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学院篇——我的空花恋爱物语果真没毛病(其之六)
散落的辉光仍旧残滞着仲夏的余下温热,让千丝万缕密布的光线稍显璀璨,但又不至于心焦气躁。这是平凡夏日的清晨一隅,翠绿的枝叶下,平行的桌椅间,一切独特生灵的色彩都焦躁地框束于一板一眼的圭臬之中,所有洋溢思想的笑意都藏匿于时钟与铃声的余韵里。
“........”他肩负着略显沉重的黑色琴包,在三楼走廊处独单张望并踟蹰着。仍有余韵的阳光与渐次的离校音乐一同洒落于于黄昏时寂寥无人的教室,平行的光影缓缓在金色的墙面的彳亍变幻,偶然或自然地熨贴于独单零散的脸庞之上。在音乐教室练两个小时琴,然后再去咖啡馆打工,似乎一切都难以打破他给自己定下的墨守陈规。
“......?”清冷而哀婉的琴声再度于阳光的阴翳与间奏中传达而出,他忍不住停驻脚步噤声聆听。那琴声宛若一只迷惘于湿冷雨夜的夜莺,自知无力甦生,便惨淡榨取飞行的余力,啼哭着瑰丽却阵痛的绝响。
他缓缓靠近那传递着哀婉琴声的音乐教室,透过那虚掩的门缝将演奏者的优雅而孤傲的姿态映入眼帘。她将小提琴安置于臂弯,以修长而代表定夺的琴弓与之错落为一个棕色的十字,在海潮般的白色光线中施施然将单薄的身形不卑不亢地挺立,正因如琴声一般哀愁,她的美才如此荡人心魄。
一曲演毕,但却并未有任何荡气回肠乃至悠有余韵之感,仿佛它被突兀折断,从那生脆的内部流溢出酸楚的汁液。她低垂下本该生动璀璨的眼眸,轻叹着呆坐于教室老旧的座椅上,将小提琴枕至膝上。
“.......”他轻轻叩响门扉,在赛琳娜略显惊诧的目光中推门而入,他凝视着那包含着惶然、胆怯乃至羞涩的郁紫色眼眸,似乎感觉下一秒它便会如以往般仓皇逃离。所以他率先展露出微笑,希望能借此抚慰看似娇弱的灵魂,“..和上次一样被琴声吸引来,很好听哦。”
“....下午好...谢谢你....”在看清来者之后,赛琳娜的脸庞缓缓浮现起一丝盎然的樱红情愫,紫色的眼眸自沉郁的海洋间兀自升起几粒明媚的星辰,她微微垂眉,又浅淡致以微笑,“..今天周五,怎么不回家呢?”
“....哦...我本来打算来这里练一下琴的。”他扭头瞥了眼那似乎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巨大灰色琴包,在发现她也在以好奇的眼光打量之时,便兀自坦诚地轻笑着答复道,“...之前稀里糊涂被薇拉拉进她们乐队了,所以就只能赶鸭子上架...唉...”
“...你是说薇拉的那支爵士乐队?你们最近会有演出吗?”
“...是啊,下星期就第一次排练了....”
“...乐队...演出吗....”赛琳娜垂眉轻抚着膝上那浅映着哑光的棕栗色提琴,似乎在向它倾诉着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她的眼眸中闪烁着仲夏夜璀璨的星光,“..站在舞台上为大家演奏优美的乐曲,分享自己的情绪....真的好羡慕你呢....”
“....哪里....我就是个临时顶替的门外汉而已,什么也不会。”似乎是有些踌躇于这般纯然而澄澈的真诚敬慕,他只是略显心虚地挠挠头,“...赛琳娜的技巧这么高超专业,如果去表演话..一定会有非常多的人喜欢你的琴声哦?”
“.....是么....”赛琳娜纤弱的眉目并未获得他开朗的鼓舞,反倒愈发黯然与了无星光,她轻轻嗫喏着精致红润的唇瓣,心扉的雾霭将她的思绪严密遮挡,容不得半点窥探,“...可是我也只是空有技巧而已.......况且....我也不可能像你那样展现自我..”
“....为什么?”
“...因为.....”赛琳娜素白纤细的手指彼此忐忑地交缠于一,她轻攥住格纹校裙的边缘一角,似乎欲将那修长的冰肌玉骨掩藏于那平淡无奇的规允之中,“....因为...我....”
“...喏,你的手帕。”他并不愿始终专注于这令眼前人难以启齿身陷囹圄的话题,于是兀自又将归属于她地手帕从怀中掏出,他将其双手呈递给她,脸上的微笑愈发暖盈盈,“...你是不是都快忘了还有东西在我这里啊?”
