动提出的，因为他不想母亲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也被剥夺，这很简单也很难，只要有一大笔摩拉就够了……而博士自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莱斯的要求，执行官最不缺的就是摩拉了。

　　但莱斯并不知道「α」实验究竟是什么。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从酒窖最深处的房间走出，深吸一口混了橡果和火腿味的空气，对着装满酒液的橡木桶伸个懒腰，堆放橡木桶的木架在宽广的酒窖里组成了一座迷宫，莱斯沿记忆中的路线离开，边走边用手轻抚过每一个木桶，从房梁悬挂的一只只风干火腿底下掠过，直到走出这座堪称壮丽的地下酒城，阳光在酒窖的台阶上投下斑驳树影，眼前两排花开得正盛的梨树。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便是梨花，小时候的莱斯经常随母亲坐在梨树下赏花，母亲会折一支梨花别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莱斯呀，我和你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被他这满园梨树给迷了眼，稀里糊涂就嫁给他了。”

　　等莱斯长大了一些，母亲便和他说：“莱斯呀，要是你以后要是去外面有中意的姑娘了，记得要带她回来这里看看，这的梨花多漂亮呀，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呢？”

　　莱斯回答说：“娘我不去外面，我就一直在这陪着您。”

　　母亲笑着揉揉他的头，那副笑容在莱斯眼里比满树梨花还要灿烂。

　　但莱斯没能遵守好诺言，他今天就要离开星罗镇了，依旧是在梨花盛开的季节，带梨花香味的暖风吹过，树叶哗哗地响，天空中落下花雨，他接住一朵小花，轻嗅着淡雅的芬芳，身旁的石桌上落满了粉白的花瓣。

　　莱斯将房门钥匙放在石桌上，悄悄离开了这座酒庄，博士派来的车马已然等候多时。

　　梨花依然会开，可是人呢？

　　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今年是少见的暖冬，但对平民来说，气温忽然回暖数十度并不是什么好现象——用于过冬的衣物算是白买了。

　　星湖边缘，灰白色的建筑群，和周围一望无际的雪原几乎融为一体，这里远离所有城镇，单调、孤寂到令人感到绝望，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所有建筑都用厚石砖垒成，再在外面烧制一层致密的黏土加以稳固，总墙体厚度接近一米，保温能力极佳，窗户则是用多层玻璃涂上史莱姆凝液加固，抗寒的同时也能防止破碎，星湖上偶尔会下拳头大小的冰雹，单薄的玻璃可经不住这种程度的撞击。

　　建筑群中心是一座单层的平房，占地面积极广，组装轮船的工厂也不过这般大小，所有参与「α」实验的孩子都聚集在这里。

　　这里有一条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墙也是灰白色的，每隔五米就有一扇实心的铸铁大门，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口可以看到房间内部的情况，可没有人愿意探头去看房间里那些举止怪异的孩子，博士一再强调，他们很无知，也很危险，可能会出于好奇而把你的头从窗户上扯下来。

　　因此在接触这些孩子前必须通过建筑管道投放具有麻醉作用的烟雾，等到他们昏迷过去之后再进行实验。

　　这里一共有二十扇门，也就意味着有二十位孩子被当做试验品。铸铁门上用漆写着每个房间的号数，这些孩子没有名字，博士给他们的称呼就是对应的号数。

　　走廊左侧的十扇门用白漆写着1到10号，右侧的十扇门则是12到21号。

　　走廊末尾是一扇铁栅门，门旁的墙上用红油漆刷着醒目的“11号”。

　　他和另外二十名孩子不同，没有厚实的铁门关死他，铁栅门正对着整条走廊，比起那些孩子只有一个小窗能够透气来说，他这里的视野便开阔得多了，能够看到其他所有房间，甚至博士还派了一位女孩来服侍他。

　　但这可不是好事，因为他被粗大的麻绳绑在铁椅上，凳脚同地面焊死，浑身只有脑袋和四肢露在外面，像是一个巨大的蛹，椅子下方甚至专门留了一个用于排泄的洞口，为了防止他逃跑，四根长钉钉入了他的膝、肘关节缝隙中，想稍微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十一号的脚边堆着两口大箱子，装满废弃的针筒和针头，有些针筒里还残留着黑色糊状物质。

