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朝晖工益小组救助小张事件来看整个外卖员行业

注意：在民法学领域内，劳务关系与雇佣关系的区别与联系向来是颇具争议的话 题，本文为了更浅显地解释更重要的劳动关系与前两者的区别，为了直观展现外卖骑手目前受到的处境如何，特地把前两者混为一谈，统统采用劳务关系的说法， 不去探究更多的细节。 

上海朝晖工益小组帮助外卖员小张事件为我们打开了一个了解外卖员处境 的视角。截止到写稿的时间（2023 年 3 月 12 日），小张已经完成了第一次手术， 顺利出院了。那么是什么导致了小张在受伤后，不能尽快地拿到工伤赔偿，还要 走一段漫长的劳动仲裁程序呢？为什么这也是全国外卖员的通病？本文（预计会呈现成视频）将从法律层面告诉你，为什么外卖员很难？

一、 劳动关系与劳务关系

我们要解释这一困境，就要先从劳动关系与劳务关系的区别讲起。 

劳动关系，特指劳动者在用人的单位的管理下，向单位出卖劳动力，并获取 工资而形成的一种关系。劳动关系一方必须是劳动者，而另一方必须是用人单位。 打个比方，甲是一个 20 岁的正常人，A 公司与甲签了劳动合同，让他在公司里 扫地。这个时候就可以说，甲与 A 公司存在劳动关系。 

劳务关系形成的条件不那么苛刻。简单来讲，甲的电动车坏了，甲把它拿到 修车店去修，甲和修车店就形成劳务关系。甲给修车店钱，修车店把甲的车修好了。在法律上这种情况，修车店并不是给甲出卖劳动力，而是交付给甲劳动成果。 而且劳务关系不需要一方公司一方劳动者，它可以在任何民法主体（人、法人和非法人组织）当中出现。今天是甲要修车，明天可以是 A 公司要修车。 

但是修车店是可以拒绝的，它可以叫甲和 A 公司另请高明，它今天几点开店甚至开不开店都由自己决定，它不受给它钱的人或者公司限制，它是自由的。 而公司的雇员就没这么幸运，在他上班时间，他的劳动力都是被公司指定去干什 么事，如果没干好或者迟到早退，都是要被扣工资的。 

在这里，劳动关系和劳务关系的最大区别就体现出来了。劳动关系下，劳动者对雇人的企业有着人身依附性，他在上班的时候受老板使唤，而劳务关系中，交付劳动成果的一方则是自由的，可以自由地开业接单。 由此引申出两者待遇的区别，即劳动关系中，劳动者要是受工伤， 公司要进行赔付，而劳务关系则不用，因为在法律上，交付劳动成果的一方可以被看成是“自负盈亏”的个体工商户。

二、 专送与众包 

为什么要先对劳动关系和劳务关系进行区分呢？因为外卖员也被天然而粗略地分成“专送”派和“众包”派。实质上，可以说前者就是劳动关系的代表，后 者则是劳务关系的代表。 

外卖平台的公司在当地找外包企业，让地方企业负责招募专送骑手，专送骑手与当地企业签合同，专送骑手受当地企业约束，而且有考勤制度，有配送单量要求等等。每天骑手在站点集合，然后在平台上接单配送。 

另一种众包骑手没有上下班时间限制，每天接多少单都是自由的，每送一单，众包 app 给骑手配送费，骑手可以直接从众包 app 上提现。 

不论是众包还是专送，平台就像一个房东，只负责牵头商家、骑手和顾客。平台从每一单中抽成，采用各种方法来让平台利益最大化。众包的骑手从与平台同属一家的众包 app 上领钱，专送的骑手则从平台外包的企业处领钱。众包骑手与平台（把众包 app 也算在内）形成劳务关系，专送骑手与当地企业形成劳动关系。也就是说，平台完全撇清了自己对外卖员工伤的责任。 

除此之外，更大的问题在于数量占多数的专送骑手与当地企业之间。如果仔细研究小张与公司签订的合同，你就会发现，小张实际上只和公司签订了劳务合同，但是公司却对小张有人事管理调度、考勤和接单数量等等要求， 事实上公司对小张采取的并不是一个自由的劳务关系方式的管理，而是实打实地把小张按照劳动关系的方式来管理。

小张与公司形成了事实的劳动关系却并没有相应的合同来保障，这其实是整个外卖行业的通病。 

三、 怎么办 

接下来我们将简单地结合小张的例子谈一下，遇到这类事件应该怎么处理。 

截至写稿日的信息，小张与一家物流公司签订了劳务协议书，而事实上，据上海朝晖工益小组考证，这家公司事实上对小张采用了较为限制的人身管理制度，包括考勤和单量要求等等。 小张在一次工作途中，被一辆环卫老工人驾驶的三轮车撞到，造成小张右腿部骨折，环卫工负事故全部责任。 

1.保险、工伤认定、劳动仲裁与诉讼

按照签订的《劳务协议书》第十条，公司给小张购买了意外险。意外险的赔付范围是，由小张提供劳务过程中的过错产生的损害赔偿。在这起事故当中，由于是肇事方环卫工承担事故全部责任。因此，小张不存在任何过错，也就无法从中得到保险赔偿。换句话说，按照合同，如果小张有责任，就有赔偿。 

上海市是外卖员职业伤害保险的试点市，截至写稿日，有关此保险的说法只在未明子 3 月 9 日情况说明的视频中提到，而朝晖小组并无公示。我们暂且认为公司有购买这一保险。职业伤害保险的赔付范围是可以覆盖到小张受伤的这种情况的。由于情况不是很明了，职业伤害保险的具体情况怎么样就不多论述。 

要认定工伤，就要先去认定存在劳动关系。由于目前小张只签订了《劳务协 议书》，所以小张必须先去申请劳动仲裁，认定存在事实劳动关系，然后进行工伤的认定评级并且拿到赔偿。

劳动仲裁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而且公司或者劳动者对于劳动仲裁结果不满意，很有可能继续提起诉讼。诉讼一般是不能直接被提起的，必须先走完劳动仲裁。而到了法庭上，在仲裁过程中所有的结论都要重新被认证一遍，就存在被推翻的可能。 

2. 向肇事者拿钱 

第二种办法是向肇事者拿赔偿。按照朝晖工益小组的说法，肇事者是一个老人，在某小区做一名环卫工人。由于写稿日，小张尚未和肇事者接触，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我们在这里假设这位老人已经 60 岁以上了。众所周知，60 岁以上老 人不属于劳动关系意义上的劳动者主体，所以大概率这位老人也是成立劳务关系 而非劳动关系。因此就不能要求他背后所属的公司赔付。但是如果环卫公司也如同小张的公司一样，买了意外险，就可以用意外险来赔付小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