“....唔...谢谢你。”赛琳娜结果手帕,却也只是如同方才那般局促地将其紧攥于手心,仿佛手中抓握着飘忽而轻捷的飞蝶一般,“让你费心了。”
“...是我应该谢你才对。”他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对了,我听艾拉说....你每天放学基都要立马回家,不过..赛琳娜大小姐今天貌似还有时间来这里练琴?”
“...什么大小姐啊.....”赛琳娜婴儿般娇嫩的肌肤缓缓渗出一抹羞赧而无从掩饰的樱红,她略显柔弱地微蹙粉练婵眉,那淑仪矜持的嗓音不禁掺杂了几分局促的娇憨与生动情愫,“...那是我之前和管家说好了...让司机晚一个小时来接我,因为爸爸这天不回家,他管不着我...”
“...知道了,大小姐。”他一时间被眼前豪无心性的懵懂千金逗弄得有些忍俊不禁,他轻笑着点点头,在眼前人已然有些嗔怪的眉宇间逐步收敛,“...你家里管得这么严吗...?”
“....嗯...所以...我从来没有和大家一起参加过任何活动....”赛琳娜点点头,靓丽的发带有如穿林打叶的蓝翼蝶般飘然轻舞,她略显忧郁地将修长分明的睫眉锦簇分离,“...除了这次的校运会...好害怕拖了大家的后腿...”
“...虽然就直观而言,你应该拖的是我的后腿才对...我们可是两人三脚的搭档哦?”他轻笑着让自己的话语表达出息事宁人的调侃,“...输了其实也没什么,但我们肯定不会差的...没准,还能拿个第一或第二什么的。”
“....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体育差劲...”赛琳娜郁郁寡欢地低垂眼帘,她紧攥着自己本就柔若无骨的小臂,“...你当然没问题,可我肯定会拖累你...”
“..是的,所以要加紧练习才行啊。”
“....练习?”秋高的丰收时节绯阳斜照,那硕果累累的甜柿被揉碎为齁甜的果酱,在散漫画家的心血来潮下又被涂抹上洁白的画纸,她此刻的脸庞似乎可以以此来形容,“....我们俩?”
“...那当然,就现在吧,就快到一个小时。”
“...可是...我琴箱还没装好....”赛琳娜低垂眼帘,似乎在局促地搜寻着毫无说服力的托辞。
“...我帮你收拾。”
“...你不是要练琴吗?”
“...下次再练,我还是很有天赋的。”
“..居然还喜欢自夸....”她轻轻扭过头,小心心翼翼将自己那脆弱的欣喜藏匿于一切少女含羞时候习惯藏身的角落,“...真是...妄自尊大...”
.............
炎炎灼日略微仁慈地允诺夏风犒劳深陷炙烤的生灵,干涩而疲乏的绿茵承载着那迅捷矫健的足步,这贫瘠的绿意鲜有容人遁形的清凉阴影,黑色的颗粒因滚烫而膨胀,在枯长杂乱的草叶间弹跳杂糅着。
“.....呼....”凡妮莎那略欠生意的浅白短发被短促的热风微微鼓起,她身着便于行动的简短运动衫,寥寥数步之后便猛然发力侧跳滞空,紧擦着横杆鱼跃而落。
“......”她自缓冲布垫上坐起,沉郁而难有半分生动的眼眸在那标尺着自我极限的横杆上耿耿于怀地剐蹭,愈发显露出处心积虑的刺痛于沉闷。当操场空无一人之时,她便在无人注目之处反复而近乎机械地练习。努力要深深埋藏于无人顾及的幽暗之中,因为一旦暴露于灼目的白昼,那自我光辉之下的骄傲便会因此蒙尘而晦暗,这般勤勉的她最为厌恶平庸的勤勉。
“...好了,像这样就可以了。”他俯身用布条将两人的脚绑定,这种莫名的拉扯与束缚之感并未令人心生烦扰,感到有股顾及彼此的安稳感,以某位散文作家的说法,这便是一种甜蜜的负荷。
“....唔...”赛琳娜脸颊上易于扩散的樱红又逐渐将她小巧的耳垂晕染为比盛夏更为多情的柔霞,她略显踌躇地凝视着两人捆绑于一起的双脚,彼此的臂膀也为所难免地相互厮磨依偎,她伸手轻轻拉扯着垂至膝间的裙摆,似乎还欲遮揽那裸露的线条明细的小腿,“...原来我们要绑在一起么...”