　　给他配备服侍的人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以十一号这幅样子，除了转一下脑袋，其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想进食更是天方夜谭。

　　娇小的身影从走廊那头走来，她手上端着简单的饭菜，其他房间里有孩子闻到了香味，从窗口伸出手来抢，女孩并不害怕这些孩子，因为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她知道房间里关着的孩子一天只吃一餐，肯定是饿坏了，博士只供给最基本的营养需求，每天中午会有专人从窗口派发食物，但这些并不由她负责。

　　十一号比起其他孩子的条件优越的多，一天能够享受三餐，还能见到活生生的人，不至于自个闷到死，但没有孩子羡慕他，因为那种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住的。

　　“十一号，开饭啦。”女孩并不很漂亮，淡金色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短辫，但那双眼睛像蓝宝石一样清澈，她戳了戳十一号的脑袋，后者猛地睁开了眼，因为实在无事可做，十一号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浑身的剧痛让他的睡眠很浅，稍一有动静便会惊醒。

　　十一号张开嘴伸了伸舌头，女孩知道他这是渴了，端起一杯温热的水喂给他。

　　“你知道吗，十一号，今天我们这里来了好多人，可是我都不认识他们，好像是博士的熟人……”女孩把空了的水杯放到一旁，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嘴。

　　十一号不说话，只是用嘴朝着食物的方向努了努，女孩看他这副模样，掩着嘴轻笑，“十一号你还是这样，只知道吃吃吃，吃完下午可是要进行试验的，你记得要安分点，不然博士可能又要生气了。”

　　解决完简易的午餐后，女孩依旧没走，她看着十一号的眼睛，左手忽然往口袋里摸去，神秘兮兮地笑了：“十一号，我给你带来个好东西哦，嘿嘿。”

　　十一号定睛一瞧，才发现她手里捧着一枚硕大的蛋，已经剥过壳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鸟类产的。蛋可是稀罕品，平常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实验体吃。

　　“前面博士请那些人吃饭，有好多我没见过的菜，有一个姐姐看我躲在旁边，这是她送给我的，可我觉得你肯定没吃过，所以就偷偷带过来了。”女孩小心翼翼地擦去蛋上沾的灰，笑容很甜，“快吃吧，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十一号撇了撇嘴，心想我怎么会没吃过这种东西，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让女孩慌了。“诶，你快吃呀……再不吃就来不及了……”

　　铁栅门被人拉开了，女孩慌忙转身，却恰好撞上了另一位灰色头发的美丽女孩。

　　“是那个姐姐……”女孩浑身一僵，她好像才见过这个姐姐，她难道也是来找十一号的吗？

　　十一号看着那道倩影，愣了，许久不曾出声的嗓子动了动：“纱……诺。”

　　“莱斯……”纱诺口中吐出这个名字。

　　这里除了博士外没人知道莱斯的真名，只称呼他为十一号，就算是博士，久而久之也习惯了喊他这个代号。

　　站在一旁的女孩看着两人，鼻头忽的一酸，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里。

　　莱斯想叫住她，却发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两人间的对话一直很少，因为莱斯不喜欢开口，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莱斯，那个，我听说你父亲前些天把酒庄卖出去了……”纱诺犹豫了一会后，说。

　　“什么？卖出去了……？”听到这个消息，莱斯的脑袋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脑海中所有的画面都变得模糊起来。

　　记忆中的庄园里盛开的梨花、春日明媚的阳光、迷宫般的酒窖，还有母亲灿烂的笑容，难道真的都要消失了吗？他究竟该怎么做才好？为了守护它们，莱斯主动在这极寒之地为博士试验药品，忍受非人的苦楚，可最终这一切还是白费了吗？

　　父亲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舍不得那座庄园的人了，他和母亲相遇在梨树下，但那时庄园里没有酒窖，也没有别墅，更没有葡萄园。除了那些梨树外，当时的父亲一无所有。

　　当一位女孩将她最宝贵的青春献给正穷困潦倒的傻小子时，你又怎么能不爱她一辈子呢？

　　莱斯清楚父母的感情，他也相信无论父亲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将母亲忘记。

　　“你父亲想用那笔钱把你赎回去，可是博士拒绝了。”纱诺蹲在莱斯身旁，从箱子里抓起一个废弃的针筒。

　　“……”

