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镇疑案》(八)
八、钱老汉的遭遇(下)
“老汉在这里的平时工作,也就是搞搞卫生,帮个厨,打个杂什么的,工作还算轻松,但饭菜倒是有些难以下咽。”
依照老汉的说法,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那两个双胞胎女人似乎对带酸味的糊状流质食物有着奇怪的偏好,并以己度人,强迫孤儿院内的所有女童每天都必须食用一定分量糊状流质食物。
对于这种东西,钱老汉敬谢不敏,因为这种东西总让他联想到人类呕吐时的那种,夹带着胃酸的半消化的流质食物。
一开始老汉觉得,女童是受了压迫,被逼着进食。然而有一天,他悄悄观察女童午餐时的模样,却有了奇怪的发现——那些女童竟然丝毫没有表现出厌恶的情绪或者恶心的迹象,反而都像那两个双胞胎女人那样吃得津津有味。
这一观察可不要紧,钱老汉还顺带发现了过去一直忽略的问题,或者说事实,那就是这些女童似乎好像也都是双胞胎。钱伯恩有些怀疑自己的发现,这不可能啊,虽然自己没有凑近瞧过那些女童——他也怕被按个流氓罪——但显然自己没有眼花到那个程度。
他隐约记得在他最初来到的时候,女童里可是一对双胞胎都没有,怎么才过旬月有余,就突然冒出了这么多对双胞胎呢?真是怪哉!
这怪异的景象,不由得令钱老汉毛骨悚然。然而看到双胞胎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他只能把疑问埋藏在心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钱伯恩继续讲述他的经历。他说,孤儿院平时的饭菜都是两个女人轮流定制和精心准备的。她们不让他插手,至多也就是帮忙打打下手,但每日的菜谱定制是绝不允许外人随意更改的。
这些菜谱都透着邪性,其中大多数都要加入一种气味怪异可憎的黑绿色的臭醋,那是一种腥酸臭混合在一起臭味,那感觉就像是刚从拉稀的人嘴里吐出带着酸水的半消化的食物。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双胞胎也渐渐让钱老汉负责起饭菜来,只要他不去更改她们定下的那种古怪的食谱(尽管负责这种饭菜,显然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危险工作)。当然其中主要的原因其中一个女人突然消失了,而另一个女人则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和精力打理孤儿院的所有事宜。
关于那个突然消失的女人。钱老汉一开始只是认为她是出差或者回老家省亲了,留守孤儿院的那个女人从没提及过离开的女人去了哪里,而钱伯恩毕竟是在假扮聋哑人,也不好去问。更何况一个年轻姑娘去了哪里,和他一个衰老头有什么关系呢,若是东问西问,怕不是要被当成一个老流氓。
“流氓罪,我一个老头子那吃得消啊。”钱伯恩苦着脸说。
总之,那个女人消失了一个月,那正好是夏季过后,秋老虎肆虐的一个月,蚂蚱刚刚露头。到了十月初的时候,那个失踪的女人终于回来了。钱伯恩与双胞胎女人都很默契,权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老头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女人连去向提都不提,搞不好真是南边的王师特务哩。所以钱老汉此后长了个心眼,一直在悄悄注意两个女人的动向,他打算找到什么证据,然后将她们举报一波。
接下来,失踪事件很快又再次出现,但失踪者又换人了(当然这对双胞胎长得确实很像,因此钱老汉也很难确定到底是哪个女人离开了,他只能凭着对方平时常穿的衣服来判断)。
在消失了一个月后,那个失踪的女人再次出现。这种情况在接下来的小半年里多次重复出现。两个女人总是轮流消失。在其中一人消失的时候,整个孤儿院就只由另一个女人打理。不过因为缺少人手,老汉的重要性和地位也相对提升了起来。他开始接触更多过去不允许他进入的地方,例如阁楼的过道与小图书馆,以及地下室外侧的过道,但地下室的里紧锁的房间,还有从未露面的老院长居住的办公兼起居室,依然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禁区。
有一次,他在清理小图书馆卫生时,曾经发现一本模样怪异的经书,那其中的文字完全不像是中文(无论繁简),也不像是英文(当然钱伯恩并不懂英文,但他也从上学的女儿那里看过几次),这种文字就像游动的虫子,甚至完全不能称得上是文字。