“...是的,然后我们再步调一致,走向终点就好。”他轻嗅着身旁少女那似碧山泉流般细软温婉的沉醉幽香,它正如某人耳鬓难以管控的娇俏发丝一般,偶然或自然地要在他心神中旖旎片刻,“..这个项目,考验的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默契么?”
“....是的,然后这时候我们需要搀扶着对方,就像上次我扶你那样。”他稍微估量片刻自己与眼前人那显赫的身高差,又并无果断地斟酌一番,“...嗯...我想想..你就随便抓一个你认为方便的地方吧,腰或者手臂都可以。”
“....可是...哪里都不方便.....”她垂眉打量了一番两人过于逼仄的距离,随后又意味深长地半掩双眸,在那瑰丽的紫色之中,一切契合少女心思的情愫都糅合为浓烈的羞赧,略微泛滥地投射于他的眼底。
“..那我能扶着你的肩膀吗?”
“....这个....可以.....”
“...好嘞,那要不我们先试试吧?”他伸出左手轻柔抓握住赛琳娜纤弱绵软的肩头,好让所谓稳固与其所带来的安心感与体温一同传递于她,
“...待会儿走起来的时候,你就下意识明白该抓哪里了。”
“.....嗯。”赛琳娜轻轻点头,颇为忐忑地捻起发丝,柔弱似紫罗兰般的眼眸此刻正如沐浴着暴风雨汹涌的先兆,在狂岚中愈发铿锵。
“...那准备哦?”他略微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夏树的枝叶被纷乱嘈杂的光线映射出藏匿于血肉的纤络,当这样剔透的阳光洒落而下,裸露的皮肤便会烧灼阵痛,但灵魂似乎则浸泡于一剂深海的冰凉中,他凝视着前方被空气扭曲的跑道,开始刻意地倒数,“...三、二、一.....”
当他们彼此运动起来,那股略有迟滞的拖拽感变愈发显赫,有人因此而感到安稳,有人也因此而倍感彷徨与仓促。似乎是因为那胆怯于那频繁辗转的重心,赛琳娜很快便以双手紧紧挽住他的手臂,随着他口中所呼喊的节拍,尽力跟从他的步伐,她将双手紧扣,还下意识将他的双臂往怀里拉扯,仿佛即将溺毙之人紧攥住救命的芦苇一般。
“.........”他一时间默然无言,只能借坚韧的心性让自己不会心猿意马于那似是而非的微弱绵软。
长风吹袭,迤逦的流云在纤毫间传递着时光,世上并无一成不变的纯粹,正如一切镶嵌着鸟语狼嚎的青春之诗正提笔至此,跃然纸上。
“..队长队长,看我位置!”神威高挑的个头在弹性极佳的塑胶场地上辗转腾挪,他高调挥舞着双臂,似乎想借此引起正欲单刀直入之人。
“.......”库洛姆仍旧保持着迅捷的行动路径,他不动声色地略微抬眉,猛然将篮球传递至神威的手中。
“....看我一个空心——怎么又歪了?”
“........”万事默不作声地将反弹出筐的篮球再度送入。
“...神威,先站稳脚跟,再瞄准投篮。”库洛姆略微拭去额间浅淡的汗珠,仍旧是不厌其烦地为他纠错指点,“..少动一点,没准会更好。”
“...嗯嗯...我其实扔得准的,只不过刚刚分心了而已啦...”神威大剌剌地挠头轻笑,露出两排晶泽的白齿,他略微抬头,对着不远处艰难踟蹰的两人颔首,“..喏...你们看,是首席和赛琳娜大小姐。”
“....他们这是在练习么...”万事微微偏过头,随后又漠不关心地伸手掏了掏耳朵,“...哈....看来世界上也还有和我一样在这种天气....浪费生命的人啊....”
“...呜呜...真好啊...被赛琳娜大小姐挽着...”神威的表情忽然由喜转为浮夸的愁悲,“..我也想当首席啊....”
“...好好练习,你妈妈上次还嘱托我看着你,让你不要早恋。”
“....唔...?”眼眸中那沉郁而空洞的黑色光点再度侵袭她的视线,赛琳娜忽然一个趔趄,脚步一软,便直直向前方倒去。
“....没事吧?”他一把将眼前弱不禁风的纤软身形揽过,出于微妙的怜惜,他的言语也不禁格外温柔几分,“...不用担心,我会扶着你的。”
“...果然..我还是会拖你的后腿...”赛琳娜低垂眼帘,那动人心魄的明眸皓齿因她的自怨自艾不禁黯淡了许多,“...如果你因为我的差劲而感到生气的话....你也可以责备我...”