　　啊，原来是这样吗？

　　也许曾经父亲的世界里只有那个站在梨树下对他笑着的女孩，后来母亲走了，这个世界崩塌了，梨树也悲伤地凋零。他本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但他忽然意识到他们还有孩子，莱斯是他们血脉的延续，这个世界上并不只剩他一个人。

　　可莱斯却在他浑浑噩噩的时候被推入了深渊，他开始试图挽救这一切，但博士并不如他所愿，直接将父亲拒之门外，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带走实验体。”

　　莱斯能想象到父亲颓然坐在雪地里绝望的样子。

　　前一秒钟这位父亲还信心满满，变卖了自己拥有的一切，扬帆启程去追逐理想中的幸福，下一刻却被现实的巨浪无情打翻，徒留满身伤痕。

　　当你以为自己要开始幸福的一刻，其实那已经是真正的幸福了。

　　

　　“「α」计划已经被女皇喊停了，莱斯你很快就自由了，到时候回去找你父亲吧。”纱诺安慰莱斯道。

　　“真的？”莱斯的双眸微亮，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听到一个好消息。“可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加入了愚人众，要不是跟随着女士大人的使者来这里，我到现在都见不到你呢……”纱诺叹了口气，她并不知道莱斯的骨缝里还嵌着钉子，只能看出莱斯被绳子绑得死死的。“糟糕，时间忘记了，我得先走了……本来我们在这里就不能呆太久。”纱诺一拍额头，急匆匆地离开了，边跑还边回头提醒道：“等你回去一定要记得找你父亲，一定！”

　　“纱诺……”莱斯很感激纱诺能给他带来希望，两人从相识至今也只见过几面，在他看来勉强算是普通朋友，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足够让莱斯感动了。

　　可是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呢？没有了酒庄他又能去哪？曾经的星罗镇首富在短短数周内沦落到这般地步，所有人都感到不解。

　　

　　时至傍晚，太阳有一半被海平面遮掩，漫天都是潮红色，寒雾也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霞光。

　　纱诺已经随愚人众的使者离开了，他们只是给博士带来女皇的旨意，仅此而已，不需要作太多停留。

　　位于地下的会议室里，博士坐在首位上，在场的还有三位女性，她们都是博士的得力助手，这片建筑群由她们全权负责。

　　“博士，今天下午的最后一次实验，我已经给他们注射了三倍平时剂量的「魔神残渣」。”左手边那位金发女人翻阅着手中的黑皮本。

　　“结果怎么样？”博士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记录的工作是萨兰负责的，博士你应该问她。”金发女人一摊手，看向了正对面的萨兰，博士也望着萨兰。

　　萨兰也打开了她手里的黑皮本，用炭笔在上面记录着，“根据我下午的记录情况，在注射魔神残渣后的一个小时内，有11名孩子出现了狂躁易怒的情况，他们试图撕碎看到的一切活物，包括我。”

　　“所以我给他们投放了五倍浓度的麻醉雾剂才让他们平静下来，不然萨兰可能真要给这些小怪物杀了。”坐在最角落的娇小女人举手说。

　　“另外9名孩子呢？”博士继续问。

　　“有3名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骤增的剂量，已经昏厥过去了，此前并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大概是之前用的剂量太少，排异反应并不明显。”博士用食指敲击着桌面。“魔神残渣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从死去的魔神残躯体内提取的基因具有强大的毒性，虽然我们已经用极低温抑制了大部分毒性，但还是不够。”

　　“剩下6名孩子的身体出现了畸变，魔神基因改造了他们的躯体，让他们拥有了强大的肉体力量，反正火枪已经无法有效杀伤他们了，这帮人的怪力堪比大象，莉斯卡，你说是吧。”萨兰似笑非笑地看着角落的娇小的莉斯卡。

　　“怎么坏人都给我当了似的。”莉斯卡重重地把火枪拍在桌面上，恼道：“明明是你们俩怂恿我开枪的，差点连门框都要被那小怪物拆了，幸亏我还带了麻醉枪。”

　　“出现畸变了吗？那他们的意识留存情况呢？”