最怪异的是当他这么想的时候,那文字似乎真的在缓缓蠕动,吓得离开扔下扫帚,头也不回地逃离了阁楼图书馆。然而等他冷静下来再次回头查看时,那本古书不见了。面对女人的质询,他只能尴尬得拉拉自己的衣服指指外面,暗示自己刚刚收衣服去了。幸好在打扫图书馆前,他确实去收过一趟衣服。这下总算没有继续引起怀疑。
接下来的日子里,钱老汉更加留意两个女人的动向。在双胞胎都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曾经听双胞胎多次提及“皮特”、“虾盖”和“虾恩”几个词(当然是偷听),听上去这俩女人对“虾恩”这种东西特别讨厌和憎恶。钱伯恩听不懂这些词句,他琢磨这也许是某种洋文,这也更坐实了他对两女人的怀疑,这双胞胎一定是打着办孤儿院的掩护,从事不法的谍报活动。
钱伯恩说,双胞胎女人之间有时也会有争端,虽然看起来凶狠,似乎恨不得杀掉对方,但这种行为通常浅尝辄止,似乎有某种使命感驱使她们停下内部的撕逼和互相攻讦。
时间很快到了穆家村溺水案发生前的一个月,双胞胎里又有一个人不见了。对此,钱伯恩已经见怪不怪了,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时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可直到有一天,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钱伯恩还记得,那天,他想要给地下室打扫卫生,因为地下室走道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蚂蚱吐出来到黑水的味道。
这种气味,他可以说已经忍受了数个月,直从那双胞胎女人接二连三失踪开始,这种可憎的气味就在地下室里弥漫着了。但那一天,喝醉了酒的钱伯恩再也无法忍受了。
愤怒的力量超越了理性与恐惧,于是他打算狠狠地清理干净地下室。但他还没来得及工作,就立刻被那个没离开的女人严厉地警告了。钱伯恩后来回忆,这种味道出现与消失,竟然与其中一个女人失踪和再现的时间恰好吻合。
但那时候,老头很是好奇,这破地下室究竟藏着什么宝贝。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他蹑手蹑脚跟在那女人身后,看着女人用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走了进去。
钱伯恩将耳朵贴在门后仔细倾听,地下室里似乎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咀嚼声。声音以及走道中弥漫的怪异气味,使他产生了某些怪异的联想。他开始幻想地下室的大门后面潜伏着一只巨大的蚂蚱,而那个女人则手拿沾着血的稻草混着某种不知名动物的血肉喂养那生物。
至于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荒诞的想法,团猜测可能是因为地下室过道里面总是弥漫的那种令人不适和反胃的怪异气味。
钱老汉不止一次地说道,那气味闻起来就像是蚂蚱的呕吐物,这种味道正是从大门紧闭的地下室里飘出来的。当然老汉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什么可怕的景象,然而这个女人变蚂蚱的念头却在他脑海里扎根了。
接下来的每个晚上他都被可怕噩梦缠绕,那半人半虫的女人用蝗虫般口器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人类的肢体。几天后,钱伯恩终于崩溃了,他不想继续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待下去了。
于是在一天早晨,那也正好是他女儿打算来看望他的那一天,他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直接跟着女儿逃离了这座可怖的孤儿院。
至于现在他为什么又回来了,钱伯恩悄悄告诉团,原来他在公安局看见悬赏举报的传单。当然,他并非只是为 了赚一笔养老钱,钱伯恩宣称那完全是因为女儿考上大学的缘故。
用他的话说,他虽然姓钱,可真的是没钱。于是,他只能在这个方面搞心思,这是钱伯恩所知的唯一合法又来钱快的致富之道了。
“同志,你看,你想问的,老汉我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你能不能答应老汉一个条件?不不不不,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条件。老汉只是希望警察同志不要告诉我女儿,免得她胡思乱想,瞎担心。”
团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