“....怎么会,这才第一次练习嘛。”他温软一笑,目光不自觉在那令人格外绵软的眉目之间停驻一番,“...而且,我也绝不会责备你什么。”
“...但是..没有人会喜欢负担....”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轻轻将赛琳娜搀扶而起,嘴角的笑意似乎因为即将脱口而出的宽慰而愈发展露善意,“..我以前看过一篇散文,作者曾将她的新婚妻子比作最甜蜜的负荷呢,这样被深爱的负荷谁不喜欢呢?”
“...........”赛琳娜似乎略显呆滞地微微发怔了片刻,紧接着她便蓦然垂下眼帘,素白的脸庞转眼便红如熟透的柿子,“..........”
“...怎么了?”
“...唔....我要先走了...”赛琳娜那慌乱而缺乏底气的托辞期期艾艾,她伸出绯红的手指有失淑仪地胡乱将发丝撩拨,“...那个...到一个小时了...”
“...不是还有20分钟吗?”
“...没有啦...”
“...别急啊...先让我把绳子解开。”
“....那我走了。”面红耳赤的她似乎急于就这么仓皇逃离。
“....诶...书包....”
“...谢谢,再见...”她将黑色手提包抱在手中,随后便飞快转而离去,走出一段路后又放开脚步小跑起来。
“.......”他沉默地凝视着眼前少女那流溢如云的翻飞裙裾,某人似乎在逃跑这方面潜力巨大。他缓缓露出一抹欣悦的浅笑,又顺道去向不远处的学生园林,他还有一件事要去验证。
果不其然,他在那无言的默契中发现了尺素传心的信封,随后审慎将其揣入怀中,朝向校外的咖啡馆走去。
6点10分,距离第一次上班还有40分钟。
..............
盛夏牵引着和风与絮语,将光尘间的纤络兀自梳理,并随着因人迹罕至而辽阔的原野所阳光的侵袭而兀自甦长。然而如此桀骜的师旅也无法征服一切看似懦弱的寒凉。镶嵌着薰衣草的风铃在柔声轻语,并与透明的屏障一同将炙热的长风拒之门外。
“........”他伸手推开更衣室厚重而质感有如磨砂的门把手,环系着黑纱的风铃便有如霓虹灯点燃的异色雨露般柔柔垂坠,鸣响富有情调的前奏。他走入装点以沉郁云木的咖啡厅,浓醇的稠香有如某人质地纤柔的乳白色衣料,经由鼻翼便会使人迷醉。三两的客人们安然落座于舒软的真皮沙发,以零星的耳语私议作为等候闲暇的点缀。
“..啊...可算换好了。”贾米拉轻掩因倦怠而惺忪朦胧的眉目,用轻薄的白色头纱将难以打理的卷鬃黑发简单盘起,她微微颔首,似乎颇为满意地打量一番他这身笔挺修身的服务制服,“好好记住.....任何事的第一次一定要表现好。”
“....嗯...虽然感觉这话有点怪怪的。”他略显生涩地拉扯着束缚胸腔与喉间的制服,扭头环视远比往日更为门庭若市的栉比座列,身着小巧裙装的苏菲娅摆露出一成不变的浅笑,仿佛穿戴着一只精心勾勒后最为顺遂市场的面具,她在顾客的欲求间轻盈扭转,那般的游刃有余仿佛就是贾米拉所谓自己划下的最低期望,“...但...我会尽力的。”
“...好好学学苏菲娅。”贾米拉轻勾手指示意他上前一步,她轻笑着垂眉为他整理好衣领,随后又伸出纤软的指掌暧昧而意犹未尽般在他的脸庞停滞片刻,随后轻轻发力如若绵软掌掴般迫使他转过脸去,她桀然浅笑地撑起下颚,“..快去吧,客人们都等着呢。”
“....哇...那是店里新来的服务生吗?”
“...好帅啊...好喜欢他的眼睛...”
“...手也好好看..”
“..快点单让他过来!”
“...等等啊...让我先补个口红....”
“.......?”不远靠窗处的座位传来风铃摇曳的生脆响动,他轻轻润了润嗓,整理好黑色围裙,缓步上前走去。他微微俯身,随后露出现学现卖的商业化微笑,“...两位小姐晚上好,请问想喝点什么呢?”