　　“我觉得他们应该没剩下多少意识了，完全就是一帮野兽，要不是房间用钢条特别加固过，现在可能已经被他们硬生生拆完了。”最开始负责注射的金发女人耸耸肩说，“如果咱们现在安静点应该还能听到他们砸墙的声音，这帮怪物已经蠢到连门都不懂走了，拆门明显比拆墙简单。”

　　“最后嘛，十一号还是老样子，虽然注射了平时的五倍剂量，但他依旧没啥反应，该吃吃该睡睡，和没事人一样，我感觉都可以撤掉他身上的那些枷锁了。”萨兰翻到了黑皮本的最后一页。“哦，他和咱们的小丫头混得还蛮熟的。”

　　“那丫头也是无聊坏了，和个捆得像麻袋的人都能聊的起来。”莉斯卡端起火枪站了起来，“博士，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再去巡逻一圈，我怕那些小怪物跑出来。”

　　“这么说来，也就是咱们的实验又完全失败了？”博士双手交叉，诡异的笑容让三女有些不寒而栗。“女皇今天派人来叫停「α」实验了，因为我们这么多年都没有提供出任何实际成果，维持实验的开销太大，你们知道的，女皇可不养闲人。”

　　“博士，要不让女皇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不然之前的努力可都白费了。”萨兰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

　　“不必要了，反正继续实验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进展，十年完不成的任务想短短几个月解决，你们也不信吧？”博士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烈酒。“我们的目标可是培养出能够完整留存意识的能力者。”

　　“那博士你的意思是？”

　　“三天后，全员撤离。”博士笑笑。

　　“那些孩子怎么办？”莉斯卡担忧地问。

　　“能带走的尽量带走吧，他们可是这里最宝贵的财富，已经失去理智的小怪物先用麻醉枪弄昏过去，看看能不能用雪橇拉走，我们还养着一支牧羊犬小队。”但凡博士说出口的话，那便已成定局，没人试图违背博士的意志。“散了吧，这两天就给怪物们弄些好吃的，收拾收拾准备离开吧。”

　　看着三女陆续离开，偌大的会议室里又剩下了博士一人，他自斟自酌着，忽的一望门外。“小丫头，既然到这里了就进来吧。”

　　女孩慢吞吞地走了进来，但她不敢坐下，只在椅子旁站着。

　　“丫头，现在已经快到睡觉时间了吧？”博士伸手揉揉女孩的头，虽然女孩已经十多岁了，但个子算不上高，博士就算坐着也能轻松够到她的头。

　　“博士叔叔……我们真的要走了吗？”女孩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紧紧抓着椅背。

　　“是啊，到时候大家一起走，你喜欢的十一号也可以恢复自由啦。”博士哪里不知道女孩的小心思，笑着安慰她。

　　“那我们走了以后，要去哪里呢？”女孩见心事被说破，脸蛋上泛起一抹红晕。

　　“去哪里好呢？这真是个好问题呢……”博士被女孩问住了，“那就去星罗镇吧，十一号的家就在那里，你也可以天天见到他了。”

　　“真的吗？”女孩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你博士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的三个阿姨也一起去，好了，快去睡觉吧，明天你可要给十一号准备丰盛的大餐哦。”

　　“知道了！谢谢叔叔！”听博士提到十一号，女孩顿时喜笑颜开，小跑着离开了会议室。

　　

　　莱斯好久没睡得像昨天那样死了，他只记得被那个波挺大的金头发女人从他的静脉注射了整整一针管魔神残渣，当时整条左臂的血管都像是要被撑破了似的，皮肤也变成了黑色，但一觉醒来之后，又跟没事人一样了。

　　“十一号！十一号你知道吗，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你也不用再被这些绳子捆住了。”女孩刚睡醒，就兴冲冲地跑到莱斯这里，像是要和他分享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真的吗？什么时候走？”由于纱诺昨天已经提前告诉过他了，莱斯没有太多的意外，但为了不扫女孩的兴，他还是装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十一号呀，今天你想吃什么？厨房现在可是对我们完全开放了，博士叔叔说要在离开前把库存全部清空，可以放开了吃哦。”女孩搬条小凳子坐在莱斯面前，笑嘻嘻地说。

　　“可以自己挑吗？”莱斯动了动脑子，“那就要一个梨吧，你们这有水果吗？”

　　“有是有……我们有一个小冰库，水果能保存很久的，但光吃水果可不会饱的吧。”女孩皱着眉头，“不行不行，还是得给你准备主食，想吃什么？”

　　“一个梨真就可以了……”莱斯弱弱地说。

　　“不可以！快说要吃什么，不然连梨都没有了！”女孩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

　　“那就……和平常一样吧，吃习惯了。”莱斯拗不过她，毕竟他现在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个，除了张张嘴啥都做不到，哪有资格嫌七嫌八。

　　“好的好的，你在这里等我哦！”女孩哼着歌离开了，莱斯从背影都能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大好，步伐比以往轻快了不少，愣是用鹅的体型走出了火烈鸟般的优雅。

　　片刻后，莱斯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惊呆了。

　　“那个……博士说咱们平时太节俭了，所以剩的库存有点多，必须在这两天快点解决。”女孩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要撑死我吗？”莱斯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畏惧食物，倒不是他吃不下，可是吃得多拉得多啊，他现在的情况，排泄都要靠盆接着，很尴尬的好吗？

　　“没关系，我可以一起吃。”女孩坐在桌子的那一头，直接往莱斯塞了一块肉。

　　“好烫，呜呜……”莱斯含糊不清地咀嚼着，只觉得舌头都要被烫起泡了。

　　

　　两天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莱斯算是受够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吃了多少又拉了多少，反正绳子勒的他肚子生疼。

　　现在是临行前的晚上，所有油灯都熄灭了，明早天一亮，莱斯就能脱离这该死的束缚，重新感受到自己手脚的存在了，魔神残渣虽然没有赋予莱斯什么强大的力量，但愈合伤口方面倒是挺有成效的，为了验证这一点，萨兰用刀在他小臂上割开了一道十厘米长的伤口，结果皮肤下无数令人头皮发麻的肉芽蠕动，扯着伤口迅速复原，整个过程还不到二十秒。

　　萨兰第一时间向博士报告了这一点，但博士表示不需要过多在意，继承了魔神的恢复能力又如何，他需要的是能够直插敌人心脏的利刃，而不是在前面挡刀子的肉盾，炮灰这种东西，愚人众里从来都不缺。

　　这么久的实验下来，莱斯一个人注射的魔神残渣剂量甚至和其他孩子加起来都差不多了，但还是泥牛入海般不知所踪。

　　今天女孩来得比以往要晚，她捧着一个大箱子艰难地挤过房门。

　　“现在是睡觉时间了吧？”莱斯艰难地扭头，看一眼墙上那台老式挂钟，此时已经接近午夜。

　　“因为睡不着啊。”女孩两手托着腮帮子，直勾勾盯着莱斯看。“明天早上就要走了，想多看看这里。”

　　“你舍不得这个地方吗？”莱斯转了转眼珠，他印象里这个房间只有单调的灰白色墙，根本让人看不到希望，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也不能说是舍不得吧，只是离开了可能会有一点不习惯。”女孩抬头望天，“嗯……博士在地下建了一个小花园，平时都是我来打理，这里没有水分，我要是走了的话，它们一定会枯死的吧？”

　　“十一号你没有来这里的时候，阿姨们都不让我和那些人接触，说是什么怕伤到我，因为他们都是很坏的怪物。”

　　“可是阿姨和博士都很忙，没有人陪我玩，我就只能躲在花园里和那些植物朋友聊天，我还给它们都起了名字。”女孩闭上眼睛，回想起莱斯没来时的日子。她搬一条木凳坐在花园中心，两道碎石小径能够通往这里，周围是青绿的草坪，种着一人高的常青树，还有能开出紫色小花的灌木丛，但地下没有风，她听不到微风吹拂灌木发出的沙沙声，也嗅不到其中带着泥土和鲜花的芬芳。

　　花园的土壤以冰层深处提取出的矿物质为天然肥料，博士在天花板上悬挂了许多发白光的灯，以模拟白天的光照，只需要定时浇浇水，这些植物就可以生长得很好。

　　她会经常对着植物自言自语，一会用小刀剥下一块难看的树皮，对树说你这块树皮好突兀好丑我来帮你解决掉它，等下又边笑在树干上刻出一个滑稽的鬼脸，偶尔还会躲在灌木丛里午睡，她很享受那种谁也找不到她的感觉。