“...小姐...我们有看起来那么老吗?”坐在左侧的茶发少女言语中虽不吝苛责之意,但那轻扬的睫眉却娇俏闪动着在他面庞调笑着游览,“...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我们可是学校的学生哦?”
“...额...抱歉..看来是我眼拙了...”他缓缓露出同时兼顾尴尬乃至礼貌的微笑,随后低垂眼帘,似乎想将话题引至他最为关注的话题,“..那请问两位想喝些什么呢?”
“....一杯山多士和一杯....我看看....老怡宝白咖啡吧,麻烦你帮我们煮了哟...”
“...嗯...顺便,我想用小费换你的联系方式。”茶发少女的脸颊微微泛红,她抬眸深郁凝视着他 ,似乎并未做好被傲然冷拒的准备,“....可以吗...?”
“.....嗯...当然..那感谢你的关照。”既然暂且作为这些座上宾的侍仆,那么他也便无力推辞这略显唐突的请求,此刻也无暇再如何顾及自我的感受,只需逆来顺受就好。他在记事纸上写好点单,“...请稍等片刻,美味的咖啡等会儿将为您奉上。”
“........”贾米拉随性倚靠于吧台,意味深长地对他含情浅笑一分,那弧度软若氤氲的云雾与柔丝,仿佛要执着地隽刻于自己的内心,留下温烫的焦糖烙印,似乎是对他优异表现的奖赏。她微微颔首,示意他尽快侍奉另一位推门而入的顾客。
“...同学晚上好,请问今晚想喝点什么吗?”他殷勤地快步上前,正巧于眼前刚落座的金发马尾少女四目相对。她那略微懵懂而鲜嫩的橘红眼眸正似果芯甜腻的红橘,素白的脸庞点缀以同样鲜活的粉晕,让她正若一切温婉娇柔的少女般,仅以一个回眸便足以甘甜整个盛夏。她似有芥蒂般搂抱着被白色丝质物完美修饰的双腿从沙发上坐起,长及曳地的淡金马尾在桌椅上流转片刻,随后缓缓垂坠于地板深沉的哑色之中。
“....同学...?”眼前的少女缓缓露出一抹尤为深情的柔情笑意,她那橘红的眼眸闪耀着鲜嫩的水泽,执着到要深深叹入他的双目之间,“...是在夸奖我年轻吗?”
“.....嗯....?”
“...我是学校保健室的老师...名叫桂尼...”她以食指轻挽起细软的鬓发,娇柔含情的眼眸沁润了过于深邃而厚重的柔情,似乎她已是自己一生相伴的深爱,抑或是一见钟情的雾霭恋人,“...看来你是省心的孩子,从来没来保健室见过我呢...想见你...但又不想让你带着伤见我....真是复杂的感情...”
“...我是学校新来的转校生,还请老师能见谅。”他略显局促地轻挠额头,目不识人将老师误认为学生的这样的尴尬,他倒还是第一次撞见,“...正老师您所说,我认为您看起来太年轻了。”
“...转校生吗?难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好多陌生而紧密相连的丝线,它们分别指向不同的人...有的敬爱、有的信任...当然...还不乏令人心悦的恋慕...”桂尼垂下眼帘,轻轻捧起装乘着柠檬水的玻璃方杯,“...现在...独属于我们两人对丝线也交缠在一起了.....届时...你究竟会选择谁呢....”
“....说实话...不太明白...”他略微有些困惑于眼前人意义暧昧的指代,只能聊表歉意真诚回复,“...而且...未来的事也不是现在能猜透的吧。”
“...说的也是呢...那么为了庆祝这命中注定的相逢,我一定要点杯这里的蓝山咖啡。”桂尼浅淡一笑,似乎她的所有表露较之常人都不禁迟滞而细腻几分,“...请把我当做你的客人,而不是....浅尝辄止的独一身份与关系。”
“...嗯...那就请稍等吧,稍后将为您烹制。”他礼节性点点头,在萦绕耳畔的匪夷所思中又蓦然察觉到贾米拉那夹杂着玩味与欣慰的眼色,他回到柜台,试图借此探寻更多作为服务生应尽的义务乃至责任,“....所以我现在是要等着吗?”
“...当然不是,你要察言观色,多在里面转转..”贾米拉轻轻擦拭着闪耀着郁紫色晶泽的玻璃杯,反复把玩后又轻叩于光洁的桌面之上,“...譬如给顾客们续一杯水,对女顾客们温柔体贴地笑一笑之类的,这都是作为服务生的基本功。”
“...我还以为是要去洗盘子之类的...”