　　所以女孩会不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莱斯为父亲卖了酒庄而难过一样。

　　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事物本身，而是曾经与它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回想起来的时候也能会心一笑吧？

　　“这么大的箱子，里面装了些什么？”莱斯的心情也不错，毕竟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再和哑巴一样不说话不太合适。

　　“衣服还有一些小玩具，博士让阿姨们给我做的，平常都是它们陪我睡觉。”女孩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用粗布缝的小熊，纽扣做成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滑稽，肚子和脑袋里面应该是填充了棉絮，看起来鼓鼓囊囊的。

　　“……挺独特的。”莱斯也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价好，他着实没想到那三个一天到晚板着脸给他打药放烟还拿着枪到处巡逻的女人居然会缝布娃娃。

　　莱斯觉得她们应该是那种早上徒手出门打猎晚上就能拖回来一头黑熊的狠角色，而不是趴在你床头说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好东西然后掏出个小熊布娃娃摆在你枕边嘱咐你要早点睡觉的温柔大姐。

　　“是吧？莉斯卡阿姨以前可是专门做这个的，不过她现在手上只拿枪了。”女孩又在箱子里面一阵翻找，拿出了一个纸袋，里面装着的是一枚梨。“这是我们库存里的最后一个梨啦，我花了好久才从冰里把它挖出来。”

　　莱斯一看，果然上面还挂着冰碴子。

　　女孩也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小刀，给冻得梆硬的梨削皮，“十一号，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梨呢？萨兰阿姨说至冬的梨味道比起其他地方差很多。”

　　“因为曾经我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梨树，梨花很漂亮，一年也能结很多果，想起梨树我就会想起自己的家。”莱斯并不隐瞒，他脑海中最美好的一段记忆又为什么要吝啬和别人分享呢？耐寒的梨树品种味道的确没那么好，不过莱斯喜欢的也不是它的味道。

　　“我还没见过梨花诶，好想去看看。”女孩满脸期盼地看着莱斯。

　　“可是那些梨树已经是别人家的了，我也只能在庄园外远远的看着吧。”莱斯眼神中划过一抹哀伤。

　　“十一号你家被人占了吗？那我喊阿姨帮你抢回来！”女孩把腮帮子鼓得像个皮球，愤愤地说。

　　“不用了不用了，是自愿卖给别人的啦。”莱斯连忙拒绝，他是真不想和博士还有那三个女魔头搭上什么关系了。

　　“那带我在外面看上一眼！就一眼！”女孩还是不死心，向莱斯保证着。

　　“好啦好啦，带你去就是了。”莱斯叹了口气，父亲也不在酒庄了，他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谢谢十一号！”女孩欢呼了起来，看她雀跃的样子莱斯也振作了几分。

　　“来，啊——”

　　莱斯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被梨堵得严严实实，他咬了一块下来，淡淡的涩味在舌尖绽开。

　　莱斯的喉咙忽然涌上一股腥味，哇地吐出一口紫黑色的血，他感觉体内像是燃起了一个火炉，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成灰。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体内出现了两个心跳声，一个在胸腔，另一个在左肩……整条左臂的皮肤都在变暗，青筋暴起，血液疯狂地涌入这条非人的肢体，其上温度几乎是体温的两倍。

　　之前的实验都是通过左臂静脉注射魔神残渣，不会这么巧吧？

　　血液流速的加快导致体内产热过多，因此莱斯浑身所有毛孔都在出汗来散热，他全身都挂满汗珠，在顺铁椅往下滑落着，地板湿了一片。

　　女孩看到这一幕慌了，削好的梨也滚到地上，沾了一层灰，她焦急地向四周张望，可现在是深夜，这里怎么会有人呢？她也不敢大声喊叫，因为隔壁房间有畸变的小怪物，要是被他们听到动静，就更麻烦了。

　　“我去找博士，十一号你会没事的！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女孩一扔手上的刀，把最宝贝的箱子也踢到了一旁，她可真是急坏了，跌跌撞撞地闯出门去。

　　莱斯的视线模糊了又清晰，他努力想看清女孩的背影，心想原来这里也有在意自己的人。

　　

　　莱斯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但走廊尽头的小窗依旧没有光，他知道此时还是夜晚。

　　这里比以往安静很多，已经听不到其他孩子的声音了，莱斯看了看自己的左臂，依然是黑色，但起码他现在没有丝毫的不适，博士应该是已经来过了。

　　门口传来些许动静，他用余光一瞥，却发现是女孩回来了，她捧着一个小盒子，左手提一瓶酒。

　　莱斯认识那瓶酒，因为恰好是他家酒庄生产的，那种度数的酒一般人喝两小杯便受不了了，莱斯只见过父亲能一口气喝半瓶。

　　女孩打开了盒子，取出一支针筒，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

　　“十一号，对不起……”她轻声说着。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莱斯不解，但她手上的针筒真是太熟悉了，强效麻醉药，其他房间的孩子打上一针能睡一整天。

　　女孩用微颤的手按住莱斯左臂，针头扎入他的静脉中，注射器推进，麻醉剂源源不断流入血管。

　　喂喂喂！你想干什么啊？！难道今天我们不是要一起离开吗？

　　莱斯根本反抗不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管麻醉剂注入体内。

　　喂喂喂！你不是还说想要跟我去酒庄看梨花吗？

　　为什么啊？之前那些都是假的吗？可是骗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莱斯不明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中刚浮现这些疑问，就被巨大的空白填满。他愣愣地低下头，昏了过去，只觉得心也被剜出一块。

　　女孩抽出针头，把针筒狠狠地扔在地上，用鞋跟踩得粉碎，她今天穿的是最喜欢的那双白色绒鞋，因为莱斯曾经说过她穿这双鞋好看。

　　她抱着酒瓶默默地走到房间角落，蜷成了一个球，像只在暴雨里瑟瑟发抖的猫咪。

　　酒瓶的木塞被她艰难地起开，女孩仰头灌了一大口，或许是呛着了，她大声地咳嗽，从口腔到胃都是火辣辣的。她其实不会喝酒，刚一口下肚，脸上便红得像是晚霞。

　　“十一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醉酒后的女孩有些语无伦次，她望着空荡而单调的天花板，忽然就哭了。

　　“我说，十一号啊，你知道吗？”

　　“我骗了你，我其实不是没爹没妈的孤儿。”

　　“但我家好穷好穷的，爹娘养不起太多孩子，所以在弟弟出生以后我就被扔掉了，因为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爹娘一直想要个儿子。”

　　“他们悄悄把我扔在湖上，想要冻死我，如果不是莉斯卡阿姨刚好路过把我捡回来，我早就死掉了，可是当时博士不太喜欢我。”

　　“我笨手笨脚的，总是做不好事情，博士经常对我发脾气，我知道他的实验一直进展不怎么好，需要一个出气筒。”

　　“莉斯卡阿姨悄悄告诉我说博士喜欢听话的孩子，调皮蛋是没办法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所以……我一直都有好好的听话……”女孩站起来，脚步有些不稳，踉踉跄跄地走到莱斯身边，趴在他肩上低声啜泣着，温热的泪水滴在莱斯那件单薄的衣服上。“十一号你来了以后，博士终于有一些实验上的进展了，也不会随便发脾气了。”

　　“那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因为博士好像变了一个人，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他也夸我是个乖孩子的……”

　　“可是……可是他明明答应了要带我们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十一号……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女孩用颤抖的身躯紧紧搂住莱斯，泪水布满那张白皙中带着潮红的脸蛋。“对不起……十一号，虽然你现在听不见，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我很自私，所以我不想你难过啊……”

　　地面开始震颤，女孩跌倒在地上，打翻了酒瓶，玻璃碎片划得她双手鲜血淋漓，酒精渗入伤口带来尖锐的痛感。

　　她知道自己一直很没用啦，无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会给博士和阿姨们添麻烦，像她这种人死在这里也一点都不可惜吧。