“....那种事我交给常羽去做了,术业有专攻嘛...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怎么感觉...我有点像个公关....?”
“....不要感觉,就是的。”贾米拉眼眸中的金辉不禁变得有些兴致盎然,嘴角有些刻意表现出芥蒂的微妙弧度也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便是几欲醉人的深邃微笑,“...好了快去吧,再混几个脸熟,你可就是本店的金字招牌了。”
“.....额....好....”他无奈抚额,只能自认无奈地轻轻掸去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无目的在那略显孤寂与矜持的觥筹间闲游,他刻意避及那些表露心绪的多情眼眸,专注于探寻自己所力所能及之事。
“........”比安卡坐在靠窗的角落,她轻巧撩起几乎溶解于阳光中的细软发丝,整齐摆布的书本摩挲着纹理明晰的长桌,她的笔尖在课本间耕作忙碌,碧蓝的眼眸偶尔镶嵌在晦涩的字里行间,在偶有困顿之时,她便拿起杯中所剩无几的柠檬水轻轻啜饮一口。
“...您好,请问需要为你加一杯柠檬水么?”他走至位于咖啡馆角落的学习区,又蓦然瞥见一抹似曾相识的金色,脑海内萦绕的箴言再度驱使他道出了如此体贴的话语。
“.....嗯,谢谢你....嗯?”比安卡缓缓抬起碧蓝如摇曳浅海的眼眸,正欲将那夜昙版短暂的笑意规允展露,但却又被溢于言表的些微错愕所占据,“..是你....?”
“....比安卡...?”他刚接过玻璃杯,一时间也暂且忘记该如何履行自我的职责。
“..嗯...下午好。”比安卡眼眸中的碧蓝不禁生涩地流淌摇曳起来,她缓缓垂下眼帘,嘴角也似乎无意间勾勒起对于她过于生疏的浅淡笑意,“...想必...你是做了这家咖啡厅的服务生吧?”
“...嗯..是啊...”他轻笑着揉了揉额角,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前因后果全盘托出,“..至于原因,说来话长。”
“....嗯...虽然我也很好奇,但还是先不过问了。”比安卡浅淡垂眉,那掩抑心绪的情态似乎为其静好的美增添几分敏感的知性。
“...柠檬水还要么?”
“...嗯,谢谢。”
“...那请慢用。”他将玻璃杯放置于书摞的一旁,暖盈的橘光自剔透的晶体间迸射而入,为这独单时光的孤寂勤奋多描绘了几分意料之外的璀璨。
“.....谢谢你。”那碧蓝的眼眸似乎荡漾起浅淡的涟漪,在那平静和缓的波纹间,又似乎隐藏着莫名的黯然情愫,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罕见的笑意,“...这身衣服很干练...穿着很帅气...”
“...是吗..那多谢夸奖。”他那时刻紧绷着商业化微笑的脸庞此刻终于有所松懈,但笑意却更为显赫而明朗,“...其实我.....”
“...服务员?点单——”
“...嗯...快去吧。”比安卡再度将目光辗转于书本,与其说是醉心于自己的当下之事,不如说是颇为体贴的避让出彼此交错之后偶尔牵绊的私人空间。
“.....嗯....”他瞥了一眼某人清晰五官中镶嵌的矢车菊蓝,随后迈开脚步,让自己纵身于忙碌的五光十色之间,也并未得知身后之人之后是否仍能如同方才般心无旁骛,偶然路过,她杯中的柠檬水仍是满盈。
.....................
“....嗯~今天的表现非常不错哦?”眼前人如小麦般丰饶的肌肤在来自异邦的白纱间若隐若现,她的手指轻轻点触着吧台,那柔魅亲近的微笑仿佛这个夏天最令人心驰神往的海市蜃楼,贾米拉微微偏过头,“...果然啊,我的直觉没有错。”
“.....呼....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期望起我的丰厚工资了呢?”
“...那是当然。贾米拉柔柔一笑,眼底那浓烈的金色已然潋滟起某种未知的意图,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吧台桌面,“...对了,外面的雨不小,今天带伞了吗?”
“...嘶...忘了...”他颇为懊悔地拍了拍额头,如果不是直到10点他还在这里为眼前人招徕生意,他此刻早就伴随着雨声安然入眠.....不对.....家里那两个不省油的灯大概率并不会让他得以安生。
“...看看你。”贾米拉浅笑着将一支长伞从吧台后取出,“...伞给你,送我回去吧?“
“.....额....我不知道你家里住哪里啊..万一不顺路...”