　　她的确很笨。

　　笨到只知道用酒来麻痹自己，来逃避绝望的现实。

　　笨到在死亡来临前把唯一一管麻醉剂让给了喜欢的男孩，自己却要承担一切痛苦。

　　空气的温度急剧上升，像是把建筑塞进了一座大火炉。

　　女孩的衣服被焚毁，裸露的肌肤被高温灼伤变得焦黑，她紧紧抱着莱斯，像是抱住了她的全世界一样用力。

　　她记得那时还是春天，在梨花开得最灿烂的季节，莱斯乘着雪橇来到这里，用力推开铸铁大门。

　　“我来了！”尚还不知天高地厚的莱斯朝走廊喊着，像是把这里当成了新家。

　　他背对着稀薄的阳光，走廊投下修长的影子，眉宇中尽是神气。

　　“欢迎你。”正打扫走廊的女孩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笑颜如花。

　　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所有人都要被埋葬在这里了。

　　博士还未入夜就已经悄悄离开了，没有事先告知任何人，甚至连莉斯卡三人都是被博士打了麻醉针带上雪橇，因为她们实际上也被博士欺骗了。

　　博士带她们展望美好的未来，然后挥挥手把大家的过去都给毁灭了。

　　所有建筑都被博士上了锁，实心铁门能拦住一头大象，没有人能离开。

　　“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不值得留下的。”

　　对于博士而言，失败品便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事先提取了所有孩子身上的基因，那才是博士所需要的，然后把他们永远留在了雪原里。

　　这并不是结束，建筑群下埋藏有一枚能够摧毁一切的炸弹，它通过压缩火史莱姆的能量制成，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引线长度足够燃烧两个小时，从博士走的那刻已经被点燃。

　　博士坐在鹿皮雪橇上，斟上一杯如火般热烈的酒，投入两枚数百年历史的星湖坚冰，他深吸了一口气，深色陶醉。

　　“干杯！”

　　博士朝天举杯，身后升腾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映在他举起的玻璃杯上，酒液中倒映出那朵熊熊燃烧的烈焰之花。

　　火焰倒卷着被吸上半空，火之花还在膨胀，它辐射出无限的光和热，铁质结构完全融化了，建筑在坍塌，周遭所有冰雪都迅速汽化。

　　「α」实验彻底结束了，毁在负责人博士手中，但「魔神计划」才刚刚开始。

　　

　　莱斯侥幸活下来了，他那条变异的左臂救了他一命，倒塌的建筑没有能砸死他，恐怖的再生能力让他全身严重烧伤也挺了过来，魔神残渣彻底改造了他身为人类的孱弱肉体。

　　他从废墟里站起来，疯了似的搬动石板，直到双手伤痕累累沾满鲜血，他才挖出了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小小躯体，莱斯把她紧抱在怀里，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莱斯经常被注射麻醉剂，只是一针管的话效果并不明显，但女孩不知道，她在喝了酒之后莱斯已经渐渐苏醒了，后面的一切他都听得清楚。

　　女孩不应该死在这里的，她还不知道莱斯的真名，她还没有跟莱斯去看酒庄的梨花雨，她的青春才刚刚开始，美好的未来在向着她招手，可这一切都被她最信任的博士给毁了。

　　莱斯从废墟里站起来，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母亲的笑容：“莱斯呀，要是你以后要是去外面有中意的姑娘了，记得要带她回来这里看看，这的梨花多漂亮呀，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呢？”

　　是啊，她一定会喜欢的。

　　这么傻的女孩子，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她的天堂不是吗。

　　可是莱斯没有梨花，也没有她。

　　莱斯脚步踏空，从废墟上一路滚下，他面朝天躺在地上，只觉得每一根骨头都散发着倦意，好想就这样睡一觉，他实在是太久没睡过好觉了。

　　以后的日子里，莱斯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再睁开眼睛，因为再也没有人会一大清早来烦他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啊。

　　也许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又会看到那张浅笑嫣然的俏脸，在他耳旁喋喋不休着：

　　“十一号，起床啦。”

　　“十一号，开饭啦。”

　　“十一号，又到打针的时间啦。”

　　“十一号……”

　　“十一……你不要生气呀！”

　　“……”

　　“十一号，最喜欢你啦……”

　　

　　（未完待续

　　下篇还有一半，依旧是刀，没完。

　　我会发在星海浮光的终章里面。

　　b站专栏字数限制2w，这一半就快1w5了，没法一次性发完。

　　这一半在讲回忆，下一半讲现实，总之都是刀。

　　整个第一幕完了以后我会发个小总结，说一些想说的话。

　　这章就不说冬妮娅是小天使了。

　　有兴趣的可以关注我之前的专栏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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