“....这种时候就开始装低情商吗?你骗不了我的。”
“.......”门外的风铃宛若大漠中随风起伏的沙粒般分明跃动,也一时间中断了两人你来我往,更似攻防的交谈。比安卡轻轻握住门把手,凝视着窗外愈发淅沥密集的雨丝,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夜雨给停滞住了脚步,咖啡馆中的客人早已离去,唯有她一直笔耕不辍,直至现在。
“....喏....给你。”贾米拉忽然将伞塞入他的怀里,眼眸中浓郁的金色似乎已然看穿他的所思所想,“...送你那位朋友回去吧?”
“....那你呢?”他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这过于盛情难却的好意,只是颇为顾虑地注视着眼前似乎不以为意的人。
“....我等你啊....送完她回来再送我。”
“...........”
“...唉....”比安卡抬手将冰凉的雨丝接盛于掌中,那湿润而寒彻的触感仿佛怂恿她做下某种并不明智的决定,她将书包搂入怀中,径直走入了这湿冷幽暗的雨夜。但意料之中的冰凉并未如约而至,一柄安稳而宽阔的圆伞为她挡去悉数的湿冷,而在那令人心安的荫蔽之下,柔若朝辉的笑容又兀自将雨夜晕染的独单与孤寂驱散。
“...送你回去吧?我们刚好顺路。”
“....可是....你并不知道我住哪里...”比安卡低垂眼帘,似乎自责于成为他此刻并不举重就轻
的负荷,“..还是不用麻烦你了....”
“....既然都为你遮雨了,总不可能又收了伞让你淋成落汤鸡,对吧?”他不以为意地笑笑,还似乎得寸进尺地将雨伞向她的那旁倾斜片刻,“而且...这里的老板让我送你,说要好生优待每一位顾客。”
“.....那....麻烦你了...”比安卡缓缓展露出一抹和善的浅淡笑意,那笑意却是如此生涩且稚嫩,仿佛久旱土壤中艰难求生的娇花一般。但不论如何,眼前这朵昙花一现的娇花,的确是为他而绽放。
“....嗯....”他抓稳雨伞,让两人在这被夜雨环绕的孤岛中缓慢彳亍,那浓郁的晚风如若倾泻入一池深潭的溪流,无声静默地融入潋滟着淡淡波纹的黑夜。这并未凝固的波纹中尚有着朦胧的余温与声光,光采撷至清晰如琴键跳动的星辉,雨传递于难以揣测形体的人流攒动,而温度,它似乎藏匿于夜晚所有因人依偎而璀璨的角落,在偃旗息鼓的悠然中应蕴而生。
“...算起来...这还是第二次被你帮助了...”两人无言行走片刻,比安卡忽然主动打开了话题,“...最近老是这样...十分抱歉....”
“...没有的事,都是举手之劳而已啦。”他凝视着那真诚而不善应付词藻的眼眸微微一笑,“...而且,我还蛮高兴的。”
“...高兴?”
“...因为比安卡应该不会主动和别人有私人事务的接触吧....”他们走在呼啸散乱夜风的天桥上,如霓虹般绚烂的车灯正平静地穿流而过,“....能帮到比安卡的忙,然后了解比安卡,这对于我来说是很棒的事。”
“...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和好看的女孩子一起,都会感到开心吧?”他微微挑眉,再度将自认为理所当然的话语脱口而出。
“.........”比安卡略微局促地低垂眼帘,右手早已习惯性地将散落于耳鬓的酒红色发丝撩至耳后,素白而略欠血色的脸庞也顺其自然地流露出赏心悦目的绯色。但转瞬之间,她又颦蹙起眉宇,警惕而含羞地冷淡注视着他,“..你又这样...不过我们不在学校....我也不能说你什么....”
“....噗....”他一时间有些忍俊不禁,“...那看来以后要想不写检讨,只有在校外夸你了。”
“.......”比安卡微微蹙眉,只是局促梳理着发丝,与他一同在伞下并肩而行。
“....?”藏匿于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开始明明灭灭地震颤起来,他的手刚刚触及口袋边缘,本就并不柔和的雨丝此刻又忽然猛烈地轰鸣起来,沉重的濡湿敲击着脆弱的伞面四地飞溅的雨水让他的裤腿变得厚重而冰冷。他下意识将伞朝向身边人倾斜,“...我们还有多久到?”
“...快了,前面左拐!”比安卡略微瑟缩起纤细而素白的脖颈,她搂紧怀中的公文包。暴雨中灰棕网格裙下的双腿纤细而匀称,那至美的末端被白袜与皮鞋所修饰,就算是制度化的规允也无法掩藏那动人心魄的静美,他们一路小跑着淌过略显泥泞的雨水,“...好了,就是这里。”
“.....教堂?”他凝视着风雨飘摇中令人安稳的岿然不动,那宏伟盛大的十字令信奉者感到救赎与安稳,不虔诚者也可归于它的荫蔽之下。
“...神父...神父?”比安卡轻轻叩响沉重的门扉,“...是我!请快开门!”
“...比安卡,我的孩子啊...”一位身着牧师黑袍的白发中年男子急切打开大门,他将慈蔼的目光垂落于他最为关切的孩童的脸庞,“...外面这么大的雨,我正担心你呢。”
“....多亏我的同班同学,是他送我回来的。”比安卡那素来淡然的唇瓣缓缓露出浅淡的弧度,不知是出于对眼前人的敬爱还是对于身边人微妙的感激与油然而生的夸赞,她转过身,却某蓦然发觉他不知何时被淋得湿漉一片,“...你淋湿了...”
“....感谢你能如同天使彼得一般守护我最疼爱的孩子...”神父微微躬身以表谢意,他轻笑起来,下颚的白色发须而随着轻轻颤动,“.我去拿干毛巾还有红酒给你暖暖身子,这是礼拜日剩下的圣血..喝着很暖和。”
“....嗯...谢谢你,神父。”
“...好了,快进来吧。”不知为何,素来淑仪有礼的她此刻忽然不由分说地攥住他的衣袖,迫使他走进清凉而僻静的小教堂内,暗红的地毯自长椅的两端徐徐铺陈而开,阳光尽头的布道席上银白色的十字高悬,似匍匐信徒仰望才可触及的福音,又似踮脚才可传递给爱人的温存。
她在教堂长椅上缓缓落座,并以眼神示意他就在自己身旁安顿下来,“....然后...嗯...请把脸朝向我....”
“....嗯....”
“........”她轻轻摊开手中干净整洁毛巾,仔细在他的脸庞上擦拭游弋,并随后又将他濡湿为丝缕的额发反复擦揉,直至再度干燥,她微微侧身,美丽动人的眼眸微微颦蹙而起,似要将这一切因她而起的苦痛悉数照料并代劳。
“.....怎么看起来...这么严肃?”为了和缓气氛,他在被毛巾掩面的间隙轻笑着打趣道。
“...我不愿意看到别人遭受这些不幸...”比安卡低垂眼帘,似乎难以消解心中的芥蒂,“...尤其是因为我而起的...”
“...对了,忽然想起来,比安卡是信教的。”
“...嗯...我的信仰都是斯诺神父授予我的....”
“....那...比安卡还在这里住吗?”
“....嗯....因为我是被神父领养的孩子,所以从小就在教堂里长大...”在提及此事时,比安卡的眉宇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似乎并非什么值得浓墨重彩晕染的要事。
“....这样吗.....”他凝视着眼前人深邃又如此纯洁的精致面容,不禁多了几分微妙的怜惜乃至亲近的冲动。
“....雨越来越大了....”
“....是啊....”
“....如果不嫌弃...今晚就请在教堂休戚吧...”她微微一怔,素白的脸庞随后又泛起浅淡的绯色,“...我的意思是...教堂有很多空房间....”
“....嗯....其实也....”正当他几欲应允之时,他的口袋又再度不合时宜地响动起来。他拿出手机,接通了那似乎有些熟悉的陌生号码,“....喂?请问您是?”
“....都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鬼混,滚回来煮饭。”电话那头的阿尔法听起来似乎颇为恼怒。
“....额...抱歉....我现在还在....”
“....给你半个小时,如果还没回来.....”那刻意的停顿仿佛某种最后通牒,“你自己看着办,也别进这个家了。”
“....喂...喂...?”
“...那是你的妹妹?”比安卡了然点点头,似乎对他的遭遇并未同仇敌忾或者表露出同情。
“...额...是的...”为了不引发更为百口莫辩的误会,他也只是将错就错,“...我妹妹她就是这样...平时说话咄咄逼人,但长得漂亮,又很惹人喜欢。”
“....这样啊...既然你的家人都在催你.....那我也就不再多做挽留了...”比安卡将毛巾折叠为规允的方块,“...等雨小些便请回吧,请务必不要喝斯诺神父的酒,这我可无法对你网开一面。”
“.........”聆听着眼前人不知亲疏的叮嘱,不知为何,他此刻居然有点美梦破裂的幻灭感。